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賽馬場
第06章 賽馬場
臉紅這個詞和賀嚣根本扯不上關系。
他的厚臉皮千百年城牆都自愧不如。
陸遺星懶洋洋躺在床上不肯動。
他真的堕落了。
之前雷打不動五點起,健身,處理文件,精力旺盛,經常連軸轉十幾個小時。
最近精力不太好,容易犯困,可能是天氣轉熱,胃口也不是很好——
刷牙時薄荷的涼氣減緩了突如其來的嘔吐感,他做了個吞咽的動作,眯起眼睛。
商業中心最繁華的地段,标志性雙子樓高聳入雲,雲梯直達最頂層的辦公室。
十六樓正在拍廣告。
偶像團體是近些年新增的板塊。當時鼎鼎大名的金牌制作人羅依柔正和國外公司鬧解約,陸遺星高調把人搶了過來,答應的條件是給她絕對的創作自由,不用應酬不參加酒席随心所欲。
就這樣羅依柔空降管理層,還不是陸家內部的人。
董事會大驚,全是反對聲。
事實證明,他的眼光不錯。
羅依柔出手就是爆款。
前幾天羅依柔一手帶起來的女團參加節目,團內小幺口無遮攔上了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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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幺有一種腦袋空空不谙世事的美,采訪時嘴在前面飛,腦子在後面追,場面十分驚心動魄。
陸遺星:“把人叫過來。”
顧岚這段時間在減肥,只吃營養師配好的健身餐。吃到第三碗時,聽到陸遺星要見自己,筷子都沒拿穩,快速吃完手上的東西,跑去找人。
“進來。”
陸遺星聲音一慣冷靜。
顧岚推開門,桌前的人在垂目批文件,打招呼:“陸哥——不對,工作的時候要稱職務,陸總!”
“……”
陸遺星批完手上的東西,擡頭。
雖然已經做好準備,顧岚還是在看到他臉的那瞬間震撼,很想發動陸總去隔壁的廢物男團當門面,或者扮女裝在女團當門面。
“這段時間怎麽樣?”
顧岚回過神:“很開心。”
“知道為什麽叫你過來麽?”
顧岚搖頭。
陸遺星看着她:“顧岚,成功是要付出代價的。”
怎麽突然說這個。
是要……潛規則嗎?
都說陸遺星冷情冷性,沒想到也——
顧岚毫不猶豫:“我可以。”
“你可以?”
陸遺星反問。
對上這張臉,顧岚本就貧瘠的大腦更加空乏,只顧着點頭。
陸遺星起身,走過去。
顧岚懵了懵:“這麽快嗎?雖然我小時候仰慕過您,但這也——”
陸遺星遞過去一本書:“背完。”
……顧岚低頭,眼前赫然一本厚厚的《基礎采訪話術》,眼前一黑:“不是陸哥——”
她最讨厭背書,每天辛苦練舞就是為了過上光鮮亮麗驕奢淫逸的偶像生活,沒想到還是要天天學習。
顧岚看着裝訂很厚的書,萬念俱灰:“這哪能背完?”
陸遺星坐回椅子上:“後天羅依柔驗收結果,沒通過的話,等着你哥接你。”
顧岚開開心心過來,哭喪着臉出去。
陸遺星比她大不了幾歲,行事作風怎麽像個迂腐的夫子?
剛送走妹妹,哥哥就打電話過來了,邀請他去賽馬場。
陸遺星正想出去散心,答應了下來。
賽馬場上,俊冷青年騎着白色駿馬,一身白色修身賽馬服,黑色鉚釘軍靴,腰帶勾勒出完美的腰線,身姿挺拔,尊貴耀眼。
藍天草地,遼闊無際,馬背上的人意氣風發,如銀色閃電疾馳而過。
他從馬背上跳下來,摸摸白色駿馬脖間的鬃毛:“今天怎麽跑這麽慢?”
陸遺星牽着馬送過去,摘下頭盔,汗濕的頭發垂落下來,可能是熱的,白皙的皮膚帶了些緋紅。
迎面飛來一瓶水。
陸遺星接住:“謝了。”
“陸遺星你退步了。”
戴墨鏡的人躺在太陽傘下的躺椅上調侃。
“阿星!”旁邊戴桃心墨鏡和太陽帽的娃娃臉揮揮手,“過來這邊!”
他彎着眼睛往旁邊移了移,在太陽傘下留了個位置,“好久沒見你了,大忙人。”
他們三個自小認識。
白綿長得乖,性格也軟,上學時都是陸遺星護着他。
好久不見,他有很多話想說,喋喋不休拉着陸遺星聊了好一會兒。
陸遺星唇角微揚,喝着礦泉水聽他說話。
顧耀早就無聊地把帽子蓋臉上休息了。
馬喂好了,陸遺星又去賽馬場:“誰去。”
兩人同時把帽子蓋在臉上睡覺。
陸遺星坐在馬背上,倒也适應了慢騰騰的節奏,風景好心情也好。不遠處的人撞入視野,陸遺星輕收馬鞍,停了下來。
那人也注意到了他,步伐調轉了方向,慢騰騰踱過去。
直到立于馬蹄之下,看着陸遺星。
陸遺星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垂眸和他對視。
馬下之人雖處于低位,卻沒有絲毫要臣服的意思,坦然直視他眼睛,嘴角勾着,還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吊兒郎當樣。
陸遺星從身側箭筒取來弓箭,弦拉滿,往下對準。
賀嚣舉手投降。
陸遺星:“上馬,比一場。”
賽馬場周邊都是靶,弓箭呼嘯而過,傳來破風聲,箭羽正中靶心。陸遺星微揚唇,又取了支箭——
身後傳來破風聲,另一支箭疾速正中靶心。
“他倆不會打起來吧?”
白綿緊張地站起來,拿着望遠鏡看。
“放一百個心,”顧耀躺在躺椅上,太陽帽蓋在眼睛上,“打不起來。”
陸遺星一記漂亮的拉弓,結束了戰鬥。
賀嚣看了他一會兒:“想起了一件事。”
“不許想起。”
“嗯,”賀嚣只好說,“沒有想起陸總小時候被馬吓到,在馬背上偷偷哭鼻子。”
陸遺星:“我沒有哭。”
賀嚣配合道:“只是肩膀有些微微顫抖。”
“……”
陸遺星拿弓箭指着他,又翻身下馬,把胡說八道的人甩在身後。
白色賽馬服顯得整個人勁瘦挺拔,腿又長又直,氣場淩人,摘下頭盔,半濕發梢被風吹起。
他去更衣室換衣服,出來時,賀嚣正在系外套扣子。肩寬腰窄,配上近一米九的身高,天生的衣服架子,只是随意系扣子,荷爾蒙撲面而來。
陸遺星和他擦肩而過,評價:“很一般。”
賀嚣側頭,對上這人不可一世的小巧下巴,輕輕說了聲:“褲子拉鏈開了。”
陸遺星一頓,快速低頭,哪來的拉鏈,拳頭握了握,抱着頭盔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出來時,那兩匹馬挨在一起蹭臉頰。
“?”
你們在幹什麽?
飼養員忙過來拉開兩匹馬,解釋道:“這種現象很正常,剛才比賽過于激烈,它們體內腎上腺素飙升,以為是愛情。”
“……”
盡管如此,陸遺星還是瞪了眼賀嚣的紅棕色高頭大馬。
馬随主人,不成體統。
餘光看到賀嚣往這邊走,陸遺星直接離開。
過了會兒,回頭,賀嚣仍跟着他。
賀嚣是被顧耀請來吃飯的。
西歐田園風棚架下,陸遺星腰背挺直,優雅地吃草,沒吃多少就放下叉子。
蔬菜沙拉食而無味,他拿過旁邊作為擺飾的檸檬,擠了些檸檬汁淋上,勉強對胃口。
旁邊的白綿吃着奶油小蛋糕,嘴邊沾了點奶油,陸遺星遞過紙巾。
“謝謝。”
白綿擦幹淨嘴角,啊嗚又是一口。
陸遺星彎着唇。
他自己吃飯沒有胃口,看別人吃飯倒看得挺開心。
他吃了口面前盤子裏的蝦仁。蝦仁浸了檸檬汁,又帶了點辣味,酸辣美妙中和在一起,和諧又解膩,意外的好吃。
過了會兒,視線掃到顧耀身上:“顧耀你一臉要笑不笑的是幹什麽。”
顧耀搖頭,憋笑喝蘑菇湯。
賀嚣正戴着手套剝蝦,很快,漂亮肥嫩的蝦仁又出現在陸遺星面前盤子上。
陸遺星卻絲毫沒有覺得哪裏不對。
仿佛他盤子裏的蝦沒有殼是天經地義的。
他吃相相當賞心悅目,慢條斯理,極具風度。在場的所有人眼睛都受到了讨好,心情愉悅。
顧耀看了看他,再看看賀嚣,八卦之魂按捺不住了:“還談着呢?”
陸遺星手微微用力,差點把玻璃杯捏碎。
高中時他和賀嚣在操場打架,剛好學校突擊抓情侶。手電筒照過去,他倆正抱在一起,拽着對方衣服難舍難分,誰也不肯率先放手。
教導主任驚呆了:成何體統,當自己的面還不松手,簡直是挑釁,無法無天,膽子太大。
于是他倆的名字在通報欄裏貼了一學期。
也被吃瓜群衆磕了一學期。
唯一的好處是,抽屜裏的情書少了很多。
但賀嚣那邊就不一樣了。
每次打完球,隊友都有人送水,他沒有,不服氣地叫嚷:“我水呢!”
陸遺星每次都暗爽地從旁邊路過。
陸遺星不願意和他鬧緋聞,約他出來澄清。賀嚣笑了:“你怕。”
陸遺星:“你說誰怕?”
“你,陸遺星不敢。”
賀嚣慢條斯理,“縮頭烏龜,膽小鬼。”
陸遺星也笑了:“沒有我不敢的。”
于是兩人為了證明自己不怕,都不肯後退一步,就這樣一直到畢業。
陸遺星語氣平靜:“沒談過,我倆清清白白。”
話音剛落,賀嚣腳在桌下碰了他一下。
“……”
陸遺星握着叉子,神情自若地踩住那只作亂的腳。
侍應生過來問來點什麽。
白綿和顧耀都喝經典款加冰抹茶奶綠,賀嚣:“那我也——”
“他要黑咖啡。”
陸遺星輕聲道,“根據學生時代那點交情,賀先生好像喜歡喝這種有風味的飲料,不是麽?”
賀嚣表情微滞,然後緩聲道:“嗯,那給陸總來點菠菜汁吧,據我所知,陸總很喜歡這種健康的東西。”
他倆均笑得很友好。
沒多久,飲料上來了。
白綿浮誇道:“這種奶茶可好喝了,顧耀幹杯!”
顧耀和他幹了一杯。
賀嚣看着黑漆漆的美式,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緩了很久。
陸遺星欣賞着他的表情,垂眸,看到了自己面前慘綠色的菠菜汁。
他面無表情地抿了一口,綠色蔬菜清苦的味道直沖天靈蓋。
他倆同時去摸桌子上的糖,手指碰在一起,互相看了一眼,快速收回手指。
“菠菜汁新鮮麽?”
賀嚣問。
陸遺星:“新鮮,美式夠不夠濃郁?”
賀嚣微笑:“很濃郁。”
兩人盯着對方,你一口我一口,毫不示弱地把杯子裏的東西喝完。
白綿叼着吸管吸奶茶,眼珠子轉來轉去。
好怕他們打起來。
聚餐結束,陸遺星腦裏的菠菜味揮之不去。
好讨厭。
他要把所有的菠菜地都踩爛!
還要把賀嚣摁在菠菜地裏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