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夜

第03章 一夜

陸遺星:“快滾——”

話音未落便往下倒。

賀嚣忙把人撈到懷裏:“好好,我讓開就是,不至于被氣暈。”

他腦袋埋到賀嚣懷裏,這人身上的氣息像是催化劑,本就刻意壓制的東西沖破禁锢,來勢洶洶地反撲,蠶食着陸遺星所有意志。

他手指抓着賀嚣衣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仰頭去嗅賀嚣的味道,很熱……

賀嚣頓了頓:“喝酒了?”

陸遺星發燙的臉貼在他脖頸處,給自己降溫,可是怎麽都不夠。

有件事他十分确定,他現在、此刻、非常想跟賀嚣打一架。

賀嚣皺眉,撫上他紅得不正常的臉頰:“喝了多少——”

下一秒被人按到牆上。

陸遺星:“打一架?”

賀嚣笑:“就你現在這樣?”

陸遺星已經扯住他領帶,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手指扯着那條暗紅紋絡的領帶纏了兩圈,拽緊,終于說出今晚一直想說的話:“穿的是什麽,不倫不類。”

被扯住領帶的人只是動了動喉結:“陸遺星,你喝多了。”

陸遺星拽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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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嚣:“我不和醉鬼打架。”

他卸下領間的力道,轉而将陸遺星半環在懷裏,“你房間在哪兒?”

他半強制帶人從樓梯間到微黑的走廊。

走廊很安靜,靜到能聽到火苗在空氣中撩起的聲音。

陸遺星聽到了耳邊變重的呼吸。

走廊密不透風,無窮無盡的熱将他包圍。他臉頰去貼賀嚣的手背,指尖,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一些。

賀嚣手指避開。

陸遺星不悅,整個人都攀了上來。

臉頰觸碰到冰涼的手指,陸遺星哆嗦了一下,貼在他掌心蹭了蹭。向來清冷的鳳眸蒙了層朦胧的光,其間流淌的疏離變了味,柔軟,又毫不設防。

永遠一絲不亂規整系到最頂端的領口不知什麽時候松開了,露出白得刺眼的肌膚,和一小截通紅的鎖骨。

貼着的冰涼手指突然變得滾燙,他嫌棄了,拍開,卻被鉗住下巴:“陸遺星。”

陸遺星毫不客氣:“找你爹有事?”

賀嚣悶笑,手指捏了捏他脖頸。

涼快。

陸遺星眯起眼睛,像是被捏着柔軟頸皮舒服躺平的貓。

他睫毛很長,黑而濃密,半眯着像把漂亮的小扇子。這小扇子也很驕傲,尾端微微往上翹。

唇色緋紅,像是雨天被打濕了的櫻桃,泛着漂亮的水光。

發梢從鼻尖掠過時,賀嚣嗅到了淡淡的酒味,還有……陽光下校服的味道。

腦裏的弦斷了。

難言的感覺襲來,大拇指酸筋抽動,往全身蔓延。他指腹蹭了蹭陸遺星的臉,克制地一寸寸移動,聽到自己啞澀的聲音:“帶你去醫院?”

陸遺星屈膝:“你在裝什麽。”

說完這話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拽進屋內,重重按在牆上,砰地一聲,門重重關上。

屋內燈沒開,兩人在黑暗中貼在一起,呼吸咫尺可聞。

他仰頭找到賀嚣的呼吸,這時候還不落下風,嘲諷:“怎麽還不送我去醫院。”

賀嚣捏着他的下巴,眼睛慢慢适應了黑暗:“這副樣子能讓誰看?”

陸遺星又羞又惱,擡手揍他,臉頰傳來輕柔的觸感。他頓住,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茫然地眨了眨眼。

賀嚣的呼吸就在旁邊。

陸遺星怒道:“你敢親我?”

可是他忘了賀嚣一身反骨,越是禁止的事偏要做。話音剛落,另一邊臉頰也落下輕柔濕潤的觸感。

陸遺星擡手,卻被按住手腕,雙手舉高按在牆上,手腕被禁锢着,額頭上也落下了冰涼的吻。

陸遺星莫名屈辱:“松開。”

他推開賀嚣,撥通電話:“黎青,過來接我,地址——”

電話被挂斷。

賀嚣又親了過去,這次嘴唇準确無誤地貼上了他的唇。

兩人均是一愣,卻都沒有推開對方。

陸遺星眼睛睜着,嘴唇微張,不知道是震驚無措還是……其它,直到尖尖的虎牙在唇上咬了一下,才拉回意識,不甘示弱回咬了一口。

他胸腔呼吸有些稀薄,也去堵賀嚣的呼吸。

兩人像較勁一樣,都不肯讓對方呼吸。

賀嚣卻沒一直繼續這種無聊的較勁,攻勢開始綿軟。陸遺星懵了一下,睫毛動了動,慢慢閉上眼睛,擡手抱住他脖子。

手機一直在響。

黎青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沒人接,焦灼不安地走來走去。打到第二十二個,謝天謝地終于通了,忙道:“陸總——”

那邊傳來陌生的聲音:

“不用過來了,他跟我在一起,賀嚣。”

黎青驚恐臉,還想說些什麽,那邊已經挂了電話。

他更焦灼了,瘋狂走來走去。

那兩位在一起不會打起來吧!!!

事實上那邊的戰況确實進入膠着狀态。

賀嚣嘴唇微微破皮,虎牙抵上近處的唇瓣。

陸遺星:“你敢!”

然後嘴唇被尖尖的虎牙咬了一口。

他握拳。

總有一天,他要把賀嚣的狗牙磨平!

陸總現在還沒認清形式,還在那裏張牙舞爪,頤指氣使。賀嚣扯下領帶,綁住他手腕。陸遺星擡腿踹他,又被按住,整個人都壓了下來。

以前他倆打架時,陸遺星觸碰到他的身體,硬邦邦的,像是銅牆鐵壁。

他今天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無縫可擊!

賀嚣被咬了一口,悶聲:“陸遺星。”

他湊到陸遺星耳邊:“又想親了?”

陸遺星頓了頓,沒反應過來,唇上又傳來柔軟的觸感。

……

他能堅持到現在真是個奇跡,偏偏賀嚣這個蠢貨好像不會一樣。陸遺星咬牙:“能不能快點?”

“不能。”

賀嚣慢條斯理地說,“因為賀嚣是世界上最讨厭的人,宇宙第一大混蛋,很壞,性格惡劣,還很醜。”

陸遺星氣得鼻頭都紅了。

這混賬!

這個時候跟他翻舊賬!

“怎麽辦呢?”賀嚣嘆氣,“世界上最讨厭的人有情緒了,他現在很不爽,他一不爽就不想讓別人爽。”

陸遺星咬唇,側頭看向別處,嘴唇張了張,能屈能伸道,“你不是。”

賀嚣捏他下巴,讓他看向自己。

陸遺星像只可憐巴巴的小動物,世界上最柔軟的存在,身上的盛氣淩人完全不在了,頭頂的黑發被揉得打了卷,毫無攻擊力。

“我不是麽?”

賀嚣心髒軟軟往下塌陷,親他耳朵,“那你說說我是什麽。”

陸遺星哆嗦了一下:“你是,你是好的。”

總有一天,他要跟賀嚣狠狠算這筆賬!

“毫無誠意,具體說說。”

陸遺星聲音帶了鼻音,“你……你人緣很好,朋友多,讨人……讨人喜歡……”

百倍,不,千倍奉還!

“我醜麽?”

“我……我不知道。”

最好祈禱別落在他手裏。

賀嚣的吻落到眉毛眼皮和鼻尖。

“不要亂親!”

陸遺星擡手揍他,胳膊卻纏上他脖子,那些兇巴巴的巴掌全化成虛張聲勢的爪印。

……

陸總真的很難伺候,輕了不行,重了不行,他又是不肯受委屈的主兒,牙尖嘴利的——

淩晨,賀嚣半跪在床邊,認真把陸總精心修剪過的指甲剪成光禿禿像狗啃過的。

陸遺星早就睡熟了,眼皮泛粉,睫毛全濕,可憐地垂着。

賀嚣看了許久,湊過去,低喚了聲:“陸同學。”

陸同學嘴唇不滿地動了動,擡手,啪地照頭打了一下:“說了不來了!”

白白挨了打的賀嚣:“……”

賀嚣在床邊,玩他被修剪光滑的手指甲,過了會兒自己在床上找了個地方睡覺。

覺當然是睡不着的,眼睛盯着一個地方,手指撥着陸遺星的額發數,不知不覺窗外的深藍變成淺藍。

他撫開陸遺星額發,掌心貼上,溫度有些高。

賀嚣去樓下買退燒藥,想着是不是該買些消腫的藥,但他沒做過這方面的功課,上網搜了半天。

買完藥,又想着是不是再買些早餐。

等他提着包子豆漿一大堆消炎退燒藥回來的時候,床上的人已經不見了。

車內很安靜,前排的黎青小心觑着上司臉色,沒敢說話。

這位不茍言笑的上司比平日更冷,臉色蒼白,身上散發着殺人的氣場。

黎青後背出了冷汗,車開得比平時都穩。

陸遺星閉着眼睛,靠在還算軟的高級靠背上。

渾身都疼,隐秘部位更是針刺般痛。

剛才下床那一下沒設防,差點要了他的命。

說實話殺了賀嚣的心都有了。

他離開可不是怕賀嚣!

他是怕那禽獸再來一次!

現在不是賀嚣對手,好漢不逞一時之勇。

等他——

陸遺星握了握拳頭。

等他恢複了——

前面是紅綠燈,車身慢慢停了下來。

陸遺星身體在慣性作用下前傾了很小的幅度,低頭,閉上眼睛。

他要把賀嚣閹了。

幸好路況好,沒怎麽颠簸就到了家。

陸遺星強忍不适往前走,冷冷扔下句:“賀嚣與狗不得入內。”

他養的大白狗撒歡跑了過來。

陸遺星改口:“賀嚣不得入內。”

他想洗個澡,可實在不舒服,沾床就睡了過去。

果不出所料,回來沒多久,賀嚣就過來了。

門禁不放人。

賀嚣把東西遞過去:“這——”

他頓了頓,依陸遺星的性子,不炸才怪。

還是親自給。

陸宅奢華幽靜,院牆高聳,四處都是監控。

傍晚十分,後院傳來動靜。

巡邏的保安看了一眼,沒異常,繼續往前走。

牆頭草輕微晃動一下,一道身影從牆頭躍下,不着痕跡地穩穩落在地面。

賀嚣拍了拍手。

許久不翻牆,生疏了。

陸家別墅後院偏僻,安保防控最為薄弱,黃昏光線昏暗,幾個房間稀疏亮着燈。

他大概判斷出陸遺星房間的方位,在二樓,粗略估計一下高度,問題不大。

他往前走了幾步,發覺空氣中安靜得詭異,隐約聽到呼嚕聲,看過去,黑暗中亮着綠光。

半人高的影子猛地撲過來。

靠。

賀嚣快速躲過。

那大狗半人高,被喂得如坦克般敦實,惡狠狠地磨着牙,喉間頻頻發出呼嚕聲,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伺機進攻。

大狗叫了一聲,撲過來。

賀嚣側身躲過,以極快的速度撿起繩索,往那笨腦袋上一套,拽着綁在樹上。

大狗撲過去咬他,被繩索牽制住,放聲嚎叫。

後花園聲音嘈雜,燈全都亮了起來,犬吠和人聲混雜,場面一時間十分混亂。

陸遺星剛睡醒,拉開窗簾——

對上一張帥氣張揚的臉,黑發有些淩亂,微喘着氣。

這歹徒一看到他就笑了,勾起的嘴角和窗外月光交相輝映,嘴角露出漾着歡喜得意的酒窩,隔着玻璃朝他揮揮手。

仿佛他不是來送死的,而是來上演羅密歐朱麗葉月下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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