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晚安
晚安
關于之前的香爐。
許秋筠已經托人将它運到了隔壁市,身為藏家本人,他同樣要去到那家拍賣公司。
去當然會去,不過不能只單純辦完手續就回來,趁此機會自然要好好玩。
好話說,來都來了。
說到玩,許秋筠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想問江尋晝願不願意去。
他愣神地琢磨着這個不對勁的想法,這對于他來說很新奇。
往前幾百年,他認識很多人,有很多交情,但依舊是個獨行俠。除開在暝松山上和師父師哥們相處的時光,他沒有與誰長時間待一起的經歷,也不會在一個地方過多的停留。倒沒有什麽原因,他下山後就獨自行動了,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
游走四海,雲游天下,孤身一人,好不自在,從來沒有什麽想要與人同行的想法。
但此刻,這個念頭在他一如往常出門游玩時冒出了頭,跟小草野蠻生長似的擋不住。
他發現自己對江尋晝似乎有種莫名的親近,在很多事情上都能自然地接納對方的存在。
可能、或許他對好看的人抱有一種天然的包容。
诶,春天都過了。
許秋筠沒去深思這念頭出現的原因,他睜開眼就看到江尋晝路過,後者受到感應低下頭,對上了許秋筠複雜的視線。
因為是半躺着,頭發落到了頸後,耳朵沒了遮擋,露出兩只耳墜。
兩只耳墜不成一對,左耳依舊是那個麻豆大的鈴铛,江尋晝沒見他摘下來過,右耳倒是不時換着戴。
這次是一只金耳墜,上部金絲彎曲成鈎穿挂在耳垂上,下部收窄并釣有一珠渾圓剔透的帝王綠。
盡管只戴了一只,和另一只簡直天差地別,一副讓人覺得不倫不類的打扮,但放在許秋筠身上油然而生一股矜貴之氣。
許秋筠抹了把臉,從沙發上直起身來,抛掉腦子裏奇怪的百轉千回,直接問:“你……最近是不是沒事幹?”
話出口,他發現不太對勁,“啊,不是,你最近是不是很閑?”
更不對勁了。
江尋晝坐姿放松,桌上擺放着陳知找出來的茶具。據許秋筠說,這樣精美考究的茶具他收藏了好幾套,每一套就價值不菲,可對方似乎沒用過幾次,塵封雜物櫃裏不見天日。
要是被判官知道了,肯定大呼暴殄天物,然後要求其出售給他。
聽見許秋筠的話,正要拾起茶杯的手頓了一下,無論哪句話聽着都像在罵人。
又看到許秋筠糾結凝固的表情,江尋晝覺得自己想多了,點點頭,“最近沒什麽事。”
許秋筠眼底閃過一絲亮光:“那和我去隔壁市玩吧。”
……敢情剛剛是在鋪墊。
“我不是要帶古董去拍賣公司辦手續麽,想着順便去玩玩。”怕江尋晝拒絕,又說,“你醒來還沒好好逛逛吧,我也沒有,正好一起去。”
邀請的話完整地說了出口,許秋筠意料之外地發現沒有很難,最初難為情的糾結在江尋晝回應的視線中很快消逝了。
江尋晝思忖着,許秋筠還在暗暗期待地看着他,他對上那雙明亮透徹的眼睛,發現他怎麽也拒絕不了。
敲定好後,許秋筠迅速把票買了。
同時間,距歲城幾千裏一座不起眼小山上。
穿着登山服的男人再一次望向自己的同伴,對方已經盯着遠處一個地方看了很久。
“你沒事吧?”男人不放心地問。
不知什麽時候同伴像換了個人,人還是那個人,但周身的氣質變了。平時爬到這高度早嚷嚷着要休息,這會兒卻一言不發。
“那是什麽地方。”他的聲音沙啞。
男人順着他視線看去,他們站的這地高,今天天氣好,能看到遠處城市的脈絡。
“那?那應該是歲城。”男人回答完,疑惑道:“問這幹什麽?”
對方像關節生鏽一樣,慢慢将頭轉過來,朝他露出一個不自然的微笑。
“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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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秋筠看了眼圍着香爐轉的專家們,繼而撇開眼,無聊地掃着周圍的裝修。
他穿着件靛青色的T恤,背後印着英文句子,下面配的是條寬松的運動短褲,很休閑的打扮。
手上套了串出門随意拿的紫檀木手串。
鑒定評估是個漫長的過程,不是一個人能做全的事。除了正在鑒定的專家們,餘下暫時沒事情幹的工作人員都在刷手機。
“你不上網看看有啥想去的地方嗎。”許秋筠無聊,轉過來和他搭話。
江尋晝小幅度搖頭,“聽你的。”
許秋筠小聲地噢了聲,揉揉耳朵,覺得這話聽着有種奇怪的感覺,但又無從說起,便道:
“這是個旅游城市,不過我也不知道有什麽好去處,反正到時候看到什麽感興趣的就往那去。”
江尋晝:“……”
他以為許秋筠起碼會提前了解下目的地有什麽好去處,可沒想到對方是真說走就走,一點準備都不帶做的。
很随心,很符合他的性格。
他垂下眼,眼神順勢就落到了許秋筠露出的筆直修長的雙腿上。
天氣熱了,許秋筠買了好幾條及膝的短褲,自從有了一次,他就愛上了穿短褲的感覺,舒服又涼快。
他本身皮膚就非常白,常年不露在外面的腿更是白皙。頭一回見到,江尋晝就被那抹白晃了眼睛。
頭頂燈光照亮了流暢的腿部線條,腳踝纖細,與瑩白如玉的腿相得益彰,宛若精雕細琢的藝術品,讓人頻頻側目。
江尋晝默不作聲地移開眼。
十幾分鐘過去,其中一位老師過來和許秋筠交涉。
真品是肯定的,許秋筠從來不擔心這個,接下來就是商定保留價,辦手續,簽合同。
簽完合同後就能離開,拍賣會舉辦還有很多天,至于最後能不能成交他不感興趣,這次只是試個水。
離開時他們路過了最開始等待的大廳,看到一個工作人員拿着個黑色的物件對着藏品,時不時傳來咔嚓聲。
“你好,請問這是什麽?”
那位拿相機的工作人員擡頭看向對他說話的年輕人,是剛才送來古董的藏家,也是他正在拍的這件金銀器的主人。
工作人員順着他眼神看到自己手上的相機,自動把他的話理解為問相機型號,畢竟這年頭誰還認不出這是相機呢,“Nk的單反相機,d750。”
下一站,數碼城。
江尋晝看着玻璃櫃裏琳琅滿目的機身和鏡頭,發現許秋筠确實不用做攻略,念頭一閃過就有了新目的地。
許秋筠仔細打量手裏的單反,耳邊是店家老板的介紹。
買相機真不是一時興起。民國時期拍照已經不是什麽稀罕事,大大小小的照相館開在街上,供人前往留下回憶。
許秋筠對新事物抱有極大興趣,愛嘗鮮的他去過一家照相館拍照。
那時的相機還是個暗箱,體積也大。剛才乍一看真沒看出來那人手上拿的是相機,以為又是什麽現代産物。
對于這種能定格時間,保留回憶的東西,許秋筠很喜歡,當時在照相館拍完照後就想弄一臺來玩玩,結果趕上了閉關,最後不了了之。
許秋筠最後買了臺老板推薦的單反,對方說這款是入門級,容易上手,拍人拍景都好看,銷量一直不錯。
回酒店的路上,許秋筠像拿到新玩具的小孩一樣,見着好看的景就按快門,沒什麽構圖技巧,就拍自己想拍的。
也拍人,主角就是江尋晝。
對着那張臉就是咔嚓一聲。
江尋晝任他拍,許秋筠湊過來給他看顯示屏問拍得怎麽樣,他說拍得好。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搞得許秋筠懷疑對方到底說的是他拍得好,還是他自己長得好,所以怎麽拍都很好。
他們開了挨着的兩間房,和江尋晝分別後,許秋筠回到房間意猶未盡,打開相冊一張張看過去,在滑到江尋晝的照片上多停留了幾秒。
敲門聲響起,許秋筠詫異地往門口看去,是江尋晝有事找他嗎?
打開門,是穿着制服的酒店員工,手上推着一輛盛滿餐食的餐車。
“您好,送餐服務。”
“我沒有點餐。”
員工面上疑惑,拿起餐車上的賬單看了眼,“沒錯啊,是502房點的餐,要求六點鐘送餐。”
他接過賬單,是他的房號沒錯,但他并沒有點過任何食物。
還是說……江尋晝幫他點的?
那位員工見他面色猶豫,道:“客人,您看要不讓我推進去吧,賬單上寫的不會錯,若是原路退回的話全部食物就要被倒掉了。”
許秋筠沒有讓開身,安靜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垂眸掃了眼餐車。上面擺放了許多食物,旁邊還有瓶紅酒,這麽一看确實挺浪費的。
“我能揭開這幾個餐蓋看看麽?”他不動聲色地問。
員工頓了幾秒才道:“可以。”
揭開蓋子,底下是誘人的餐食,升騰的香氣直撲門面,讓人看了就垂涎三尺。
許秋筠保持那個姿勢沒動,片刻擡起眼,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笑,忽然道:
“這點幻術想騙我?”
他指尖一劃,整個餐車的食物頃刻顯出原形——全是殘羹冷飯。
作為修行之人,許秋筠五感敏銳,能清晰地聞到部分食物上怪異的味道。行走江湖多年,他立刻意識到食物裏被下了東西。
員工大驚,竟碰上了硬釘子,下意識想跑,被許秋筠一個法術制住,摔倒在地不得動彈。
他又彈了個術法将人暫時弄暈過去,捏捏眉心,怎麽出來玩還能遇到這種事。
這妖修為不深,連他身上捉妖師的氣息都聞不出,還敢來找他麻煩。
這裏仍屬于五區,是江尋晝的管轄範圍,該找他問問看如何處理。
按響隔壁房的門鈴,許秋筠在門口等了有一分鐘才聽到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門被拉開,許秋筠眼睛直直地對上小片冷白的胸膛。
可以看出胸膛的主人匆忙出浴,只穿了件白色的浴袍,未擦幹的水珠順着修長的脖頸緩緩淌下,直至沒入敞開的領口。
出浴帶出的溫熱水汽往臉上撲,許秋筠聞到了沐浴露的清香,仿佛他在着短短幾秒內也洗了個澡,不然為什麽像是淋了熱水般熱乎乎的。
過了幾秒,他才緩慢地将視線往上移,江尋晝微微泛紅的臉映入眼底。
沒來得及擦幹的頭發貼着額頭,下一秒被一只手往後撩,鬼斧神工的臉一覽無餘。
“有事麽?”
江尋晝低沉的嗓音打碎了兩人間的沉默,許秋筠回過神,頗有些懊惱,立馬把正事搬出來,以免江尋晝誤以為他突然敲門居心不良。
聽完來龍去脈,江尋晝面色一凜,踏出房門見到了地上暈倒的人。
距離徒然縮短,許秋筠沒來得及讓開,怔然愣在原地,男人清冽的氣息将他籠罩,身上的熱度有卷土重來的架勢。
江尋晝沒察覺到他的異常,問:“你沒事吧?”
許秋筠心一驚,以為江尋晝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反應過來是說被下藥的事,搖搖頭:“我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他身上的妖氣不對勁,有抹不屬于他的氣息纏繞着他。”
這會兒江尋晝低頭,看到近在咫尺的面容,才意識到兩人的距離過于近了,後退一步。
“稍等一下,我先換件衣服。”
他轉身往房間裏走,卻沒關上門,許秋筠站在門口沒忍住探頭往裏面張望,只看到客廳,看不到卧室。
沒過多久江尋晝就換好衣服出來,當即聯系了該轄區的分部,讓他們前來處理。
分部的人接到區主的電話誠惶誠恐,竟不知這位大妖何時到了他們的轄區內,一聽對方遭遇了傷害事件,火速趕來。
三分鐘,許秋筠放下計時的手機,分部員工只用了三分鐘就抵達現場,不知他們平時就是這個速度,還是迫于區主的威懾。
來者有三人,他們向江尋晝出示了印有妖管局特別标識的工作證後,就接管了現場。
一人采集并用術法探查餐車上的食物,一人去調監控,剩下一人負責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妖,順便找個合理的借口把路過詢問的人打發走。
和以前的辦案流程差不多嘛,許秋筠暗自琢磨,接受完詳細的詢問後,他就聽到江尋晝說:
“我要跟他們去一趟分部,這不是第一起案件了,需要深入調查,你累的話先回房休息吧。”
不是第一起?許秋筠想了想,問:“不用我跟着去嗎?”
“不用,關于你的問話已經結束,剩下我來處理就好了。”
“我能跟你一起去麽?”
江尋晝愣了下,像是沒料到這個回答,過了兩秒說:“可以。”
坐上妖管局的專車,許秋筠能感受到車內氣氛不是一般的凝重。倒不是因為案件,而是他身旁這位不怒自威的大佛。
許秋筠挺想說一句其實江尋晝并不可怕,只是面冷而已,私底下待人很友好的,但很可能會換來員工們奇怪的眼神。
汽車停在了一家較為偏僻的酒吧門前,由于地理位置偏僻,酒吧內部只有零星一兩個客人。
那三名員工和在吧臺擦拭杯子的調酒師熟稔地打過招呼後,帶他們走進了後廚,穿過一道道門,最後用術法打開了最後一道暗門。
誰也不會想到這平平無奇、業績慘淡的酒吧只是個掩飾的幌子,暗門後竟是這轄區的妖管局下屬分部。
通過電梯下行幾層,才到達員工們日常的辦公地點,幹淨敞亮,井然有序。
“你坐在這等我,我去見一下這裏的負責人。”江尋晝示意了下一旁會客區的沙發。
“好,你去忙吧。”許秋筠自然不會打擾江尋晝工作,知道有些場合自己不方便去。
看着他和員工說了幾句話,轉身往裏走。
一杯溫水遞到他面前,他擡頭,是剛才那三人中的一個。
“您喝水。”
“謝謝。”許秋筠接過,“不用說敬稱的,我叫許秋筠。”
眼前的員工叫童紹,許秋筠以為他給了水後就會離開,對方反而卻坐了下來。
“你不用去忙嗎?”
“我是行動處的,出完任務就算忙完了,後續詢問由我搭檔負責。”童紹閑适地倚在靠枕上,“我現在的任務就是陪你說話,好不讓你無聊。”
“這是誰交代你的?”許秋筠好笑道。
童紹攤手:“總不能把客人晾在這吧。”
既然是來陪他聊天的,許秋筠把自己想問的話說出來。
“你們怎麽想到把分部設在酒吧下面的?”
童紹給他解釋:“為了不惹嫌疑,各地的分部都會想辦法選擇一個合适的‘外觀’來遮掩真正的辦公地點,僞裝成街道辦事處、書店、咖啡店、早餐店什麽都有,就連妖管局總部,也是包裝成一家科研公司得以在明面上行動。”
“至于我們分部為什麽選酒吧,最大的原因是我們這的負責人喜歡喝酒。”說到這個,童紹一臉無語。
“上面酒吧的員工都是你們的人?”
“是啊,偶爾其他員工還會客串一下來喝酒的顧客,也挺方便的,想喝什麽直接做了送下來就好。”
酒吧是正常運營的,會接待顧客。只不過老板不以生意興隆為目标,反而期望生意越慘淡越好,為的就是不引人注目。
誰能想到小小的酒吧內有乾坤呢。
來時乘坐的電梯門朝兩邊開,穿着廚師服的男人手上端着什麽,童紹見了喊他:“陳叔,這兒!”
放到面前的是熱騰騰的意面,一看就是新鮮出爐。
童紹把意面推到他面前,“哝,快吃吧。”
“嗯?”許秋筠不解地看他。
“區主和我說你沒吃晚飯,讓我叫後廚給你做一份,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意面,陳叔做的飯菜可好吃了。”
胸口泛起一種微妙的酥麻,意外江尋晝會注意到這種小事,盡管對于他這樣的修行之人來說,幾天不吃喝也不成問題,但被人記挂在心上的感覺還是挺奇妙的。
“那他呢?他那份有讓做嗎?”江尋晝和他同樣沒吃晚飯。
“沒,他只說做一份。”童紹撓撓頭,“區主應該不需要飲食吧。”
的确,對于江尋晝這樣的大妖來說,幾天不吃喝也沒什麽問題。
許秋筠嗯了聲,沒再說什麽,小口小口吃着晚餐。
過了幾分鐘,他還是沒忍住:“童紹,能讓後廚多做一份嗎?麻煩了,我付錢給你。”
童紹反應了一下,意識到這份是做給區主的,拿出電話打給陳叔。“不麻煩,錢也不用,就兩份飯的事,我還沒感謝你及時發現那妖怪的不對呢。”
“要是被普通人遇上了,可就大禍了。”
許秋筠吃了一半,實在吃不下了。
童紹似乎在等他吃完,在他放下筷子那刻,就按捺不住問他:“哎哎,你是區主什麽人?怎麽和他一起在酒店?”
許秋筠眨眨眼,“我是他的……助手。”
“啊……”童紹摩挲下巴,若有所思,“原來區主也需要助手,也是,不可能什麽事都親力親為。”
“那你們來這做什麽啊?微服私訪?”
許秋筠嘴角一抽,被他的用詞弄得無言以對。
童紹以為他們有保密性工作,理解道:“是不是不能說?那算了,我明白。”
你明白什麽了?許秋筠想告訴他,他和江尋晝只是來旅游的,只是不巧臨時來加個班,但和助手一起出來旅游感覺怪怪的,把話咽了下去。
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掩蓋,還好童紹會自行腦補。
一人從一間辦公室走了出來,童紹沖他問:“審完了?”
是和童紹一起出任務的人。
那人淡淡地嗯了聲,“都交代了,已經彙報上去了。”
應該是在說他那件事,許秋筠左右看了眼,沒有開口問審訊結果。
正巧,江尋晝的身影出現在深長的走廊盡頭,逐步朝他靠近。
在他旁邊坐下,江尋晝看到桌上剩了一半的意面,“吃飽了?”
“嗯,分量太多了。”
童紹能和許秋筠聊得那麽歡,不代表他想直面江尋晝。
他沒接觸過大妖,今天是第一次。他經常上網,妖管局線上有個網絡平臺,裏面有個可供全國妖管局員工讨論交流的論壇,最開始還會分享辦案經驗、互相學習,到後面發現領導壓根不會管他們說什麽後,俨然成為了八卦聊天聖地。
從接觸過其他區主的員工口中了解到,大妖們向來喜怒無常,捉摸不定,有着足以捏死人如踩死螞蟻般的能力,自己學的那點小術法根本不夠看。
何況江尋晝身上無時無刻萦繞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威壓,一個眼神投過來他話都不會說了,見人來了,找了個借口溜走了。
電梯門開,又碰上了陳叔,看到對方手上端着的東西,想到還有這茬。接過那份意面端到桌子上,他才如釋重負地攬着自己的好兄弟下了班。
許秋筠把意面推向他那邊,“你不是也沒吃晚飯,我給你點的,快吃吧。”
江尋晝張了張口,想說不餓,但對上許秋筠眉眼彎彎的注視,他的話就變成了“好”。
坐在一旁等江尋晝吃完,許秋筠給他倒了杯水,問:
“事情處理好了麽?”
“查了那妖的身份,看不出什麽,非常普通。但在他身上發現了你說的不尋常的妖力,植入了大腦影響了他的思維。”
“可以說他是被人控制了,方才我将植入他腦內的妖力抽出,他暈了後醒來什麽都不記得了。”
許秋筠不知道自己這個外人能知道多少,只問了個大概,沒想到江尋晝直接全盤告訴了他。
聞言,眉心一蹙。從前他經手過許多妖怪傷人的案件,不由得深問下去:“你之前和我說這不是第一起,是還有其他妖怪腦中被植入不明妖力?”
“先前我去總部,聽到給局長的彙報,說五區內三個市區各發生了幾起妖怪害人事件,”江尋晝放下水杯,音色被水浸潤過更為清朗,“起初沒人将這幾件事聯系到一起,這種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而且那些妖并沒有作出實質性傷害的行為,往往是恐吓、用藥或幻術迷暈對方,除了造成精神上的耗損,再無其他,只關了一陣子警告後就放出來了。”
許秋筠心裏的疑雲越積越厚,絕對不是可惜,只是恐吓迷暈人,卻又不做什麽,怎麽聽都很蹊跷。
他聽出江尋晝未言盡于此,“然後呢?”
“直到今晚探測出外來妖力植入,我聯系了那幾個出過事的轄區分部,他們剛才發來消息,說都在那幾個鬧事的妖上探測出妖力植入的痕跡。”
“所以,這背後都是同一個,或是一個組織在操控。”
“應該是。”其實基本上能确定了,但江尋晝話還是沒說絕對。
他說:“走吧。”
“這就走了?你不用加班?”許秋筠目光跟随他起身。
江尋晝面露不解:“加什麽班?明天不是還要出門玩嗎?”
“哦……我還以為你要留下來查案。”
江尋晝看他一眼,仿佛在說“這種小事需要我出手?”,許秋筠後知後覺這本是妖管局的分內事,讓江尋晝親自查可謂殺雞焉用牛刀。
他們婉拒了負責人要派車送他們回酒店,自行打車回去了。
到房間門口分別時,許秋筠本想道晚安,卻見江尋晝欲言又止,問:“怎麽了?”
江尋晝清咳一聲:“今晚……讓你遇到這樣的事很抱歉。”
許秋筠眼睛緩緩瞪大,眼見江尋晝又要說什麽愧疚的話,連忙道:“這、這怎麽能怪你,遇到這種事誰也控制不了,要道歉也不是你來道歉。”
難得出來玩遇到這種事誰也高興不起來,他起初是有些不快,但事情很快遏制,他只負責動動嘴皮子,陳述經過,其餘都由江尋晝解決了,沒感到有多少麻煩,還被江尋晝帶去免費吃了頓晚飯。
見他有些慌亂的樣子,江尋晝嘴角浮現出一點弧度,“希望沒有影響你接下來游玩的心情。”
“沒有影響!”
“那好……晚安,早點睡。”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