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第 43 章

到了鄉下, 意味着進入了田園生活。

之前藍桉距離田園生活最近的一次,就是上一回蒲曉拿着鐵鍬翻後院,她和蒲曉一起種菜。

可以說一下, 後院裏她倆種的那些菜已經成熟了。從發芽到成熟,她能到後院去看八百遍, 也不是對植物生長有所好奇, 而是…有一部分是她種下的, 看到它們長大,那種成就感很微妙。

在蒲曉家,藍桉發現,蒲曉姥姥的院子裏種的瓜果蔬菜, 比她們在後院種的多了好多種類,有一些都是她沒見過的。

夕陽西下的傍晚,她坐在蒲曉為她搬來的小板凳上, 看蒲曉和蒲晨一起在院子裏的黃瓜架邊, 為她找新長出來的嫩黃瓜。等蒲曉拿着洗好的小嫩黃瓜給她,她一邊吃着,又看蒲曉進蔬菜地裏割韭菜。她第一次見割韭菜, 也是才具體了解那句‘拿我們當韭菜割’的話。

姥姥家院子不大, 小菜園占了院子的四分之三, 一眼望去, 菜園裏種了什麽都能看清,不過就是認不全,還得問蒲晨那是什麽什麽。

蒲晨就坐在藍桉身邊, 因為藍桉送了她兩個娃娃, 她現在一點兒也不恐懼藍桉,對藍桉的熱情已經超過了蒲曉這個親姐姐。

蒲晨這孩子跟蒲曉完全不一樣, 熱情得跟個小太陽似的,一臉的機靈勁兒。

她喋喋不休地為藍桉介紹着院子裏都種了什麽,還問藍桉南青是什麽樣,都有什麽。

兩人聊天的聲音源源不斷傳入了蹲在菜園子裏蒲曉的耳中,割完韭菜的蒲曉,無意間擡頭便看到:

花開正濃的梨樹下,藍桉和蒲晨一大一小坐在板凳上,恰逢一陣清風拂過,梨花花瓣如雪飄落。

它們落在樹下的泥土上,落在土地旁的水泥地上,還有幾片落在了風中,被吹到了藍桉的身上。

那一瞬間,蒲曉覺着藍桉身上的味道是梨花香。

莫名的,在低下頭的時候,她笑了。

這畫面不僅美,蒲曉的心裏還體會到了溫馨。

乍然間,她的腦海裏還浮現了一個念頭:她想一輩子都和藍桉在一起,看各種幸福狀态下的藍桉是什麽模樣。

-

藍桉來了,姥姥晚上特意包了餃子,還現宰了只雞炖了,又在菜園裏摘來摘去,弄了一大桌子菜。

不僅僅是歡迎,還有感謝。

蒲曉能夠繼續讀書,她們家最大的恩人就是藍芸和藍桉,這會兒藍桉來了,姥姥說什麽都不能怠慢了。

藍桉被這一大桌菜熱情到,本來天氣熱沒什麽胃口,她晚上不準備吃飯的,可礙于不能駁了姥姥面子,她便坐了下來,想着意思意思吃兩口,結果夾了第一口菜,她的味蕾就被征服了。姥姥的手藝,比鵑鵑姐還要好。

她整整吃了二十五個餃子,吃到肚子都撐了。

吃過飯,她教蒲晨寫作業,蒲曉幫着姥姥收拾廚房,等蒲曉收拾好了後,說要帶着她去溜達溜達,消消食。

當時還沒到七點,太陽雖然落了山,可天還亮着。

橙紅色的晚霞懸挂在山尖。

走在小路上,鳥叫、蟬鳴、狗吠,還有路過人家裏的豬啊羊啊驢啊的叫聲,聲音此起彼伏,是藍桉從未聽過的最大自然的交響樂。

期間碰到了不少人,藍桉難免被他們打量,那視線火熱火熱的往腿上燒。但藍桉卻很自然,完全不在乎,昂着下巴,目不斜視。

倒是蒲曉,跟藍桉比起來,她更像是個外來者。碰到個人,腼腆到不敢擡頭去看,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是‘嗯’‘啊’的單音節回複。

反倒年齡最小的蒲晨成了“主事人”,見誰都能問聲好,還熱情的跟大家介紹藍桉。

她怎麽介紹的藍桉?

她說:“這是我姐姐的好朋友,來找我姐姐玩的。”

不多時,她們走過的小路上,所有人,就連路過的狗、鴨、雞、貓都知曉蒲曉有個好朋友來找她玩了。

蒲曉不再是孤單單的沒有朋友的人了。

村子不大,對于蒲曉,人們都有所了解。所有人聽說這事兒都感到了好奇,就蒲曉那性子,居然還有從外地專門來找她玩的人?

聽說還是城裏人。蒲曉出去讀書就住在那人家裏。那就是他們見都沒見過的有錢人。蒲曉巴結上有錢人了。

得了消息到小路上來看的人們,在看到藍桉左腿是假肢後,心裏都想:唉,沒了一條腿,有錢又怎麽樣?

分不清是羨慕還是嫉妒,只是在看到藍桉不是個‘完美’的人後,他們眼裏流露出的情緒,好大于壞。

這些蒲曉看不到。藍桉看到了,懶得理會。

走了一段路,終于走過了村子裏人口密集的水泥路,到了路兩邊都是田地,沒人住的路段。

這時對她們施展注目禮的,是藍桉叫不上名字的野花野草,還有雖然落下卻依舊有光照的太陽。

也是這段路,讓藍桉知道了,那個在城裏見到什麽都新奇地睜大眼睛觀望的小女孩兒,回到了她的家裏,成了什麽都知道都了解的百科全書。

她反倒成了小白。

聽着蒲曉給她介紹村子的歷史、介紹兩邊的山屬于什麽山脈、介紹路邊的草啊花啊昆蟲啊。

蒲曉不間斷地講,到後面,蒲晨詫異地盯着她姐看,說了句:“姐,你話好多噢!”

蒲曉瞬間閉上了嘴。

藍桉見狀,彎成月牙兒的眼裏滿是寵溺,她手搭在蒲晨的肩膀上,順勢擡起,捏了捏蒲晨的臉,說:“她不是話多,是見到我太興奮了。”

蒲晨望向蒲曉,用方言問:“姐,你臉咋紅了。”

蒲曉捂了捂臉:“日、日落映的。”

蒲晨扭頭看向西邊的山,山尖上的雲是紅的,跟她姐臉一樣的紅。哦,那她姐的臉真是日落映紅的。

她回過頭,臉沖着藍桉:“nan姐姐,我nian紅不紅?”

蒲晨雖然上了學,學了普通話,可她的口音跟之前的蒲曉一樣,七拐八拐的。好在藍桉習慣過蒲曉的口音,自然就能聽懂蒲晨的話。

藍桉搖搖頭:“不紅。”

蒲曉疑惑了,“那為什麽我姐姐的臉就紅了?”

藍桉輕笑一聲,“是呀,為什麽只有你姐姐的臉紅了?”

蒲曉一把拉住蒲晨的手,帶着她往前走,“我高,太陽能照到我,你矮,太陽照不到你。”

被說矮,蒲晨很不服氣,“藍姐姐臉就沒紅!”

“她白,不吸熱。”

“……”

一本正經的解釋還真騙過了蒲晨,對于這個話題,蒲晨沒再開口,反而跑到一邊逮螞蚱去了。

藍桉慢悠悠走到蒲曉身邊。

蒲曉先是哽了下,以為藍桉還會拿她臉紅說事,結果藍桉什麽話都沒說,甚至看都沒看她。

可……藍桉牽上了她的手。

牽——手。

日落了,心動了。

蒲曉反應了兩秒,心跳如雷下,她的手不自然地冒了一層汗。放在以往,她肯定會找個機會不動聲色地松手,可随着西邊的日光越來越淡,東邊的夜色越來越濃,等天上的月牙兒旁出現了一顆閃亮的星,蒲曉非但沒有松手,反而緊緊地牽着。

只不過剛還被吐槽話多的她,話漸漸少了。西邊的太陽已經完全落下了,可卻還有別的太陽升起,蒲曉的臉一直被日落光映着。蒲晨捉着螞蚱,藍桉在看蒲晨捉螞蚱,所以沒人注意到蒲曉的臉頰微紅。

兩人一路牽手回了家。

-

要說田園生活最讓藍桉接受不了的,嗯……大概是廁所。

藍桉有點懂當初蒲曉罵人,為啥會罵那人是茅坑裏的蛆了。

不過在她去了一次後,她就見到,蒲曉拿了個不知道是什麽的藥瓶瓶去了廁所,等她再去,那些東西都死了,看不見了。

第二接受不了的,是蒲曉家沒有洗澡的地方。

蒲曉清楚藍桉的小潔癖和習性,晚上睡覺,特意端了一盆溫水,又找了條新的毛巾,讓藍桉擦身子。

等藍桉洗過了,她又端來了一盆熱水,讓藍桉洗腳。

一直到藍桉上了床,蒲曉才忙活她自己。

洗漱過後,嗅了嗅自己的身上沒有任何的異味,蒲曉才敢上|床。

實在她的床太小,跟藍桉的床比起來,堪堪夠躺她們兩個人。兩人躺在上面,中間縫隙太小,甚至是身體挨着身體。

她怕身上如果有汗味會輕易的被藍桉聞到。

藍桉睡在裏面,蒲曉坐在床邊,拿了個風油精,說:“姐姐,我背上癢,你幫我抹一下。”

藍桉擦洗的時候,她在屋外等着,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包。

藍桉坐起身。她身上穿着是她從家裏帶的睡衣。而蒲曉身上穿的,是件白色純棉的無袖背心,跟跨欄背心似的,下身是條運動短褲。這是蒲曉自己搭配的睡衣,看着不像是要睡覺,更像随時準備跑消* 失掉。

被咬的地方就在後脖頸下方一點,蒲曉夠不到。

藍桉從她的手中接過了風油精。接着蒲曉便感受到,藍桉先是将她背後的頭發撩了起來,撩發時,藍桉的指尖輕輕地蹭過她的後背,那種微癢的感覺,她下意識的繃緊了肩膀。

藍桉似乎察覺到了,撩頭發的動作頓了一下,也就停了,手指壓在了她肩胛骨邊,另一只手拿着風油精,慢慢在蚊子包上塗抹。

風油精很涼,可藍桉的呼吸是溫熱的。

所以蒲曉一時也分不清,在風油精和藍桉的呼吸同時落在她背上時,她身體不受控的抖動了一下是因為哪個。

只好自己讪笑了下,說:“好癢。”

不知道是不是識破了她,身後是藍桉的一聲輕笑。

她肩膀繃得更緊了。

肩膀也在這個時候被藍桉拍了一下,藍桉道:“你在緊張什麽?”

她咽了咽口水,頭都沒敢轉一下,“我沒緊張啊,就是太癢了。”

“哦。”藍桉應了聲。

蒲曉以為掩飾過去了,肩膀也慢慢松了下來。

“給你。”藍桉說道。

瞧着風油精被從後方遞了過來,蒲曉偏頭去接。

而下一秒,藍桉卻将風油精擡了起來,蒲曉撲了個空。

她本能地朝藍桉看去。

藍桉卻靠上了她的肩膀,鳶尾花香濃郁地傳入她的鼻腔。她屏息望去,只見藍桉幽深的眼眸正凝着她,模樣多情又深情。

“蒲曉,你還沒說那個對你很重要的人是不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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