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胎教聖地
第17章 胎教聖地
陸遺星又選了一個胎教聖地。
這是一家黑網吧,位置偏僻隐蔽,繞了很久才找到,牆上貼着禁煙标志,未成年人不得入內。裏面是噼裏啪啦的鍵盤聲、游戲音效聲、各種罵人聲以及一個坐得很直,仿佛在課堂上,面無表情的陸遺星。
他不是帶着寶寶鬼混,他只是教寶寶如何不受環境影響,抵制不良誘惑。
這地方很久沒來過了,上次來這裏還是逮賀嚣。後來老板認識了他,每次賀嚣過來就給他傳照片發情報。
網吧翻新過了,牆面有模有樣貼上了黑白瓷磚。
之前他把賀嚣按在牆上,動靜一大,雪白的牆皮簌簌往下掉。
賀嚣腦袋被砸了一片,冷靜道:“陸遺星你停一下,是不是下雪了。”
下一片落到陸遺星腦袋上。
陸遺星嫌棄地把腦袋上東西拍下來。
賀嚣幫他拍了拍:“不是有個詞嗎?什麽淋了雪什麽共白頭——呃——”
他脖子掐住了。
陸遺星打開筆記本回複郵件。
旁邊一小黃毛路過,在心裏罵:真能裝好能裝,大學生就不要過來占用中學生的公共資源了啊!
他抓着同伴看。
你看這人,真是氣死人了,仿佛在跟人炫耀什麽,而且他一臉正氣,一看就是那種人,大家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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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這裏混得很熟了,找老板告狀:“外頭那個人,好兇的,是不是哪個學校政教處的助教?”
老板正在調試設備,眉頭一擰:“胡說八道,我這地方怎麽可能混進那種東西。”
他擦幹淨手,走過去一看,眼睛眯起。
我是不是瞎了。
他揉了揉眼睛,拍照問賀嚣:【這是誰?】
賀嚣正趴在桌子上一份份看文件,無聊得很,手機響了一下,掃了眼,立刻有了精神:【等着,馬上。】
你也有幾天!
真是風水輪流轉!
我來捉人了!
小經理帶着文件找他來批,這次不是踩點過來,應該不會出差錯了,深呼吸,換上笑容,正要敲門,門開了,賀嚣小旋風一般從身邊沖過,他差點又原地打了兩轉。
耳邊傳來幾聲優美的國粹,還有菜鳥砸桌聲。陸遺星完全不受影響,一個小時批完了文件,靠在電競椅上,閉目養神。
許久,輕睜開眼。
之前注意力總在賀嚣身上,沒閑情逸致觀察這個地方。角落那個燈是以前就有的,記得以前會擺書架,入口處有兩棵發財樹——
他看向入口,坐直了身體。
入口處的高挺青年手插兜,視線漫無目的搜尋,突然擡眸轉向他這邊。
陸遺星:“!!!”
賀嚣:“!!!”
賀嚣沖了過來。
陸遺星快速低頭,衛衣帽子套在腦袋上,抽筋收緊到極致,皺巴巴的,圓圓一圈,只露出一點兒臉。
有人坐到他身邊。
陸遺星沒擡頭看。
但嗅到味了,狗味。
賀嚣冷笑一聲,湊過來。
陸遺星側頭。
賀嚣陰魂不散,從上方探過去。
陸遺星低頭,快要探進桌子裏。
賀嚣腦袋又伸到下面。
賀嚣指了指自己眼睛,再指向他。
說!了!我!會!一!直!盯!着!你!一!直!
陸遺星擡頭,冷淡鎮定,面容靜得如月光撒在霜上。
賀嚣舉起手機對上他:“現在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說的每句話,都會成為呈堂證供。”
陸遺星抿唇,擡手去拿手機。
賀嚣收了手:“已經拍好了。”
“陸遺星你也有今天。”
陸遺星:“小人得志。”
賀嚣好笑:“你過來幹什麽,緬懷青春?”
他腆着臉說,“我這麽大一個青春在你面前你不緬懷偷偷來這邊。”
陸遺星冷漠臉。
賀嚣越看越心癢,把陸遺星擠到角落。
他開了局游戲,陸遺星在旁邊看。
過了會兒,幾個人神色慌張地往外走。
陸遺星皺眉:“出什麽事了。”
賀嚣:“可能是學校有人來查了。”
他研究着地圖,兌換裝備,扭頭一看,陸遺星不在了。
“?”
人呢。
小腿一癢。
有人在桌下戳了戳他的腿。
賀嚣:“………………”
他緩緩低頭,對上了一截熟悉的袖口。
那袖口縮了縮,隐到桌子下了。
賀嚣輕聲:“來了。”
桌底傳來窸窣的動靜。
陸遺星又往裏縮了縮。
許久,戳了三下他的腿。
走了嗎?
賀嚣悄聲:“還沒。”
陸遺星又戳了幾下。
什麽時候走。
賀嚣往那邊看了看:“好像逮到一個學生,吵起來了。”
陸遺星把自己縮好。
賀嚣:“你剛才看清來人是誰了嗎?”
腿被戳了下。
誰。
賀嚣揚唇:“好像是那個特別喜歡你的老師,每次看到你就說我們班陸遺星啊,人中龍鳳,清水出芙蓉。”
他的腿被捏了一下。
賀嚣嘴欠:“老師揪着人過來了,你不打招呼啊,小龍鳳,小鳳同學,蓉蓉。”
桌底人又重重戳他的腿。
賀嚣正要說話,大腿傳來癢意,臉一紅:“陸遺星你幹什麽呢?”
伸手就去拽他。
陸遺星縮好,惡作劇在他大腿內側輕撓了下。
賀嚣這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了,僵坐在那裏。
沒人知道有人在桌下給他……撓癢癢。
真的很單純地撓癢癢,他腦子裏卻不知進了什麽廢料,耳根紅得滴血。
那雙手放在他大腿上。
他好想說……再往上一點。
賀嚣呼吸重了,深呼吸,手背上青筋鼓了鼓,青天白日,公共場合,牆上還貼着核心價值觀,他卻……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想起陸遺星那雙漂亮的手,修長筆直,指尖總是冰冷的。青色血管在冷白肌膚上,看着沒有溫度。
和主人一樣漂亮冰冷的手,也和主人一樣兇。十指相扣時,陸遺星反手就崴他的手。
可是這麽一雙手,會緊緊抓着床單,會抱着他脖子,會在他身上留下爪印,會崩潰,會蜷縮,變得通紅。
大白天的,他就這麽帶着一腦袋的廢料——
他微躬着上半身,啞聲說:“走了。”
桌下傳來窸窣動靜。
一朵灰色的太陽花冒了出來。
賀嚣一看就樂了。
衛衣帽子還套在他腦袋上,收緊了,肩膀上是圓圓的一顆腦袋。
賀嚣笑出聲。
陸遺星看向別處。
他有些惱怒,也不知事情為何會發展到這種地步,拍拍衣袖,又拿濕巾把手擦了好幾遍。
賀嚣:“不悶?”
陸遺星解衛衣帽子處的抽繩,但剛才一急之下打成了死結,解了半天也沒解開。
賀嚣手伸過來,幫他解開,又把外套帽子放下。
頭發被憋太久了,往上翹着,亂七八糟的,像是争先恐後呼吸新鮮空氣。
賀嚣揉了一把,拿手指順順:“好了。”
陸遺星問:“人走了?”
賀嚣脫口而出:“什麽人。”
陸遺星看着他。
賀嚣:“……”
賀嚣快速往外跑。
差點被人追着揍一頓。
外頭月光明亮,照着這個精挑細選的胎教聖地,以及胡作非為的胎教者。
陸遺星冷靜了一下:“咳。”
他擡擡下巴,并不會在意這點失誤,矜持坐在臺階上,指着賀嚣,發號施令:“你,念東西給我聽。”
“?”
賀嚣:“憑什麽,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你讓我念我就念?真是欺人太甚。”
“你确定不念?”
陸遺星淡淡看了他一眼。
賀嚣話被堵住,真的好讨厭他這幅勝券在握這種樣子。
陸遺星:“我建議你念。”
賀嚣生氣道:“念什麽。”
“沒想好,你先念,念着念着就有想法了。”
賀嚣随便找了首詩:“後來青黃不接,我們去看牽牛花,籬竹纏繞,星燭漫天。你會走神,而我長久地看着你,你那邊寂靜,我這裏兵荒馬亂,暗……暗……”
舌頭打結了,後面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
結巴了?
他憋了半天,快速說:“不認識那個字。”
然後跳過繼續,“是說不出口的心事。”
他長長出了口氣,被月光照了身汗。
陸遺星有想法了:“要聽道德經。”
“……”
他看了陸遺星一眼,惡狠狠地搜道德經,心髒還有些餘震。
這次不結巴了,念完前兩節。
事實證明這種經典并不能靜心,因為他一邊念一邊在心裏吐槽,陸遺星太過分,把自己當奴隸一樣使喚!
肩膀一重,清淡冷香靠了過來。賀嚣又開始結巴:“我我……”
他自知失态,解釋,“我今天在網吧受到驚吓,所以——說話不利索。”
“別動,”陸遺星往他肩膀上靠了靠,閉着眼睛,“寶寶累了。”
“?”
陸遺星現在都自稱寶寶嗎?
他配合道:“好的,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