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新年第一天, 容念成功吃到年糕。

表皮酥脆可口,內裏香甜有嚼勁,炸得恰當好, 蘸上醬汁,再配上噴香的米粥,一頓早飯非常适意。

容念本來有些迷糊,在食物的香氣中慢慢清醒,瞌睡蟲跑了大半,便有心思去搭話。

他嗓音比往日略微啞, 聽着卻不憔悴, 反倒有些軟糯。

“這是哪裏點的外賣呀?”他打聽。

陸歲京道:“自己做的, 剛去過門口超市, 你還在睡覺。”

容念揉了揉眼睛:“你可以叫醒我一起去。”

陸歲京惡劣地揚起嘴角, 頗為愉快地抿了口粥。

他用體貼的語氣客氣道:“沒關系,阿念昨天辛苦了, 該多緩一會。”

被對方主動提起昨夜, 容念捏了捏筷子,有點想辯駁。

礙着事實如此,兩人都沒失憶, 他不太好嘴硬, 默默用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年糕,

昨天晚上被細致“招待”過,容念頭皮發麻,終于平複完喘息, 慢半拍地認為兩人應該禮尚往來。

雖然他往常在這方面不愛放縱, 但想來陸歲京之前差不多, 為了取悅自己已經做出這種事。

自己當然也願意出格。

如此胡思亂想着, 容念碰了碰陸歲京的肩膀,作亂的手滑到下面去,被陸歲京按進了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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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念做好了思想工作,準備照模照樣幫忙纾解,然而陸歲京只是親他,讓他用手。

手弄髒了,沒有直接去洗幹淨,細瘦的手腕被攥着,牢牢摁在枕邊。

昏暗中掩藏着暧昧的接吻聲,陸歲京想去開燈,被容念勾着脖子倒回去,兩個人在溫暖的棉被裏滾作一團。

當時容念輕松得逞,趴在陸歲京的身上笑個不停,腦袋埋在對方的頸窩處,很黏人地蹭了蹭。

随即形勢倒轉,他被壓到了下面,又在蠱惑般的哄聲裏夾緊了修長的腿……

“我手酸,腿根也疼。”容念思及此,委屈一般小聲說,“還好意思第二天拿我尋開心。”

陸歲京道:“我看看,你不讓我開燈,昨晚沒瞧清楚,是不是泛紅了。”

容念對此進行批評教育:“怎麽大白天讓人脫褲子,這到底是魔窟還是窯子?”

陸歲京嗤笑了聲,淡淡道:“客官,常來啊。”

“不好意思,弟弟管得嚴,不太能經常來喝花酒呢。”容念道,“被他查崗查到要你好看。”

陸歲京配合道:“喔,以為你昨晚那麽舒服,肯定把弟弟忘掉了。”

容念靠在椅子上,散漫地說:“怎麽忘得掉?你別低估他的吸引力。”

陸歲京道:“看來沒辦法上位了,真難過,偷偷喜歡了你好久。那我們這樣子,被他發現的話要怎麽辦啊?”

“你去打聽下陸歲京是什麽脾氣呀。”容念道,“我只能是他一個人的,他可能會把你埋在燕大的操場底下吧。”

陸歲京道:“那麽可怕,你不幫幫我麽?俗話說一夜夫妻百夜恩,你眼睜睜看我被他埋操場?”

容念道:“沒有辦法嘛,他在我心裏最重要了。”

陸歲京收拾碗筷,容念跟着過去,兩個人一起洗碗。

洗潔精有一股西柚味,聞起來非常清新,心情也愈發歡快了幾分。

陸歲京套話:“和他談戀愛,你覺得怎麽樣?”

“我戀愛濾鏡有點厚,你那麽好奇,自己琢磨下給他打個分。”容念道。

陸歲京頓了頓,似是心裏沒有準數,不過有別的考量影響了作答。

他道:“滿分吧,沒辦法被超過了,擇優錄取也能被永遠選中。”

盡管兩人已經确定關系,可他危機感很重,這或許是內心患得患失的一種流露。

容念聞言立即笑了起來:“這張答卷好像有私心。”

“被批卷老師發現了是不是要作廢啊?”陸歲京打聽。

容念道:“被我批卷就還好,我也覺得是滿分。”

陸歲京怔愣半晌,打聽:“容老師這是收什麽好處了嗎?”

“沒有呀,我是真的很喜歡陸同學。”容念道,“我總試圖去做對的選擇,可只是做得對,不代表能讓自己開心,有的時候我還覺得是場災難。”

重活一世再重蹈覆轍,那未免太執迷不悟,他決定聽從自己的內心。

他繼續道:“不過陸同學要想賄賂我,老師不會拒絕的。”

陸歲京彎起眼睫:“那他真幸運,我好羨慕他。”

容念讓陸歲京打住精分行為,陸歲京卻很上瘾,離別時牽起容念的手,風度地吻了吻對方的手腕。

今早雪還在下,不過細雪無風,外面不算太冷。

在周圍皚皚一片的映襯下,容念本就白皙的皮膚仿佛透明,有種脆弱又瑩潤的質感。

昨夜他的腕間被陸歲京握得有點用力,現在還有些淺淡的紅痕。

陸歲京知道,在裹得嚴嚴實實的衣服下,容念渾身都有自己的指印和吻痕,亂七八糟的,還沒有褪幹淨。

“你和男友這麽恩愛,打算什麽時候同居?”陸歲京問,“到時候還會來光顧我麽?”

容念裝作輕佻,活脫脫一個纨绔,柔軟的指腹撫過陸歲京的面頰。

他撩起眼簾,眸子裏滿是在醞釀的壞水。

“雖然你表現不錯,但他對我管得很嚴,沒同居也抽不出身。這怎麽辦?你倆商量下?”他苦惱地問。

陸歲京看着挺惋惜:“商量?他不可能妥協共享你,我只好永遠單相思了。”

“好可憐啊,最後補償你一下吧。”容念道。

他摁在男生的後腦勺上,把人拉過來,接了個吻。

·

根據容念的觀察,祁封應該是個無神論者。

許多權貴家庭多多少少都有些迷信,為此鋪橋修路,平時避開忌諱。

而祁封的家中沒有供奉觀音、彌勒佛,迎財神那天甚至不跟着放鞭炮,平時也不和風水先生、占蔔師接觸。

開學前,被祁封邀請去廟裏吃齋飯,容念有些吃驚。

“你要祈福?”容念問。

祁封道:“對。”

容念道:“我聽說年初一去廟裏燒頭香比較管用,現在動身估計菩薩加班都顧不過來。”

“心誠則靈,這幾天煩心事太多,想去一去烏煙瘴氣。”祁封道。

容念問:“你好像去方阿姨那裏吃過團圓飯,就好像有心事。她和你說了什麽?”

祁封這幾天主要是忙,除了公事繁重,還有各路的商業應酬,樣樣費心費力。

好不容易空了下來,他依舊無法放松,時常記起和方悅秋交談的內容,不過沒向容念提過。

他無意幫方悅秋隐瞞,甚至本性惡劣,往常樂于看好戲,只是瞧見容念那張無憂無慮的臉,便将這個秘密咽回了喉嚨。

要是少年之前被蒙在鼓裏毫無察覺,被突然告知真相,大概一時難以接受,祁封沒有安撫別人的閑情雅致。

再者說方悅秋的算計沒有實現,捅破了也不過給容念徒增心理打擊,他扪心自問,不願意這樣教人失魂落魄。

“她想談交換,但找我沒有意義。”祁封敷衍道,“那不是我支配的東西。”

容念點了點腦袋,忽地想到了什麽。

他原本無所事事在看推理小說,此刻将書緩慢合上,放在了大腿上,封面寫了《鐘表館事件》。

他道:“那天我聽管家說,窦洋年前做了體檢,結果似乎不太好?”

祁封“嗯”了聲,手機導航在搜索寺廟路線。

京市周邊的寺廟不少,包括赫赫有名的古寺,近來都照常開放,實時交通的顏色一片綠,代表當下暢行無阻。

“阿姨很着急吧,窦洋被她從小疼到大,好不容易拉扯成年。”容念感嘆。

祁封道:“确實,她最近應該提心吊膽。”

容念懶洋洋道:“忐忑的時候會想什麽呢?怪你陰差陽錯拿走了她特意準備的血袋,讓她寶貝兒子怎麽辦?”

他漫不經心地假設着,感覺到祁封的視線立即落在自己身上。

發現祁封有些詫異,還為此不加掩飾地打量自己,容念側過臉,朝他一笑。

“你被這件事驚訝到了?”容念新奇地問,“為什麽呢,和她當了那麽久的家人,還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麽德性?”

他長得清麗好看,散發的氣質單純又安靜,眼瞳裏是難得的澄澈。

好像是個易碎感很強的人,但講起醜陋的真相,能夠雲淡風輕,仿佛在敘述一件與自己毫無關聯的小事。

祁封道:“我沒驚訝方悅秋能這麽無法無天,這種事窦家做得出來,還做過挺多,最多是讓我覺得有點惡心。”

有句話說的是當你發現了一只蟑螂,就說明屋子裏早就存在一窩蟑螂。

窦家便是這樣,方悅秋對容念沒下限,是在周遭環境裏耳濡目染的結果,類似的事情發生了不止一兩次。

在那裏長大,祁封親歷過他們的有意為難,也旁觀過見不得光的事情。

他甚至大不敬地猜測過,父親的遺囑曾被篡改,反正那群家夥為了利益,沒少幹一些陷害手足、互潑髒水的爛事。

看着容念略顯疑惑的臉,祁封道:“他們不足為奇,可你的反應很有意思,你不難過麽?”

容念沉默了一小會,道:“現在也最多是感覺惡心而已。”

祁封有些不解:“她把這件事瞞得挺好,不可能在你面前露出馬腳,你是怎麽察覺的?”

“付了點代價。”容念沒有直說,道,“我當時很想逃,也不敢睡得太沉,怕自己醒來就在手術臺了,花了點時間才習慣。”

“沒有輕舉妄動,算是個聰明人。”祁封道。

容念道:“诶,光是逃掉有什麽用?把我抓回去太簡單了……要讓他們不敢動我才行。”

笑眼盈盈地望向祁封,他把書放到茶幾上:“多虧小叔叔出現及時,讓我借了一把力,賀律師很好用,你也很好用。”

被他這麽一說,祁封想通了容念為什麽會插手,促成賀律師從窦家跳槽到自己這裏。

互幫互助各取所需,再正常不過,他沒有感到不愉快。

但被一個少年如此誇獎,祁封實在有些接不上話。

“走吧,再聊下去錯過飯點,不知道齋飯還有沒有我們的份。”容念道。

今天司機休假,容念還沒考駕照,祁封來開車。

難得停了雪,日光正好,曬得人非常惬意,去寺廟的路途不近不遠,期間有些無聊。

祁封忍不住八卦:“陸歲京清楚你被纏上的麻煩麽?”

容念道:“小叔叔,雖然你和窦家沒什麽關系,但某些角度來講,你是窦家的人,家醜別急着說給別人聽啊。”

他在示意祁封保密,就是自己沒告訴過陸歲京的意思。

祁封覺得容念這個态度有點好玩,一方面報複心很重,不少舉動都在針對窦家,且做事缜密目标明确,成功地從方悅秋的掌控中脫離了出去。

另一方面,明明陸歲京能給予容念保護,可以說是最快捷一條路,容念卻沒把對方當做靠山。

“你為什麽不和他說?他不會幫你嗎?”祁封直截了當地詢問。

容念茫然了下,反問:“小叔叔,你是不是沒談過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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