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為了我們,你必須活下來

(二十七)為了我們,你必須活下來

天色蒙蒙亮,一輛黑色的保姆車從鄭會長的別墅開了出來,在外盯梢的小弟一個激靈,推醒旁邊睡着那個:“喂,別睡了,你看看,這車跟不跟?”

旁邊年紀大的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眯着看車:“不是那個呂小姐的車,不過也不好說——跟上去。”

“那這邊呢?”小弟有點猶豫。

“你傻啊,打電話給南哥,讓他重新派人守着,只要不是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溜的就行。”葉心南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鋒芒畢露,手段狠辣,底下人都發怵。果然他們跟了一會兒,耳機裏說呂青的車出來了,其他人已經跟了上去。

黑色保姆車越走越偏僻,到了老城區的棕榈街,停在一家24小時營業的酒吧門口。車上走下來的俨然是呂小姐和那個小明星,兩人摟抱着進去了,高瘦的男人還穿着昨天那件運動外套,帽子、口罩遮得嚴嚴實實,躲狗仔的鏡頭躲成習慣了吧。

“要跟進去嗎?南哥。”小弟老實地彙報。

“不用,別打草驚蛇。等他們出來再進去問老板,見過什麽人。”葉心南裸着胸膛淡定的對着手機發號施令,旁邊躺着一個熟睡的紅頭發女人。

呂青努力支撐着梁宇森的身體,讓他的腳步顯得自然一些,這個煙霧缭繞的小酒吧一看就魚龍混雜,侍者上前接待,她按梁宇森交代的說想先上個廁所。廁所後面有個小門,往外走了一段有個停車場,呂青順利地找到了一輛林肯車,輸入了車門密碼,把額頭冷汗涔涔的他扶了進去。他虛弱地搖搖頭,示意沒事,咽下一顆止痛藥給她指路。繞來繞去開了大半個小時,終于到了一棟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的民居,再打開了一間底樓的房間,呂青震驚了。

從外t表完全看不出來,這一層樓都是打通了的,裏面十分空曠,像一個還未開張的工作室,最厲害的是它還有地下室——入口在衣櫃的下面,梁宇森肩膀受傷,呂青不讓他動手,自己推櫃子累得氣喘籲籲,他愧疚地說:“對不起。”

她扶着他走下地下室狹窄的樓梯,裏面居然裝修得還挺好的,水晶吊燈、歐式家具,生活設備齊全,像一個溫馨的小家。她一邊好奇地打量,一邊回答:“這有什麽好對不起的?阿森,你怎麽想到安排這麽個地方,是早就準備好的避難所嗎?”

梁宇森含糊地答應了一聲,萬幸并肩而行、光線昏暗,不然她肯定會發現他的不自然。他怎麽說得出口?這原本是想要囚禁她的金絲籠,為了怕父親阻止,從選址到布置全是他的心腹秘密進行,如今知道這個地方的人應該都不在了吧?想起事發當日的情景,他依然心情激蕩,難以平靜。

那天一切都很正常,他和父親到機場送走了吳梓軒和吳婉兒,臨走時吳梓軒對梁爺說:“葉心萍畢竟是社團老人,沒名沒份的怕她心有不甘,你還是要好好處理這件事。”

梁爺看看正和吳婉兒站在一起說話的兒子,男的高大帥氣女的嬌小可愛,十分相襯,點點頭:“我知道了。讓兩個孩子先慢慢處着,要是有緣的話,我就可以退下來享福了。”

吳梓軒哈哈大笑,拍拍老兄弟的肩膀:“希望吧。”

晚上葉心萍提議把新一和重要的元老請過來吃飯,以往也常這樣,梁家父子并未在意,除了一個在外辦事的李和文還沒到,全齊了。酒過三巡,外面突然響起了激烈的槍聲,衆人警覺地想起身查看,卻發現渾身乏力,立即明白飯菜裏有問題。梁爺環顧四周,發現只有葉心萍若無其事,難以置信的用手指着她說:“是你?你想幹什麽?”

葉心萍眼裏冒出兇光,利落起身揪住梁爺的衣領,惡狠狠地說:“你說呢?五年了,你知道這五年我是怎麽忍過來的嗎?就是為了今天,親手要你的命!”

“為什麽?”梁宇森用手撐着桌子,咬着牙站起來,他年輕,比其他人要稍微好一點。葉心萍像聽到什麽極度荒謬的事,哈哈大笑起來,這時陳天友帶着一群手持武器的兇徒沖了進來,他身後一身染血,兇神惡煞的正是葉心萍的親弟弟葉心南。

這下衆人恍然大悟,紛紛唾罵陳天友以下犯上,狼子野心,梁爺則冷靜了下來,篤定地說:“陳天友,原來勾結四海幫販毒的人是你!”

陳天友并不辯解,仰天大笑:“是,又怎麽樣?”

社中元老杜老痛斥道:“陳天友,幫中規矩一不可販毒,二不能買賣人口,你明知故犯罪加一等!這是要拿你手下的命來為自己鋪路是吧?”

陳天友突然變臉,瞪着杜老罵道:“誰的規矩?我問你,咱們新一和以前有這個規矩嗎?”他轉身用手指着被葉心萍反剪雙手的梁爺說,“這都是他媽梁铮上位才立的規矩,你們自己說,這些年來少掙了多少錢?社團是不是在走下坡路?”

義憤填膺的元老們愣了,互相交換眼色,有的神情動搖了,也有堅持支持梁爺的。梁宇森憤怒地說:“陳天友,社團不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其他生意也能維護生活,為什麽非要铤而走險呢?你這樣只會害了大家。”

陳天友目光轉向他,譏諷地笑道:“不铤而走險混什麽黑社會?傻仔,你老豆把你養太好,你以為自己真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啦?出來混不為了錢,為了狗屁仁義道德嗎?”狠狠唾了一口,“梁铮你就是個僞君子,當初說好三個人一起起事,勇哥死了,你架空我,獨霸幫主之位,結果呢?搞成這個衰樣,你德不配位!”

人在屋檐下,梁爺隐忍地說:“好,你對我有意見,不要牽連他人。這樣,我們開忠義堂讓幫中弟兄投票,如果支持你的人多,我自動退位。”此言一出,元老們均無異議,然而陳天友獰笑一聲,擡手一槍,砰的一聲梁爺的前胸被鮮血浸濕了。

梁宇森雙目血紅,奮力往前撲去,卻被葉心南輕松一腳踢到,蹲在他面前嘲諷地說:“太子爺,你以為你天下無敵是吧?大夥哄哄你罷了,不要當真!”

梁宇森目眦欲裂,咬牙切齒地說:“你給我解藥,我跟你打,生死由命!”

“緩兵之計是吧?我不會上你的當的。”陳天友的表情十分冷酷,把手裏的槍遞給葉心萍,“阿萍,殺夫之仇你親手了結。”

葉心萍沒有接,而是從旁邊手下的手裏搶過一把霰彈槍,扛在肩上,利落地上膛,長長的槍管抵在了梁爺頭上。梁铮捂着胸口望着這個陪伴了自己幾年的女人,眼神裏滿是疑惑、震驚和悔恨,最終他只轉頭看着兒子,語重心長地說:“小森,老豆以後不能陪着你了......

被無視的葉心萍面目猙獰,低吼了一聲:“阿郎,我給你報仇了!”扣動扳機,梁爺的身體往後倒去,紅的鮮血和白的腦漿四濺。梁宇森瞬間瘋了,撲倒葉心南扭打起來,奈何他中了軟骨散乏力,葉心南很快占了上風,拔出腰間軍刺連刺他幾下,血流得到處都是。

元老們見了這副慘狀都心裏一凜,知道陳天友這是要下死手。“友哥,我支持你。”馬上有人投誠,接着有了第二個,杜老怒目相向,罵道:“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小人......

又是砰的一聲槍響,杜老圓睜雙眼倒了下去,陳天友冷酷地說:“不貪生怕死的,就跟着梁铮去死!我要的,是一起掙錢發財的兄弟!”

眼看梁宇森就要命喪當場,突然有一撥人冒死沖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光頭小子,手持雙槍,不要命地站立射擊,又狠又準地射中了好幾個人,逼得屋裏的人散開躲避。光頭扶起地上的梁宇森,擔心地喊道:“森哥森哥......見他氣息尚存,一揮手讓人扶起他就往外撤。

這些人都是梁宇森帶的小弟,因為年紀不大不被重視,事發時都在外圍,躲過了第一潑屠殺,如果他們就此遁走還能保住性命,但在光頭阿黑的帶領下,全部沖了進來要救出梁爺和太子。且戰且退的過程中,梁宇森恢複了一點力氣,但漸漸的,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阿黑拿了一把槍放到他手裏,依依不舍地說了句:“森哥,你保重!”毅然返身想去攔截追兵。

梁宇森虎目含淚,拉住他的手不放:“我不走,我和你一起!

”阿黑扯出手,露出和平時一樣憨厚的笑容:“森哥,為了梁爺,為了我們,你必須活下去!”說完使勁推了他一把,吼道:“快走啊——

太子爺眼前閃現出父親慘死的那一幕,還有說是自己小弟,實則相當于朋友的這些人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終于踉踉跄跄的往前奔去。很快葉心南帶人趕了上來,他中了一槍,然後誤打誤撞上了呂青的車......

梁爺上位那年梁宇森才十歲,這些年新一和在梁爺的治理下風平浪靜,逐漸走上正道,所以父子二人包括李和文都從未想過陳天友竟包藏禍心,既不怕警方也不顧輿論公然叛亂,以即成事實強行上位,社團內凡是不服從他和葉心萍的人都被殺害,血流成河。梁宇森想起自己曾那麽信賴陳天友,後悔莫及。

“姐姐,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早點發現陳天友和葉心南在販毒,我爸,還有文叔,還有那麽多人都不會死......呂青剛扶他在沙發上坐下,正擔心這一路下來他的傷口會不會裂開,梁宇森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髒的位置,含着淚水看着她的眼睛,聲音顫抖着,難過地說不下去了。

幾天沒進食,除了輸藥就靠營養液維系,他的臉頰瘦得凹了進去,顴骨變突出了,眼裏沒有一點光彩,死氣沉沉。呂青知道他經此劇變,心理肯定會留下陰影,一定要讓他恢複鬥志,否則這些自我懷疑會一直折磨他,成為壓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摟住他完好的一側肩膀,另一只手扳着他的臉,帶點強勢地命令道:“看着我的眼睛——梁宇森,你振作一點,自責沒有任何意義,誰也不是神仙能預知後事,沒有人會怪你......

太子,不,現在只是一只彷徨又可憐的喪家之犬的梁宇森痛苦地搖頭,激動地提高了音量:“不,都是我的錯,他們不該回來救我,為了我一個,死了二十多個人,阿黑他也才24歲啊,他媽媽還得了癌症——

呂青心一橫,一揚手,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梁宇森的頭被打得偏了過去,保持這個t姿勢不動,沉默了。呂青站起來很兇地吼道:“是你的錯你要怎麽做,去死嗎?那他們的犧牲有什麽意義?還有我和鄭會長,我們冒着生命救你是為什麽?”

梁宇森神情痛苦,眼神像是迷途的孩子,喃喃自語:“為什麽?”

她跪在沙發上,兩個人靠得很近,白玉似的柔荑輕撫他臉上紅紅的指痕,眼神堅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說:“梁宇森,你現在是一個人了,你必須堅強起來,你的父親、師長還有兄弟,都等着你為他們報仇!我救了你,那你就要好好活着,不要讓我因為你陷入危險!你能做到嗎?”

良久,久得她都快失望了,寂靜的房間裏響起了幾不可聞的一聲回答:“我能。”梁宇森死寂的雙眸中終于出現了一絲星火,抿緊了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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