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淩雲升看着她那清靈靈的眼神，心裏就覺得不是滋味，把口袋裏的東西掏出來朝她随意地一丢，賭氣似的轉身就走。
黎原接的很準，是一袋溫熱的牛奶，她最喜歡喝的牌子。
她沒什麽意思地笑了一下，追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還是那輛熟悉的黑色賓利。
賭氣歸賭氣，淩雲升見她跟上來，照樣是體貼地給她開了副駕的車門，一只手還不忘在她頭頂撐着，擋着點雨。
這人總是這樣，端着一幅紳士的樣子，長得帥，又有錢，難怪那麽多小姑娘費盡心思往他身上撲呢。
淩雲升上車，從後座空位上薅過來一大袋子燒烤：“路上打包來的，再不吃涼了。”
沒聞着味還好，聞到了烤肉味，黎原才意識到自己原來有那麽餓。她才不管在淩雲升的愛車上吃燒烤合不合适，反正他的錢包裏又不差這一輛兩輛車。
她在這邊吃的津津有味，淩雲升在旁邊看了她半晌，突然問：“你還在生我的氣？”
黎原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其意。
她不回答，淩雲升也不急，單手打着方向盤，繼續說道：“叔叔的情況我大概知道了，回頭我去找舅舅聊聊，應該不會很嚴重，這事你交給我就好了。”
黎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只好沉默。
淩雲升又問：“秋招過了吧？過幾個月就畢業了，有沒有想好找什麽工作？”
“沒想好。”
“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幫你……”
“別，我自己找，你別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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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雲升安靜片刻，突然又以一種極其篤定的口吻道：“你還在生我的氣。”
黎原覺得有點好笑：“不是你甩的我嗎，你什麽意思啊？”
淩雲升可半點沒覺得不好意思：“那我不是後悔了嗎？”
黎原咬了一口羊肉串：“哦……”
淩雲升笑了一下：“那我現在重新追你，還有機會沒？”
“等下下輩子吧。”黎原回答得飛快。
淩雲升斜睨着看她一眼：“喂，我才剛說完要幫你爸爸，你說話就這麽沖，也不知道感謝我一下，你就窩裏橫吧。”
這話倒有點道理，畢竟淩雲升跟她從小玩到大，幾乎是親人一樣的存在，他的脾氣性格黎原幾乎都摸透了，什麽都好，就是不适合談戀愛。
吃飽喝足了，黎原不想跟他再東拉西扯感情的事，就問他正事：“我爸那個五年前的案子，你知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淩雲升說：“今晚去我那過夜，我給你好好講講。”
黎原翻了個白眼：“你上次那個誰，那個十八線女明星呢？”
“膩了啊，長的沒你好看，也就撒嬌厲害。”
黎原呵呵笑了。
他倒像是談到了什麽有趣的話題，笑道：“要不你也去出道吧，我來捧你。”
黎原不想理他，這人時不時的就嘴欠，總想讨罵，也不知道什麽毛病。
淩雲升見她又不說話了，似乎覺得有點無趣，這才給她慢悠悠地講起來：“五年前……那個林北呈，林老板，新興之秀啊，跟我兩還是高中校友，當年就他一個人争取到了保送B大的名額，大學沒念兩年就開始自己創業，畢業證書都沒拿到，公司就先建了起來，也是個人物。”
淩雲升作為繼承淩總公司的種子選手，高中一畢業就去給他爸打下手了，黎原深知他在行業裏頗有一些手腕，能得他一句稱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來這個林北呈确實是個有天賦的。
“可惜了，他有個妹妹，是個傻的，被當時的幾個小混混給輪了。本來那幾人該去坐牢，但她妹妹突然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現場也找不到任何證據能表明是□□，那幾個混混逍遙法外，林北呈差點就瘋了。”
黎原皺了皺眉：“那我爸他哪來的錄像？”
淩雲升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神态似有不屑：“這你得去問黎叔……那酒吧他可是也參股了。”
“那後來呢？”
“後來？黎叔交不出錄像，那群人當然是無罪釋放。林北呈他弟弟一怒之下去找混混拼命，結果命沒拼成，走路上被車撞死了。”說罷，淩雲升還搖了搖頭，感嘆道：“慘吶……慘吶。”
話鋒一轉，淩雲升緊接着又問：“你猜，那幾個人最後下場都怎麽樣？”
淩晨三點半了，路上的車少的可憐，整個城市安安靜靜的，像被籠罩在一片雨霧之下，從車窗內看窗外的世界，模模糊糊。
淩雲升越說越興奮：“兩個老板，三個混混，五年死了五個人！市局刑偵隊一早就盯住了林北呈，但他行動缜密，竟然沒人能找到他的纰漏！直到今天，他竟然自己跑來送死，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黎原沉默地倚着車窗。
畢竟是別人的故事，雖然聽起來很慘烈，可她內心毫無波瀾，只覺得昏昏欲睡。
淩雲升沒有得到回應，偏頭看了她一眼，心中頓感煩悶。
這小妮子從小性格就涼薄寡淡，他也不知道究竟看上她哪一點，軟磨硬泡了三年，她才終于答應和自己在一起。然而，這一段戀愛就像談了個寂寞，他對她費盡心思的好，沒見得她有多開心，他故意冷落她，也沒見她有一點失落，他故意找小三讓她發現，最後就換來她淡淡一句：“你想分手就直接說啊。”
淩雲升心裏那叫一個堵得慌，他也是從小養尊處優，衆星捧月長大的，有自己的驕傲，又不缺女人奉承，索性就給拍板了：“那就分呗。”
然後，就慢慢演變成今天這樣。最後放不下的那個人，果然還是只有他。
淩雲升心裏無比的煩躁，恰好此時開到了一個交叉路口，綠燈已經開始閃爍，路上沒什麽車，淩雲升也沒多想，油門一踩，就想卡着燈沖過去。
沖到一半，視野裏突然竄出一輛救護車，直直地撞了過來。頓時，只聽“砰”的一聲巨響，眼前白光一閃，他甚至沒來得及踩下剎車，就已經沒了意識。
刺耳的碰撞聲就在耳邊炸開，坐在副駕的黎原并沒有好到哪裏去，她明顯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地順着臉頰淌下，天地就開始旋轉模糊。
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像是安靜了下來，只有雨點不停地落下，仿佛永遠也不會停歇。
朦朦胧胧的，黎原的靈魂像被一片若有若無的白光裹挾着，漂浮在一個溫暖的池子裏，整個人随着水波的蕩漾而緩緩移動，她陷入安靜的沉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那水波拍打她的幅度越來越大，黎原才隐隐約約恢複了一點知覺。
她像是被誰背在背上，那人的步子邁的極快，帶來一陣陣輕微的颠簸。黎原想睜開眼，卻像是被魇住了一樣，怎麽都睜不開。
好熱……
他的脊背寬闊有力，透露出一股讓人安心的力量。黎原突然不願再醒來，不如就此沉溺……
但耳邊嘈雜的聲音叽叽喳喳的，像有很多個人在說話，吵得人心煩。
黎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直到背她的人把她放下，在她耳邊焦急地呼喚了一聲：“黎原？”
這低沉的聲音，瞬間把她從那一片白茫茫的虛無裏扯了回來，黎原的心髒砰砰狂跳，她猛地睜開眼，瞳孔還沒對焦，胃裏就一陣翻湧，控制不住地歪頭嘔了起來。
“醒了！”驚喜的女聲響起，脆嫩嫩的像黃鹂。
黎原只是不停地幹嘔，頭痛欲裂，渾身發冷。
一只手突然落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兩下，似是安撫。
黎原不由地注意到這只手，又瘦又長，皮膚雖然并不白皙，凸出的青筋卻十分明顯，順着手看上去，入眼竟然是一張十分熟悉的臉……為什麽？這個人……他不是從十八樓跳下去了嗎？
黎原渾身僵硬，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來到了陰曹地府，才會和死人見面。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拿着手電筒，照照她的頭皮，又照照她的眼睛和耳朵，黎原就像個棒槌一樣杵着，一動不動，任人擺弄。
有個女孩緊張地握着她的手，關切道：“黎原，你感覺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
女孩的音色清脆動聽，頗有辨識度。黎原稍微清醒了一點，看着這個姑娘，越看越眼熟：“邵楠楠？”
邵楠楠點頭：“是我啊！”她似乎有點着急：“你怎麽看上去像不認識我了一樣？腦子不會被砸壞了吧？”
醫生的聲音很平靜：“看起來并不嚴重，估計有點輕微的腦震蕩。待會去拍個片子看看。”
邵楠楠連連點頭：“那我們現在就去。”
黎原恍惚間覺得這場景有點眼熟……她高二那年，路過籃球場被籃球砸了頭，砸出個輕微腦震蕩來在家躺了好幾天，當時……她不就是被舒楠楠和另一個陌生的男生送來的校醫院嗎？
那個陌生的男生……黎原像沒反應過來一樣，呆呆地看着林北呈。
他穿着高中時代的校服外套，高高瘦瘦，微微弓着背，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他好像跑的有點急，細碎的額發已經汗濕，半遮着眼睛，薄唇緊抿，眉宇間有藏不住的陰郁之色，給人一種冷峻的距離感。
看着這張臉，黎原覺得自己好像認識他，又好像不認識他。
她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也穿着校服，标準的藍黑色長外套加百褶裙，一摸口袋，果然掏到了自己高中時代用着的手機，而屏幕上時間顯示是五年前。
出了場車禍，她不僅沒死，反而……重生了？
黎原徹底錯亂了，她覺得現在自己不應該去看腦外科，應該去看精神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