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酸杏
第07章 酸杏
陸遺星去便利店買水,走到沒人的地方,擰開喝了一口,勉強壓下那一言難盡的菠菜味。
不遠處杏枝探出牆頭,上頭結滿沉甸甸的杏子,還沒有熟透,黃中泛着青。
酸澀的味道直沖味蕾,口齒生津。
一看就很好吃。
陸遺星其實不喜歡吃這些,但今天不知為何,魔怔了一樣,想摘幾個。
他盯着,眼睛眨都不眨。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就像只眼巴巴蹲在葡萄樹下的饞狐貍。如果有尾巴,能看到蓬松毛絨一團很克制地擺動。
身後傳來一聲笑。
陸遺星回頭。
賀嚣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身後,正抱着胳膊看他,嘴裏咬了根棒棒糖。
他走過去,在陸遺星身旁站定,并肩看杏樹。過了會兒,胳膊肘碰碰他,提議:“翻過去?”
陸遺星和他分開距離。
賀嚣又靠過去,慫恿:“不高的,沒人會發現。”
陸遺星面無表情挪開。
賀嚣貼着挪了過來:“不想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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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循循善誘,“可以先摘兩個,過過嘴瘾,再去給果園裏的人付款。”
陸遺星看了眼杏子,有些動搖。
賀* 嚣趁熱打鐵:“我來摘就好。”
陸遺星矜持抿唇,這次沒再分開距離。
賀嚣低聲跟他制定策略:“我翻牆,你放哨,發現可疑情況立刻通知我。”
陸遺星沒有說話。
但以賀嚣對他的了解,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悄悄的。”
陸遺星下意識看了眼周圍。
賀嚣為難:“但我爬不上去,需要你幫忙。”
陸遺星開口了:“怎麽幫。”
“你蹲下,我踩你肩膀上。”
“?”
賀嚣按了按他肩膀,作勢要踩下去:“電視裏都是這樣演的。”
陸遺星猶豫了一下,屈了屈膝。
賀嚣沒忍住,笑出聲。
怎麽這麽可愛。
陸遺星總算反應過來了,臉一陣紅一陣白。
明知道這人沒個正形,還認真陪他玩。
“真想吃?”
賀嚣湊近,低聲道,“酸的,還沒熟。”
陸遺星不願再理他,沉着臉往外走。
賀嚣忙拉住:“好了好了,帶你去摘。”
他拉着人從側門進去。
這是個農家樂莊園,果樹衆多,院裏雞鴨遍地跑,吵鬧喧雜。
“在這裏等我。”
賀嚣拍拍他的肩,跑過去。
陸遺星站在原地,遠遠看到賀嚣在和老板打招呼。
兩人像是許久未見的故友,聊了很久。
賀嚣指了指杏樹,說了聲什麽。
農家樂老板看過去,忙擺手。
賀嚣把人拉到一旁,皺着眉,不知道又說了什麽。
農家樂老板猶豫了一下,點頭。
然後他看到賀嚣不知從哪兒找來支長竹竿,勾着樹上的杏子,帶着葉子的杏果一顆顆從枝頭掉落,砸在草地上。
過了很久,賀嚣終于跑過來,手裏是半籃洗幹淨的黃杏。
“給你。”
他眼睛很亮,一路跑來氣息微喘。
籃子裏的杏果又胖又圓潤,黃澄澄的,在陽光下亮晶晶的泛着光。
陸遺星:“你們認識?”
賀嚣:“四海皆朋友。”
“……”
陸遺星問:“他原本不願賣杏子,後來怎麽肯了?”
賀嚣眼神躲閃了一下。
陸遺星看着他。
賀嚣輕咳一聲,支支吾吾:“咳……因為我動之以情……嗯……”
不知在心虛什麽,視線都沒看他。
陸遺星懶得理會。
不知道又說了什麽胡話。
他太饞酸杏了,不知為何,連這點自控都沒有。食物在他看來一向只是果腹的存在,很少有口腹之欲,從來沒這麽渴望過一種東西。
圓滾滾的杏果送到嘴邊,咬了一口。
酸澀的汁液迸發在唇舌間。
陸遺星瞬間被酸得眯起眼睛。
可是心裏舒服,神清氣爽。
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圓滾滾的杏果上又多了個豁口。
賀嚣在一旁看傻眼了:“不酸?”
陸遺星遞過去一個給他。
賀嚣拒絕。
陸遺星狐疑地看着他:“你不吃為什麽要摘。”
“好玩。”
賀嚣做事從來沒有理由,自由随性,随心所欲。
不像他,計較利弊得失,凡事都想求得最優解。
他又咬了一口。
賀嚣觀察着他的微表情,輕輕勾唇。
這人也是怕酸的。
每次眼睛都會眯起來,長睫毛簇在一起顯得濃密,很快眉毛舒展開,又不長教訓地再咬一口,眯起眼睛。
他很少看到陸遺星這個樣子。
又菜又躍躍欲試。
陸遺星一口氣吃了三個。
“好了,”賀嚣及時制止,“回家再吃,一次不要吃太多,太酸。”
他想起陸遺星今日的反常,又道,“身體是不是不舒服?去醫院檢查一下。”
陸總完全不知什麽是吃人嘴短,板着臉:“管太寬。”
“我說真的,”賀嚣好笑,“你覺得你今天口味正常麽?不要硬撐。平日壓力不要太大,注意休息。”
陸遺星拿手堵住耳朵。
啰嗦。
懷疑他是不是換了個戰略,想煩死自己。
他倆回去時,顧耀和白綿在玩游戲,白綿皺着臉,腦門貼滿了紙條。
“笨。”
陸遺星拿過骰子替他出氣。
很快,顧耀輸了。
白綿立刻道:“我來!”
他興奮地撕了張紙條,迫不及待按在顧耀額頭上:“繼續繼續!”
沒多久,顧耀腦門上也全是紙條,骰子一丢:“不玩了!”
白綿傻樂,挨着陸遺星。
陸遺星遞過去杏果:“好吃。”
“真的嗎?”
白綿彎起眼睛,傻乎乎選了個好看的,咬了一口,瞬間皺眉,像是十萬個杏子在他嘴裏把舌頭和牙齒揍了一頓。
他吸了口氣,面不改色地遞給顧耀:“好吃。”
顧耀毫不設防,在另一邊咬了一口,“靠”了一聲,差點吐出來,對上陸遺星真誠的目光,咽下那句“沒熟”。
他看向賀嚣。
後者眼神無辜。
黎青過來接他老板,看到小籃子,好奇:“這是什麽?”
陸遺星心情不錯:“嘗一個。”
傻助理便樂呵呵當場嘗了一個,眼淚都差點酸出來,好半天才緩過來:“陸總,算工傷嗎?”
陸遺星板起臉:“去開車。”
雖然不被衆人理解,但陸總心情還是很不錯的,心情一好就容易做美夢。
夢裏都是果香,後來酸而清香的味道變得濃郁,熟透了一般。
賀嚣嘴裏卻是草莓味。
和那晚一樣,只不過場景變成了樹下。
……
陸遺星從驚慌失措中醒來,後背半濕。
心髒還沒從夢中回過神,噗通噗通地跳。
他呆滞了半天,睫毛動了動,罕見地發懵。
怎麽會做這麽可怕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