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他不太對勁。很不對勁。
黎原意識到這點的時候,車子已經勻速行駛在路上。
剛才槍聲響起的時候,黎原知道警察一定已經到了。那種情況下,小琴應該會安全吧?
那……那她呢?她今天還能活着回去嗎?
一股淚意上湧,黎原努力地克制住,緊張地攥着拳頭,努力記憶着他們行駛的路線。
在那群兄弟的掩護下,江馳走小道跑了,還把她帶了出來……黎原幾次三番想要從江馳那裏撬話,他都只是一言不發地邪笑,眼裏帶着莫名的一股狠勁。
黎原沒有手機,也不敢跟他硬碰硬,只能祈禱他還沒有瘋得徹底,還能顧忌一點形勢。
他開着車往郊區行駛,突然在一個分岔路口猛地拐彎,越往前行駛越偏僻,直到車輪碾上坑坑窪窪的石子小徑,江馳把剎車一踩,用力按下手剎,“啪”地一聲就打開車門。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粗魯和暴躁,黎原剛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江馳把副駕門打開,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拖。
“痛!”黎原及時地向他示弱。
江馳冷哼一聲,手上力氣一點沒松,毫無憐香惜玉之意,半拖半拽着她往前走。
黎原不知道這是哪,周圍不僅看不着人影,連人居住的痕跡也沒有。江馳一直拉着她上坡,走坑坑窪窪的小路,周圍高大的樹木越來越茂密,黎原慢慢才意識到自己是進了一座荒山。
江馳在前面一言不發,黎原慢慢地冷靜了下來。她好像預示到了自己的結局,沒有剛來的時候那麽慌亂恐懼了,反而在這清涼的樹蔭裏逐漸找到一種塵埃落定的釋然之感。
荒山野嶺,正是個殺人分屍的好地方。
江馳帶她走了很久,久到她覺得自己的腳上都已經磨出了水泡,他才終于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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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原氣喘籲籲,定睛一看,半山腰竟然搭着個小木屋。雖然都是用一些陳舊的木頭,做成的簡單的結構,但明顯附近有人類的生活痕跡。
黎原還沒來得及高興,江馳就把她推進了屋子裏。
一股若有若無的黴味襲上來,黎原忍不住皺眉。小小的屋子裏一個人也沒有,反而是江馳輕車熟路地從一個箱子裏翻出麻繩,過來要綁她。
這裏難道也是他的一個狐貍洞?
黎原掙了幾下,當然掙不過他的力氣。黎原語氣放軟了說:“你別綁我了,要做什麽我配合你啊。”
江馳手上動作一頓,眸色沉沉地看着她,突然玩味地笑了一下:“我要睡你,你配合我什麽?叫得好聽點就行。”
黎原深吸了一口氣:“江馳,我是死是活,你能不能給個痛快的。”
江馳把她的手纏上柱子,打了個結。
他好像也有點累了,和黎原相對而坐,表情放空了一會。口袋裏還有個手機,他掏出來看了一眼,這山在荒郊野嶺,一點信號都沒有。他把手機往不遠處一扔,一副諸事不理的樣子。
黎原觀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勸說:“江馳,其實你們也沒來得及幹什麽,憑你的勢力,只要我說自己是自願跟你走的,他們也判不了你什麽罪吧?”
江馳聞言連着笑了好幾聲,笑得幾乎停不下來:“你還跟我裝傻啊,黎原?”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棕黑色的小藥瓶來,拿在手裏把玩:“這批貨今天剛到,我也是冒了很大的險才想要試試。誰知道那麽巧呢,釣個女人玩玩都能把警察招來,黎原,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
黎原想到包間裏那股異香,不吭聲了。
江馳盯着她,突然咧嘴一笑,掐着她的下巴親了一口,說:“我死不死的無所謂,臨死之前,把你帶走,這輩子活的也不虧。”
黎原心跳霎時漏了一拍,沒等她組織好語言,江馳的唇就湊上來,親她的嘴巴,親她的臉。黎原的手被綁着,毫無反抗之力,等到江馳開始解她的衣服時,黎原極力穩住自己的聲音道:“江馳,別這麽沒出息,之前還說什麽把心給我?難道你說的都是假的?”
江馳的動作停了一下,嘴巴貼在她的耳朵上,一邊咬,一邊說:“我之前太相信你了,看你今天那麽護着那個蠢丫頭的樣,就知道你早就被林北呈迷暈了。”
江馳捧住她的臉,看她的眼睛,癡狂地嘆道:“你還是不愛任何人的時候最美。”
黎原狠狠咬着牙,一股巨大的無力感籠罩了她。難道……這就是她這輩子的結局?
她反抗說:“你不過是孫永昌和李作炜的一個槍手,趁現在還沒犯下大錯,把責任都往他們身上推不行嗎?你……你一直要找的證據在我手上!白莺莺把東西給我了,你,你戴罪立功吧,還沒到死路一條的時候!”
江馳放開她,訝異的眼神端詳着她,“我之前還真是小看你了。”
他又笑了笑,“你怎麽知道我什麽都沒做?那東西我要是不沾一點,炜哥和昌哥能容得下我嗎?白莺莺那個賤女人,嘴上說着愛我,背後卻捅我一刀,我以為她有多用情至深呢,還不是一出事就跑?什麽共沉淪啊都是狗屁……”
他越說情緒越激動,眼睛通紅通紅,“我給炜哥辦了多少年事?他還是放心不下我!對,我就是蠢,就是愚忠!要我死,行,我賤命一條,本來是他救回來的,大不了還給他!可你居然要我反水?你把我當成什麽人?”
他的手指一用力,掰開那個藥瓶,冷冷一笑,喂到她嘴邊:“乖,嘗嘗這個,喝了以後會很舒服……”
黎原奮力地扭頭,嫌惡道:“別給我喂這種東西,髒死了!”
江馳聞言,呆呆地看了她一會,眼神直勾勾的,他突然笑了笑:“對,你是最幹淨的。”
他把藥瓶對準自己的嘴,一飲而盡。
然後将她按倒在地,親她露在外的皮膚,解她的衣服,乞求道:“我髒……你能別嫌棄我嗎?”
黎原淚水盈睫,她哽咽道:“江馳,你把我的手解開,我不是說了配合你嗎?”
藥效起得很快,江馳好像有點不清醒了,眼神迷離,臉上通紅一片,疑惑地“嗯”了一聲?
黎原好像又看到了希望,她朝他輕輕綻放一個笑容,像鬼魅一樣勾引誘惑,朱唇輕啓:“綁我幹嘛?你不想讓我摸摸你嗎?”
江馳又笑了,從胸腔裏傳來一陣陣的震動。他也不說話,半眯着眼,一只手摸着她,另一只手單手去解她的繩結。
他解的不緊不慢,在黎原幾乎就要難以忍受的時候,繩結終于松開了。黎原緩緩吐出一口氣,雙手慢慢環繞上他的脖子。
銀色的冷光一閃,江馳突然一個戰栗,痛呼一聲,把手摸上自己脖子,摸到一手的血。
黎原趁他愣神間,爬起來就跑。
江馳反應慢了半拍,他表情從茫然轉向兇狠,大步流星追了上來,一只手抓住她的頭發,力氣大得幾乎要撕裂她的頭皮。
黎原吃痛,伏倒在地上,江馳摳着她的手,把兇器取了下來。那是一枚看起來很普通的指環,是黎原平時多留了個心眼,買來防身的,在關鍵的時候按一下,會有尖銳的倒刺伸出來,但尖刺很短,危急時刻只能傷人,殺不了人。
江馳冷笑一聲,把指環扔掉,拖着她要往屋裏走。黎原手裏捏了一把土,往他臉上扔。
江馳一時失察,眼睛被沙子迷住了。黎原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氣推開他,踉踉跄跄地往山下跑。
跑,跑!
江馳已經徹底瘋了,跑不了,她就是死!
她這輩子都沒有跑得這麽快過,一路下坡,跑到陡峭的地方,她甚至覺得自己幾乎是墜落下去的,江馳在後面一聲不吭地追她。
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可避免的越來越近,黎原甚至聽到他在自己身後的喘息聲。
一陣絕望湧上心頭,她腦海裏突然過了很多畫面,最後停留在昨天夜裏,林北呈的那一顆滾燙的熱淚,落在她的肩背上,燙得她心裏發慌。
她不能死!林北呈會瘋的!
她不管不顧地狂奔,風聲在耳邊瘋狂呼嘯,她的眼睛裏什麽都看不見,也看不見方向,看不見路況。
某個時刻,江馳突然在她背後疾呼:“黎原!”
天旋地轉,黎原腳下一軟,整個人翻下了山。
那是一個不深不淺的陡坡,不熟悉路況的人根本不容易發現,黎原跑的急,腳下一絆,竟然就這麽直挺挺摔了下去。
她的身體撞向坑窪的地面,發出一聲聲沉重的悶響,整個人斜着翻了好幾圈,最後撞向一塊凹凸不平的巨石後停下。
她不聲不響,沒了動靜。
江馳震驚地停下腳步,他沒能攔住她。
他的胸廓猛烈地起伏,藥效的加持下,劇烈運動後的身體像有一千根針在紮他,甚至喘不過氣來,他緩緩伏下身,眼睜睜地看着鮮紅的血液從她的後腦勺慢慢流淌出來,蜿蜒在草叢之間。
他突然笑了。
雜亂無章的血跡,像在做一副獻祭的畫,她躺在畫中央,安安靜靜,幹幹淨淨。
他根本沒控制用量,也可能是剛才那一段路跑得太急太快,讓身體産生了應激,總之胃裏突然一陣陣翻湧,他覺得世界都在他眼前變幻,壓縮又膨脹,光怪陸離。他産生了幻覺,眼前的黎原不是黎原,是一攤血簇擁的祭壇,有種荒誕的美感。
他脖子上的血都沒幹,眼睛一翻,倒在地上,就這麽暈了過去。
山林寂靜無聲。
偶爾空谷回響,一兩聲翠鳥的清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