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白莺莺今天是故意打扮得很亮眼,抹胸掐腰的裙子把她豐腴的身材展現得淋漓盡致。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但凡那領口再開大點,就能看見自己胸口長長一道猙獰的手術刀疤。
她半靠在長腳椅上,也不唱歌,也不喝酒,一手托着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身後傳來腳步聲,江馳還沒開口,一只手就先摸上了她的後脖頸。白莺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回眸含怨地瞪他一眼。
“穿這麽漂亮,勾誰呢?”江馳肆無忌憚的手就要往下。
白莺莺這回沒順他意,不輕不重地把他的手拍開。
江馳眉一挑:“呦,真被個小屁孩拐跑了?”
白莺莺埋怨道:“少來招惹我了,我去鬼門關繞了幾圈回來了,也沒見你來看我一回?”
江馳笑道:“那也是沒辦法,那小廢物跪在地上求着我,求我把你讓給他,都這樣了,我要是還拒絕,豈不是顯得太小氣嗎?”
白莺莺眸光微顫,一時緘默。
江馳反而湊近她,一副很稀罕的樣子:“這就感動了?你們女人也太容易感動了吧。”
白莺莺啐了他一口:“沒個正形,我還是病人呢。”
江馳坐直了身子,對她的興趣好像淡了一點,警告道:“管好你的狗,他再敢來惹我一次,我讓他不得好死。”
白莺莺垂着頭,睫毛微不可察地一顫。
最近從穎州來了一批新貨,孫李兩人極為重視,屢屢在此地聚首協商,下定決斷。随之而來的,是更多人的利益被迫捆綁在一起,江馳作為地位最高的馬仔,更是首當其沖。
他好像對自己的命運有所預見,戾氣越來越重,做什麽都是一副不顧死活的模樣。白莺莺心驚之餘,又品出了那麽幾分酸澀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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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借口要去方便,等在某一處包間附近。過了好一會,包間裏傳來動靜,她身形一閃,搖曳着身姿去往洗手間。
黎正英出來的時候,已經清醒了一些。他喝酒上頭得快,酒醒得也快。和孫李兩位老總以及颍州那位大頭詳談了一單生意,他是想醉也不敢醉。
他疲憊走來,冷水洗了把臉。白莺莺抱着胳膊,冷笑着看他。
黎正英問:“你怎麽還在這?”
白莺莺朝他款款伸出手:“我的東西呢?”
黎正英“啧”了一聲,好像嫌她麻煩似的,從口袋裏把那支口紅掏出來。
口紅剛拿到手裏,他就覺得重量大小都不對,可沒等他細看,白莺莺已經一把搶了過去。
白莺莺輕輕一笑,當着他的面,把蓋子從另一個方向扭開,裏面的芯子螺旋式地慢慢升出來。
黎正英定睛一看,吓出了一身冷汗。口紅的僞裝下,那……那竟然是一支迷你錄音筆!
白莺莺不緊不慢地按開開關,窸窸窣窣有聲音響起,音質讓她覺得很滿意。
黎正英反應過來,立刻伸手要搶。白莺莺“哎”了一聲,躲過去,說道:“我可是剛做完手術啊,脆弱得很,別讓我訛上你。”
洗手間門口路過一個人,奇怪的眼神瞥了他們一眼。這兒附近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白莺莺扯着嗓子一喊他可就完了。黎正英咬着牙收回手,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白莺莺,你什麽意思?”
他們幾個人在專屬私密包間裏談的單子可不能入耳,所有手下和女人都不能進,包間裏只有四個人,聊的東西……
黎正英倒吸一口涼氣,有種命不久矣之感。
白莺莺說:“我記得,上一次在江馳的地盤,你居然偷偷留了個監控盜取視頻。把你查出來以後,要不是那姓淩的幫你說話,他們早就容不下你了吧?我把這錄音放出來,他們是信你還是信我啊?”
黎正英說:“你想要什麽?”他今天算是徹底栽她手上了。
白莺莺道:“一段錄音還不夠,我要更多的東西。你幹脆反水吧,我看你本來也不想跟着他兩幹,以後哪天東窗事發,你這也算是将功抵罪啊。”
黎正英氣得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一只手指着她的鼻子:“你……你……”
利用完他還不夠,居然還要他一起幫着對付那兩只老狐貍,簡直是欺人太甚!萬一被發現,他的小命還要不要了?
他沒直接答應,白莺莺反而覺得稀奇:“你不想幫?”
要知道,黎原那兒的說辭可是他“被迫無奈”、“騎虎難下”啊。
白莺莺道:“反正這事兒是你女兒讓我幹的。你要是不幫,我把錄音交給她,讓她去跟那兩孫子鬥呗。那兩人的手段你也知道的,我倒要看看,你女兒能是個什麽下場?”
黎正英張目結舌,“黎原?她……她……”
他舌頭都大了,半天也說不出句有用的話來。
白莺莺撇撇嘴:“你燒錢養大的閨女,想給淩雲升做豪門太太的,就這麽被兩個人渣毀了,那也太慘了吧。”
黎正英抱着頭在原地蹲了下來,這形勢的扭轉似夢似幻,他酒沒醒全,思維僵成一團。
白莺莺到:“要麽,你有膽子就殺了我,要麽你就過來跟我一起幹。”
他當然沒那膽子。
她唇角一勾,冷冷笑道:“不急,明天再給我答複。不過我也沒耐心等你太久,明天不來主動找我,我就只好主動去找你女兒了。”
金碧輝煌,宮殿似的妖精天堂,到處都是亮眼的裝潢。
但這裏不是天堂,對有些人來說,這裏比地獄更像地獄,因為它能讓人家破人亡。
……
黎原本以為,她真的會一直等到周日。
沒想到周六當晚,夜深人靜時,門口就響起了輕微的動靜。
她白天因病睡了太久,到晚上時反而輾轉着睡不着。輪值的保姆換了另一個,她在夜裏陪着小琴一起睡,算是貼身保護。黎原就宿在客廳的沙發裏,所以從門口傳來的動靜在寂靜的黑夜裏被她聽了個清清楚楚。
她光着腳踩在地板上,蹑手蹑腳地扒着貓眼往外看,貓眼裏模模糊糊一團,像被人用口香糖之類的東西堵了起來。
果然,她的直覺沒錯,白天那人絕對有問題。她說了自己周一要走,那人如果不想放過她,就一定會趁早動手。
黎原深吸一口氣,保持住冷靜,開始編輯短信報警。
她不想驚動門外的人,最好是能趁這一次把他們一網打盡,以絕後患。
門外的人低低咒罵了一聲,黎原知道,雙重防盜的門鎖鎖芯可不是這麽好破壞的,他就是技術再厲害,也得費上一會兒功夫。
寂靜的黑夜裏,伸手不見五指。黎原袖子裏捏着把刀,靜靜站在門口,像個佩刀的騎士,鐵骨铮铮。
秒針一點一點地挪動着,比警鈴聲先到的是匆忙而來的腳步聲。黎原心裏一驚,對面不止一個人!
那人急急耳語了一番,門口的人聽着像是收拾東西要跑路了,恐怕那是個望風盯哨的,察覺不對勁,招呼着人趕緊逃。
不能讓他們跑了,否則後患無窮!
黎原急急喘了幾口氣,猛地打開門。
那人連通道鐵栅欄的門都還沒破開,聽見動靜,望過來,還真是白天那個所謂的“快遞員”!
他神色震驚,嘴巴張得老大,他不理解為什麽,自己動作已經放得很輕了,這也能把她吵醒?
這一愣神,就耽擱了會兒時間。和他同行的男人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拉着他:“趕緊走!不走跑不掉了!”
男人看看黎原,抿抿唇,轉身就要走。
黎原連忙出聲道:“等會!”
男人回頭看她,同伴還在前面拉着他,他回頭看着黎原,腳步遲疑。
黎原看得着急,把鐵栅欄的門也打開,把正門重新關上。她就這麽把自己關在了門外,孤零零一個人。
“你不是來找我的嗎?我出來了。”
她膽子也太大了,這是拿命在賭?
那男子果然停住腳步,眼神猶豫不決。
同伴費勁地拉着他:“走啊!警察來了!”
男子腳步一動,又跟着他往下走了兩步,幾乎要看不到黎原。黎原于是又跟近了一段,急急問道:“等等,你們是不是江馳的人?”
這回不僅是那個男人,他的同伴也停下腳步,一臉訝異地望着她:“你到底是什麽人?”
就是這麽一而再再而三的猶豫和停留,讓他們錯過了最佳的逃跑時機。警察趕上樓,手電筒照到他們身上,冷厲的聲音問:“誰報的警?”
黎原舉手:“是我!”
那同夥抱着頭蹲下,憤憤地踹了一腳身邊的男人,神色憋屈。
黎原終于松了一口氣。
警察詳細地取完證,将那兩人帶走。黎原解釋完案情,額外叮囑道:“我懷疑這件事和一個叫江馳的人有關,你們可以重點關注一下他嗎?”
“江馳?”那警察一皺眉,“李作炜的馬仔?”
黎原心念一動,點點頭。警察又問:“你為什麽會覺得,他們和江馳有關呢?”
黎原面不改色道:“我好像在江馳身邊見過他們,剛剛問的時候他們也沒否認。”
幾個人交換一下眼色,登記完黎原的身份,道:“行,有消息我們再通知你。”
時間很短,門鎖尚且還算是完好,衆人慢慢散去,黎原重新阖上門。
保姆聽見動靜,躲在玄關處,擔心地看着她。黎原也沒說什麽,脫了力氣,才發現自己竟然一手心的冷汗。
她是真的在賭,警察但凡晚來一步,那兩人可能就會選擇沖上來把她綁走。她為了拖住兩人逃跑的腳步,也真是豁出去了。
那幾個警察對江馳和李作炜的名字耳熟能詳,莫不是最近也在查他們?如果這個時候能添一把火,自然是再好不過。怕就怕那群人勢力太大,要是把手伸到公安系統,那可真是訴諸無門了。
“小琴呢?”黎原問。
保姆小聲說:“還睡着呢。”
黎原進去卧室,在她的床邊蹲下。
小琴睡得不太安穩,夢裏也微蹙着眉,緊緊抓着被子一角,像在做不好的夢。
那兩人居然能僞裝成快遞員,找上門來,肯定是蓄謀已久,計劃好的。換做上輩子,也許……
想到白天小琴不設防就要去開門的模樣,黎原就覺得一陣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