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不好意思,我嫌棄
(二十六)不好意思,我嫌棄
梁宇森手術順利,但第二天就發起了高燒,昏迷不醒,呂青得知後放心不下,但她一向謹慎,并沒有貿然前去探病。她故意與嚴教授再次見面,選了一家偏僻但格調高雅的會所,果然發現有人跟蹤。
言笑晏晏,相談甚歡間,嚴教授突然腼腆地笑了笑,說:“呂小姐,可能我現在說的話有點突然,但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覺得你非常不錯,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嗎?”
呂青很驚訝,這才第三次見面啊,嚴誠推了推眼鏡,溫和地解釋:“你知道的,我32歲了,家裏一直催得急,我不擅長談戀愛這件事,精力都在學術研究上。如果我們在一起,雙方父母應該是樂見其成的,你可以試着跟我進一步接觸嗎?”
他說得很真誠,如果在昨天之前,呂青應該會答應,但目前的情況她無法對梁宇森置之不理。她猶豫了一下,遺憾地說:“謝謝你,我可能不太符合你的标準,既不溫柔賢惠,還是個工作狂,做不好你的賢內助。”嚴教授有點失落,但還是紳士的表示接受,讓她不要有負擔。
斜對面坐着一個穿黑色皮衣、橄榄綠工裝褲的壯實男人,狼尾發型太特別,她一眼就意識到是昨晚攔車的危險人物。男人只點了杯酒,懶洋洋地倚在沙發上,一只手撐着頭,肆無忌憚地打量着她和嚴教授。雖然他們說話的音量不高,但西餐廳環境清幽,距離又不遠,男人的表情随着談話的內容而改變,誇張又滑稽。
呂青有種被窺視的感覺,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眼神雖兇,無奈容顏嬌美,葉心南半點不曾感受到威脅,反而心裏發癢。他耐着性子等她和嚴教授在餐廳門口告別完,上前笑嘻嘻地攔住了她:“呂小姐,你還記得我嗎?”
嚴教授看到這一幕,感覺這男的流裏流氣,不像好人,猶豫了一下走回來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呂青微微一笑表示感謝“好”,轉頭冷漠地回答,“不記得,你是誰?”
葉心南見她對這公子哥淺笑嫣然,跟自己說話就眼高于頂,也不生氣,吊兒郎當地撩了撩衣服,露出腰間的軍刺和手槍。嚴教授見了果然露出畏懼的神情,猶豫了幾秒鐘,還是勇敢地說:“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人,但如果呂小姐不樂意的話,請不要騷擾她。我姓嚴,來自滬市,皖南市長羅柏青是我的姨父。”
葉心南面露不悅之色,舔了舔自己的犬牙,媽的這些有錢人如果不是背靠大山,跟羔羊有什麽區別?他根本不理會,只盯着呂青嬉皮笑臉地說:“昨晚剛見過,之前我只是無名之輩,呂小姐不認識很正常,如今不一樣了——梁宇森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爺,而是喪家之犬,新一和懸賞一百萬要他的命!若是知情不報的,”他驟然變臉,兇狠地威脅,“那就是自尋死路!”
呂青皺起秀氣的眉,厭煩地說:“跟我有什麽關系?他就是個瘋子,還綁架過我,我才懶得理會。”
葉心南仔細看她表情,并未發現異樣,猶不死心:“那昨晚我遇到你的時候,呂小姐是從哪裏來?”
呂青傲氣的不回答,還是嚴教授謹慎地解圍:“昨天我和呂小姐一起去看的交響樂音樂會,城市音樂廳第二排最中間的位置,你不信的話可以去調查。”
葉心南用毒蛇般的眼光對他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感覺他沒撒謊,繼續逼問呂青:“那之後呢,你又去了哪裏?我調過監控,你是夜裏三點才回的呂家,別想騙我。”
呂青第一次正眼看他,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看看旁邊的嚴誠欲言又止。葉心南心下一動,擡了擡下巴:“你——先走。”語氣嚣張又無禮,嚴誠倍感屈辱,但葉心南是帶了十多個手下的,氣勢洶洶,直接動手把他趕走了。
“我去見了一個朋友,至于是誰,我不覺得需要告訴你。”呂青板着臉不看他,不耐煩地說,冰山美人範兒十足。
葉心南長期“扮豬吃老虎”,裝得貪財好賭、無能懦弱,私底下是陳天友幹髒活的左膀右臂,功夫不弱,是他姐夫一手一腳教出來的,審訊、逼供的事沒少做,自然不會放過任何疑點,威脅利誘,一定要呂青交代情況昨晚到底見了誰。
呂青發了一通脾氣,搬出黃明輝的名頭也沒用,被迫撥通了一個視頻電話。對t面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男人,長相十分帥氣,甚至還有點眼熟,見了她眉開眼笑地說:“青姐,這麽快給我打電話,想我了?”
呂青調整角度,讓對面的人看不到葉心南和他的手下,粉面含羞的答非所問:“你早上沒遲到吧?”
年輕男人輕笑一聲,暧昧地說:“差一點——我讓你留下來你又不肯,怎麽樣,我昨晚的表現青姐滿意嗎,能不能上九十分?”
葉心南的眼神瞬間變了,這呂小姐果然跟傳聞一樣玩得夠花,前腳跟公子哥相親,後腳就跟別的男人睡,剛才那冤大頭還好沒被她看上,不然頭上要長出青青草原了,說不定太子爺就是知道了她的底細,才放棄了轟轟烈烈的追求。
呂青挂斷電話,回頭看這個跟她差不多高,大概一米七出頭的男人,小麥色皮膚,長相粗犷,色迷迷的眼光讓她感覺生理不适:“這下你滿意了吧?不要再來騷擾我,否則我真的會報警!”
葉心南信了,點點頭伸出右手:“行,介紹一下,我叫葉心南,是新一和會長夫人的胞弟。如果呂小姐不嫌棄的話,我想跟你交個朋友。”他倒是一本正經,可身後的小弟擠眉弄眼,估計腦補得很抽象。
呂青冷笑一聲:“不好意思,我嫌棄。”踩着高跟鞋氣場十足地走了,有小弟想攔阻,葉心南手一揮——沒事,女人嘛,不用跟她計較。
配合呂青演戲的自然是林馳,她早就想好了應付的法子,葉心南一調查更是深信不疑。衆所周知呂大小姐跟那個小明星早就有首尾,偏偏最近還把他介紹給了北廷鄭會長的千金,有錢人真會玩兒。他摸摸自己臉上一道不明顯的刀疤,心想可惜了,不然軟飯吃着可真香。
陳天友猶自不放心,指示他繼續派人盯梢,發現呂青行蹤如常,第二天那個叫林馳的小明星偷偷去了她的公寓,兩人逗留了大半天,又改頭換面去了北廷鄭德凱會長的家,是鄭會長的千金出來迎接的,高高興興挽着男明星的手臂進去了。
“這是玩兒三人行啊?”葉心南浮想聯翩,葉心萍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沒好氣的一巴掌扇在他頭上:“阿南,我警告你,別打那個女人主意,少惹事。”
葉心南不服氣,犟着脖子反駁:“為什麽?”以前是沒錢沒地位,現在不一樣了,為什麽不可以?
陳天友攬住葉心萍,安慰她:“別生氣,阿南年輕,喜歡新鮮感很正常。”但也勸葉心南:“這種富家女沒什麽意思,咱們現在重要的是穩定形勢,梁宇森都沒搞定她,還是有點背景的,別節外生枝。”他的話不能不聽,葉心南只好老實答應了。
一走進別墅,鄭會長站在大廳迎客,眼睛一瞟過來,鄭曦趕緊松開挽着林馳的手,不好意思地說:“這是我爸爸,爸,這是我朋友林馳。”林馳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鄭會長好。”
鄭會長話說得很客氣,但看他那一眼蘊含了千言萬語:“好好好,小曦你跟朋友去玩兒吧,我和呂青有點事要談。”鄭曦開開心心地帶着林馳走了,呂青則跟着鄭會長來到頂樓一個獨立儲藏室改造的房間,門外有保镖,屋裏有24小時看護。
孤零零躺在單人床上的梁宇森,因為身高的緣故,腳幾乎搭在床沿,床邊的輸液架上挂着幾袋透明的液體,通過長長的管子流進胳膊上青色的血管裏。他白皙的臉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紅,眉頭緊皺,表情痛苦,似乎在做噩夢。幾天時間,原本帥氣陽光的大男孩憔悴不堪,臉頰凹了進去,嘴唇幹裂起皮,脫相了。
呂青情不自禁地在床邊坐下,自然地握住他沒有輸液的那只手,神志不清的梁宇森條件反射地抓緊她,臉上的表情更悲戚了,嘴唇動了動,發出幾個含糊的音節。她湊近想聽清,鄭會長制止道:“別靠太近,他不是很清醒,之前醒過一次,可能是受的刺激太深,攻擊性很強,如果不是受了重傷,我的保镖都拿不下他。”
目前算是暫時應付了過去,但紙包不住火,梁宇森藏在這裏的消息要是走漏了,新一和為了斬草除根,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呂青和鄭會長都不敢拿家人的性命做賭注,一時也想不到好的辦法。
呂青陪着梁宇森,細心的用棉簽沾了水潤濕他的嘴唇,一遍又一遍給他的額頭換上濕毛巾,鄭會長出去了一趟回來,她還坐在原處握着他的手,畫面說不出的溫馨。鄭會長終于忍不住問:“外面都說你和他交惡,看來不像啊,你為什麽要冒這麽大的險救他?”
呂青楞了一下,想了想把他們相識的事說給鄭會長聽:“我只是不接受他的感情,但他能出手救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孩,說明他人是不壞的。梁爺在皖南是出了名講道義的江湖豪傑,卻被奸人所害,我一個弱女子出不了什麽力,但這麽大的城市讓我遇到他,說明是天意。再加上您的幫助,我相信一定會化險為夷的。”
鄭會長臉上露出笑容,想起今天請假陪韓悅做産檢的于知行又嘆口氣:“我沒看錯你,你真的很好——可惜了。”
梁宇森是在後半夜醒來的,睜開眼看着陌生的環境,他腦子裏一片空白,感覺到手裏有東西,下意識捏緊,軟軟的,啊——一聲女人的驚呼響起。呂青剛朦胧睡去就被他捏痛了,原本趴在病床邊上的腦袋擡起來,秀發微亂,眼裏泛着晶瑩的淚光,嬌嗔道:“痛,好痛,快放手!”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但這個夢太美好了,跟萦繞他不放的那些鮮血火光、橫屍遍地的噩夢比,他寧願永遠留在這一刻。他沒說話,眼睛貪婪的在她臉上流連,手早已松開,但依舊眷戀地觸碰着她的手指。
呂青看出了他的痛苦和茫然,把手伸到他的眼前:“你看,我手都被你捏紅了,”順勢摸了摸他的額頭,喜悅地說:“太好了,退燒了,你要是不醒,明天我就得走了,下次再來看你又得等适當的時機。”
梁宇森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她,着急地擡起還在輸液的手:“不要走......嗓子啞得像砂紙擦過桌子。
呂青心軟地握住他的手,柔聲道:“你別亂動,我不走,阿森,沒事了,醫生說你的手術很成功,不會影響的......
他的身體慢慢顫抖起來,幅度逐漸變大,表情越來越痛苦,終于流下了兩行眼淚,痛不欲生地說:“姐姐,我爸......
呂青默然半晌,歉意地低聲說:“節哀,阿森,你要堅強!”
雖然早知是這個結果,但最後一絲幻想徹底破滅,全世界的燈仿佛都滅了。梁宇森肩膀聳動,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臉,無聲地痛哭起來,呂青看他這樣子也很難過,坐過去俯身抱住他,手輕輕地拍着他的身體,傳達她的理解和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