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叮。
一卷垃圾袋從貨櫃裏滾落出來,容念垂眼看着,很想用這個把陸歲京裝起來。
什麽手機沒電非要撐同一把傘。
就是單純想騙自己玩。
梁雲複沒察覺到容念在暗自咬牙切齒,有說有笑地和陸歲京搭話,嘗試套到摸底考的答案。
“我在校董名單上看到過你爸的名字,你這樣算領導家屬嗎?”他道,“有沒有什麽福利待遇啊?比如随意進出檔案室,看看考試卷之類的……”
陸歲京道:“看試卷?”
“對啊,下周不就要摸底考了?我們院雖然和你們不太一樣,但也要測英語。”梁雲複道。
燕大的英語課有ABCD四門分類,其中難度層層遞進,A最難D最簡單,學校根據開學摸底考的成績和人數比例來分流學生。
劃分最初的等級之後,每學期會往上升一檔。也就是說,D類的學生得補整整兩年的英語,而A類可以只讀半年。
梁雲複不指望分數能考多高,只是D實在太菜了,是給他們院量身定做的,校內別稱幼兒園輔導班,去上課都嫌丢人。
他感覺臨時抱佛腳能掙紮一下拿個C,可以看到卷子的話,腆着臉考到B也不是不可以。
梁雲複喜滋滋做着美夢,還沒忘記帶上好兄弟。
他勾住容念的肩膀看向陸歲京:“到時候拿了答案,咱們仨一起分贓!”
容念主動退出作案團夥:“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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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小容話別說得太早,據說這考試是要給大家一個下馬威,肯定出得特別難。”梁雲複覺得容念還是太單純。
他苦頭婆心地勸導:“你高中成績是很好,可這裏最不缺的就是學霸啊,按照人頭劃比例說不準會被分去哪一檔。給自己開個外挂多爽啊?!”
陸歲京聽他絮絮叨叨,若有所思道:“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他的記性不錯,但沒有到處處細節都能想起的程度,尤其是上輩子的這個時間段,無聊單調得接近于空白。
對摸底考的印象僅有難度不小,讓不少自幼拔尖的天之驕子開始懷疑人生。
總之梁雲複想要的東西反正是完全記不起來了。
“等等,陸二你這是什麽反應?你才知道要考試?”梁雲複詫異。
陸歲京道:“考前肯定會通知座位,忘了也沒關系吧。”
梁雲複好奇:“……你完全不複習嗎?”
數院不比他們專業這麽水,除了英語還有別的基礎學科能力要抽查。
“不過有答案是無所謂。”梁雲複轉變思路豁然開朗,“那就全靠你了,我和小容提前感謝……”
容念剛想說自己真的不用,陸歲京比他搶先發了聲。
陸歲京一臉淡定:“領導家屬也沒答案。”
梁雲複:???
看你心态這麽穩,我甚至要以為批卷老師答應好了一手紅筆一手黑筆幫你做題呢?
“但是可以幫你複習。”陸歲京看了眼梁雲複架在容念脖頸上的胳膊,補充。
梁雲複心說,賀疏星好歹還會翻一翻往年的例題,陸二頭鐵裸考怕是自身難保。
他道:“不用了不用了,賀哥可以拉扯我。”
容念回寝室的時候,看到賀疏星一副意圖對梁雲複知法犯法的表情,再聽到梁雲複的自信發言。
他忍不住問:“賀疏星知道這件事嗎?”
梁雲複道:“不是還有你嘛!你倆住一個屋,找誰都方便。”
說完,他瞧見外面雨勢越來越大,趕忙往自己的樓棟跑。
“你倆聊這麽開心,應該加個聯系方式。”容念往回走。
陸歲京跟在他身邊,懶散地說:“開心嗎?怎麽剛才好像聽到了他心碎的聲音。”
容念撩起眼簾,似笑非笑道:“我以為你會說手機沒電加不了呢。”
他忽地頓了下步子,繼而稍稍傾過身去,陸歲京沒想到他會靠近自己,一下子來不及反應。
修長白皙的手指撩過口袋,靈巧地拿出了裏面的手機,順便還在指尖打了個轉。
容念摁了下側邊的按鍵,屏幕随之亮起,顯示電量綽綽有餘。
“那麽愛和我一起玩,鼻子變長也沒關系?”容念問。
他沒有直接戳破,但也表達得足夠明白,又将手機原模原樣地放回了陸歲京的口袋。
陸歲京道:“沒關系。”
“咦?”容念以為對方不會大大方方地承認。
陸歲京道:“不知道別人為什麽會讓你孤零零的,反正至少那個時候,我希望你不是一個人回學校。”
他說的別人其實是指容念的父母,可這種只有遺憾沒有驚喜的存在,還是簡單蓋過比較好。
而容念有時候懊惱他們怎麽這麽有默契,即便有的詞語被虛化被概括,自己也能理解到他本來的意思。
“原來不是匹諾曹,是燕都大學熱心群衆。”容念評價,“等梁雲複把賀疏星折騰瘋了,我把他轉學到你這兒來。”
陸歲京道:“室友瘋了你要換寝嗎?”
容念警惕:“幹嘛,你挖他牆角?”
陸歲京反問:“挖一下會怎麽樣?”
“牆角給你開朵花。”容念彎起眼睫。
他示意陸歲京向上攤開手掌,陸歲京聽話照做。
然後容念清咳了兩聲,伸出手在陸歲京的掌心上方晃了兩圈。
緊接着他變魔法般來回一翻手腕,彼此掌心相貼了不到半秒,分開時對方手上多了一小包花朵形狀的棉花糖。
陸歲京怔怔地看着掌心,表情有些空白。
“便利店滿二十減五塊,買泡面的時候湊了袋這個,分你一點。”容念解釋。
但陸歲京并不是因為糖果而出神。
他小心翼翼地虛攏起手掌,短暫相貼時柔軟的觸感和微涼的溫度還讓自己感到酥麻。
這算給自己開哪門子花?
是自己心花怒放。
·
梁雲複的消息很靈通,周五下午,窦洋真的來給賀疏星送禮物。
法學院下午滿課,課間十分鐘裏,賀疏星桌上出現了一個小盒子,上面印着奢侈品的logo。
窦洋大概來之前被方悅秋叮囑過态度,難得收斂了驕縱脾氣,語氣都比往常和善幾分。
他道:“昨天逛街發現挺适合你的,正好你爸說過給你買了車,正好挂在車鑰匙上。”
賀疏星在整理筆記,頭也不擡地說:“不需要。”
窦洋道:“買都買了,你就收着呗。”
賀疏星道:“要維護和我爸的關系建議直接去找他,我不替他領這份情。”
有同學不懂班裏為什麽會出現一個陌生同學,時不時朝這裏張望。
在教室被賀疏星擺了臉色,窦洋有些不爽。
但這事是家裏交代的,他努力地忍住了直接走人的沖動。
“你倆是一家人,何必要搞得這麽生分?”窦洋道,“這理由我可不能接受啊。”
賀疏星是那類不需要被別人接受也不需要被別人理解的性格,聽到這話,懶得再做回複。
窦洋杵在他座位前,過了一小會,他冷冷地擡起頭來。
窦洋以為賀疏星是默認收下了禮物要道謝,連忙擺了擺手。
“倒是不用客氣了,你打開看看,喜歡這款式就行。那我先走了。”他以為大功告成。
賀疏星道:“我是想說你擋住我視線了,正好,你把東西帶回去吧。”
窦洋“嘶”了聲,想說賀父再怎麽厲害,充其量也就是給他家打工的,憑什麽賀疏星在自己面前這麽拽?
然而這裏不是自己的地盤,當着一群法學院同學的面,他難免束手束腳,沒敢随心所欲。
“話說你這麽不近人情,那誰送你東西你會收?”窦洋好奇,“不會是姓容的吧?”
說到這裏,容念碰巧回到教室。
學委被喊去辦公室搬作業本,一個人拿不動,于是容念剛才幫忙去分擔了點。
兩個人各自捧着一大疊本子走進來,看到窦洋在這裏,容念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窦洋下意識使喚:“喂,你過來。”
賀疏星道:“不用聽他的。”
容念:?
他無辜地看向他們,猶豫之際,耗盡了窦洋不多的耐心。
“讓你過來你就過來,開學才多久啊,忘了自己要聽誰的話了?”窦洋道。
離填報高考志願同樣沒有多久,窦洋好像就忘了容念的變化。
可能是容念高中時實在太會忍耐,讓窦洋養成了習慣,總覺得對方會逆來順受,即便碰過了一次釘子也沒糾正觀念。
眼下容念在原地沒動,看了看窦洋,眼神中似乎有些畏懼。
實際上他并不害怕,準确來說,是給人機會。
如他所想,賀疏星道:“封建制度被推翻的消息是不是沒通知到你,我不知道一個獨立的人需要聽誰的話。”
窦洋道:“你第一次和我說這麽多話啊,不會是同性戀吧?喜歡容念?”
這時候已經有好幾個人往這邊張望,見窦洋這麽蠻橫不講理,被盯着的還是自己同學,神色多多少少變得反感。
“誰啊?外校的還是我們國際部的?”
“這人怎麽還不走……”
“唉,不回答就不回答吧,今天是來給你送禮的,對你的性取向沒興趣。”窦洋道。
坐在後排的班長道:“這位同學,我覺得你說話很讓人不舒服,還有兩分鐘就要上課了可以請你出去麽?”
窦洋道:“學校說了每門課都可以旁聽,你們排擠其他院的同學?”
賀疏星坐在左數第二個座位上,最左邊坐了個戴眼鏡的男生,身處漩渦旁邊正假裝認真預習。
一排有五張椅子,其他三張都是空着的,窦洋就坐到中間去。
“我不為難你你也別為難我,要不是我媽吩咐,我也不願意來貼你冷臉啊。”
窦洋這麽說着,講眼前的書本往右邊一挪。
容念:“……”
本來那個位置是自己的,被這麽一占,要是他拿上書本換到後排,顯得有點慫。
不挪的話,自己又确實不想和窦洋靠太近。
料到少年現在肯定很矛盾,窦洋添堵成功,滿意地朝容念冷哼了聲。
接着他注意力分散,瞧了瞧容念放在桌上的課本。
上面的字非常清秀工整,窦洋手癢想要翻幾頁,看看家裏資助的學生有沒有認真讀書。
然而還沒有所動作,書就再次被移開,挪到了最右邊。
“你……”窦洋想說容念犯慫,居然不敢和自己貼着坐。
但是看清楚面前的臉以後,他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挪書的不是容念,而是一個自己之前沒有直接接觸過的人。
那個報到的時候把他兄弟揍了,開學第一天敢嚣張念檢讨的……
陸歲京。
迎着他震驚的眼神,陸歲京嗤笑:“好不容易得了空來旁聽,別這麽盯着我看,我恐同。”
這麽說着,陸歲京很自然地坐到了窦洋旁邊,窦洋登時緊繃了起來。
窦洋不禁轉動眼珠子,用餘光觀察着這個人。
他瞧見陸歲京姿态散漫,一只手輕輕拍了拍最右邊空着的桌面,另一只手撐住頭,眼睛盯着容念看。
作者有話要說:
老師:你們這排待會有人聽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