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013章 第 13 章
科洛娃自多支部落發展而來，保留了很獨特的生死觀念。
一年一度的節日，更是在張揚部落狩獵精神、不畏死亡、紀念同伴。
去世的親人被稱作沉睡，在死後幾天裏，用部落獨特的塗料混合處理屍身，可以是屍體保持幹燥，沒那麽容易腐敗。
然後叫來所有親朋好友，齊聚一堂，殺豬吃肉，唱歌喝酒，給逝者舉辦歡送會。
并且科洛娃的人，在親人死亡之後并不會立刻下葬，而是留在家中陪伴到“思念已經足夠濃稠”，其實也是留足時間在懸崖上開鑿洞穴，才把逝者的棺木送到裏面。
在過節這天，沉睡者會被請出來曬太陽，已經化作枯骨的甚至會被撿回來拼湊，給骨頭上畫上花紋。
到處都有花車巡游，到處都是花瓣滿地，鑼鼓喧天，就為了“喚醒”親人。
負責執行任務的小隊找到紅洲企業的駐外負責人時，這人被當地員工拉到了家裏，滿臉無奈地和員工一起挖墳。
老孟也是很無語，對一個傳統的紅洲人來說，這是挖墳鞭屍，但是對科洛娃員工來說，他想讓老板也見一見自己的家人。
老孟暗暗吐槽，見什麽見啊，等會半夜見了吓不死我，老板換你來當。
吐槽歸吐槽，老孟駐外好幾年，也習慣了當地的奇葩習俗。
這邊老孟剛紮好褲腿，扛上鐵鍬，門口卻有人來找。
來者是一個寸頭的小夥兒，背部挺直，站姿看似松散，若是細心地觀察他朝外的鞋子，一雙黑沉的眼睛掃視周圍，就會有所察覺。
老孟納悶：“哥們？紅洲人？”
那小夥點頭，立時朝着老孟敬禮，老孟頓時端正态度。
小夥遞上自己的證件，直言：“孟先生你好，我們這次來是緊急通知科洛娃火山周邊人緊急撤離，火山有爆發征兆。”
老孟都不帶猶豫的，立馬拉開面板：“撤離是吧？我馬上通知員工！撤離範圍多遠？咱大概到哪？當地的幾家企業老板我也認識，主機編號是……”
小夥會心一笑，遇到這種上道的同胞，辦事效率就是快得不行。
科洛娃現在還是上午，紅洲派出的隊伍按着手上的地址挨個找人，效率高得不行。
也是有經驗了，類似的災難預警紅洲通知過好幾次，得到消息的同胞沒有一個拖後腿的。
這次派出幾只隊伍，也不僅是為了通知撤離。
幾只秘密隊伍直奔火山口而來，錢隊一揮手，幾個儀器被紮進地裏，全都是洲內緊急借調過來的探測設備。
土壤，空氣濕度，溫度，深入地心的溫測……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動，山下的隊伍挨個地勸人撤離，山上的隊伍還在抓緊時間探測。
“錢隊，離科洛娃當地下午三點還有一個半小時。”
探測儀此時都還沒有半點反應，錢隊咬了咬後牙槽，“再堅持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後我們加速撤離！”
科洛娃火山地勢還是比較陡峭，飛行器有高度要求上不來，一個小時，他們拼盡全力勉強能撤離山脈範圍，後續會有人接應。
錢隊下了決定，沒有任何人有異議。
現在火山爆發前的任何反應，都是極為珍貴的資料，沒有人願意浪費時間。
“……有反應！”
最後一刻，所有的檢測儀都出現了異常反應。
錢隊手上拿着采集儀，單手敲擊鍵盤，所有檢測儀同一時間挂網上雲端，所有的數據都交由洲內同志處理。
“背上東西！撤！馬上撤！”
逃命的時間，誰也不敢耽誤。
可惜了一批“借調”的高精尖設備。
洲內
大佬們眼下都帶着青黑，探頭去看坐在中間的環科火山研究所柳芳華，她冷靜地指揮着下屬分析火山數據。
“地溫擡高速度異常，地磁場異常，脈沖異常……”柳所長倒吸一口氣，“速度太快了，科洛娃火山并不活躍，這種突然的爆發，預兆在爆發前一個小時才可以采集到，如果毫無防備……”
“柳所長，有沒有其他的爆發誘因？”
柳芳華搖頭：“這真的很突然，一座平時沉寂的火山，其實是相對穩定的。十年前，卡爾火山爆發，預兆在前兩個小時才被觀測到，那是因為并不安寧的休眠火山，本身就有爆發的幾率。”
“現在，采集回來的數據，地殼運動、岩漿活動……毫無異常。”柳芳華低頭翻看資料，臉色很沉，“太詭異了。”
洲內七點三分，會議室的大屏幕裏實時直播的科洛娃天空，幾乎在瞬間，就被滾出的火山灰撲滿，壓抑的黑色迅速侵占白色天幕。
光線瞬時被壓制，在黑暗中的火山口，如同地獄門大開，灼目的紅淬着金色，肆無忌憚地湧入人類世界。
會議室裏：“……”
有人倒吸一口氣，也有人眼色變了又變，最後沉澱下來化作堅定。
有人輕聲說：“預言成真了，如果都是這種突如其來的災難，太難進行救援了……”
明傳奇默默地看着滾滾濃煙：“我們已經領先一步了。”
衆人目光聚集，不住地點頭。
*
崂山戒嚴等級上升，備受關注的中心的小崽子，全身都蜷縮成一個小團，兩只藕節爪子摟緊玩偶，把腦袋都深深地埋起來，只露出淩亂的軟發，和随着呼吸微顫的呆毛。
這是一個極為不安的姿勢。
她似乎睡得不安穩，含糊的嘤咛從玩偶胸膛穿過，又自絨毛中升起。
“……唔……鴨子……不要……死……”
她緊閉的雙眼，有點點碎星般的水光翻湧。
“噔噔噔。”急切的腳步在走廊響起。
密碼按動的聲音在滴滴作響，片刻後，郁靈星喘着粗氣出現在芒果的床邊，她神色有些恍惚，黑色的烏青綴在眼下，夾雜着不可置信、震驚的情緒久久不散。
她迫不急及地輕聲喊道：“芒、芒果。”
就連聲音裏，都帶着顫抖。
芒果困頓地睜開眼睛，睡眼蒙眬地探出腦袋，夢中的經歷逐漸消散。
“星星姐姐……”幼崽的喊聲有些黏糊的鼻音，一雙澄澈透亮的眼睛困惑地看向郁靈星。
郁靈星還在發熱的腦袋，終于遲鈍地冷靜了下來。
她垂眸注視着小小的孩子，似乎想到了什麽，疼惜的淚光一閃而逝。
她柔聲道：“該起床了，昨天芒果是不是答應姐姐，要開始鍛煉身體的？”
芒果眼睛慢慢地晶亮起來，“嗯！”
她說得好大聲，可是又好乖。
郁靈星附身去理順她的碎發，低低地說了一句，“小芒果，謝謝你。”
芒果沒聽清，疑惑地歪頭靠近她，郁靈星嘴角忍不住上揚，伸手就把小孩揣進懷裏。
“謝叔叔早上好，唐叔叔早上好。”
“楊爺爺！”
“于老師。”
“……”
崽子記性确實不錯，就相處了一天的人，個個都叫得出名字，難怪能把前世的情況講述得一清二楚。
今天的實驗還是針對空間來的。
昨天芒果确實莽撞了些，但是也推動實驗的進展非常迅速，空間的基本情況，楊老他們熬了一宿，也研究了大半。
芒果好奇地踮腳去看楊老他們每個人提溜着的布袋子，有些成株的植物，也有些是一粒一粒的種子。
楊老神情和藹，“我們打算試試，能不能在空間裏種些東西。”
他蹲下身，平視芒果：“芒果，你還記得，你記憶裏，明光基地遭遇的糧食危機嗎？”
芒果當然記得，甚至記憶猶新。
隕石災變導致土地大面積污染，本就難以種植的作物批量死去，有些發生了不可能逆轉的逆向變異，習性也變得兇殘。
就拿最常見的白菜來說，變異後，纖維硬化，堅不可摧，外形也被自己的纖維刺穿形成鋼針，別說人吃了，這玩意還會狩獵活物，一片菜葉子壓下去都得成肉泥。
動植物的變化都很大，土地又種不出來東西，人類賴以生存的口糧消失了。
起初，明光基地靠着倉儲也勉強可以抗住，随着周邊基地挨個被攻破，搜救回來的人員越來越多，糧食開始不夠用了。
從馍馍饅頭，配着脫水蔬菜和凍肉，再到噎嗓子、夾在米糠的馍馍和營養劑，最後甚至是漂浮着不明物體的漆黑營養劑……
也是在那時，批量的人再也熬不下去，主動領了很多殺喪屍的任務出了基地，再也沒回來，其中老年人首當其沖。
芒果被“仇視”，也是在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候。
要不是後面意外發現了明光山背後的胡蘿蔔種植區，居然藏着正向變異的品種，紅芯168號，口感變得奇差無比，但重量翻倍膨脹。
芒果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所有明光基地的人都對紅芯168號又愛又恨。
楊老一看這糾結的小表情，就知道孩子在想些什麽，他樂呵呵地摸摸芒果的腦袋。
“末世後的土地到底為什麽無法種植，我們現在也沒辦法知道原因。”
“甚至在小友的記憶裏，幾年裏都沒能找到解決的方案，說明土壤裏可能發生了某種破壞和異變。”
“在這三個月裏，我們會嘗試各種各樣的手段，室內種植、水培種植……我的老夥計們已經開工了。”
“我們小組主要負責蘇芒小友你的空間，空間能不能直接種植，我們很感興趣。”
“也許，破局之處就在其中……”
楊老面色堅定，絲毫沒有被未來嚴峻的形勢吓得後退，意志堅定者只會在困難前，永不服輸。
芒果似懂非懂，但是她真摯地希望着：“要是我的空間，可以種很多很多的食物就好了。”
楊老心軟化成一片，嘴角上揚的弧度實在是壓不下去。
“乖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