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對峙

第02章 對峙

陸遺星又羞又惱。

明明是他輕薄了別人,自己倒像受到極大的屈辱。

所幸賀嚣勾了勾唇,沒再提這茬。

兩人在盛大浪漫氛圍中手指虛貼,肢體間的距離親昵又不失禮貌,任誰看來都是和諧融洽的一幕。

賀嚣:“陸總真是日理萬機,好幾天都沒見人影。”

陸遺星:“哪裏比得上大名鼎鼎的賀先生,人雖然不在眼前,到處都是傳說,躲不過。”

賀嚣大言不慚道:“想必聽得很開心吧。”

“當然開心,”陸遺星慢聲說,“家犬得道,與有榮焉。”

賀嚣回想起臉頰的觸感,嘆氣:“那麽軟一張嘴怎麽能說出這麽冰冷的話?”

陸遺星:“那你現在知道了。”

賀嚣手指扣入他指間。

陸遺星頓了頓:“幹什麽。”

“別亂動。”

陸遺星掃過去,這才發現他倆在舞池中央最顯眼的位置。

衆目睽睽之下,賀嚣手指就這麽扣入他指間,與他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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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掙開,卻被扣得很緊。這時再看賀嚣,嘴角淺渦都泛着壞意。

陸遺星:“你完了。”

賀嚣的氣息挨得很近,攻城略地。陸遺星正要避開,對上他挑釁的眼神,立刻湊近了幾分。

……

直到兩具身體緊密貼在一起,氣息交纏,睫毛都要碰在一起,近距離互相盯着對方,誰也不肯率先讓步。

不得不承認這一幕十分養眼。

賀嚣稍高一些,不加修飾的休閑西裝襯出一副好身材。陸遺星更清瘦,冷傲漠然,兩人靠在一起有種張揚華艇撞上冰山的視覺沖擊感。

音樂急轉直下,賀嚣放緩腳步,陸遺星不留神,又是一腳,身體往前,嘴唇貼到賀嚣臉上,愣怔一秒,快速分開距離。

賀嚣嘴角往上:“梅開二度了,陸遺星。”

陸遺星握了握拳。

賀嚣這次卻沒打算放過他:“原來陸總打的這個主意,難怪靠我這麽近。”

陸遺星:“我——”

“你這樣有損我清譽,”賀嚣搖搖頭,“陸遺星,我對你很失望。”

陸遺星深呼吸。

賀嚣:“陸總輕薄了我,還毫無悔過之意。這麽多眼睛看着,誰不知道我賀嚣臉皮薄?”

陸遺星咬牙:“不然打一架?”

賀嚣:“我正經人家的小孩,幹不出打架這麽粗魯的事。”

陸遺星擡手揍他,被握住手指,十指重新扣在一起。

舞池燈光打得昏暗,場外的賓客自然沒看到太多細節,在一起談笑:“兩個年輕人也不知道在談什麽生意上的事。”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倆是有多年交情的故友。”

“好像還是同窗?”

……

和賀嚣同窗真是陸遺星遇過最倒黴的事。

A大附中校規甚嚴,校風莊重嚴謹,所有人都規整板正,唯有賀嚣。

賀嚣目無法紀,罔顧規則,張揚招搖,無惡不作。

他曾支着頭看着他那位高高在上的、面無表情的、品行高雅的、各個方面都可以稱得上全校模範的同桌,發表言論:“有趣的事都寫在校規禁止事項上。”

“人生并非一帆風順,我願意犧牲自己成為大家前進道路上的挫折,動容嗎?陸遺星。”

在外界看來無所不能的陸遺星也有短板——

肢體不協調。

中學有門交際舞課,陸遺星生平第一次有挫敗感,又好面子,獨自找了個安靜的廢教室記舞步。

躲在桌子下的賀嚣捂着嘴笑得發抖。

後續當然是兩人打了一架。

他倆被通報批評,老師說同學之間要友愛,讓他倆組成幫扶小組,期末彙報表演一起交結課作業。

那真是一段黑暗的日子,他和賀嚣相看兩生厭又不得不低頭不見擡頭見,一有空就戴着手套練習,不肯跟對方肢體接觸。

偶爾還會在空教室扭打在一起,直到結業作業得了A。

“二十一。”

陸遺星回過神,下巴微揚,心裏因為沒完沒了的舞曲有些惱,像只氣沖沖拖着羽毛的小孔雀。

偏偏這時候賀嚣來招他,手指輕輕勾了下他指節,只是一瞬,所以在外人看來還是在規規矩矩的跳舞。

陸遺星冷冰冰:“找死。”

賀嚣:“一直朝這邊看的是不是你們公司的藝人?”

陸遺星看過去。

不遠處有個高挑帥哥,眉眼青澀,看着年紀不大,看到陸遺星看過來,慌亂垂下眼睛,又偷偷擡起頭,腼腆地笑了笑。

“怎麽了?”

陸遺星懶散道。

“你好像很捧他。”

陸遺星擡眸:“我捧誰需要跟你解釋?”

賀嚣:“你喜歡他。”

“……”

陸遺星聲線冷淡,“因為他有商業價值。”

“賀先生,我是商人,商人利益至上——不是我為什麽要跟你解釋這個?”

賀嚣嘴角勾了勾,整個人如沐春風,脾氣特別好地繼續拉着他跳舞,還專門往舞池中央最顯眼的地方走。

陸遺星覺得丢臉:“賀嚣你在發什麽神經。”

賀嚣:“我很不喜歡他。”

“為什麽?”陸遺星踩着樂曲尾聲明顯舒緩下來的舞點,“梁宿外形條件好,人也努力,不戀愛腦,不會給我搞出那些亂七八糟的緋聞。”

說起緋聞,他又想起他家那群熱搜常客,一群感情史驚天動地的祖宗們,頭輕微發疼。

“你确定?”

賀嚣沒頭沒腦說了一句。

陸遺星掀起眼皮:“查到了什麽?”

“沒有,”賀嚣毫不講理,“就是單純不喜歡他,憑直覺。”

“……”

以前也沒有發現舞曲這麽漫長,漫長得沒有盡頭。陸遺星微微走神,手指隔着袖口虛捏賀嚣手腕。

半晌,賀嚣的聲音在上方響起:“意猶未盡?”

陸遺星回神,這才發現音樂不知什麽時候結束了,周圍的舞客都在禮貌地和舞伴握手擁抱。

他立刻毫不眷戀地松手,看都沒看賀嚣一眼,甚至還想給手消個毒。

陸遺星應酬頗多,空了看到他家那個小藝人在角落局促地坐着,走過去。

梁宿像是在心裏排練了無數遍,騰地站起來:“陸總!”

陸遺星:“不要這麽一驚一乍。”

“好。”梁宿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又搓了搓手,耳根泛着紅,半天後才說,“謝謝陸總的傘。”

陸遺星:“什麽。”

梁宿小聲說:“上次下雨——”

陸遺星稍微有了點印象,之前雨下得大,他在頒獎典禮後臺看到這人,讓助理送了把傘:“不客氣。”

“我敬您一杯。”

……陸遺星躲酒躲到這邊,沒想到還是避免不了喝酒。

今晚喝得太多,這杯下去沒多久,便有些犯暈,眼神卻是清明的,一如既往地冷淡從容。

這是他面對外界最熟練常見的樣子,仿佛初始程序一樣刻在基因裏。

小藝人還在那邊絮絮叨叨說些什麽,他一句都沒聽清,借口去洗手間,拿冷水沖了把臉。

他酒量尚可,這幾杯酒不至于讓他不清醒。陸遺星看着鏡中的自己,面容有些模糊,晃了一下,重新聚焦。

宴會廳三樓有專門的休息室——

“陸總。”

鏡中出現另一個人的臉。

“陸總身體不舒服嗎?”

梁宿擔憂地問。

陸遺星擡眼:“你怎麽過來了?”

“我……我看到陸總身體好像不太舒服,擔心……陸總需要幫忙嗎?”

陸遺星嗤笑一聲:“膽子真大。”

梁宿微微愣神,瞪大眼睛:“我不懂您的意思。”

這拙劣又做作的演技……

陸遺忍不住懷疑他經紀人是不是沒帶他上培訓班?

“您狀态不好,我送您回房。”

說着就伸手扶他。

陸遺星:“什麽時候下的藥。”

梁宿忙說:“沒有。”

陸遺星看着他。

空氣凝滞了半秒,梁宿低下頭:“我愛慕您。”

陸遺星麻了。

這破公司是被詛咒過嗎?

怎麽這麽多拎不清的戀愛腦。

梁宿還在那裏剖明心跡:“我看到您的第一眼,就很喜歡,努力站這麽高,就是為了讓您看到我。”

陸遺星:“…………”

他擡頭,癡癡望着高高在上的人,語氣懇切:“您也是喜歡我的吧,不然為什麽會對我這麽好,為什麽給我送傘——”

陸遺星:“你只是員工。”

“可是您對我不一樣。”

陸遺星毫不留情打斷他的幻想:“因為看中了你的商業價值,換而言之,如果出現另一個商業價值更高的,關注點就會放在他身上。”

梁宿:“可是我好愛您,好感激您,您可以試着接受我……”

藥效開始發揮作用了,面前的人還在這裏不知所雲,陸遺星有些煩躁。

感激我不應該提高實力創造業績?怎麽光想着爬床。

小藝人有些着急地上前,“陸總,我很幹淨,我想您喜歡這樣的。”

陸遺星擡眼:“你敢。”

只是很輕的兩個字,甚至沒帶情緒和溫度。

梁宿的手停留在空氣中。

久居高位的人身上的氣場可怕又瘆人,即使被下了藥,還是冷淡自持,高高在上,像是永遠不會被世間的污垢欲望把持。

陸遺星:“滾出去。”

梁宿紅着眼眶:“陸總……”

陸遺星往外走。

到了沒人的地方,眸色微動,指甲嵌到肉裏。他按了樓層,等電梯,半天沒動靜,不得已走樓梯。

所幸樓層不高,走到三樓,前面有人擋住他的去路。

他移到左邊

那個人也往左。

他往右。

那人又擋在右邊,存心跟他作對一樣。

他無暇顧及,換了個方向,又被堵住,擡頭——

在峰巒疊嶂的燈光看到張英挺張揚的臉。

那人勾唇,惡劣地擋着他。

陸遺星:“讓開!”

擋路者環着胳膊,像沒聽到一樣。

陸遺星上前拽着衣領:“賀嚣我警告你——”

“生病了?”

賀嚣手貼在他額頭上。

冰涼的觸感瞬間緩解了煩躁,賀嚣手腕撫過鼻息的那一秒,陸遺星止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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