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嘴欠
第12章 嘴欠
涼風吹得賀嚣心神不定。
他是個心裏藏不住事的,忍不住道:“陸遺星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陸遺星看向他。
賀嚣有些不自在,眼神飄忽閃到另一邊:“就是……你剛才為什麽喊我寶寶?”
“……”
陸遺星面無表情把手放在他脖子上。
賀嚣不怕死地說:“我都聽到了,你說寶寶對不起。”
他頗不好意思,垂着睫毛,耳朵紅了:“怎麽這麽叫我,好肉麻。”
脖間手指微微收緊。
賀嚣還在那裏說:“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道歉,但是沒關系——陸遺星你掐你寶寶脖子有點狠了。”
陸遺星松開手,冷靜道:“沒叫你。”
賀嚣:“這裏除了我們沒有第三個人。”
“……”
你确定?
陸遺星懶得跟他掰扯,邁着剛睡醒懶散的步伐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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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雅音樂熏陶計劃宣告失敗。
不靠譜的夥伴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這條路不通,陸遺星決定換個策略,改天去畫展熏陶一下。
陸遺星是有點繪畫天分在身上的。
小時候有段時間迷上畫畫,但所有看過的人都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參賽也被打了下來。
外公怕他受到打擊,哄道:“沒關系——”
陸遺星板着小臉:“你知道梵高麽?”
“……”
天才注定不會被理解。
陸遺星不怪他們。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伯樂。
那是個國外流浪藝術家,留着大胡子,落魄又憂郁。
當時陸遺星坐在公園樹下畫畫,伯樂看到他的畫作,驚為天人,高價買下了所有。
藝術沾染上金錢就不純粹了。
陸遺星對藝術的清高孤寂濾鏡破碎,再加上有家業要繼承,這一愛好就擱置下來。
如今在極簡風現代畫展晃了一圈,塵封的天分又回來了。
辦畫展的老同學忙着接待賓客,陸遺星自己四處走了走。
旁邊有個隔間展着藝術品。他以為是什麽名畫,結果走進去,是幅……賀嚣沉睡圖。
外頭人來人往,他獨自躺在這邊椅子上,枕着胳膊睡得潇灑。
窗微敞,風把紗簾吹得亂飄,賀嚣斜蓋着毯子,躺得肆意随性,全然不顧一牆之隔的書畫愛好者和媒體。
毫無美感,不倫不類。
陸遺星走過去,輕阖上窗。
賀嚣被吵醒,側頭看了眼,很有藝術品的自我修養,評價自己:“好一幅美人憩息圖。”
“……”
陸遺星冰塊臉:“你這段時間怎麽這麽閑。”
“別提了。”
賀嚣盯着天花板晃躺椅,“董事會那些人看我不順眼。”
他爸把他從實驗室踢出來,試圖往管理層發展,他最讨厭那些彎彎繞繞,每天和董事會鬥智鬥勇,好不容易躲開。
陸遺星改口:“哦,應該叫賀總。”
比叫賀先生還陰陽怪氣。
前方舉辦方單獨辟了個小空間,展出珍藏的私人畫作,無關藝術,只是個人審美。
陸遺星走過去。
賀嚣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攬着他往別處走:“你過去做什麽?那邊不對外開放,除非有個人作品。”
陸遺星從手機翻了張自己幼時的作品。
賀嚣:“……”
賀嚣被那團不明動物的花色震撼到:“小鴨過河?”
“?”
陸遺星怒道:“那是百鳥朝鳳!”
賀嚣憋着笑:“我真是有眼不識鳳凰。”
陸總斜看了他一眼,頂着那張清冷絕倫的臉,淡聲道:“可以讓開了麽?”
他的表情太坦然自信,理直氣壯,如果不是那團東西實在離譜,賀嚣差點懷疑自己審美。
陸總長得好看就算了,畫技也就這麽算了。
這邊看客寥寥無幾,陸遺星穿梭期間,也不着急,慢慢看過去。
他注意到有支畫架裝裱簡單,孤零零立在角落,走過去。
賀嚣擋在他面前。
陸遺星:“?”
賀嚣胳膊再次搭上來,吊兒郎當帶他往相反方向走:“不餓麽?帶你去吃飯。”
“不餓。”
陸遺星推開他。
賀嚣快速擋在他面前。
“你怎麽鬼鬼祟祟的。”
陸遺星掃了他一眼,“怎麽,那邊有什麽我不能看的?”
賀嚣快速說:“沒什麽。”
“是麽?”
陸遺星看着他慢慢變紅的耳朵。
賀嚣耳邊紅意蔓延到脖子,語氣仍是輕松自然的:“附近有家私房菜,平時過去都需要預約,我帶你——”
陸遺星直接大步往前走。
角落畫架靜靜展了幅畫。
畫紙有些年頭,泛着黃,中心是個抽象歪扭的平行四邊形,線條粗犷簡陋,構圖大膽到狂妄的地步,不知作者想表達什麽,标題是春天,右下角落款處寫了個陸。
怎麽會在這裏?
不應該跟着流浪畫家去了布宜諾斯艾利斯?
陸遺星皺眉。
身後賀嚣喉結動了動,手不知往何處放,視線也心虛地移到天花板。
陸遺星看了許久,一想到這副畫輾轉歐洲美洲漂洋過海回歸故土,穿越時光長河再次出現他面前,有些觸動。
他回頭——
剛才還躁動的人突然安靜下來,躲開他的視線,低頭看腳尖。
陸遺星了然:“自慚形穢?”
“……”
陸遺星心情好。
都能想象到他崽子如何才華橫溢驚才絕豔,在奶瓶都拿不穩的年紀趴在地上來了幅清明上河圖。
如果賀嚣的基因沒拖後腿。
陸遺星問:“你小時候有什麽特長?”
“擅長拆家算麽?”
“……”
乖,不聽。
這個可以不遺傳。
外頭茶歇區人漸漸多了起來,不知道哪兒飄來炸雞味,淋了芝士甜醬的那種。陸遺星皺眉,一股油膩感從胃部泛了上來,臉色發白,快步去洗手間。
他難受得幹嘔了好一會兒,胃部是空的,抽攪得難受,激得他眼眸泛濕。
背上有只手很耐心地一下下輕拍,直到他平複下來,又把紙巾遞過去。
陸遺星想着他總算做了件人事,誰知身後人下一秒就嘴欠:“懷了啊。”
陸遺星擡手揍他,被握住拳頭。
“我摸摸。”
他逮到機會就想逗陸遺星。
反正橫豎會被揍,不如更過分一點。
溫熱的手觸碰到腹部。
陸遺星微不可察滞了一下。
腹裏小崽子好像感覺到另一個爹的氣息,剛才還在興風作浪,現在一下子安靜下來。
賀嚣掌心溫度高,隔着一層單薄的布料貼在腹部,暖烘烘的,甜膩帶來的不适感瞬間消失。
“還真是圓了點。”
賀嚣故作驚訝。
陸遺星咬牙,瞪了他一眼。
他被禁锢在懷裏羞辱,“把柄”以這種姿勢覆蓋在人掌心下,讓他不好輕舉妄動。
賀嚣不怕死地說:“幾個月了?我這麽摸會感覺到嗎?你說寶寶感覺到我欺負你會不會給我一腳?”
陸遺星成功被帶偏,真的怕小崽子這時候突然給上一腳,那他就——
賀嚣指尖碰了碰腹部,低聲道:“怎麽這麽不聽話。”
不知是不是錯覺,腹部有了輕微的動靜,像是小崽子在跟他另一個爹打招呼,陸遺星心髒一跳,快速拿胳膊肘怼過去。
“靠,”賀嚣吃痛,“陸遺星你怎麽每次都下這麽狠的手。”
陸遺星推開他,頭也不回往前,他追上:“生氣了?我開玩笑的。”
“我懷了我懷了行了吧?”
賀嚣拉着人去附近私房菜館,找了個熱水袋讓他抱着。
胃痛是一種常見的總裁病,特別是陸遺星這種标準高冷霸總。
“還在生氣?”
陸遺星詫異:“空氣中怎麽有狗在叫。”
賀嚣好笑,拉過他的手:“你也摸我。”
陸遺星碰到他緊實的腹部,毫不客氣:“懷了?”
“嗯,你的。”
“……”
賀嚣慢聲道:“陸總要負責麽?”
陸遺星怒道:“你怎麽這麽——”
不知羞恥!
賀嚣點了幾道招牌菜。
陸遺星沒胃口,在一旁喝白開水。
沒多久,青花椒魚上來了。
大片白嫩魚肉藏在墨綠酸菜間,幾顆青花椒點綴在表面,青花椒的麻味徹底被滾燙的油激發出來,空氣中滿是酸辣焦麻的味道。
陸遺星直着腰,坐得板正,像是要給這些魚開會一樣,夾了個泡椒放在嘴裏。
賀嚣一個沒看住:“喂——”
酸辣直沖天靈蓋。
陸遺星眉頭微皺,閉上眼睛,取過手邊的白開水。
他臉頰都辣紅了,鼻尖出了汗,眼睛卻是亮的,有幾分被這種辣味讨好的愉悅。
他額發垂落下來,夾了塊魚肉,腮幫子動了動,像是不承認很好吃,猶豫了一下,不服氣又夾了塊魚肉。
黑發後隐形的貓耳豎了起來,舒服地抖動,尾巴也在蜷縮着晃。
米飯很香軟。
陸遺星埋頭吃飯,神色專注,像是在做什麽人生大事。
從賀嚣這個角度能看到他鼓起來的兩腮,金魚吐泡般幅度很小地不時動一動。賀嚣低笑,慢慢把那些泡椒花椒粒挑出來,看他快吃完了,又及時添飯。
就這樣陸總不知不覺吃了三碗,還意猶未盡。
賀嚣:“幫你把鍋端過來?”
陸遺星如夢初醒,擡頭,看到桌邊摞起來的三個空碗,察覺到失态,手指動了動,快速放下手裏的筷子。
他在幹什麽?
他竟然毫不顧忌形象埋頭吃了三碗米飯。
賀嚣立刻有種把陸總餓到的罪過感:“你吃,我再給你添飯。”
新盛的米飯冒了尖,陸遺星分了半碗給他,滿足地吃着東西,想着待會兒怎麽狡辯。
後廚送來飯後水果。
陸遺星叉了塊蜜瓜,半眯着眼睛,胃部的滿足感讓他整個人膨脹成白白胖胖的稻米。
賀嚣忍笑看他。
陸遺星斂了神色:“笑什麽。”
鼻尖一涼,賀嚣拿濕巾擦去他鼻尖的米粒。
“……”
陸總吃飽喝足便恢複了淡漠的神色,過了會兒,通紅的嘴唇張了張:“你要知道……”
賀嚣洗耳恭聽。
陸遺星:“不是我一個人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