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全家都是白月光13
第81章 全家都是白月光13
福王很快就到了金陵,沒有擺出全副親王儀仗,低調得入了王府別院。可在世人的關注下,再怎麽低調也無用,福王前腳剛到金陵城,後腳消息就全城傳開,以更快的速度向周邊關心這事兒的人擴張。消息怎麽傳的比人跑腿快,自古以來的謎題。
可既然福王擺出低調的架勢,各級官員、鄉紳就識趣的不去打擾,只當自己不知道吧。
王府別院。
福王和刑部左侍郎相互謙虛,福王請代表聖命的左侍郎上座,左侍郎以福王親王之尊不可僭越為由請福王上座,雙方推卻良久,才一起落座,仍舊是福王坐在左邊尊位上。
康伯爵、宋知府、廉老爺、白先生、廉景維、朱夫人這才上前拜見。
福王待他們見禮過後,吩咐落座。“本王在京中草草聽說,駭人聽聞、匪夷所思之處甚多,流言紛亂,真假難辨。如今蒙聖上恩典,特請侍郎大人親至,本王亦親自坐鎮,到底是怎麽回事,何人可為本王解說一二。”
福王是一位富态、和藹的親王,即便端起王爺的端肅架子也不會讓人覺得冷厲。可沒人會蠢到怠慢一位王爺,宋知府站起來禀告:“下官金陵知府宋某拜見,啓禀王爺,此事要從本月初八說起。那日下官正在府中坐衙,廉景維突至求援,言胞妹被人擄走,請求下官派衙役搜捕賊人。廉景維乃去年本府秋闱解元,正是廉先生獨子,在江南頗有名聲。”
順着宋知府的手勢,廉景維起身見禮,複述當日情況,如何接到母親的消息、如何來府衙求救,又如何帶着學院同窗和府衙差役追上。
說完,廉老爺起身補充:“接到拙荊的消息後,在下立刻封鎖學院,一邊派人搜索山上,一邊派人追擊賊人。幸虧拙荊反應快,當場扣住了康伯爵的女公子,原姑娘吐露,是她與芷陽郡主、威遠将軍範彬合謀,擄走小女。在下不善武藝,世兄勁節仗義出手。”
“是,殿下,白勁節給殿下問安。”白先生起身作揖。
“勁節啊,你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無需如此多禮。你在金陵專研學問是好事,可也不要忘了常回京中,老國公、老夫人都盼着你呢。”福王寒暄幾句,白勁節身份不同。
白先生謝過福王關懷,從自己的角度說了一遍是如何得知消息、如何行動、如何解救出人。
衆人都說過一遍,福王心裏就大概有數了,這事兒多半是真的。可他不會說出口,自己的女兒在家也是溫柔娴淑的性子,怎麽到了金陵突然就成了夜叉,一會兒擄人,一會兒殺人的。芷陽郡主的面子保不住,他福王府的裏子要賠出去多少。
“侍郎大人以為如何?先生是斷案的高手,皇兄信任、本王信重,先生說呢。”福王把話語權遞給左侍郎。
“根據諸位的講述,時間、地點、人物、立場都對得上,且人證衆多,絕無作假的可能。”左侍郎颔首先表示肯定,合上宋知府遞上的文書,又問:“既然有原告指認,被告可曾認罪。”
“原姑娘認了,正是因為她的指認,才知另外兩人合謀之事。”宋知府揮手讓女獄卒把原恩嘉帶上來,找到景華之後,宋知府就把原恩嘉帶到府衙大牢,因罪名未定,她又是貴女,并未慢待她。
“父親!父親,你終于來了,父親救我!”女獄卒一松開手,原恩嘉就撲到康伯爵腳下,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提淚橫流,好不可憐。
康伯爵毫不留情抽出腳,忍了又忍,看她是女兒家的面上,沒有一腳踹過去,喝問道:“你做出這等,令祖宗、家族蒙羞的糊塗醜事,還有臉喊救命!事情到底如何,還不如實招來!”
原恩嘉在門外抓亂了頭發就沖出來賣可憐是想錯了,她雖然釵環全無,但衣着整齊,臉上也有肉,不是受了刑罰的樣子。康伯爵追随尚在潛邸的陛下至如今,若是個蠢貨,早死在半道上了。左侍郎也是個慣經大案的,滅門慘案都經手過,這點兒小場面并不放在眼裏。若非此案影響巨大,一個小小的擄人案,還不能勞動他。
“康伯爵說的是,還請原姑娘如實說明,是非曲直,自有公論。”左侍郎補充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郡主和範彬說的,郡主說廉景華假清高,要給她個教訓。範彬說他有事情要和廉景華說,不方便讓人知道,讓我幫忙的。我只是去送禮,不知道他們有後面的計劃。”
“胡說!你不知道怎麽敢摻和進去,還不老實交代!”康伯爵氣不打一處來,沒本事還心比天高,作死呢!
“我真的以為他們只是惡作劇,想給廉景華個教訓,沒想到他們敢殺人。”原恩嘉後悔不已,早知道古人都這樣不把人命當回事兒,她就躲了,她玩不起這麽大啊!事到如今,原恩嘉不管不顧,什麽都一股腦倒出來,只求自己脫罪。原恩嘉仔仔細細講了那天詩會的事情,又說廉景華如何下芷陽郡主的臉面,不肯赴宴會,令芷陽郡主面上無光。
“就因為這點兒小事,動辄要人性命?”左侍郎難以置信,他遇到的神經病多了,今天也覺得開了眼界。“那範彬呢?他又是什麽理由。”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我現在才反應過來範彬是騙我的。要是早知道他們的計劃,我怎麽會被人當場拿住,淪為棄子。”原恩嘉就是再傻也反應過來自己被當成炮灰了。
“你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幫他們?”宋知府忍不住插話,問出了在場諸位都想問的問題。
“我……我、我想交好郡主,至于範彬,我喜歡他。”
“寡廉鮮恥!”康伯爵怒摔茶盞,顧不得在親王面前。
“康伯爵息怒,殿下面前,不可失儀。”左侍郎提醒一句,他聽明白了,這原氏女是真蠢,趨炎附勢、曲意媚從,又眼神不好,看上了範彬,從頭到尾全被人利用了。可以說從腦子到心性、從規矩到家教都稀松得如水豆腐一般。
審完了原恩嘉,左侍郎讓人帶她下去,又傳範彬上來。
範彬比原恩嘉配合多了,他當日在獄中得知真相,支撐自己十多年的信念轟然倒塌。得知自己居然冤枉好人妄作孽,範彬早被後悔愧疚淹沒。左侍郎一問,他一五一十全答了,犯案動機、犯案經過、如何與芷陽郡主合謀,如何利用原恩嘉,都說的清清楚楚。
“原恩嘉自己湊上來說要幫忙,不過是自恃才情,嫉妒廉姑娘罷了。送上門來的好處,不占白不占,我順手利用了她,也把她做棄子。芷陽郡主不同,她很聰明,每次見面都很小心,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可我不放心她,一個坑裏的,她反手賣了我怎麽辦?原恩嘉站在前面,我出了人手,她也必須有把柄握在我手裏。”
“是什麽?”左侍郎連忙問。說到症結處了,他早就看過文書,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芷陽郡主喊冤,她不肯認。福王千歲就在面前,任何手段都不好用。
“鳳釵。”一直沉默坐在角落的朱夫人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個匣子。範彬既然招認,自然早做好準備。“這是郡主的鳳釵,當初合謀時留下的信物。”
福王接過看了,沉默點頭,是他府上的,郡主衣帽服飾自有一套禮儀規矩。左侍郎也仔細看了,如此以來,環環相扣,芷陽郡主認不認,她的嫌隙都洗不清了。
随後,左侍郎又請芷陽郡主上堂來。
芷陽郡主面對“三堂會審”卻不見絲毫慌亂,衣着整齊、氣度威嚴,回話有理有據、不見慌張。
“我的确不知情。原姑娘與我同是京中人,她說和範彬情投意合,已經回禀過長輩,她這次來就是相看以備日後完婚的。我雖覺得不好,可孤身在此寂寞,他們又是未婚夫妻,心軟才為他們做擋箭牌。”
“嫉妒更是無稽之談。我是郡主之尊,不管廉姑娘日後有再好的前程難道還能壓過我嗎?我嫉妒她做什麽!”
“鳳釵早就掉了,嬷嬷有記錄,那日與原姑娘游湖之後掉的。說不定他們早就打定主意讓我做替死鬼,這才準備充分。鳳釵這等貴重物品,我丢了不甘心,曾遣人報官。”
衆人又去看宋知府,宋知府搖頭,“下官并未接到報案。”
“我也不知底下人去的哪個衙門,不如叫他們上來問一問。”芷陽郡主不慌不忙,管事婆子來了說是到縣衙告的。
好吧,前世做惡、附邑城郭,府治所在,縣令幾乎沒有存在感。
左侍郎又叫人去請縣令,縣令很快過來,證實芷陽郡主所言非虛。
事情陷入膠着,芷陽郡主不認,是不可能大刑伺候、言語恐吓的,唯一的辦法是攻破她的心防,讓她自己承認。
沉默中,廉老爺從懷中取出一封信:“諸位不知道郡主因何嫉恨小女,老夫卻知道。殿下,這是郡主赴小女所辦詩會時做的詩,精妙絕倫,乃可傳千古之佳句。老夫觀之亦拍案叫絕,此詩有先泰山與老夫的痕跡。王爺不精此道,老夫又是苦主,評判恐有偏頗。這是國子監王祭酒的評判,請殿下觀之。”
廉老爺奉上王祭酒的判斷、芷陽郡主手書的詩作、景華打的草稿,一張張、一件件,意思非常明白了。小偷總是羞于面對苦主,若是能把苦主害死,誰又知道她是小偷?
芷陽郡主的動機終于有了!左侍郎精神一震,心中暗自感慨,廉希聲名震海內,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不僅學問做得好,審案也是精通的。
“無稽之談!就算詩一樣又怎麽了?一定是我抄她,不能是她抄我嗎?”芷陽郡主垂死掙紮,這種話她能說出口,旁人也不能信啊。
廉老爺看她如此輕易就承認詩不是她寫的,看來在夢中另一個世界,這的确是自家女兒寫的。而且,廉老爺沒說詩只有前半首的事情。
“我那賢侄女才名遠播,郡主卻不精通詩書,孰是孰非,一目了然。”一直沉默觀察事态進展的白先生突然開口,他知道廉老爺已經底牌盡出了。當着天使左侍郎的面子、福王跟前,若不能把芷陽郡主的罪名定死了,日後再沒有機會。這個案子必須辦得清清白白,辦成死案!本就是廉家弱勢,如不把芷陽郡主訂死了,日後恐怕權勢能改變真相!
白先生出生勳貴,更了解貴女行事,靈光一閃間,他突然想到範彬的理由。“郡主還是老實交待的好,如此于你、于福王殿下都有益。其實,你不說,也不能改變事實。我那賢侄女吉人自有天相,你們百般算計,她卻路遇貴人。陸國公府二公子仗義出手,她已經安全……”
“陸星野!”芷陽郡主突然尖叫。不可能,不可能,陸星野不該這麽快就認識廉景華,上輩子陸星野癡戀廉景華,不惜拒絕京城所有貴女的青睐、包括她。可這樣事情應該在一年後啊,怎麽他們提早認識了!
芷陽郡主滿心不信,白先生卻知道找到突破口了。他本想形容一下景華有多好,刺激芷陽郡主的嫉妒心,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
“正是!陸公子狹義心腸,一眼就看出那夥賊人的真面目。當然,也是我那賢侄女聰慧、果決、有勇有謀,與陸公子配合默契,才能一舉脫險。”配合是沒有配合的,但不妨礙他這麽刺激人。
“憑什麽?憑什麽她廉景華又得陸星野喜歡。”芷陽郡主崩潰大吼。
白先生與左侍郎對視一眼,成了。
人心的防線堅固又脆弱,找到竅門百毒不侵,找到關鍵,一擊即潰。
芷陽郡主跌坐在地,仿若世界崩塌,絮絮叨叨述說她對陸星野如何深情厚誼、陸星野如何負心薄情、廉景華如何寡廉鮮恥、勾人她的心上人。“廉景華就是個賤人,她有什麽才華,不過是長了一張狐貍精的臉,仗着會幾首酸詩博男人歡心……陸星野本該娶我的,他怎麽就看不見我的好?”
福王聽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叫人拖她下去:“王府與陸國公府從未有聯姻之意!你這是發癔症!”福王斬釘截鐵道。
當然,先前是有的,陸國公戰功彪斌,陸星野已于軍中嶄露頭角,的确是好女婿人選。但如今,福王是無論如何都不肯承認的,反正只是有意向,六禮未動,不承認就沒這事兒。這只能是芷陽郡主的妄想,不能帶累整個王府。
“小女與陸二公子也只一面之緣。”廉老爺也如此說。
“芷陽瘋了,她癔症發作害了廉姑娘,本王會請旨奪她爵銜。都是本王教女不嚴,沒及時發現她有這惡疾,本王給廉先生致歉了。”
福王起身作揖,廉老爺避開卻不知如何回答。福王的意思他清楚,芷陽郡主被剝奪身份,大約會被送到莊子上了此殘生。這只是她一個人的行為,與王府無關。可廉老爺不甘心,女兒只能躺在床上,呼吸扯着斷裂的肋骨痛,身上傷疤不計其數,短短十來天瘦了一大圈。就這麽便宜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