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枕邊風
第7章 枕邊風
梁洄盯了袁柳幾秒,他是真的想笑。
“不準備生。”
他往後靠了靠,語氣平淡地往這場“溫馨”的家庭聚餐裏投出一顆威力巨大的悶雷。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袁柳果然按耐不住,幾乎要站起來指着他的鼻子罵,“梁洄,是這兩年我太慣着你了嗎?你覺得你已經可以在這個家裏為所欲為了是嗎?”
“慣着我?”梁洄偏了偏頭,“你還會慣着我?”
袁柳握着杯子的手開始抖,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他。自從梁洄掌管公司以後,他對他們的态度就一日不如一日,但好歹還維持着表面的和平,現在她卻明顯感覺到梁洄要為了這個白漁和他們撕破了臉。
就好像如果她要再說白漁一個不是,梁洄就能立馬也踩上她一腳。
袁柳的胸腔中溢出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她冷笑一聲,說:“不生的理由又是什麽?是怕一個傻子根本照顧不了孩子嗎?還是怕生不出正常的孩子?”
空氣靜了幾秒。
梁洄面無表情地盯回去,那幅淡然和無所謂的姿态明顯隐褪了,他下颚繃緊了一瞬,又松開,一字一頓地說:“白漁很正常。”
袁柳又嗤笑一聲。
梁洄突然也笑了,唇角極高地揚起,說:“媽,你還年輕,要是那麽想要孫子的話,可以考慮再生一個,讓他叫你奶奶。”
袁柳蹭得站起身,面目猙獰地吼:“梁洄!”
梁洄挑着眉望她。
“我随時可以收回你對公司的掌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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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梁洄啧了聲,“好像不行吧,你們現在……在公司裏貌似沒什麽實權了。”
袁柳瞳孔驟縮:“你……”
梁洄瞥了眼一旁默不作聲的梁瑾,嘆了聲氣,又沒忍住再次笑了起來,說:“想讓我把公司做大,再分我弟一半?我可能做不了那樣的好人。所以媽教給我的,我都好好學會了,你看,我做得不錯吧。”
“而且我還有白漁啊,我和他結婚了,你們那點,我都瞧不上了。”
梁洄站起身,筷子甩在桌上清脆的響,他扯了幾張紙擦了擦嘴,又擦擦手,說:“你們慢慢吃,我就不陪你們了,我要回家了。”
他轉身走了幾步,頓住,又扭頭看向袁柳。
“對了,既然你們要仗白家的勢,就要好好管住嘴,小心我吹枕邊風。”
——
梁洄開着車離開了梁宅,本來準備一路開回家,半道卻又拐了個彎,要回公司。他現在臉色太差,回去只怕吓到白漁,他不想把這些情緒帶給白漁,也不想被白漁見到自己這一面。
他降下車窗,在路上飙了好幾圈,風從窗外灌進來,有些冷,今天似乎降溫了,家裏蓋的夏天的薄被,要給白漁加層毯子才行。
梁洄吹夠了風,冷靜了,才回了公司,想用工作麻痹一下自己,結果剛推開辦公室的門阿姨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小白發燒了,你快回來吧……”
梁洄腦子嗡得一聲,話都沒聽完就挂了電話,馬上又開車回家。
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十點二十五,白漁本應該在睡覺。漆黑的院裏閃過一道亮光,梁洄來不及将車停進車庫,大門為他敞着,他徑直上樓往主卧走,阿姨聯系了家庭醫生,現在正在房間裏給白漁做檢查。
“怎麽樣?嚴重嗎?”
梁洄幾個跨步走到醫生旁邊,看向被子裏蜷縮着的白漁,手指有些抖。
“着涼了,身體底子太差,要多注意點,以前是生過什麽病嗎?”
梁洄已經蹲下身,湊近了看白漁的臉,聽見醫生的話很快回過頭,說:“小時候出意外落了水,生過很久的病。”
“那就是了,體寒這麽嚴重,又是個Omega,降溫的天就算只是吹了點風也容易出事。”
醫生皺着眉,又強調了一遍:“多注意着點。還好這次不算太嚴重,挂幾瓶藥明早應該就能退燒。”
“還有,注意忌口,盡量不要吃涼的。”
“……好的。”
梁洄也皺起眉,視線轉回到白漁臉上。白漁臉頰燒得通紅,漂亮的臉皺成一團,眉也微微蹙着,下巴埋在被子裏,整個人不安地蜷着抖,看樣子是很難受,梁洄想氣都氣不起來。
他嘆氣,掌心從被子裏鑽進去,小心地托住白漁的臉,很燙,感受到他微涼的手心後緊緊貼了過來,悶出幾聲泣音。
“媽媽……”
可憐地喚着。
“小魚。”
梁洄心疼地輕聲喊:“小魚。”
白漁咳了幾聲,把臉又往被子裏埋了埋,并不理人。醫生要給他紮針,他卻很乖,沒有動,梁洄猜他是早已習慣。
阿姨換了床更厚的被子,白漁小聲念着熱,可也沒有鬧,沒有踢被子,梁洄坐在床邊陪了他一會,等他安靜下來才去找阿姨。
阿姨懊惱地告訴他:“我下午去了趟超市,小白想吃面包也不和我講,一個人跑去外面買,今天風這麽大,他哪受得住,我回來的時候他就在房間裏睡覺,和我講要晚點再吃飯,太困了,後來叫也叫不醒,才發現他在發燒。”
梁洄冷着臉:“我每天回來都會給他帶,根本不用他去買。”
“醫生說他還吃了涼的。”
梁洄扭頭盯着桌上的吐司,繼續說:“就不是為了面包。”
“可是小洄,你今天回來太晚了,小白昨天說他和你約好了,今天呢?今天你和小白約好了嗎?”
梁洄呼吸一滞,垂在腿邊的手徒然攥緊,他回頭看了阿姨一眼,轉過身就往主卧走。
房間裏很安靜,白漁乖得有些過分,梁洄走過去,俯身吻吻白漁的臉頰,和昨晚的觸感一樣柔軟。他去洗了澡,躺進被子裏把白漁抱住,白漁用濕乎乎的手心在他手臂上摸了下。
“對不起。”梁洄講。
他甚至開始責怪不久前他在梁宅随口說的那句生病了,或許白漁就是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開始發燒的,他覺得自己就是導致白漁生病的罪魁禍首。他根本沒必要找那個借口。
“媽媽……”
白漁轉過臉,往梁洄的胸口埋了埋,咕哝着很重的鼻音:“媽媽……”
梁洄還沉浸在自責的情緒中,此時卻又有些想笑,白漁抓着他,不停喊着媽媽,他把下巴貼在白漁耳邊,輕輕應着。
“嗯,媽媽在這裏,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