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陸歲京長了張見過就很難忘掉的臉, 窦洋已經見過兩次。

第一次是遠遠瞧過幾眼,在開學典禮上,對方站在主席臺上, 輕狂得不可一世。

第二次是在法學院的教室裏,陸歲京挪開了容念的書,隔在自己與容念中間。

現在沒有老師和同學,陸歲京下了車,有意無意地擋在容念前面,與窦洋正好面對面。

“之前在典禮上檢讨反思, 我記得我說得很清楚, 那群廢物吃過教訓也知道錯了。”

陸歲京散漫地說着, 模仿窦洋抛給管家的話。

他問:“你耳背沒聽到?”

陸歲京一貫行事肆無忌憚, 氣質在人群中很突出, 淩厲又凜冽,和學校裏其他富家子不太一樣。

盡管如此, 他并沒有格格不入, 平時融入集體,也被集體接納。

包括窦洋之前碰見陸歲京,雖然能感受到對方的壓迫感, 但沒有到令自己畏懼的程度。

然而此時, 也許是陸歲京沒再壓抑敵意,可怕得讓窦洋斷定對方是個異類。

權貴門庭再怎麽勾心鬥角,至少環境優渥舒适,養不出這麽危險的人……

窦洋沒有深想, 因為在陌生又強烈的壓力下, 自己心煩意亂, 幾乎不敢擡頭。

他試圖鼓起勇氣回嘴, 最終卻只是欲言又止。

原本猖狂的勢焰弱了一半,窦洋從沒這麽認過慫,登時覺得丢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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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洋逞強地嘴硬:“我只是就事論事,你們別否認,容念就是動過手!”

容念神色無辜,疑惑地偏過腦袋,看向窦洋的眼神好似在關愛弱智病人。

“嗯,我沒不承認呀。”容念道,“怎麽了?”

窦洋咬牙切齒:“他們找你開幾句玩笑,被揍得半個月沒法見人!現在你特麽輕飄飄問我怎麽了?最該檔案上被記過的人是你吧?你倒是撇得一身幹淨!”

所謂的玩笑是把人堵在樓梯間,搶走行李亂翻亂看,容念覺得有些荒謬。

那幾個體育生臉上開花,搞得非常丢人,但自己一點也不愧疚,他只覺得遺憾,窦洋并未因此收斂。

明明在自己這裏也碰過釘子,窦洋見了他,卻還下意識地來挑事。

這是依舊把容念當做了高中時任揉任搓的小可憐,窦洋吃的教訓不夠多,不夠長記性。

否則就該和那幾個體育生一樣,見到容念會繞路走。

容念好笑道:“你意思是學工辦拿了工資不幹活,處理打架能漏罰學生?”

說完,他補充:“還是你覺得你的朋友都很慫,揍他們的人逃了處分,他們忍着不敢揭發?”

事實顯而易見,學工辦不會出這種疏漏,鬧事學生也不肯吃那種啞巴虧。

容念沒被罰,是因為确實不該受到指責。

兩句反問語氣輕松,毫無生氣較真的意思,反觀另一邊的窦洋,卻被砸得啞口無言。

窦洋結巴了半天沒能擠出回答,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旁邊的管家剛被窦洋要求過閉嘴,心情複雜地看了半天,不知道該幸災樂禍還是憂心忡忡。

雖然窦洋難伺候,但終究是雇主的親兒子,自己總不能讓人如此狼狽。

想到這裏,管家決定給這場面搭個臺階。

他插話:“我差點忘了,夫人叮囑過廚房做了蝴蝶酥,這會兒新鮮着端在桌上,您去嘗嘗?”

然而好死不死,這話給窦洋火上澆油。

窦洋道:“蝴蝶酥?這他媽是容念愛吃的東西,我媽到底是不是把他當兒子,等我一死就讓他替代我對不對?!”

管家倉皇地說:“您為什麽會這麽想?”

“我媽非要把容念接到家裏,一點也不考慮我的意願,從他住進來的時候,我就這麽想了!”窦洋道,“他只要在這裏站着,就是我媽不在乎我死活的證明!”

管家一個頭兩個大,在容念去留的事情上,他也不明白溺愛兒子的方悅秋為什麽如此反常,一點也不肯願意為窦洋妥協。

之前自己不是沒有問過原因,方悅秋只說,她覺得容念是個好孩子。

這麽說來,窦洋向來任性不講道理,但關于對容念的排斥,倒不是完全沒道理,方悅秋這麽做是很容易讓獨子産生危機感。

他不知道該怎麽勸窦洋別生氣,幹巴巴道:“夫人是欣賞小容,但她也一直是您的母親啊。”

窦洋道:“欣賞?草,你當我傻逼嗎?她又不是沒資助過人,之前有過這種事?我媽好像怕容念會跑掉一樣,兩人關系搞得別提有多好了!”

方悅秋堤防風險,把真實意圖瞞得太嚴實。

哪怕被窦洋曲解,她也不願意透露分毫。生怕容念察覺到不對勁,萬一脫離掌控,很難再找到這麽聽話的人選。

于是事情發展便荒謬起來,一個為親兒子預備的人形血袋,卻讓對方有了危機感。

容念心知肚明方悅秋的想法,旁觀着窦洋的嫉妒和猜疑。

他很樂意利用一下方悅秋無意提供的機會,讓窦洋更抓狂一點。

“嗯,阿姨說過希望我待在這個家,确實擔心我哪天會離開。”容念煽風點火,裝作很觸動的樣子在回憶。

窦洋道:“你他媽賴在我這兒不走了是吧?!”

容念道:“可以永遠不走嗎?”

——“不太可以。”

有道聲音插了進來,打斷了火i藥味逐漸濃重的場面。

陸歲京說完,打量着已經往前走了幾步、作勢要撩袖子打架的窦洋。

眼神中攻擊性很強,看得窦洋背後一涼。

“話說我們一共見了兩次面,你又是跑來法學院聽課,又是在家門口把人喊住,用很無聊的話題搭讪。”陸歲京道。

他嘲弄地說着,問:“你是不是對容同學有什麽想法?”

容念聽完不由想着,這句話應該能讓窦洋膈應小半年。

窦洋果然被擊中痛點,也顧不上和容念争論方悅秋的心思到底在誰那裏。

他激動起來,就差起雞皮疙瘩。

“我草,搭讪什麽?!我最惡心死同性戀了!”他罵道。

陸歲京并不介意窦洋的反感,淡淡道:“哦,你有多狹隘跟我沒關系,但有件事要和你打一聲招呼。”

窦洋一臉不情不願,礙着對方的氣場,又不敢做出拒絕。

他傻愣愣地杵在原地,試圖扳回一城直視對方,卻沒能鼓足勇氣。

他目光游離:“什麽事情用得着打招呼?”

“你最好別讓我見到第三次。”陸歲京冰冷道。

陸歲京說得模棱兩可,沒講明白見到了會怎麽樣。

但看窦洋僵硬的表現,威懾效果已經足夠。

窦洋為了掩飾局促,解釋:“我去法學院是為了賀疏星!媽的,那傻逼給臉不要臉,要不是我媽非要我去,我特麽稀罕去看他臉色……”

容念:“。”

看得出來賀疏星沒賣窦洋面子,給窦洋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陰影,過了這麽久還憤憤不平。

這話如果窦洋敢當着賀疏星的面說,容念算是看得起他敢恨敢言。

可惜就算借給窦洋一百個膽子,窦洋見着賀疏星,肯定還是會犯慫。

這搞得容念有點糾結,撞見別人說自己室友壞話,他到底該不該阻止?

當着管家的面,好像不太适合繼續與窦洋作對。

猶豫之際,窦洋一直數落賀疏星的種種不是。

比如“沒有得面癱病,卻天天擺着一張死人臉”、“他最好祈禱他爸別出事,否則看他還能這麽拽多久”……

就在容念實在聽不下去,打算維護賀疏星的時候,陸歲京與他心有靈犀一般,出聲制止了窦洋的滔滔不絕。

陸歲京淡淡地評價:“雖然我也見姓賀的不爽,但是你送他禮物,他就必須得收下,那你确實很有臉,皮也蠻厚的。”

容念低下頭,忍笑忍得很辛苦。

窦洋窘迫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在管家的勸慰聲中,氣沖沖地回了家。

如果讓容念來形容這個場面的話,回家這個動作應該被稱之為落荒而逃。

瞧着窦洋狼狽的背影,容念認為這人應該不會再有事沒事招惹自己了。

他扭頭望向陸歲京,正巧陸歲京也在看着自己。

只是視線交錯的一剎那,陸歲京似乎不太好意思,匆匆地側過了俊氣的臉。

“你幹嘛看賀哥不順眼?”容念朝陸歲京打聽。

陸歲京道:“讨厭他能和你形影不離,我這種被淘汰的竹馬,只能想方設法趁虛而入。”

發現他真的非常較真這方面,容念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

容念道:“看在賀哥是個不錯室友的份上,我覺得我要幫幫他,讓小陸同學別對他這麽排斥。”

陸歲京道:“我怎麽覺得賀疏星并不需要你的幫助?”

在自己看來,賀疏星何止是不需要容念好心解決人際關系問題。

說不準人家還希望這種反感來得更強烈一點,好讓自己避之不及,以此可以少去法學院轉悠。

陸歲京猜測着賀疏星的想法,再看到容念認真地搖了搖頭。

容念道:“唔,賀哥還是很注意你的吧,每次在學校隔着一段路發現你,就喊我換個方向走。”

陸歲京:???

得知自己被賀疏星精準捕捉并攜容念遠離,小陸同學開始後悔,就應該讓窦洋多嘴幾句賀疏星的。

他的表情變得非常精彩,态度也來了個大轉彎。

“燕大到處都是人,我們班的小情侶約好了碰面的地方,到了那兒還會找不到人家,他居然能遠遠就看到我?”

陸歲京慢條斯理又頗含情緒地講着,看起來對賀疏星的表現非常有觸動,很感慨這段單方面的“動人友情”。

容念想說這個沒什麽好意外的,陸歲京的長相和身高很出衆,即便是人山人海,也能非常容易被注意到。

不光是賀疏星,容念自己也可以一眼就認出陸歲京來。

然而他還沒開口,陸歲京自顧自念叨了下去。

陸歲京問:“既然他這麽在意我,為什麽你之前能誤會我暗戀他,怎麽不是他明戀我?”

猝不及防被陸歲京提了黑歷史,容念暗自咬了咬後槽牙。

但在下一句,陸歲京失落道:“在你眼裏默認我不被喜歡嗎?”

容念立即心裏柔軟起來:“……”

“沒有呀。”容念輕快道,“我是打算說,批準小陸同學想方設法趁虛而入。”

陸歲京神色一怔,覺得自己還是很讨厭賀疏星,羨慕對方輕輕松松待在容念身邊。

盡管超出不了室友的範圍,但自己何嘗不是有無法跨越的界限。

不過,容念又道:“你也可以對我得寸進尺。”

他尾調帶着笑,好像邀請,也好像誘惑,藏着隐秘又甜蜜的陷阱。

然後陸歲京就無法抵抗地落到陷阱裏去。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很抱歉,周一給本章評論區所有留言發紅包。

解釋下突發情況,同組新人在版本日搞崩了服務器,影響到了全組之後兩天的工作節奏。

還有就是這章卡了文,寫了五版累計快兩萬字。

想盡全力把故事寫好,不過保證更新也很重要,對自己最近的拉垮表示抱歉otz

春天到了,小容和小歲的關系也要到下階段了,我努力一把希望自己重新做人(指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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