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058章 第 58 章
耿舒寧了解前偶像四大爺的心眼子, 也還算了解男人。
明知敵強我寡的情況下,她還是收斂着,做出了叫人心軟的乖巧姿态。
“您想知道什麽只管問, 舒寧知無不言, 言無不盡。”
胤禛緩了緩神,他這些日子強壓着情緒太久, 惱怒于耿舒寧的不識相, 不打算慣着她了。
他從來沒對一個女人如此縱容過,也沒如此處心積慮過, 偏偏她都不放在心上。
他不信她這張嘴,不客氣問:“你什麽時候喜歡朕……心悅過我?”
耿舒寧淋了雨, 叫秋風一吹, 略有點冷,不自覺往帶着熱乎氣兒的溫泉那邊倒退幾步,認真想了想。
粉上四大爺, 其實一開始并不是沖他敬業。
她略有點不自在地偏開頭,“是聽人說起,您為了造化和百福剪了九貝勒辮子, 就欽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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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欽慕什麽?”欽慕他喜怒不定?
“我……”她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又朝着溫泉退了一步。
“別人覺得為了兩只狗不值得, 但您覺得值得, 您放在心上就會認真護着, 我喜歡這種姿态。”
她從未感受過這種認真的偏愛。
她對父母的印象很淺,兩口子在外打工, 是為了努力生個兒子, 替還沒影兒的兒子攢彩禮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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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對她确實很好,但她更疼自己的兒子, 羨慕別人家的孫子。
每回她跟其他人家的小男孩打架,奶奶都看不見她的傷口,第一件事就是壓着她去道歉,不問對錯。
奶奶說她們祖孫倆沒依靠,不能将人都得罪光了。
可她知道,奶奶打心底覺得人家是兒子,人家有底氣,她不該打男孩子。
她那時候聽人說起四大爺的野史,就覺得,四大爺連條狗都護着,不怕得罪人,還坦然出小紅文說自己就是那樣的漢子硬剛。
她特別羨慕那兩條狗,更欽佩這漢子的态度,做夢都想遇到一個會這樣護着她的人。
可惜現實中不存在,所以她把自己活成了這樣的人。
胤禛聽得心潮起伏,只要提起這件事,從來沒人覺得他是對的,哪怕都知道是老九欺負人,也覺得是他做得過分。
卻沒想到,會有人理解他。
胤禛喉結滾了滾,緩步上前,聲音低啞許多:“那又為何不喜歡我了?”
耿舒寧迅速擡了下頭,眼神中滿是詫異,趕忙又低下頭,倒退一步。
“我,我沒有……”
胤禛不耐煩地打斷她的敷衍:“心悅與否,你那雙招子根本瞞不住,朕今天不想聽你胡說八道!”
耿舒寧被噎了下,心裏有點拱火,一會兒我,一會兒朕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她咬着舌尖壓了壓火,思忖片刻,幹脆了點。
“我從未奢想過成為您的妃嫔,在得知我那位好表哥與庶妹勾搭在一起,商量着如何謀財害命後,我才大病一場,做了那個夢。”
“見過了不同的風景,也記住了太多驚才豔豔的女子,我就想為自己而活,不想拘泥于後宅或後宮。”
胤禛掀起一抹冷笑,“所以,你想做個風流寡婦,将鈕祜祿氏推到朕面前來,算計朕,還算計佟氏。”
“哦,還不止。”他繼續逼近,“還想賣額娘和鈕祜祿氏個好,為自己出宮做打算。”
“你什麽都算到了,就是沒算到朕……朕是不是願意!”
耿舒寧貝齒輕咬唇瓣,後退的功夫,梗着脖子分辯,“您已經是三宮六院了,多一個又何妨?子嗣對您而言不重要嗎?”
“您要是不樂意,誰也沒法子逼您不是嗎?”要是誰都能霸王硬上弓,他也不會登基後還能清靜了一年多。
胤禛輕嗤,“是沒人逼朕,但你敢說,你不是故意挑釁朕,勾着朕的興致,讓朕心甘情願臨幸你推過來的女人?”
耿舒寧有些不耐煩了,再次壓了壓火,努力保持平和好好說話。
“那就算是我的錯,我用一輩子來贖罪……”
胤禛驀地疾行兩步,捏住她的下巴,火氣比她還大,“我說了,不想聽你胡說八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耿舒寧叫他吓得倒退,退到了溫泉邊上,差點沒站穩掉下去。
胤禛順勢勾住她的腰,恹恹的眼神變得犀利,摻了惱怒,最後全變成了不甘。
“你從頭到尾都在欺君!那你算到朕……”他咬咬牙,到底說出了心裏話。
“你算到朕也會動心了沒有?”
臉皮子滾燙,叫胤禛耿家惱怒,他用力卡着她的下巴,更用力箍着她的腰,迫她擡頭。
“欺君之罪你可以将功補過,朕的感情你打算怎麽補過?嗯?”
耿舒寧覺得腰和下巴都疼得要命,卻更不敢招他,放軟了語氣去哄人。
“我會一直陪在您身邊,以自己之能,伴您河清海晏,不好嗎?”
“您說過,江山社稷對您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胤禛氣得胸膛起伏不定,低頭堵住她這哄人的伎倆,火氣都交融在了唇舌之間。
“江山社稷和你沖突嗎?”
他咬着她的唇,“到現在你還在狡言飾非,一句實話都沒有!”
耿舒寧被親得喘不過氣,想偏頭都無法,嗚咽着想解釋,卻突然感覺舌尖劇痛,血腥味兒瞬間在唇齒散開。
她猛地睜大眼,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使勁兒推他,這狗東西怎麽還咬人呢!
接着,唇瓣又是一痛,胤禛禁锢她的力道絲毫沒有減弱。
他恨恨盯着耿舒寧帶着水光的眸子,思及自己滿腔的情意都被辜負,不知是惱還是怒,總之渾身都難受。
“給你機會都不說,那你這舌頭也幹脆別要了!”
耿舒寧:???
“沒了舌頭,也不耽誤你盡忠!”說完,胤禛再次勾住她的舌尖,帶着不容拒絕的力道親得她滿嘴是血。
耿舒寧嘴唇裏外都疼得要命,眼淚止不住往下流,嗚咽着一句話說不出來。
“今日朕就教你個道理!”胤禛不止咬他舌尖,連耳朵都沒放過,咬着她耳垂話說得切齒至極。
“想算計人心,朕願意了,那這戲你唱了就得唱到底,想退場得問問朕同意不同意!”
“天底下能人多的是,不缺你一個!”
“若你不給朕個交代,腿也給你打斷算了,朕信不過你的胡說八道,沒了腿朕就信你再也不會跑!”
耿舒寧叫他突如其來的衷腸和暴戾驚得頭皮都要炸了,火氣也再止不住。
她掙不開禁锢的力道,也疼出了狠勁兒,幹脆扭身用自身的力道狠狠往後倒,拽着他一起落到了溫泉裏。
‘噗通’一聲巨大的落水聲,驚得外頭候着的蘇培盛都站不住了,下意識往裏走。
“萬歲爺?姑娘?”
胤禛和耿舒寧的聲音同時響起——
“滾!”
蘇培盛:“……”得,愛咋咋地吧。
他趕忙退得更遠些,想了想,沖趙松招招手,“你帶人去趟溫泉行宮,将随行的常院判請過來,別驚動了太皇太後。”
皇上是借着太皇太後身子不适,為着孝道,奉太皇太後來溫泉行宮療養的。
可別鬧出什麽大事兒來,叫人知道就真沒法收場了。
*
裏頭溫泉池子裏,耿舒寧借着自己良好的水性和溫泉的浮力掙紮開,實在沒忍住,一腳踹到了胤禛的肚子上。
胤禛被她踹得趔趄,狼狽跌在溫泉裏,擡頭瞪她,“耿舒寧,你真找死不成?”
耿舒寧順着力道後退,靠在池子邊上,比他眼神還兇狠,“是不想活了!”
先前感覺出他火氣不大對,本來還想收着些,将人好生哄走。
現在聽他滿腹委屈,滿腹火氣,她只想罵人。
“您想聽真話是吧?行,那我說!”耿舒寧唇角的笑也沾染了冷意,溫泉的霧都遮不住。
她拍着水一字一句往他那邊砸——
“一個巴掌拍不響,蒼蠅不叮無縫蛋,這道理你不懂嗎?”
“還是你仗着權勢,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連喜歡都那麽高高在上,我欠你的嗎?!”
“我想做風流寡婦,一開始你不就知道了嗎?”
“我有沒有說過我想出宮,有沒有說過我不想成為妃嫔,有沒有主動過一次?”
“分明是你動不動就動手動腳地勾着我,叫我起了花花心思,卻又控制不住跨下二兩肉去幸別人,我憑什麽不能動搖?”
她發起脾氣來,胤禛先前的暴戾反倒漸漸沉寂下去,他只沉着臉盯着耿舒寧。
“朕已經答應你獨寵……”
“我呸!誰稀罕!”耿舒寧吐出一口血水,理智早就氣沒了,在刻薄上,兩個人從來都是不相上下。
“我就問你,如果你現在突然變成個女人,你願意被塞進後宅裏,滿腹經綸用不上,只靠身體和肚皮得別人一點垂憐?”
“你有本事能做正妻,甚至左擁右抱,你會甘心跪在旁人腳下搖尾乞憐嗎?”
只有他一個人不甘嗎?她也不甘心,所有的掙紮都被她吼了出來。
胤禛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他沒辦法想象自己變成一個女子。
但他也曾跪在二哥和皇阿瑪面前掙紮過,認命過。
莫名地,他有點懂了耿舒寧的搖擺,心窩子一跳一跳的疼。
他想将這個炸毛的小狐貍擁入懷裏,告訴她:“朕不會讓你搖尾乞憐,你不想跪可以不跪。”
他是皇帝,天下都是他的,只要方法得當,護住一個女人,叫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麽就不可以……
“別跟我說那沒用的!”耿舒寧推開他,打斷他的溫柔,眼神滿是譏諷。
“你是能讓我做皇後,遣散後宮,還是能叫太皇太後、太上皇、太後都眼睜睜看着我成為一個紅顏禍水?”
“你總問我為何不願意伺候你,覺得我在嫌棄你。”耿舒寧也不知道為什麽,氣着氣着委屈起來,眼淚流得更兇。
“睡一覺有什麽大不了的,現在就可以睡!”
她撕開自己的衣襟,沖過去将胤禛推倒,像她以前被壓制的陣仗一樣,短暫壓制因為震驚緩了一步的男人。
她低頭惡狠狠親上去,用力去撕他的衣裳,養得好好的指甲都劈了,染得他暗金色的便袍綻開一朵朵血花。
“我早就知道你有三宮六院,我要是嫌棄你,就不會動搖!”
“都喜歡對方,憑什麽是我伺候你!憑什麽我要低頭!”
她不管不顧使勁兒咬胤禛的唇,卻因為力道完全抵不過這男人,很快被制住。
“寧兒你冷靜點,朕沒叫你低頭……”他只是想聽她說幾句實話。
胤禛偏頭躲開耿舒寧的親吻,或者說啃咬,腦仁兒一蹦一蹦地疼。
也許他們兩個的性格太相似了,每每袒露心腸,就總要這樣互相傷害。
“寧兒……”他極盡溫柔地想叫她消氣,有點後悔先前的逼問,“我們好好說話……”
耿舒寧腦子裏一直繃着的那根弦斷了,又被控制得無法動彈,只能放聲大哭。
“別叫我寧兒!是我不想跟你好好說話嗎?!”
“你非要逼我!逗貓逗狗一樣的喜歡,貓狗才稀罕嗚嗚……”
“你說你縱容我,你只縱容我一個了嗎?嗚嗚嗚……我就是不要!”
“一次次要得到我,卻又一次次告訴我不是非我不可,那你別找我啊!”
“我怎麽就不能做個人!怎麽就不能是非我不可的那個!憑什麽我那麽努力還得不到我想要的……”
她嚎啕得像得知父母去世時,躲在無人山洞裏那個小女孩一樣,知道眼淚無用,還是只能哭泣。
她爸爸是為了保護懷孕的媽媽,被高空墜落物砸死的。
媽媽也被壓得小産,滑下來一個男胎,一時受不了也跟着去了,他們誰都沒想過她。
奶奶總拿着父母的照片哭,看着別人家的孩子,再看她總會遺憾。
在醫院去世的時候,奶奶擔心她一個人會過不好,可更多的卻是期待能去跟兒子,兒媳,還有未出世的孫子團聚。
她知道自己作,去确定沒誰非她不可。
她永遠都是不重要的那個,她自己最愛自己還不行?
她上輩子那麽努力往上爬,好不容易活出個人樣子來,卻又穿到了這種地方,一切都成空,又成了不重要的那個。
到底是為什麽……
胤禛心下有些慌亂,不斷地撫着她的臉頰,輕聲哄她。
“朕錯了……我不該逼你。”他想抱她起身,在溫泉池子裏哭狠了怕是要暈厥過去的。
耿舒寧已經沒力氣掙紮了,她閉着眼,眼淚卻還是不停地往外流,眼前一陣陣發黑。
她喃喃着:“我什麽都不要了,我不掙紮了,作死也累嗚……”
賊老天就是不肯叫她好好活出個人樣兒。
“不就想讓知道我做什麽都沒用嗎?”她不管身上的疼,放棄掙紮,由着自己陷入黑暗。
“你想怎樣就怎樣……”還不行嗎?她不玩兒了。
胤禛感覺到她腦袋突然垂下去,加上兩個人身上的血,被沾染了秋雨的風一吹,心窩子像被人猛地拿刀捅了個對穿。
漏着風的驚慌讓他也晃了晃,差點站不穩。
“舒寧?舒寧?”他慌得渾身無力,卻咬牙大跨步往外走,揚聲大喊——
“蘇培盛!叫禦醫!!!”
*
蘇培盛見着這倆祖宗渾身的血,還有沁血的傷口,魂兒都要吓飛了。
趙松還沒回來,巧荷也抖着腿,跑不動。
還是林福這個粘杆處主事穩一些,趕忙提氣跑出去,帶着護衛快馬加鞭去迎趙松。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被提過來的常院判,感覺自己可能是做了場被狗啃了的噩夢。
好一陣兒他心裏的髒話都下不去,緩了又緩才跪到胤禛面前回禀。
“萬歲爺,姑娘就是怒火攻心,一時受不住溫泉的熱氣兒,蒸暈過去了,并無大礙。”
“至于唇上的傷……塗些金瘡藥和白玉膏明兒個就能結痂,也無大礙。”
耿舒寧在禦前,跟着胤禛的溫補禦膳吃,還被胤禛塞了好些羹湯養着,身子骨比先前好了不少。
常院判小心翼翼窺了眼胤禛的薄唇,日了狗的心情更加微妙。
“倒是萬歲爺,您這……這傷口得小心着些,且得多養些時日才能好。”
蘇培盛仔細回想了下,忍不住偷偷咂摸嘴兒。
主子爺發狠,也就吓唬人,咬破點油皮。
裏頭躺着的那位姑奶奶發狠,咬下去是真不客氣。
他轉念又開始發愁,這祖宗都快把主子爺嘴唇咬成三瓣兒了,可怎麽回溫泉行宮啊!
胤禛沒管自己唇上的傷,回頭動用匕首就能掩飾過去傷勢的來由,他不會叫人發現是耿舒寧做的。
他眸光冷冷睨着常院判:“她手上的傷勢呢?”
常院判趕忙道:“微臣看過了,劈了兩個指甲,傷到了指頭,已經塗了藥,并無大礙。”
胤禛不想再聽‘無大礙’幾個字,他捏了捏鼻梁,壓着火問:“她何時能醒?”
常院判:“這……耿女官身子有些疲乏,睡夠了就能醒。”
“那你就在這裏候着,她的身子骨朕交給你,叫她盡快好起來,若有任何差池,你提頭來見!”
常院判心下一寒,趕忙躬身:“微臣遵命!”
胤禛沒再多說什麽,起身往室內走了幾步,又頓住腳步,扭身往外去。
蘇培盛趕緊跟上:“萬歲爺,咱們現在……”
“去主院,你跟林福帶人回去守着主殿。”
“若皇瑪嬷派人問起,就說朕身子不适早歇下了。”
胤禛沉聲吩咐:“拿把匕首過來,另外叫趙松去十三貝勒府傳朕口谕,叫他即刻到溫泉行宮面聖。”
蘇培盛不解,卻也不敢在這當口問,小心拿了把上好的匕首進門。
胤禛提着一盞燭臺坐到了銅鏡前,接過匕首,在燭火上方燒了燒消毒,而後毫不猶豫在帶着齒痕的傷口上平削了一下。
蘇培盛吓得噗通跪地:“萬歲爺!您,您這是做什麽……”
胤禛平靜用帕子捂住傷口,由着鮮血浸濕了掌心,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唇上的疼,比不過他心口萬分之一。
耿舒寧先前的話,放在世俗衛道夫眼中,确實足夠誅九族了。
他沒想過有一天會聽到這樣的話,又慶幸能聽到她的心裏話,也……後悔用這樣的方式逼她說出來。
那些話像一個個巴掌扇在他臉上。
是,他一開始就知道,那個眼神狡黠靈動的小狐貍想出宮,想跟海東青一樣自由翺翔。
他不願意承認,他被她身上跟其他女子完全不同的鮮活和韌性吸引,耐不住心裏的癢,數次主動勾她。
知道她喜歡看他的手,喜歡看他吞咽時的喉結,喜歡他将她摁在懷裏的力道……若非清楚自己對她的吸引力,他也不會被她牽着鼻子騙了個徹底。
他不甘心自己頭回以色……勾人,卻沒能留住她要離開的腳步。
他不甘心與自己如此契合的小狐貍,叫他跟個愣頭青一樣做了那麽多,卻始終不願意臣服于他。
現在想來,他喜歡的是她的與衆不同,而老天爺送給他的這個福星,憑什麽一定要臣服在他腳下呢?
情之一字不像朝堂,分不出個誰高誰低。
他突然想了下,如果他是耿舒寧……他大概早在宮裏掀起腥風血雨,叫旁人都臣服他腳下。
那小東西只想離開,還是心腸太軟。
他從臉色蒼白的蘇培盛手中接過止血藥膏子,自個兒漫不經心往唇上塗抹。
疼痛叫他略回過神來,他用沾染了藥膏子的帕子捂着唇。
甕聲吩咐:“給老十三帶句話,朕與他切磋,一時不慎撞到了他劍上。”
“他為了賠罪,自請在溫泉行宮小佛堂裏請罪,直到朕唇上的傷痊愈為止。”
蘇培盛:“……”
*
頂着風雨和夜色,好不容易趕到溫泉行宮的允祥,比蘇培盛還傻眼。
“我,拿劍削了四哥?”允祥指着自己,一時沒忍住,回頭給了自己長随後腦勺一巴掌。
他問:“疼嗎?”
無辜被打的長随:“……疼。”
允祥迷茫地點頭,“那就不是做夢,我是得去佛堂跪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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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他怕是自己見了鬼,困在了噩夢中。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面聖都要卸去武器,跟皇上切磋也都用木制武器。
他還能拿木劍傷了皇上,正常點的夢,他都不覺得自己這麽能幹。
蘇培盛賠着笑低聲解釋,“萬歲爺是……一時不慎傷了自個兒,卻是不好解釋,只能委屈貝勒爺了。”
“佛堂裏奴才已經給您安置好了床榻,可不敢叫您再傷了身子。”
允祥腦子裏轉了一圈,還是想不到,四哥怎麽才能傷了自己的嘴唇,氣狠了自己咬的?
一想到他四哥咬着唇發狠……允祥打了個哆嗦。
他趕緊搖搖頭問:“那四哥睡了嗎?可否請蘇總管禀報一聲,好叫我看看四哥的傷勢如何了。”
蘇培盛笑得有點幹巴巴的,“這……萬歲爺不想叫太皇太後知道,跟着擔心,去了旁邊的皇莊子上休息,還得勞煩貝勒爺明日早朝跟各位大人們說上一說。”
“禦前的折子也得勞煩您給送到皇莊子上去,正好萬歲爺有些事兒想要跟您商議。”
蘇培盛回來的路上就想明白了,叫十三貝勒過來,估摸着不只是為了背鍋。
這是要哄那位祖宗辦差,叫十三貝勒保駕護航呢。
所以他也沒想太多周全的說辭,瞞得密不透風。
等十三貝勒見着萬歲爺和耿舒寧,啥也瞞不住。
允祥被蘇培盛噎得想翻白眼,他怎麽說?
說自己膽大包天把萬歲爺削到了溫泉莊子上去?
那禦史不得吃了他!
皇阿瑪要是知道了,也不能饒了他。
他眼前也有點發黑,感覺這口鍋來得比幾年前的地震還要邪門。
不過允祥也不是個傻子,看蘇培盛這一臉尴尬的模樣,心下跟着急轉。
他可不信皇上會自個兒傷了嘴,指不定是被誰咬了……可四哥來溫泉行宮也沒帶妃嫔啊。
往小佛堂去的時候,允祥驀地靈光一閃,想起這陣子從宮裏傳出來的小道消息,說耿家大女兒被送到皇莊子上出家的事兒。
他摸了摸腦袋,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逼着叫人家出家,又眼巴巴送上門叫人啃,四哥這是動了凡心啊。
他跟妻妾的關系可比他四哥好多了,男女那檔子事兒他不說深谙其中之道,也能品出點子味兒來。
叫他過來……是要叫他指點一二?
啧啧~他四哥這是要栽啊。
他還不知道,正被他念叨的四哥,昏昏沉沉喝了退燒的藥湯子,一腦袋栽到了東偏院卧房裏。
胤禛抱緊了還在沉睡的柔軟嬌軀,臉色發黑。
同樣淋了雨,耿舒寧沒發燒,他燒起來了,連老天爺都替他們倆分出了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