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08章 第 8 章
陳小七一直沒有回答秦武的那個問題，他刻意躲避，縮在懷裏不說話，雙手懶懶的圈住他的脖子。
回到房間後，他被輕輕的放在了床上，卻忽然發現秦武一直盯着自己看。怪不好意思的，便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臉，羞聲道：“你，你老看我幹什麽？”
秦武收回視線，扯了扯他身上的衣裳，認真的問：“小七，你很喜歡穿我的衣裳嗎？”
聽見這話後陳小七立馬撐坐起來，不小心牽動了身上的傷，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秦武趕緊扶着他躺下，可他卻反手抓住人家的袖子，紅着臉回：“不是的，我只是，沒衣裳穿了。”
他來這裏的時候就只有身上的一身衣裳，後來秦武找其他郎君借了一身。可現在渾身都是傷，還擦滿了藥，不好再穿人家郎君的，免得弄髒了不好還。
秦武聽了他這個理由，得意道：“我知道了，原來你不怕弄髒我的，我都懂的，小七。”
陳小七沒想到這人會這麽說，有些羞惱，胸脯劇烈地起伏，卻發現自己無法反駁，索性直接躺下去用被子蓋住自己。
秦武輕輕拍了拍那個小被包，起身離開，聽見聲音後陳小七慢慢從被包裏挪出一顆圓滾滾的腦袋，悄悄望着門外。
不一會兒，外面傳來了腳步聲，他趕緊縮回去躺着。
秦武手裏拿着一個包袱，走到床邊坐下，扯了扯被子，喚他：“小七，我給你買了好東西回來，起來看看。”
陳小七扭動了幾下，沒有松手，秦武只好繼續哄着：“小七，剛剛是我不該笑話你，起來看看好不好，我挑了許久呢。”
被人這麽哄着，可是這麽多年來頭一遭，陳小七躲在被子裏紅了眼眶，卻不敢哭出來。他深呼吸幾口氣，漸漸平息後這才慢吞吞地鑽了出來。
“小七你看，新衣裳。”
秦武見他出來，也不賣關子，趕緊打開包袱，裏面的兩套衣裳色彩豔麗，很适合活潑好動的哥兒，穿上會特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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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七的眼睛都直了，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一下，卻在觸到那柔軟質地時猛的瑟縮回來，心慌道：“謝謝，不過我不喜歡這種。”
說完，沉默着躺下，将被子再次拉過自己的頭頂。
這種漂亮的衣裳他在家的時候從未穿過，每次都是眼巴巴地看着兩個嫡子穿。
有一次他望得出了神，沒有躲起來，被他們發現後就直接拎出去摔在地上，用泥土弄髒他剛穿上的褐棕色布衣。還說反正顏色都一樣，又看不出來，就別洗了。
自那以後陳小七再也不敢觊觎漂亮的衣裳和首飾，因為他覺得那是他不配得到的，還是粗衣麻布好。所以秦武拿出那兩套衣裳的時候，他本能地想起了害怕的過去，不敢去碰。
他其實很自卑，總覺得自己什麽都不配擁有。
秦武發現陳小七很抵觸那兩套新衣裳後，便默默地收了起來。然後拿了幾件自己的衣裳給黃郎君，讓他改小一些，給小七穿。
次日，小喽啰送來了早飯。陳小七躺在床上養傷本就無聊至極，見端來的飯菜也是清湯寡水的，他便更不想吃了。
秦武坐在旁邊用勺子舀了一勺，放涼後才喂到他嘴邊。
“小七，何老說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很多東西不能吃，就忍忍吧，等你好了，我帶你去吃肉，唐紹說你最喜歡吃肉了。”
肉？想起那天那盤堪稱噩夢的烤羊腿，陳小七當場拒絕，再也不想嘗第二次了。
“好，不吃就不吃，那先把這碗飯吃了吧，不然就餓瘦了。”秦武說完，将手裏的勺子又遞了遞。
陳小七沒辦法，只好張嘴吃了下去，結果嘴裏一股發苦的味道，苦得他眼淚都流下來了，完全吞不下去，一個翻身便全吐幹淨了。
“怎麽又吐了，可是身上的傷疼得很？”秦武幫他順着背心，擔憂地問，見他吐完了便拿帕子幫他擦嘴，然後叫人進來打掃。
“小七，是哪裏不舒服嗎？”
“不是……”
陳小七吐得全身無力，癱軟的靠在床頭。旁邊有人送來漱口的水，秦武給他喂了幾口，然後用痰盂接住。感覺嘴巴裏面舒服了許多，他這才用手指了指旁邊凳子上的那碗飯。
“很難吃，吃不下去。”
以前他總顧及着廚子的面子，再加上不願多事，所以從不說。此外還有一個原因是以前的那些還能下咽，可今日這碗是完全沒辦法吃下去，只好說出來了。
秦武皺着眉，好似猜想到了什麽。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結果剛吃進嘴裏便又吐到了痰盂裏，漱了漱口後怒氣沖天道：“把做飯的廚子給我帶來！”
外面立即有人應聲，陳小七見他如此生氣，不免有些擔心那個廚子，便扯了扯他的袖子，求道：“別生氣了，做飯不好吃也別怪他，慢慢練就是了。”
可秦武的臉色卻越來越差，他并未回應是好還是不好，只輕輕握住了陳小七的手。
做飯的廚子很快就被帶進了屋，他剛一看見秦武的臉色，便被吓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求饒：“大當家饒命，大當家饒命啊！”
“你既知道求我饒命，那必然也清楚我叫你來的目的，所以現在一字一句的交代清楚，不然別怪我心狠手辣。”
秦武的話音落下，那名廚子已是滿頭大汗，還忍不住的打哆嗦，磕了響亮的三個頭後，這才開口：“起初，是林白來找我的，他讓我給這位哥兒做飯時做得難吃點，說不想讓他好過。”
廚子說着，用眼神指了指床上的陳小七。
陳小七瞪大了眼睛，萬萬沒想到自己一開始就被林白給算計了。他黑着臉，安靜的聽廚子繼續交代。
“昨日大當家将林白給綁了起來，這件事鬧得挺大的，我就知道了這位哥兒是很重要的，便不想那麽做了，可今早林白的親信吳蓬找來了，給了我一包藥，讓我下在飯裏。
我知道那是毒藥，不敢下，可吳蓬威脅我，說我要是不照吩咐辦事，就會殺了我全家，我沒辦法了，這才在哥兒的飯裏加了很多苦瓜汁，想着大當家若是知道了，肯定會派人來問話。”
廚子說完，手腳并用的爬到秦武跟前，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大當家求您救救我的家人，我知道之前都是我的錯，但我也是沒辦法，是被人逼的，求您救救他們！”
他的哭求聲驚動了外面的守衛，瞬間沖進來了五六個人，舉着刀問：“大當家，出什麽事了？”
秦武用力掰開他的手，将他甩到一邊去，然後對守衛道：“他下毒害人，不可饒恕，連同他所有家人都抓起來關進地牢，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
守衛應道，上前來将廚子給拖走，秦武又補了一句：“我要親自審問他，所以在這之前，他和他的家人必須活着，出問題了看守地牢的人全都得死！”
“是！”
守衛趕緊回應，然後派人去抓廚子的家人。秦武轉身看了看陳小七，發現他放在腿上的手抖個不停。
秦武幫他按住了雙手，一個勁兒的叫他名字：“小七，小七，小七你怎麽了？小七你別吓我啊……”
陳小七愣了半晌，回過神來後突然又趴到床邊開始吐。還好秦武眼疾手快，幫他把痰盂移了過來，然後叫人去請何老。
”他居然在飯裏下毒，他好歹毒，也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陳小七說着說着，又開始悲傷起來，抓着秦武的手眼淚汪汪地道，“我要是死了，你可一定得替我報仇，雖說咱倆認識不久，但你要是不替我報仇的話，我會死不瞑目的，我會日日夜夜糾纏你的……”
秦武耐心地聽他說着胡話，也不打斷，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腳挪到外面來，然後将人抱在懷裏。
陳小七沒有覺得這個姿勢有什麽不對的，還順勢就靠在了他寬闊溫暖的胸膛上。
過了不久，他忽然覺着胸口難受得很，一口氣上不來，被吓得直哭，“秦武，我，我好像喘不上氣來了，你看我是不是毒發了？”
說完，還拉着人家的手往自己胸口處按。秦武低頭一看他連鼻尖都哭紅了，瞬間心疼得不行，什麽毒不毒的全都抛在了腦後，将人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不哭不哭，我在呢，你不會有事的，別怕，小七，別怕……”像是在哄夜半哭鬧的小孩子一樣，兇不得吼不得，只能将他抱在懷裏不停地安慰。
何老來的時候陳小七已經哭了好大一會兒了，秦武一直抱着他不撒手，見何老準備把脈，這才将他給放在床上。
陳小七乖乖的坐着，伸出右手，望着面前的人委屈道：“何老，我中毒了。”
一聽這話何老頓時如臨大敵，坐在凳子上好好的給他把脈，可他反複把了三四次，兩只手都把過了，卻還是沒有發現中毒的跡象。
何老只好一頭霧水的朝秦武望去，見他朝自己點了點頭，這才明白過來。然後笑眯眯的對陳小七道：“放心吧，你沒中毒，沒事的啊。”
“啊？沒中毒？”陳小七不信，捂着自己的胸口說，“可是我的胸口疼，上不來……氣……”
說着說着，他自己都愣住了，略顯尴尬地用手悄悄在胸膛上摸來摸去，沒有任何毛病。
沒有任何毛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