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黎原這場病,來的快,去的也快。

等了兩天,警方給她打來電話,說是經過調查,那兩個人的确一直在江馳手下做事,但這次所謂“入室行竊”的行動完全由他們自己決定,并無他人指使。目前兩人已被拘留,等待量刑。

林北呈忙着集訓,但每天還是會抽空打一個電話回來。這件事,黎原對他是只字不提,再怎麽樣,也得等他考完再說,畢竟他也不是長了三頭六臂。

這兩天,黎原的眼睛不是在書上,就是在小琴身上。小琴一開始還開玩笑說她比自己還粘人,後來趁着阿姨不注意間,偷偷在她耳邊說:“姐姐,別怕,我不會亂跑的。”

黎原一愣,才發現小琴對情緒的感知竟然格外的敏銳,懂事得讓人覺得心疼。

黎原摸摸她的頭,小琴就湊過來抱着她,噘着嘴跟她撒嬌:“姐姐,你笑笑吧,小琴怎麽才能讓你高興一點?”

黎原的心頓時軟成一片,“小琴,你好好的,我就很高興。”

小琴笑嘻嘻道:“我一定會好好的!”

黎原撫摸着她的長發,眼神柔軟又辛酸。

一開始,她對小琴的保護只是為了拯救林北呈的命運。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從心底裏拿小琴當親妹妹一樣看待了?

時間,是世上最令人覺得無解的東西,它總是在你最煎熬的時候過得最慢,卻又總是在你最快樂時匆然而逝。

後面幾天,王岳謙和黎正英都開始給她輪番的電話轟炸,一個問她為什麽還不來上學,一個問她怎麽病了還跑出去鬼混。

黎原頂着雙重壓力,終于等到林北呈回來湘城的消息。她如獲大赦一般,重新去了學校。

王岳謙一見到她就冷冷地把她帶走,劈頭蓋臉地問:“你生的什麽病?病假條呢?”

黎原以前請病假從來不需要病假條,屬于是王岳謙給的特權。但這次顯然做的有點過了,黎原說不出話,王岳謙冷哼一聲:“明天把病歷證明帶給我看,都高三了,收收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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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惡補了一整個白天,都是過去一周攢下來厚厚的資料和卷子。好不容易捱到晚自習結束,腦子裏已經是昏昏沉沉的一片。

不過,在見到等在樓道的林北呈時,她又覺得自己也沒那麽累了。他的背影仿佛一輪皎月靜靜立在那裏,能洗淨塵心所有的污垢。

黎原駐足看了一會,才去給他打招呼:“林北呈!”

一周不見,他的頭發更長了。黎原乍一看還是覺得不順眼,“改天我給你剪個頭吧!”

林北呈一驚,“你還會剪頭發?”

當然不會了。但黎原面不改色,大放厥詞:“這有什麽難的。”

林北呈嘴角一勾,有點無奈地笑了。

他看起來十分疲憊,眼底些許淤青格外明顯,黎原問:“你昨晚沒睡好?”

林北呈模糊地“嗯”了一聲:“忙得有點晚。”

其實是一夜沒睡,最近不僅是江馳的動作頗為頻繁詭異,淩雲升家裏也出了點事。他備考的同時還要兼顧兩頭,睡眠對他而言已經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

但即使再忙,他晚上依舊雷打不動地來陪黎原一起放學。只是七天不見,他總感覺像過了七年。

黎原問他:“考得怎麽樣?”

林北呈淡淡說:“還可以。”

那就是發揮得很好了,黎原太懂了。

林北呈從口袋裏給她掏出個絲絨盒子來,黎原接過,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個可愛的胡蘿蔔小發卡。

“你從市區買的?”

林北呈“嗯”了一聲。

黎原不确定地問:“送給我的?”

總不能是他自己戴吧,林北呈抿着嘴笑。

黎原拿起來,仔細打量了一番,最後觑着林北呈的神色說:“你別告訴我,這上面鑲的碎鑽都是真的?”

說是碎鑽,個頭還要更大點。林北呈沒否認,黎原氣的踢他:“林北呈,你俗死了!”

她知道他的每一分錢都掙得很辛苦,有時甚至要在刀尖上跳舞,沒事買這麽貴的幹嘛,何苦來。

林北呈摸摸鼻頭,尴尬道:“有那麽俗嗎?”誰來告訴他女人說的“俗”到底是個什麽标準啊?

黎原嘆了口氣,真是拿他沒辦法。

林北呈說:“那兩個人半夜撬門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你有沒有被吓到?”

聽保姆詳述當時的情形,他都替黎原感到心驚。

黎原搖搖頭:“我倒還好。只是那兩個人替江馳辦事,你怎麽沒提前得到風聲?”

林北呈沉默片刻,道:“最近江馳手底下突然大換血,那兩人被刷下來,已經不再跟着幹了。”

黎原說:“那這事的确不是江馳指使的了?”

林北呈道:“現在還不好說。”

黎原也不再多言,她知道出了這事,林北呈只會比她更緊張。

他們走到校門口,将要過馬路,正是放學高峰階段,路上車來車往,人群擁擠。

一輛嶄新的白車突然調轉車頭,橫了過來,沖黎原按了下喇叭。黎原還沒反應過來,林北呈條件反射似的,猛地将她往身後一拉,一雙眼睛銳利又警惕地盯着那輛車。

黎原沒被喇叭聲吓到,反而被林北呈的動作吓了一跳。

車窗被緩緩搖下,黎正英從裏面探出頭來,奇怪地打量了林北呈一眼,對黎原說:“走,上車。”

這可真是稀奇了,黎正英幾乎沒怎麽來接過她放學。

林北呈仍不放心地盯着他,目光向黎原求證,黎原連忙說:“沒事,這是我爸。”至少從血緣上來講,是的。

林北呈精神太過于緊繃了,下意識地保護她,甚至有點應激。

黎原看得有點心疼,對他笑了笑,讓他放心:“估計家裏有事,我先走了,明晚我們再見。”

林北呈抿了抿唇,沉默點頭。

車已經發動了,黎原還不放心地探出頭,喊道:“回去記得早點睡,別太累了!”

林北呈朝她揮揮手。

她話剛說完,黎正英在前面就開始搖車窗,黎原差點被夾到手,瞪着他:“幹嘛啊?”

黎正英不悅地問:“那小子誰啊?跟你走那麽近幹什麽。”

黎原才懶得理他,反過來問他:“你開的什麽車?我都沒認出來。”

談到這個問題,黎正英的注意力瞬間被成功地轉移,他高興道:“剛買的,挺帥的吧?來接你放學,多威風。”

原來是買了新車想抖抖威風,難怪不聲不響地來接她放學。黎原不說話了。

黎正英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想起白莺莺的那番話,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兒看起來有種異樣的陌生感。

但他也沒多說,臨到家時,才道:“今晚我要去H市,朋友那有點事,這兩天估計都不回來,你……你要不要跟着一起?”

黎原奇怪道:“我不上學了?”

黎正英沉默片刻,“你不去也好。身上錢還夠用吧?”

黎原冷淡地“嗯”了一聲。

黎正英将她放下,家門都沒進,最後望了她一眼,調轉車頭,朝着另一個方向就出發了。

黎原目送他離開,突然發現,他走或不走,自己的心裏一絲波瀾也沒有。

夜色清明,樹影搖曳。

黎原在門口站了一會,剛要進門,突然聽見巷陌拐角處傳來細聲的貓叫。這叫聲聽起來不太自然,像流浪貓的崽子在呼救,黎原被吸引了過去。

一片遮住月亮的黑雲剛好被風吹開,明亮的月色下,黎原看見了白莺莺。

她就蹲在拐角的垃圾桶旁邊,穿着一身單薄的吊帶和短褲,沒有修飾妝容,唇色有些蒼白,望向黎原的神情莫名帶着點諷刺的意味,手裏掐着支燃了一半的煙。

沒有貓的影子,是她在學貓叫,勾黎原過來。

“你爸開的車不錯啊,怎麽就跑了?我剛想着要不要換個方向努努力,給你當後媽呢。”

她滿嘴跑火車,黎原選擇性濾過,直言道:“你怎麽這副模樣?”

有風吹過來,附近的垃圾桶處傳來一陣陣惡臭,白莺莺卻仿佛嗅覺失靈了一樣,一點也不在乎地抽着煙。黎原注意到她的衣服髒了好幾塊,頭發也亂糟糟的,形容十分憔悴。

“看不出來嗎?我沒地方去了,分我一張床吧。”

黎原朝她伸出一只手,想拉她起來,“走吧。”

白莺莺盯着她那雙幹淨纖弱的手,扯了扯嘴角。她可真像個誤入凡塵的仙女啊,相比之下,自己簡直像個流浪街頭臭要飯的。

白莺莺搭上她的手,站起來,還特意用了點力氣,往她手上揩了兩下。

黎原疑惑問:“怎麽了?”

白莺莺笑笑:“沒怎麽啊。”讓你看起來髒一點,沒那麽讨人厭而已。

黎原帶她進屋,給她找了一套簡單的衣服,扔給她:“一樓有浴室,你要不要先洗個澡?”

白莺莺搖搖頭:“恐怕沒時間了。”

黎原一臉疑惑,不懂她什麽意思。

白莺莺說:“其實……我有點兒後悔了。”

她從茶幾上,拿了把水果刀在手裏。

黎原心神一顫,不動聲色問:“什麽意思?”

白莺莺笑了笑,用力地掰開沙發坐墊,用刀在背面用刀劃出個拇指大小的口子。

“不過……今天看到你,我又覺得沒那麽後悔了。”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塑封袋來,在黎原眼前晃了晃。

一包白色粉末,一支迷你錄音筆。

黎原呼吸一窒:“你……”

白莺莺把塑封袋通過割開的小口塞進去,把沙發坐墊恢複成原樣,可謂是藏得嚴嚴實實。

“我只能做到這了。”白莺莺聳聳肩,“黎正英那個廢物,讓他幫忙,他媽的一把年紀還跟個愣頭青一樣,直接上手偷,我真的服了。現在引火燒身,連我也自身難保咯。”

話是這麽說,可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看起來可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

黎原的心緒劇烈起伏:“為什麽還要藏起來?”

她已經看到光明在望了。

白莺莺叮囑道:“證據鏈不全的話,光憑你是釘不死他們的。黎正英已經打草驚蛇了,你可千萬別再輕舉妄動。”

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黎原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白莺莺冷哼一聲:“你爸倒是跑得挺快嘛,就是不知道他怎麽想的,自己跑了,把你扔這?你是他親生的嗎?”

門鈴被按響,外面有人在喊:“老黎,在不在?”

粗犷的男聲,聽起來不太好惹。

黎原沒動作,白莺莺笑了笑,突然把手伸進她的口袋。

黎原下意識想躲,身形剛動,又停住了。

白莺莺從她口袋裏順出那包煙,自己拿了一根出來,點燃,煙霧頓時缭繞在兩人之間。

“你去樓上躲躲吧。”白莺莺說,“別讓那群手下看見你,江馳最近手底下換了不少人,新來的人品都說不好,你少給自己惹麻煩。”

黎原問:“那你怎麽辦?”

白莺莺笑笑:“要麽就是一死,要麽我就徹底自由了。”

黎原不明白她的意思。

白莺莺轉念道:“不過死亡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怎麽看我都自由了,嘿,賺了。”

她把黎原往樓上一推:“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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