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蒼蠅

蒼蠅

少女坐在婚姻介紹所的木漆椅上，低眉垂目，宛如一副靜止名畫。

連旁邊媒婆都不免多看幾眼，照片刊登在“牽紅線”婚介所，吸引大多數男人注意。高中沒畢業、家裏窮、沒有一技之長都不是事兒。。。梅姨調起一根長肉痣的濃眉“人家未必能看上你呢！”她們開始嫌棄沈夢溪非常挑剔。

她家底細，街頭巷尾全都是知道的：父親早逝、母親欠一屁股賭債、她還偷東西，有哪個身世清白、高等人家看得上她？

她不止一次問胡愛霞：你女兒是不是有心上人？我看哪裏是來相親，是來應付你吧？

中年婦女叉着腰罵，你們介紹所收錢不幹好事！上次工商局老胡，我都知道是個老嫖蟲！還有死了老婆姓徐的，都已經40-50歲，找來當爹！

梅姨拿文件夾翻閱一下手頭資料，說這次相親對象是黃老板，經營果園生意富貴一方，長相一表人才。

文件上男方34歲喪偶，婚介紹所看見沈夢溪照片。媒婆轉頭和胡愛霞說“黃老板是年輕企業家，要錢有錢、要長相有長相。他是極重感情的人，老婆死後拿頭撞棺，天下多少女人想嫁，誰知第一次見你女兒照片，就一見鐘情了。”

胡愛霞看到年齡比女兒大了16歲，雖說男方中年喪偶，但家裏條件沒有挑選餘地，要不先生個兒子？到結婚年紀再打結婚證也行。

第一次約會，對方十分慷慨，地點定在五星賓館頂樓餐廳。見面禮99朵藍色妖姬、香奈兒荔枝皮包，晚餐安排了拉菲酒、碳烤羊排、法國蝸牛、兩頭鮑、海參。。。結果突然女方來電話說“很抱歉，我來不了。”

黃貴雙覺得媒婆沒說清楚，讓人把東西打包送到沈家，親自開紅色法拉利跑車，去送99朵藍色妖姬。他坐車裏，恰好看見女方拎着廚餘垃圾下樓，紅色法拉利燈光瞬間亮起，引起美人注意，沈夢溪只是擡頭冷淡看了一眼，轉身上樓。

羊皮包和鮮花，酒店山珍海味。。。少女從房間裏出來，見有人拿筆等她簽字，稍稍有些驚訝

“我不認識這個黃貴雙。”

母親趿着毛線拖鞋過來，攔住她、麻利爽快簽了字。搬運工用腳踢了一下掉在地上卡片，撿起來“客戶留言，說讓你5分鐘後看窗外”忽然間黑夜一陣陣煙花領空騰起，奢靡而絢爛，照亮胡愛霞驚喜的臉，不料少女抓起名牌包、餐盒、推着一大束花送出門口“都拿走！聽見沒有！”

母親罵罵咧咧打開門，轉頭指責女兒幹嘛這樣生氣，又不是誰逼她。中年婦女把盒子、花一樣一樣撿進門，扶着老腰嘆氣，也确實就像媒婆說的，沈夢溪十分難纏。本來黃老板十分不錯，浪漫還體貼。

這動靜引得街坊鄰居也來看熱鬧，胡家相親不胫而走。

好一折，老鼠嫁女。

第二次約會，黃貴雙一咬牙甩了婚介所5000元，要求本人必須出席。地點安排在市中心方型劇院，建築燈光交錯很有藝術感，廣場中央是一面繪寫湯顯祖生平的淺雕。媒婆找到胡愛霞嚼舌根，說老板怎麽有風度、出手又如何大方，順手塞了個厚厚紅包。

沈夢溪拗不過母親反複唠叨，乘坐36路公交車下車，看見一個穿燕尾服男士手拿一束新鮮玫瑰花走來，在周圍人豔羨眼神裏，遞給沈夢溪

“請跟我來。”

一起看劇的行政機關女孩拉着男朋友，十分豔羨，說怎麽你沒有別人懂浪漫。

沈夢溪準時出現在劇院大廳，穿一身白色棉綢裙，黃貴雙本來安排她換上一身珠光色禮裙、戴鑽石項鏈。他們在一陣簡短交流後，進入演播廳，燈光逐漸調整黯淡，是歌劇院舞臺劇《浮士德》，在幽暗環境中，商人目光落在少女嘴唇、潔白大腿、小腹上。

“知道歌德是哪裏人嗎？”

她沒有回答。

“你不知道吧，歌德是德國人。”

黃老板來自福建農村，沒念過多少書，販水果起家到現在是成功的水果販子。這種中式聊天好像問，你是哪的？我是福建安溪人。

“歌德寫過很多有文化的書，比如《少年維特的煩惱》是他寫的。我最喜歡歌德了，作品中有叛逆精神很有個性，我們中國人就是缺少開放精神。”

可少女如同一尊的冰冷水月觀音，她低着頭在盤算怎麽拒絕。

“劇好不好看？說嘛，我們交流一下。”

沈夢溪低微聲音，從記憶裏背誦“用劍不能打倒暴君，我們卻知道他對人類社會所造成的罪孽，這就是筆的力量。劍不能讓歷史回流，筆卻可以。”

黃老板沒有文化，需要文學附庸風雅，可這種言論超出他的文化容量“其實魯迅也是這個意思，我認為這很片面，劍也是非常重要的。不信你看美國打伊拉克，沒有武器行嗎？肯定不行吧，魯迅說落後就要挨打。”

前排一個和藹老人轉身“落後就要挨打，是斯大林說的吧？”

“斯大林說過，魯迅也說過。”

旁邊妻子拉着老人，他又回頭看屏幕去了。

黃貴雙還想着怎麽找話題，挽回顏面，聽見少女低聲道歉“對不起讓你破費了，我有喜歡的人，相親真是因為。。。因為我媽天天在家裏哭。”

“不要緊，遇見你就是緣分。”

他越看越覺得女孩很清純，和久經風塵女人不一樣，試問有誰不喜歡單純小妹妹？

他像蒼蠅一樣興奮搓手，盯着眼前夢幻般美麗女人。

頓時，垃圾堆臭西瓜爛皮、爛魚爛蝦都太廉價。

這個水果販子早年家境貧寒，靠老婆起家，旗下水晶溏心蘋果拿下國內大獎，遠銷菲律賓、尼泊爾、馬來西亞。之前母老虎在世不敢放肆，等老婆一死，全部心思放在玩女人身上。

他最值得驕傲的戰利品是一個女老師。

胡紅梅是情婦閨蜜，大家一起喝茶認識，老公在外地做生意。她家小區垃圾桶，幾個月都丢着他送來的玫瑰，女方揚言：你再送我就報警！他又去她大學上公開課，胡紅梅經常感受到被一陣灼熱目光包圍，作為一個女人，她需要被關注愛護。漸漸同學發現，她上課開始注意打扮，不由自主露出羞澀微笑。

有一陣人沒來，她心裏十分空落落的。

某天女老師病毒性感冒發燒38度，兒子被傳染由保姆抱進醫院，她給丈夫打電話，他很忙，女人頭昏腦脹聽見有人敲門，開門後，黃貴雙站在門口手裏提着煲好雞湯和一些藥品，說她閨蜜送的，請收下。

外面下着瓢潑大雨，胡紅梅邀請他進來坐坐，等雨小一點再走。

黃貴雙開始用灼燙眼神看她，緊緊摟住女人“我在外地開會，聽說你生病了，下午坐火車趕回來。”他撫摸着她一頭秀發“只想關心一下你，等把雞湯喝完、藥吃了，我就走。”

兩人擁抱在一起，和她在以前老公的床上恩愛。征服這個女人時，他前所未有滿足，為掩人耳目，倆人在外租一間房，頻頻約會。

男方不喜歡戴保護措施，要求女方吃避孕藥，一段時間後聽說胡紅梅懷孕，瞬間傻了。床笫之間，女方把老公在外地養小三、經常家暴等苦衷和盤托出，所以偷偷把藥停了，想要離婚，甚至以為懷孕後會娶她。

“這件事情捅出去，對名譽損傷很大。。。你是大學老師，怎麽面對兒子？怎麽面對你熱愛的學生？”

黃貴雙帶她上小診所堕胎，順便上節育環，以免日後不小心搞出意外。

胡紅梅全部照做，他更加肆無忌憚，遺憾節孕環不是100%概率。女方易孕體質，不久後又懷上，是宮外孕，在手術臺前，他緊緊抓住她手，打嘴巴說自己是畜生。

胡紅梅說為他死都心甘情願。

二次人流後，她那裏已經不太行，恩愛常有痛感。男人覺得堕過胎的宮，好比死過人的房子，不是對方纏得緊，實在不想繼續，新鮮感消退後又玩上別的女人。

兩人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胡紅梅老公在外地都有所耳聞，晚上趕到小區捉奸。彼時兩人正在床上纏綿，發誓此生此世、來生來世都要在一起。忽聽見門“哐當”被踢開，他第一反應下床拿衣服從一樓窗戶逃跑，用最快速度套上褲子和衣服。房間裏女人被老公揪住頭發打、哭喊聲撕心裂肺，他心有餘悸連忙逃走了。

胡紅梅被老公打進醫院破了相，嘴角縫七針，在朋友圈傳得沸沸揚揚。不論老公怎麽打，人好了又打進醫院，出來又打，就不說奸夫是誰，只跟老公保證，不會有下一次。

她老公沒辦法，出去做生意了。

人才一走，胡就找到他說：帶我走！帶我兒子走！我們私奔吧！

黃貴雙已經知道她老公厲害，拉着對方手說“我不能因為自己自私，毀掉你的家庭、事業和人生。讓這份不該存在的感情結束在這裏吧，紅梅。。。”

然後出去躲藏好一陣。

女方聽閨蜜說，黃又找了一個女大學生，打電話發短信不接也不回，當晚在浴室割腕自殺，被保姆發現救回。醒後第二天，搶了一罐不知什麽藥，二十多片往口裏塞，家人連忙送她去醫院洗胃。

兒子病床前抱着她苦苦哀求，說不希望媽媽死，不想當沒有媽媽的孩子。女老師才沒有選擇第三次自殺。

黃貴雙愧疚同時又不免沾沾自喜，一個女人為他自殺說出去非常有面子。

蒼蠅對食物，往往是順着一個爬到下一個，舔遍、吃遍、玩遍。他十分得意和行業內人炫耀，說自己不光泡到了女大學生，連她初二小妹妹也一起玩到手。

陳豔當初傍上富豪十分得意，平時吃、穿、住、行發布在網上極為招搖。妹妹陳琳十分羨慕，一天姐姐上課去了，黃貴雙把她抱在腿間，若有若無貼着她下面，初二女生似懂非懂。

他在樓下租了一間房子，給陳琳配門鑰匙說有驚喜。女孩推開門，看見一屋氣球彩帶，玫瑰花組成超大玩偶、公主禮服，桌上一頂鑽石皇冠。黃貴雙一把摟住她，說不能告訴姐姐，是專門給她的。第一次很痛，女孩卻并不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嘗到甜頭後，陳琳開始頻頻與黃貴雙約會。14歲初中女孩開始發生變化，對于早戀禁忌不屑一顧，還對自己同學誇耀說自己姐夫氣大活好。

經歷過胡紅梅事情，黃會讓陳琳當着自己面吞服避孕藥。

姐姐對于陳琳變化非常奇怪，有一次偷偷配了鑰匙跟蹤，打開門看見兩個人床上運動。姐姐大罵黃是一個畜生，妹妹才初二都不放過。

陳琳甩開姐姐手，說你和我不都一樣嗎。

事情鬧到要報警，黃立刻威脅“報警也沒有用，我市裏有人有關系。事情捅出去，你妹妹這一輩子不要嫁人。”然後摟住哭鬧女人“給你打1萬，當這件事沒發生行不行？我是一時糊塗。”

陳琳氣瘋了，哭着甩門離開。事情過後，她被帶去爺爺、奶奶家嚴加看管，不讓蒼蠅有機會接近她。偷嘗禁果的少女，和姐夫關系逐漸淡化，又和學校一個男同學發生關系。長期服用避孕藥，導致她将來終生不育。青春夢醒，非常痛恨這個黃牲口！

陳豔最終架不住商人花心，要了一筆分手費，斷絕來往。

黃貴雙一直和一位三線女演員有聯系，頻繁接觸專門圈層——嫩模。

許娜常常給他介紹資源，他對這個情婦本領贊賞有佳。女人下海之後和富豪來往密切，對多人戰鬥場面都有經歷，經歷幾輪欲生欲死，周到服務技巧把他整到神魂颠倒，被忽悠差點娶了。後來聽說某富翁做親子鑒定，兩個雙胞胎一個是他的，另一個不是。自己和朋友一起玩許娜，連生兒子都不一定是自己種，男人可以“品”女人，女人可不能“品”男人。

自己單身，往後兒女不在身邊，要人伺候還是得找老婆，要找一個黃花大閨女，溫柔賢惠、善良孝順。

媒婆正好嫌沈家難講話，千裏姻緣一線牽

富豪、34歲、儀表堂堂下是一個風流好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