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請君入甕
第四章 請君入甕
卯時,日出東方,百裏號的船艙內腳步聲淩亂,快到渡口了,人人背着包袱想着下船吃個早飯順道買點一天的幹糧。
黑衣少年出了船舍,帶上鬥笠,背着同色包袱排在隊伍後面準備下船,他得去打聽一下遂州城內有沒有賭坊。
樓船內,黎堇城拿着粥碗站在窗邊,持着銀勺喝了一口香粥,看着鬥笠少年下了船,身後不遠處夏武冬平遠遠跟着,幾人消失在轉角他才回到坐上,放下粥碗拿起兵書看了起來。
鬥笠少年穿梭在早市間,買了些果脯糕點,問了幾個攤販遂州賭坊情況,幾人都搖頭道無,遂州竟沒有賭坊,爃州城有賭坊只不過眼下還去不得,他擔心爹爹的人出了山南西道,爃州畢竟離得最近,他只好暗暗記下,等日後混熟了這一片再做打算,瞧着時辰差不多了便回了渡口。 夏武冬平手裏拿着果脯糕點也回了渡口,冬平上了樓船,将果脯糕點放在案上。
黎堇城拆開一包糕點,粉色的桃花糕,聞着到底挺香的。
“人回來了?就上去買了這些”
“回公子,王二茍除了買了果脯糕點,還一路打聽了遂州賭坊的事情。”
“賭坊小小年紀就染了這種嗜好着實可惜了!”
“公子有何打算”
“兩川內連乞丐都被拉去參軍了,他那樣的,若是能參軍便好了,也算迷途知返,你安排人一路到泸州渡口宣揚招兵諸事,務必誘人!”
“這....是!”
“你下去跟秋升交代一下,午膳煮九宮鍋,多備點菜!”
冬平應聲告退,心裏想着世子這是有客 半盞茶時間到了,百裏號率先駛離渡口,樓船開拔緩緩跟在一邊。
鬥笠少年拿着一包糕點倚靠在船頭圍欄旁,前方到渝州,過後是昌州,昌州後面便是泸州,他的船錢是付到泸州的,得在那邊停留一日随便找個工留個印記,第二日再乘船往北去陵州,往北還有兩個渡口,根據行船的速度明日一早便能到泸州渡口。
清晨的太陽沒有那麽熱烈,吃了幾塊糕點轉身準備回船艙,此刻船艙內笑聲一片,幾個船客在那寒暄,樓船隔着三丈遠的距離,在偌大的江河上,這點距離怎麽着也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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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笠少年擡頭望了一眼,只見二樓窗邊一片紫色的衣角,扶着笠沿低頭進了船艙。
“二茍兄弟,聽說你是要去泸州做工?”
鬥笠少年已經适應了這個名字,點頭應道: “聽說泸州繁華,沿河一路有不少腳夫,便想去試試運氣。”
“這腳夫能賺幾個錢,你到不如去跟镖,那一趟下來賺的比得上腳夫一個月的工錢。”
“跟镖就算了吧,我一粗人又不懂武,那些地方哪裏是我能進的。”
臨近一個船客忙道:“你們聽說了沒,蜀州軍在招兵買馬,年滿十二就能入伍,入伍便得三十兩銀,這年頭還有哪個能比參軍更有前途的,原先合州的一個乞丐,參軍半年就當了個千夫長,一個月軍饷足足十兩銀吶,這日後若是立個軍功什麽的指不定飛黃騰達。”
“你這說的到是,還是當兵安逸,蜀州軍在西邊可是與文州軍實力不相上下的,文州軍的一個千夫長都只有六兩軍饷。”
鬥笠少年一聽文州軍頓時提高警惕,坐到臨床的木板上将鬥笠低了再低。
午時,船艙內衆人拿着幹糧糕點充饑,離渝州還有一個時辰,樓船傳來陣陣香氣,客船上的人聞着大口啃着幹糧,仿佛吃的是熱氣騰騰的火鍋。
樓船漸漸駛近,夏武躍到百裏號上,跟船老大低語了幾番,然後将一錠銀子交給他,船老大笑嘻嘻的安排人在兩船間搭了木板。
鬥笠少年正低頭吃着桃花糕,面前走過來個玄衣男子,正上下打量着他。
“你就是王二茍”
“正是在下”
“我家公子請你過去用膳,請吧。”
“不用了,我吃飽了。”
夏武沒想到他會拒絕,愣了一息便要上前抓他前去。
少年自知躲不過,只好妥協道:“別拽我,我去還不成嘛。”
夏武便收了手,少年将包裹糕點的油紙包折好放進背上的包袱,跟在夏武後面上了樓船。
秋升端着木盤剛好從樓上下來,瞧見夏武帶來個人,慌忙退到樓梯口,夏武走過來站在他旁邊,向鬥笠少年指了樓梯的方向,鬥笠少年停頓了下上了樓。
秋升用手肘捅捅夏武低聲道:“哪來的”
“旁邊客船上的,主子讓喊來的。”
“啧啧啧,一桌好菜就招待這小子”
“你別小瞧他,春歌說了,這人有點小機靈,之前客船上有賊,這小子沒一會兒就抓到了賊,也不知是運氣還是卻有本事。”
“原來如此,瞧着年紀比我還小兩歲。”
“十六了,家裏窮吃不上飯所以矮了點。”
鬥笠少年上了二樓,席地而坐的案上架了一口九宮鍋正冒着熱氣,各色肉菜擺了兩圈,不遠處軟塌上紫衣少年瞧見了他,将書放在小幾上起身穿了鞋。
“來了,坐吧。”
“公子若是喊我來吃飯的,那大可不必,小的已經吃過了,眼下不餓,有事不妨直說。”
黎堇城聞言劍眉微挑,到是個硬骨頭。
“我瞧你捉賊挺拿手,剛好前些日子我丢了個東西,你若能幫我找到,賞銀好說。”
鬥笠少年聽着放松了警惕,略微思索了片刻道:“我不過是湊巧看見那賊人扔錢袋子,便留了個心眼将錢袋子撿了,捉賊方面我是一竅不通,昨日是趕巧,公子還是另請高明吧。”
黎堇城坐在軟墊上,夾了一塊薄肉放進鍋中涮煮,幾息之後将肉拿起放在嘴邊吹着氣,而後放入口中慢條斯理咀嚼起來。
“你也不必急着推辭,你不是要去泸州做工嗎,我出雙倍工錢,你便先幫我找着,一個月後你若找不到便随你去留。” 說着夾了一塊蘑菇到對面碗中,繼續道:“你若願意,一個月後我也可幫你在泸州找個好工。”
是個正常人都不能拒絕這樣的安排吧,鬥笠少年籌措再三覺得再拒絕就不合情理了,反而惹人懷疑,只得在對面坐下,拿起筷子夾起蘑菇放進嘴裏砸吧着嘴,算是應下了。
“行吧!”先答應着,等船到了泸州再看看情況,實在不行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二茍子,我這船一路直達陵州,我已經讓人跟百裏號船老大說了,你就不用回客船了,那邊可還有要拿的東西,我讓人幫你去取。”
“不必了,我沒什麽行李。”
“那極好的,晚間你便歇在隔壁房,我讓人收拾好了。”
“随便!”
黎堇城又涮了兩片羊肉到他碗中,怎麽看都有點無事獻殷勤的模樣。
午間天漸漸熱了起來,火鍋吃多了容易出汗,“王二茍” 也不敢多吃,怕出了汗露了餡,吃完兩片羊肉便再也不肯多吃了。
黎堇城瞧着他放下筷子不肯再吃,看着礙眼的鬥笠道:“二茍子,你這鬥笠摘了吧,我船上的人不是以貌取人之輩,你大可放心露真容。”
“咳咳咳!戴習慣了,那我先回房梳洗一下。”
“嗯,去吧,那邊那個門出去左拐就是。”
“謝公子。”
“你可以喊我黎大郎”黎堇城朝着他的背影說道。
出了二樓角門左拐,有個狹小的廂房,裏面簡單的放着一床一桌一凳,門邊放着個洗臉架,到比船舍空間大多了,而且此處夜晚視線特好,能看見滿天繁星。
王二茍将鬥笠和包袱解下,在洗臉架旁拿起木梳将披着的長發梳起一半,在房間裏轉悠幾圈琢磨着将包袱藏在哪。
梳了幾次就着盆中水影看去,勉強算得上十六歲男子束發的樣子,轉身将桌上黑色包袱打開,将包袱裏的粉盒和圓疙瘩鎖進一個檀木盒 ,然後将檀木盒藏在了床底靠近船窗一側,那處光線最暗,再将包袱随意丢在床邊,這時門外腳步聲傳來。
“王二茍!公子喊你下樓。”
“這就來” 王二茍開了門,門外秋升一瞧他模樣,差點腳下一個不穩,扶着木門鎮定的站在門外,随後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