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040章 第 40 章
胤禛自不可能咬回去, 他沒那麽小心眼,卻也實在叫耿舒寧氣得夠嗆。
他冷冷握住她的手腕推開,“被狗咬了, 朕還能咬回去不成?”
耿舒寧心裏腹诽, 為什麽不能?
反正狗咬她,她就咬狗, 誰怕誰。
說話功夫, 看着胤禛蹙起的眉頭和唇角又溢出的血絲,耿舒寧知道自己剛才那一口咬得不輕, 這會兒絕不能再挑釁。
她回到桌前,重新倒了一盞溫水, 恭順端到胤禛面前。
“萬歲爺就別跟奴婢計較了, 年根子底下生氣不吉利。”打人也不吉利。
“不如舒寧給您說個笑話聽?”
胤禛漱了漱口,面色恹恹地将茶盞放在一旁床凳上,沒吭聲。
本來這會子應該看看她所謂的年禮了, 今晚就是為這來的。
但她被訓斥一頓沒起火,叫胤禛有些微妙憋氣,想聽她還能說出什麽來。
“還沒入宮的時候, 奴婢的兄長曾帶奴婢去茶樓裏聽說書,先生講到前朝蘇州府下面的縣裏, 發生過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兒。”
耿舒寧不動聲色退開兩步, 聲音柔和将故事娓娓道來。
說的是那縣城裏有個老地主, 格外愛財,旁人最多是摳門, 這老地主不撿就算丢。
他特別喜歡跟人借銀子, 拿來放份子錢,再還人家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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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金他也從不主動還, 總說銀子是他的命,每回還債都要病一場,還不是假裝的。”耿舒寧見胤禛挑眉,垂下眸子藏起眸底的狡黠。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跟他要債,真真比把死人氣活還要艱難,臉皮子稍薄一些的,就得吃啞巴虧。”
後來,這老地主的小兒子從外地游學回來,得知老子爹這毛病愈發嚴重,生怕有一天,被債主們把家裏點了滅口。
家裏又不窮,實沒必要跟親朋好友把關系搞得這麽僵。
小兒子便想了個格外損的法子,竟叫老地主沒過多久,就颠颠把所有欠的銀子都還了。
胤禛聽得想笑。
他也曾在茶館聽過說書,這混賬說起故事來,絲毫不比說書先生差,抑揚頓挫勾着人的心腸,只恨她那張小嘴兒張合不夠迅速。
偏偏耿舒寧故事說到這裏,故意頓住,歪着腦袋沖胤禛眨眼。
“萬歲爺可想知道,是什麽法子?”
說話時候,她的小酒窩在格外昏黃的燭光下,依然特別明顯。
胤禛哼笑,“朕一說話舌頭就疼,一疼心情就不好……”
耿舒寧趕緊打斷他的威脅,“其實特別簡單,這小兒子找到縣令,請縣令和有頭有臉的鄉紳們聚在一塊兒,出臺了一個政策。”
“若有欠債不還者,被人告到衙門裏,一旦核實,就要記檔在冊,欠多少銀子,就欠多少功德。”
“這冊子每三天對外張貼一次,縣令勒令所有商販、茶館酒肆乃至寺廟道觀,都不接待欠着功德之人,免得損了當地百姓的氣運。”
“這老地主出了門,買不到一口茶吃,一口酒喝,連藥鋪都要價格翻倍才肯買藥給他,他家裏去寺廟上香,也進不去門。”
人可以不要臉,甚至視財如命,可總有軟肋。
這老地主的軟肋就是大孫子。
家裏給大孫子點的長明燈,被寺廟停了。
孫子病了,請來大夫開了方子,買個藥求爺爺告奶奶還得多花銀子。
更重要的是,時人信佛信道者衆,欠功德比缺德還嚴重,事關神佛庇佑,不知情的誰也不敢輕視,知情的也覺得膈應。
耿舒寧捂着嘴笑,“家裏閨女嫁不出去,媒婆嫌上門晦氣,大孫子眼看着要說親了,一家子都跟着急得上火生病,那銀子就更往裏扔得老地主心肝脾肺腎都疼。”
小兒子把賬跟老地主一算,借錢生錢轉來的利錢快趕上扔進去的花費了。
而且份子錢本來就缺德,再欠功德,往後的子孫說不定要為奴為娼。
老地主再心疼,也沒辦法跟整個縣城作對,只能火急火燎去還銀子,把功德追回來。
胤禛瞧着耿舒寧飛揚的眉眼,心情不自覺跟着好起來,唇角勾了抹淡笑。
“前朝的事,你倒是知道不少。”
他這陣子叫養心殿的宮人戰戰兢兢,不只是被耿舒寧氣着。
戶部欠銀那攤子事兒,恰逢年根子底下不好發作。
偏偏允禟和允俄這倆棒槌還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允祉他們還跟着拱火,這才是胤禛壓着火的主要原因。
耿舒寧垂着眸子,只無辜道:“前朝的事兒,奴婢怎麽可能知道呀,奴婢只是說個故事逗萬歲爺開心嘛!”
實際上,她是把後世對付老賴的法子,包了古代的皮說出來罷了。
可能對付不了所有老賴,但只要胤禛不笨,拿捏住朝中那些老狐貍的七寸,讨債實在沒必要鬧得跟正史一樣,傳出個暴戾嚴苛的名聲。
胤禛聽到一半兒,就聽出味兒來了。
朝臣們最看重什麽?
不是庇護百姓,實現什麽抱負,那都是附帶的冠冕堂皇說法。
功名利祿四個字足以囊括。
不只是他們自己的,還有子孫後代的。
可在一個縣裏推說欠功德一事不難,畢竟縣令就是當地的天。
欠銀子的官員遍布整個大清,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滿大清推行這樣的政策。
一時不能見效,後頭就會有人鑽研出陽奉陰違的法子,只要利益足夠動人心,死了下地獄他們都不在乎。
具體怎麽做,還得慢慢思量,胤禛不自覺用扳指輕磕床沿,腦子已經開始轉起來了。
耿舒寧偷偷籲了口氣,心知先前那一遭以下犯上算是過去了。
她也不打攪皇上沉思,腳步輕緩走到門口,叫趙松捧着她帶來的木箱進來。
胤禛聽到動靜,淡淡瞥過去,“這是你拿那些牲畜的毛做的東西?”
耿舒寧打開箱子,從裏面取出一個木匣子打開,裏頭放着一把白玉鬓毛刷和一個瓷盒。
她偷偷掃了眼胤禛的薄唇,讪笑,“奴婢問過慶豐司的谙達,說這豬鬃毛是最柔軟不過的,用來刷牙,比漱口茶和牙粉要好用得多,也不傷舌頭。”
胤禛冷冷睨她,耿舒寧腦袋紮得更低,乖巧極了。
木匣子下面壓着一個小巧的明黃色捂子,耿舒寧伺候着胤禛将手伸進去。
胤禛感覺出裏面的手爐竟還發燙,心神又被吸引了過來。
就算耿舒寧出門前才放進去,天寒地凍的,這木箱也不防冷風,這會子差不多過去了一個時辰,手爐竟沒涼下去?
“這是用鴨絨做的捂子,鴨絨比棉襖子還要保暖,而且不墜手,不拘是被褥還是棉捂子,都非常的輕便。”
胤禛眼神淡淡落她臉上,“被褥叫額娘帶去暢春園了吧?慈寧宮裏也備好了?”
耿舒寧:“……”您不做個大明白咱們還有得聊。
她低着頭輕咳,“奴婢手生,年底下內務府也忙,鴨絨不多……想必很快就能将被褥送到養心殿去了。”
不想聽他小心眼的刻薄,耿舒寧趕緊将最後一樣東西取出來,是兩件看起來格外輕薄的衣裳,牙白色,有些像裏衣。
耿舒寧扭臉沖着胤禛笑,“先叫趙公公伺候萬歲爺,試試這兩件衣裳,您看看效果,奴婢再跟您說這衣裳是用什麽做的好嗎?”
這才是她今晚拿來博功勞的大頭。
“你就不能伺候朕更衣?”胤禛懶洋洋看着她,沒起身。
趙松對主子的話一點不意外,笑眯眯退了出去。
耿舒寧爾康手都來不及伸,這是秋衣秋褲,她怎麽伺候?
扒了這狗東西的衣裳,她自個兒的衣裳還能保得住嗎?
她不敢擡頭,只幹巴巴推拒,“奴婢……奴婢沒學過這個,不會伺候主子更衣,還是叫……”
“你是在告訴朕,尚儀局調.教宮女的差事沒辦好,該換人了?”胤禛好整以暇起身,不疾不徐逼近耿舒寧。
一個故事哄好了他被咬的惱,這些新奇東西叫他心裏說不出是酸還是愉悅,又起了跟她算賬的心思。
他不喜歡被人牽着鼻子走,這混賬除了進軟轎的時候被吓了一跳,後頭淡定得有鬼。
耿舒寧心下嗚呼不好,頭皮發麻往後退。
“是奴婢忘了嬷嬷們的教導,要不奴婢直接告訴萬歲爺這衣裳的來歷……”
“羊毛做的?”胤禛順着她後退的速度,慢吞吞繼續往前。
“聽說額娘去暢春園的時候,是帶着笑出的慈寧宮。”
“想必額娘早就穿上了,保暖效果很不錯。”
一步一句,胤禛垂眸緊盯着她,将耿舒寧的心腸往外剖。
“蒙古羊毛多得很,如果能跟蒙古達成貿易往來,也不必操心他們厲兵秣馬,總想着侵吞我大清的疆土了,是也不是?”
“耿舒寧,後宮幹政是什麽下場,你知道嗎?”
耿舒寧知道胤禛肯定派了人盯着慈寧宮,也不怕他發現,卻還是為他的敏銳心驚。
她沒想跟蒙古那邊牽扯上什麽關系,只想說百姓們可以多養牲畜,推廣開來,日子能好過些。
至于蒙古,讓胤禛和朝臣們自己聯想去就是了,就跟先前那讨債故事一樣多好。
若叫皇上以為她想插手朝政,說不定真會要她的命。
她後背又有些犯潮,被逼得退到牆邊,匆忙擡起頭想趕緊解釋。
“奴婢沒想那麽多……啊!”她被陰影中覆蓋過來的胤禛吓了一跳。
本是防着他來個什麽摁牆文學,往哪邊鑽她都想好了,可這狗東西從來就不按理出牌。
他用胳膊輕巧避開她的推拒,勾着她的腰,把她橫着夾起來了,起來了,來了……
耿舒寧臉朝着窗戶,臉蛋兒漲紅,有些想罵人。
好歹抱起來,扛起來不行嗎?!
她鼓着腮幫子掙紮,“萬歲爺,我自己會走,您放下我……哎喲!”
不知踢到了哪兒,床凳上的燭火落地,茶盞‘啪’一聲碎掉,裏頭的水把燭火澆滅了。
這裏雖然偏僻,也不是完全沒有人來,為了防着有像他們這樣野的,屋裏向來只有一盞燈,滅掉後屋裏瞬間陷入黑暗。
耿舒寧被扔進了床榻裏,說不上是被碎裂聲吓得,還是叫胤禛吓得叫出聲,反正是滿肚子火想罵人。
上輩子想睡她的男人,從來沒給過她這種委屈受,耿舒寧又不是什麽好脾氣,火有點壓不住。
但有人能壓得住,灼熱的呼吸伴随着壓制落在她耳邊,一句話叫她僵住。
“齊林山說他和夫人當年是中了點朱唇,那是青樓裏最常用的催青香。”
齊林山是原身的舅舅。
耿舒寧心揪起來,恍惚間像回到了圓明園那個被人關起來的地方,再多狠勁兒也礙不住她惶恐不安。
胤禛沒有因為她的僵硬而放過她,薄唇在她耳後輕點,熱氣往脖頸兒處蔓延。
“你去四宜書屋沒瞞着人,看了什麽書朕都知道,齊家老太太卻不認字。”
“耿佳舒寧住在齊家,種痘的時候沒出過莊子,你又是怎麽知道大蒜素的呢?”
耿舒寧不想讓他問出最後那個問題,一動不敢動,只聲音沙啞又軟糯。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萬歲爺可信,莊周夢蝶一說?奴婢病重時,做過一個很古怪的夢……唔!”
她的話被帶着腥甜血味兒的薄唇堵住,丘陵山川以細弱腰肢相連,都感受到了生疼的壓制。
這人像是要隔着兩層襖袍,将她摁進身體裏去似的,看不見的壓力在黑暗中彌漫。
她嗓子眼幹得厲害,哪怕那薄唇去了下巴上,她依然說不出話來。
胤禛聞着她身上的清甜,心情越來越愉悅。
“耿舒寧,朕不想問你經歷過什麽,你是耿家女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他慢條斯理解開耿舒寧頸間的盤扣,黑暗中完全看不出他要将人吞吃入腹的灼熱。
“朕給你一條通天路走,若你還想伺候額娘,朕不攔着你,要是有了身子,朕将景仁宮留給你,如何?”
想做一宮主位,至少也是嫔位。
太上皇時候,小選和大選總要有所分別,通過小選性質進宮的女官,即便家世再好,初封最多是貴人。
嫔位對女官來說,已經算是十二分的偏愛了。
可脖頸上的允吻,和這格外偏愛的富貴,卻讓她原本還遲疑的心,徹底站到了出宮那一邊去。
再沒有什麽時候叫她比現在更清醒。
即便是妃位,貴妃,也是妾,是她需要感恩戴德,毫無抵抗之力被拿捏的妾。
世道如此,若是行至末路,她可以做妾,但她絕不接受被拿捏着,自此做什麽都要被宮規束縛,成為一個傀儡和生育機器。
不甘心也漸漸明了。
憑什麽是她穿越?
憑什麽她已經掌控了的人生,要被別人掌控?
殊不知,她耿舒寧最不怕的,就是窮途末路。
衣裳已經徹底被解開,這狗東西倒還有工夫講究風度,并沒有急着做什麽,似是悠閑等她回答。
她閉上眼,放空思緒,只留下那夜裏被撲倒的記憶,黑暗帶來的恐懼和憤怒讓她渾身顫抖起來。
胤禛察覺出她的驚懼,他只是想吓唬這混賬,沒想過……非得在閣子裏幸她。
他蹙着眉撫到她臉上,觸手的濕潤叫他不自禁低頭,想親吻她,安慰她。
“好了,你若……”
耿舒寧突然急促出聲,“別碰我!我要吐了,你走開!”
胤禛愣了下,猛地冷下臉,他的親吻讓她惡心?
耿舒寧咬着牙推他,發現推不動,身體抖得更厲害,伸手拔下簪子惡狠狠往下揮動。
不是不想往胤禛臉上劃,再憤怒她理智也在,要是被人知道她行刺皇上,可以直接去投胎了。
胤禛能在夜裏視物,發現她的動作後,吓了一跳,立刻抓住她揮動的手。
低喝,“放肆!你不要命了?”
耿舒寧死死咬着唇不吭聲,身子依然在顫抖,沒被抓住的手卻迅速揮動——
“啪”的一聲,一切安靜下來。
這格外清脆的聲響,門外都聽到了。
蘇培盛吃驚地低喊在外頭響起,“萬歲爺?”
巴掌聲和蘇培盛的話,叫耿舒寧‘清醒’過來,她顫抖得更厲害,腮幫子和嘴唇都咬破了好疼嗚嗚~
胤禛顧不得自己又挨了巴掌,冷着臉吩咐,“進來把蠟燭點上!”
蘇培盛舉着火折子,迅速靠近,亮起的燭光,讓他微微一瞥,就瞧見了衣衫不整卻臉色格外蒼白的耿舒寧。
她縮到了床腳,唇上血跡斑斑,他們家主子爺唇角和下巴上也都有血絲。
這一眼,叫人心驚肉跳。
正經主子敦倫,誰弄得這麽血淋淋的,這兩位祖宗幹什麽呢?
“出去!”胤禛沒看他,只冷冷盯着耿舒寧。
“朕與你親近,讓你惡心?”
耿舒寧眼神呆呆地,聽到他比數九寒冬還冷的聲音,打了個哆嗦,捂着嘴堵住哭聲。
“嗚嗚……您殺了奴婢吧,奴婢知道自己罪該萬死嗚嗚……”
胤禛不耐煩地抓着她的胳膊将人拉近,“回答我!”
耿舒寧淚眼朦胧看着胤禛,努力往後掙紮,“奴婢不敢……”
“不敢?就是跟你在心裏罵朕狗東西一樣藏在心裏了是不是!”
如果目光能殺人,胤禛已經将這混賬腦袋砍了。
他對這混賬的縱容之多,別說女子,連他的兄弟姊妹也沒有過。
她大逆不道滿口荒唐言,他還惦記着地上冷,不想叫她總跪地上,給她将功補過的機會。
她害怕自己靠近時,他從沒靠近過,今日明明是她自己塗了香露勾人,他才會放任些許欲念。
“論糟蹋朕的心意,沒人比得上你這混賬!”胤禛冷笑出聲。
“宮裏女人多得是,你真以為朕非你不可,還是以為朕不會當真砍了你?”
耿舒寧還是拼命往後躲,心裏偷偷盤算着他惱火的程度,感覺火候差不多了,嗚咽着嚷嚷出聲——
“我喜歡你還來不及!我就是惡心圓明園裏那人……嗚嗚~”
“你非要我說清楚那些不堪嗎?我不要做妃嫔!你直接賜死我好了嗚嗚嗚……”
她将腦袋埋在膝蓋上,怕引人注意一直捂着嘴,壓着嗓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胤禛快要頂天的火,一下子被她這破罐子破摔的話戳中,尤其是第一句,簡直直白到讓人哪哪兒都不自在。
怒火無以為繼,化作更深的怒火和殺意,卻不是沖耿舒寧。
誰能料到,他堂堂大清皇帝,有朝一日要受這份被嫌棄的罪!
若那侍衛還活着,他定要将人千刀萬剮,若不是扔去了亂葬崗,他鞭屍的心都有了。
他知道,眼前這一遭仍可能是這混賬的算計,可……她那雙朦胧着水光的招子裏,驚恐不似作僞。
至于什麽喜歡不喜歡的……
“咳咳……人都死了,朕回頭叫人将他全家發配寧古塔。”胤禛松開她的胳膊,修長大手頓了下,輕輕落在她後腦勺。
“往後你不願意,朕不碰你便是。”
“你不喜歡黑,往後你在的地方,就都亮着燈燭。”
“不許再說什麽賜死和不做妃嫔的話……”
耿舒寧拂開他的手,甕聲甕氣堅持,“就是不做妃嫔!奴婢要出宮,絞了頭發做姑子去,不伺候皇上!”
“皇上又不缺女人伺候!只要皇上叫奴婢拿回額娘的嫁妝,奴婢自會為皇上賣命,用不着皇上這樣放下姿态哄人!”
胤禛:“……”行,又滿嘴的皇上,聽出來是氣狠了。
這話算是耿舒寧最大逆不道的話,比第一次在青玉亭時更甚。
胤禛卻完全氣不起來,甚至有些不合時宜地想笑。
這小東西……醋勁兒這麽大,抱着什麽心态往龍床上送女人的呢?
看着耿舒寧還在抽抽的柔弱身子,也着實是叫她這新鮮又直白的心意沖到了,叫胤禛沒了計較的心思。
蘇培盛那狗奴才說得對,養花還得精細些,風吹雨打只會叫花枯萎。
慢慢來,早晚有花開那日。
胤禛捏捏鼻梁,無奈嘆息,“你先把衣裳穿好,時辰不早了,叫人送你回去。”
耿舒寧背過身,輕輕舔了下受傷的唇瓣,疼痛讓她眼角不自覺又滑落一滴淚。
她飛快整好淩亂的衣裳,悶不吭聲爬下床,淚水從下巴落在床沿。
她粗魯地擦了把臉,低頭就往外走。
胤禛只覺那淚珠子像砸在了自己手上,下意識伸手去拉她,大氅還沒穿回去呢。
但一動,他被下巴上的刺痛止住了動作。
耽擱這會子,門已經開了。
胤禛眯眼思忖片刻,沉聲對蘇培盛吩咐:“進來伺候你們姑娘把大氅穿上。”
胤禛通過青玉閣旁邊的假山通道往回走,路上又吩咐——
“明兒一早,将養心殿的白玉膏和金瘡藥送些過去。”
說話間,又碰到舌尖的傷。
胤禛踏入寝殿的時候,氣笑了出來。
這一晚上,他見了兩回血,不但沒得着什麽便宜,還許了不少承諾出去。
那小狐貍進了閣子還真就不擡頭,哪怕偶爾對視,眼裏也一直噙着兩泡淚沒停過。
越想他笑得越玩味,砸了自己的腳,還叫他想陪她繼續玩兒下去,也不知是這混賬道行不淺,還是他調.教出來的。
等真摁住這小狐貍的那天,非得叫她跟今晚一樣,哭着給他個答案不可!
*
耿舒寧這頭,回到值房時,陳嬷嬷還候着呢。
進門一脫下大氅,陳嬷嬷看到耿舒寧血呼啦的唇瓣,眼眶上褶子都瞪沒了。
“您……”還真是叫萬歲爺見血去的?
她趕緊過來扶着耿舒寧,“姑娘這是何必呢?”
她實在不明白姑娘為何要把路走得這麽偏,真做了妃嫔再謀帝心不更輕省嗎?
耿舒寧只微笑:“我沒事兒,萬歲爺也沒好哪兒去。”
陳嬷嬷:???
耿舒寧不再解釋,只笑眯眯送陳嬷嬷出門。
他叫她哄的嘛,她哄得夠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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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後頭該她先出招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