第30章 奪妻

第030章 奪妻

小厮被他那道兇狠的眼神吓了一跳, 打了個哆嗦,壯着膽子又重複了一遍:“是、是點翠和連翹……小的出門倒泔水的時候正巧遇見她們帶着包袱上了一輛馬車。”

沈醉騰地站起身,猛地上前一步揪住他領口, 生生将他半拎在空中, 怒道:“為什麽不早說!”

“我、我、我也沒機會說呀……”

小厮吓得不行,雙腿懸在空中不住地戰栗。

他被刑部押在後院時, 是一直想為自己辯白的, 可那侍郎卻說在見到廳中那位官爺前說得再多都是無用, 所以他哪有機會講……

“是什麽樣的馬車?裏面坐的何人?又去了哪裏?”沈醉一連三問。

小厮回想了下,猶猶豫豫地說:“是一輛裝飾極其豪華的馬車, 而且是罕見的雙白馬拉車。小的在滿庭芳做事這麽久, 也未見哪位客人用過這麽華麗的式樣, 所以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但車中的人并未露面,小的也不清楚其中是哪位貴人。”

“但小的瞧見那馬車應該是向碼頭的方向去了, 我沒追上,本想回來喊幫手的,結果就被他們給抓住了。”

小厮幽怨地看向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

這是又怪上我了?

他欲哭無淚, 暗嘆自己今日還真是有夠倒黴的, 怎麽做都是錯, 這頂烏紗帽還真是難戴。

“馬車離開多久了。”

沈醉強壓住情緒,又問。

“和各位官爺基本同時, 它前腳剛走, 你們後腳就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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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沈醉低眉思索了片刻, 算算時間,而後悄聲與刑部侍郎交代了幾句後, 大步走出滿庭芳,牽起一匹快馬,向碼頭奔去。

如雷的馬蹄聲漸漸遠去,消失在視平線盡頭。

見沈醉離開,刑部的官兵們終于長舒一口氣,不只是因為剛剛的氛圍太過壓抑,還是因為沈醉在東洲的這些日子裏對他們要求極高,不允許他們再向之前那樣散漫了。

一好事的官兵湊到刑部侍郎身邊,悄悄探聽消息,“長官,公子這是要去哪裏,還會回來嗎?”

侍郎斜他一眼,“去去去,不該問的別問。”

然後他提提腰帶,重新漲起從前的威風,指揮着官兵繼續行審滿庭芳衆人。

沈醉在離開之前同他說,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他收尾了,他這次離開可能會直接追到北疆去。

大權再次回到他手中,侍郎的心重新舒服起來,拉過一把高椅坐下,自然地翹起二郎腿,将頭上的烏紗帽扶正。

*

落葉紛飛間,馬蹄重重地踏在青石板上,早已幹癟酥脆的枯葉瞬間被碾地粉碎。

風聲呼嘯而過,沈醉抽動皮鞭,催促着□□的馬匹,他背對着夕陽,晚霞的紅光追随在他身後,一路飛奔。

理智告訴他,此刻他應該繼續留在東洲,再審此案,或許會發現更多線索,而不應該将這事又交回給那不靠譜的刑部。

但感性卻引着他無論如何都要親自确定蘇百凝的安危。

他曾問過自己那顆躁動不安的心,也曾反複掙紮糾結過,認清自己無法抵抗感性的那刻,或許這是注定而不是例外。

到達碼頭時,夕陽已不見了身影,代替它的是半彎明月。

月光下,出海的船只都已滿載貨物返港靠岸,但那輛裝飾精美的富麗馬車卻被留在了岸邊。

幾個漁民圍在那臺孤零零的車廂旁好奇地打量着,見沈醉過來,其中一位年齡較長的漁民出聲問道:“這位公子,或許是來尋這馬車?”

沈醉一愕,“正是。”

漁民一笑,“那快些追去吧,那船才駛出沒多久。”

沈醉奇怪,“是有人讓你們在此等我?”

旁邊一年輕漁民搶話道:“是呀是呀,那白衣公子說一會兒定會有人來找這馬車,讓我們為他指路,而後我們便可将這車廂瓜分了去。”

沈醉擰眉,“白衣公子?”

“咦?難道不是公子您的友人嗎?瞧你們樣貌不凡、年紀相仿,還以為是那白衣公子有事先行一步才差我們在這裏等您的。”

而後,年輕漁民又回憶了一下,恍然大悟一般,補充道:“不過話說回來,誰家好人會行色匆匆地還帶着兩位昏迷的姑娘啊,難不成是人販子?”

昏迷?兩位姑娘?

沈醉一驚,忙問道:“是怎樣的兩位姑娘?”

漁民們想了想,皆搖搖頭,“她們都戴着面紗,看不清楚面容。那白衣公子在前,抱着一位粉衣姑娘,另一位翠衣姑娘好像是被他的幾個手下擡上船的。”

沈醉憶起,昨兒蘇百凝同他講過,滿庭芳為了區分花魁等級,規定了不同的穿衣顏色。夢鳶是頭牌,只有她一個人可以穿紫色,而蘇百凝能穿粉色,說明她的地位僅次于頭牌。

當時他還調侃她“事業長虹”。

抱着粉衣姑娘……

沈醉氣得低聲咒罵了句。

識相的最好是別被他逮到,否則這筆賬可要慢慢算了。

他心中愈發煩躁,眉眼間鋒利加倍,眼中逐漸醞釀起一場風暴,出高價租下一條快船後踏上了追讨“奪妻”之賊的海路。

*

木板房內昏暗、陰冷,淡淡的朽木味彌漫在空氣裏。

蘇百凝醒來的時候,感覺身處一片似曾相識的搖晃、暈眩當中。

她腦袋一陣發暈發沉,無力地擡起手揉了揉太陽穴。四下察看一圈——不算寬敞的木屋中只有角落的桌上點着一盞油燈,無窗,讓她不知身在何處。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與點翠逃出滿庭芳後興奮地登上馬車的時候,她默認車中坐的就是沈醉,本以為自由就在眼前招手,誰料,從車廂裏突然伸出一塊絹帕捂住了她的口鼻,緊接着她就在點翠的驚呼聲中逐漸失去了意識。

看來是被人算計了,竟冒充沈醉将她騙過。

房間中只她一人,她擔心點翠出事,便強忍着不适準備出門去尋。

剛起身,整個房間突然又劇烈搖晃起來,她腳下一個踉跄,險些摔在地上。她努力站穩,在晃動中一步步挪向緊合的那扇木門。

“咔咔——”

随着她的扯動,木門未有任何松動的跡象,反倒是從外傳來聲聲輕響,好像有什麽東西挂在門上。

“有人在嗎?”

她焦急地拍拍木門,木板上的潮氣浸潤她的掌心。

無人應答,但緊接着“咔噠”一聲後,房門被從外打開,一股潮濕、鹹腥的氣味撲面而來。

一光頭男子着淺色衣衫,手持一盞油燈站在門外,畢恭畢敬地喊了她一聲“蘇小姐”。

油燈的燭火堪堪可以照亮二人身旁極小的一圈,只夠讓蘇百凝隐約看清他的相貌,遠處還是黑壓壓的一片。

門外似乎是一道細窄的走廊,黑暗、壓抑,讓她不由自主地産生了恐懼。

他叫她“蘇小姐”?看來這夥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是有備而來。

“你是誰?你們要做什麽?”蘇百凝警惕地問道。

男子不答,只側身向她一引,“主上在等您,請随我來。”

主上?主上又是誰?她從未聽過這個稱謂。

“這是哪裏,你說清楚,為何将我帶到此處?點翠呢,你們把她怎麽了?”

蘇百凝不敢輕易随他過去。

“所有的疑問主上都會為您解答,請随我來。”

無論她問什麽,男子絕不作答,也始終面無表情。

見她還是沒有跟來的意思,他終于換了句話說:“蘇小姐莫要擔心,我等并非惡人,若是心懷不軌,您怎還有機會安然站在此處。”

他說得顯然有些道理。

蘇百凝現在能全須全尾地站在這裏,身上并無半點不對勁就是證據,而且這環境雖然讓人感到不适,但她躺過的床鋪都是幹淨、整潔的,沒有半分髒亂。

見她有所動搖,男子先行向外走去,“請吧,蘇小姐。”

他剛行幾步,周圍就随着他手中燭火的離開而又變得漆黑一片,視線再次不暢,對于黑暗的恐懼讓蘇百凝本能地跟了過去。

鹹腥的氣味越來越濃郁,走過一道又一道轉角後,視線才逐漸開闊,男子手中的一點燭光忽的被乍現的月光所吞噬。

清朗的夜空下,洶湧的浪花狂怒地拍擊着船身,發出陣陣轟鳴,木船被擊中後在黑色的海面上左搖右晃,嘩嘩的浪聲似乎在狂妄地叫嚣着人類的渺小與無能。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置身于一艘正在航行的船上,這究竟是誰的手筆,是誰冒充沈醉将她帶走,是想将她囚禁于這片汪洋之上,還是另有別的圖謀?

蘇百凝緊貼着船艙的牆壁小心地走,已經刻意遠離了危險的船沿,但仍有點點浪花飛濺到她臉上、胳膊上,她擔心稍有一個不注意就會被卷入奔湧的浪潮之中。

視線漸漸開闊,她跟着來到甲板上,甲板上分邊站着許多人手捧燭燈,他們以身掩住燭火,防止火光被海風吹熄。

甲板前沿,一人身着白衣,背對着蘇百凝随意地曲腿坐着,單手後撐,對月舉樽,身旁還東倒西歪地散落着幾個酒壺。

“主上,人帶到了。”

被叫作“主上”的人舉樽往喉中灌酒的動作微微一怔,似是輕笑了聲,慵懶聲音道:“你們都下去吧,她來了,就不需再以燭火照明了。”

燭火褪去,甲板上只剩下他與蘇百凝,還有作陪的漫漫月光。

深遠的海面上閃着粼粼波光,他放下酒樽,喟嘆了聲,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股股海風吹起他身上松垮的衣袍。

他背靠月色,與她對望。

蘇百凝愣在原地。

“怎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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