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客隆超市邊上沒了陳風的影子,溫廷到地方時拿出手機給陳風撥了過去,對面馬上就接了。
“廷哥”
溫廷問:“人找到了嗎?”
陳風喘着氣,說:“還沒,唉我看見你了,我這就過來”他匆忙挂了電話,從另一邊跑了過來,一手搭在溫廷肩上,彎着腰說:“我周圍都找了一遍,沒發人在哪,這咋辦,不到二十四小時報警人家接案麽?”
“卧槽,廷哥你臉咋了,被人打了?”陳風站直了身子就看見溫廷半邊臉青紫。
溫廷沒在意,說:“沒事兒,剮蹭了下。不用報警,我大概知道他在哪兒了”
剛才光顧着跑過來,沒注意這個方向再往北去正是溫棟當年辦廠子的地方,文文從那裏被救出來的時候他爸爸還在裏面,
他親眼看見自己的爸爸埋在火裏再也出不來。
剛開始溫廷帶着他的時候,他時常自己跑出來一路問人找到那個火場,然後自己在那呆到天黑,讓溫廷一陣好找,直到這兩年才漸漸不去了。
“走吧,過去看看”溫廷看了一眼陳風。
陳風看他站在那裏沒有動作,不解:“不走?”
溫廷無語:“你叫車”
他現在手機裏連打車的錢都不夠。
“哦哦,馬上馬上”陳風忙掏出手機點了幾下,沒一會兒一輛白色小車停在路邊,兩人坐了上去,陳風就問:“廷哥,你怎麽知道文文會在那兒?”
溫廷看着窗外,景色越發陌生,那地方他也許久沒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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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的”
陳風不信,因為溫廷看起來十分有把握的樣子。但今天人是在他手上弄丢的,他也不好意思追着問,只說:“可是,他去那裏幹啥?”
溫廷睨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問他:“我還想問你呢,看個人都能把人看丢?”
陳風一臉愧疚:“我這,不也不是故意的嘛。再說,他平時看起來都好好的,誰知道今天突然就自己跑開了”
溫廷帶了文文半年,後來因為苗哥他們幾次三番上門,他自己白天又整天在外面跑,實在顧及不上,所以就交給了陳風照顧。
陳風他爸當年和溫棟合作辦廠,溫棟占大頭,陳風他爸單就負責廠裏的業務。廠子出事,陳風他爸也進去了。只不過比他好一點的是,陳風他爸沒有借高利貸,也沒有給他留什麽外債,甚至還留了些傍身的錢,所以他生活還算過得去。
文文沒地方去,溫廷只能托給陳風。
說話間,車子就到了工場遺址,已經是廢墟一片。溫廷大踏步下車,陳風跟在後面喊着:“文文!文文?”
溫廷輕車熟路地從一邊較窄一些的門洞進去,裏面牆壁四處燒的焦黑,在最裏面的一間房的角落裏,文文果然蹲在裏面。
溫廷舒了口氣,慢慢走近了蹲下,輕聲問:“文文,怎麽來這了?”
文文擡起頭,那張滿是斑駁痕跡的臉上滿是淚痕,他有些哽咽,說:“廷哥哥,我想爸爸媽媽了”
剛才在超市裏,他看見很多小朋友的爸爸媽媽,他們互相牽着手,看起來多開心啊。以前,他的爸爸媽媽也是這樣,在下班的時候帶他出來玩。
他們互相牽着手,把他蕩得高高的,爸爸有時還會把他托在脖子上。可是現在,他已經很久沒有再看見爸爸媽媽了,他只能想起那場大火裏,爸爸媽媽極力想把他送出來的樣子。
溫廷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摸了摸文文的頭,說:“爸爸媽媽會在另一個地方同樣想着文文。他們肯定會希望文文每天也過的開開心心,不要流眼淚。”
文文擦了擦眼淚,臉灰撲撲的,說:“廷哥哥,如果我那天沒有纏着媽媽去找爸爸,媽媽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文文的爸爸在工廠裏幹活,那段時間廠裏加班加點,工人久不回家是常事,文文就纏了媽媽一起來看爸爸,但一來,就再也沒能回去。
這事情對文文來說,或許紮在他心裏的,一生的刺。
溫廷說:“不是的,能把你救出來,爸爸媽媽會覺得非常慶幸。不論他們此時在哪裏,他們都一樣在默默守護着你”
文文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溫廷知道,一時半會并沒辦法和他講清楚。他已經十歲了,不是三歲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孩
子。
陳風看溫廷蹲在那裏說了半天,他也不敢搭話,此時又看見文文止住了哭聲,摩梭着胳膊說:“我說廷哥,咱能先回去麽?這地方怪冷的”
他出來的時候就穿了一件薄的長袖,再加上這一片沒什麽人住,這屋子裏還燒死過人,幾層buff疊加起來,他越來越覺得這地方陰冷。
溫廷将文文扶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灰,說:“走吧,我們回去”
“以後別再一聲不吭就自己跑了知道嗎?太危險了。下次你要想來,讓你風哥帶你來,別自己亂跑,真要丢了,你廷哥我可真的要去請警察叔叔幫忙了”
陳風聽到這話,暗中扯了扯溫廷的袖子,低聲說:“別了吧?這地方我害怕啊”
溫廷瞪他一眼,有點出息沒有。
陳風撇了撇嘴,走到文文面前,說:“文文,剛才我們買的玩具還沒拆封呢,就等你回去拆開驗貨了”
文文說:“是我剛剛挑的那個嗎?”
陳風假裝皺着眉:“你可是挑了好幾個呢?是說哪一個?”
文文想了想,沒想起來。
溫廷看他三言兩語将文文的情緒轉移,多少放心了些。三人叫了車,到了陳風的住處将人安置好。走出來,溫廷說道:“這兩天你多注意下他的情緒”
陳風點頭:“我知道”
又說:“過段時間,我打算重新找個學校讓他去上學”
陳風驚了:“他現在這樣子,你讓他去學校?”
溫廷問他:“什麽樣子?”
陳風自覺這話有點不太合适,但他也沒說錯,文文臉上那些痕跡,去了學校說不定受的刺激更大,但他并沒有直接說,只道:“恐怕不太好吧”
溫廷知道他什麽意思,但文文不是他,他不想這孩子以後跟他走一樣的路。
“他遲早得自己走出去适應。社會上有很多人,善意的,惡意的,不管是什麽,他總得自己經歷了才能成長”
陳風還是不贊同:“萬一他要是不适應出現什麽問題怎麽辦?”
溫廷道:“碰上了,就去解決,解決不了,還有你跟我,總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陳風看他下了決定似地,溫廷的決定旁人輕易改變不了,于是就問他:“那你準備什麽時候讓他去?”
溫廷說:“再說吧,我先看看什麽學校合适”
“那行吧,有什麽幫忙的記得跟我說”
陳風騎着車将他送到停車的地方,溫廷那一袋子行李還在車上堆着,陳風看見了,疑惑說:“你這是要搬家?住哪兒去了?”
溫廷将鑰匙插上,一句:“住店裏了”消散在風裏。
回到店裏,周姨正抹着最後一層蛋糕坯,一臉不高興。溫廷看了一眼,然後進去洗了洗手走進後廚,說;“周姨,要幫忙麽?”
周姨正低着頭專心裱花,頭也沒擡說道:“正好,你幫我把桌子上的那個盒子送到恒盛大樓十五樓,一個叫龐琴琴的”
溫廷走到櫃臺上拿起盒子看了看,問:“不是說今天不外送了?”
而且胡非怎麽不在店裏,也出去送單子了?
周姨說:“這個是昨天定的,我給忘了。你趕緊去,送完回來我還有事情跟你說”
“好,知道了”溫廷拎着蛋糕出門,沒一會就騎到地方,但恒盛大廈門衛看得緊,不管是送外賣還是快遞一律不讓進,周姨讓他送到十五樓還真是高看他了。
他站在大廈門口給周姨打電話,響了半天對面也沒人接。他嘆了口氣将手機收起來,看了看裏面的門衛,走了過去。
“這位大哥,我進去送個東西就出來,保證不亂逛成不?”
保安十分不近人情,說:“那不行,出了問題找的是我,你打電話讓人下來拿吧”
溫廷耐心有些耗盡了:“我這是替人送的,沒記電話”
保安:“那更不行了,趕緊走”
溫廷奈了性子做最後的掙紮,說:“那行吧,你幫我把東西放前臺總可以吧?”
保安不知看到了什麽,突然黑了臉開始趕人,說:“放什麽放,趕緊走了,別在這礙事”
“你”溫廷想直接把蛋糕扔他臉上,剛想舉起來,身後一陣皮鞋的噠噠聲,
保安馬上低了頭。
溫廷回頭看,是之前在街上撞見的人,他還是那身筆挺的西裝走過來,身後跟着那個撞人的司機。
老瞿認出來了他,瞪大了眼:這人不是說沒事,怎麽找到公司來了?真來訛詐的?
一分鐘之內,他腦袋裏想了無數種打發人的理由。因此走到跟前時,許安承還沒說什麽,他一個箭步沖上來,指着他說:“你不是說沒事?現在想來敲詐?我告訴你,沒門兒。趕緊走”
溫廷沒理他,倒是看了許安承一眼。他穿的看起來挺高檔的,出入有司機,應該是個領導,于是把蛋糕提高了些,直接問道:“我來送個外賣,這地方不能進?”
老瞿正想說不能,許安承就看向那個保安,說:“我們公司什麽時候禁止外送了?”
保安頓時安靜如雞,半天結巴着說:“啊,這個,可以進可以進,我剛才就是跟這個小哥開個玩笑,對,開個玩笑”
許安承才看向他,然後指了指他手裏的外賣,說:“可以進”
溫廷道:“哦,謝了”
一轉身進了大樓,許安承跟在後面,老瞿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心說:還好剛才沒有多嘴。
正是午飯的時間,樓下陸陸續續有下樓吃飯的人,溫廷穿着晴天蛋糕坊的衣服,幾個大字在背後格外顯眼。許安承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你是做蛋糕的?”
溫廷反應了一會兒,意識到這句話是在跟他說,于是回了句:“不是,我是送蛋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