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共犯

第46章 共犯

“嗯, 我來了。”

尚且年少,眉目青稚的孩子,貼着宇智波佐助坐下, 在兩人肩膀不過一指的距離上。

在夜色裏,月銀的河波上,他目光皎潔如月之子。

――“不向我問些什麽嗎?”

聞言, 佐助微微側目, 以餘光注視。

最終又歸于南賀川的平緩流向, 神色沉靜。

“你的碎片。”佐助向來直白:“和戈薇一箭擊碎整枚四魂之玉的時間對不上。”

“嗯, 是這樣沒錯。”與身為‘玉’的保管者戈薇相識後,板間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那種暗藏在平靜下的, 風雨欲來的氣息。仿佛置身龐大陰謀。

這件事, 目前只有千手板間和宇智波佐助知道, 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四魂之玉所散發的光, 板間也沒有興趣和人随便分享。

“為什麽要主動提起?”佐助問。

如果不說起碎片的事, 就可以不被注意到。

“如果不提起的話,就可以在佐助這裏一直模糊下去吧, 總感覺,佐助大概率不會問起來這件事。”板間說:“佐助像是不會表現出在意, 實際上會調查清楚的人。”

對于這個說法,佐助沒有否認,他确實會掌握真相,或早或晚。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板間很直白的,将一切都說給對方:“明明我這裏的也是四魂之玉的碎片, 但是為什麽又和完整碎裂的時間對不上……這件事,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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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現在,我們是共犯了。”那雙泥土色的眼睛, 非常輕盈地看向佐助:“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無論是陰謀還是幸運,我都不會隐瞞。”

比起告訴戈薇自己有一塊四魂之玉的碎片這件事,板間的真實目的,只是通過這一行為,令此浮出水面,在佐助眼下毫無隐瞞。

這樣,就不會存在秘密。

“為什麽。”佐助難得看不透一個人到底在想什麽,“不告訴任何人,會更輕松。”

“佐助有很多秘密,但是也并不輕松哦。”板間語氣柔軟:“但是對于忍者來說,的确是這樣啦……然而。”

“在你身邊的,只是‘千手板間’而已。”

不是作為忍者,只是作為自我。

“佐助自己的事可以不用告訴我。”板間想了想:“總有一天,等我們能實現理想裏那個叫‘村子’的好地方,到那個時候,能說出一切也不會被傷害的時候。”

“再像這樣坐在一起吧。”

那時候,想說什麽,想拒絕什麽,被信任又或者被拒絕都無所謂的時候,可以再選擇一次。

因為不再具有實質性的損失,所以說出來,也只是訴說,而不具有其他任何意義。

“這是約定?”佐助。

“不。”板間笑着:“只是想很普通的和你講話。”

“是嗎。”如見慣一切苦厄。

年少的眼睛裏沒有期待,也沒有絕望,只是平靜,行走在人間。

板間托着下巴看佐助。

他不試圖将月亮拉入人間,只是很安靜的看着月光,最終,在食指上開出一朵折射柔和光色的花,輕輕放在偏向佐助的一側。

像是某種毛絨絨的小動物,銜給山神的禮物,有生機勃勃的野性,也有自然的溫和。

他看着佐助走進夜色。最終在原始叢林的樹影不斷搖晃時,同樣的轉身,回千手族地。

在族地後方圍牆的破口,千手扉間抓住了自家半夜外出的弟弟,緋紅的眼瞳中情緒閃爍,最後只是嘆了口氣。

“回去睡覺。”

“欸……什麽?”沒想到會被這麽輕易放過的板間,睜大眼睛:“只、只是這樣嗎?”

“你很想被教訓?”扉間眯着眼睛,大有立刻滿足對方的意思。

“沒有!”板間立刻反駁,又低下聲音嘀咕:“扉間哥晚安。”

這種和柱間如出一轍的反應,看得扉間額頭一跳。

見他臉色不太好,板間非常有眼色的想要開溜,卻又被叫住。

“板間。”擦肩的瞬間,板間的餘光只能看到扉間的發梢。

“如果那是你想的,就去做,然後活下去。”

像是已然掌握一切,無論板間的想法,還是更多其他的東西。

千手扉間,過于早慧成熟的哥哥,似乎總以不夠理智自持的一面為恥。

在這個家,比起千手柱間,扉間似乎更有長兄的樣子……難得縱容。

“你和大哥不一樣,和我也不一樣。”扉間的發色,這一刻在板間看來,比月光還蒼茫,“大哥會成為族長,而我一定會作為年齡僅次于他的弟弟去輔佐……板間,你是自由的。”

盡管沒有明說,也不像柱間抱着板間啊嗚嗚的痛哭,千手扉間對于這個失而複得的弟弟,是重視的。

這一刻,板間看到。

扉間哥明鏡一樣的目光。

對于弟弟的轉變心知肚明。

所以,他不阻止。

“……嗯。”板間模糊應聲。

在自己房間的榻榻米上翻滾到後半夜也無法入睡,只覺得心中滾燙,最終他看着投射着網格的月光,模模糊糊的閉上眼睛。

四魂之玉的碎片,在板間的頸後離散出比月光更輕盈的顏色,一明一滅,像是呼吸。

距離南賀川稍遠的高崖上,宇智波佐助聽到呼吸一樣的破碎聲,鳴金振玉,碎如瓷裂。

佐助垂下視線,任由這聲清澈的碎音帶他走出時間,去往未知。

在睡不着的時候,佐助通常會坐在一個最高的地方,由月光曬在身上。

這個習慣由幼年時代,一直保留到現在,只是後來越發忙碌,罕有這樣的偷閑。

算算時間,自來到戰國以來,時間差不多也快要走過一年,最近秋色越發深重,已經快到該下雪的時候了。

再睜開眼睛。

翠色新盛,溫度正好,還是春夏。

沒有留給佐助任何反應的時間,他就在高崖上,看到下方南賀川流畔的紛争。

……這就是,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間年少時的第一次決裂。

南賀川這一流域似乎充滿傳奇與不詳。

它幾度見證幾代人的厮殺與決裂、無法挽回的覆滅,也曾有年少的天才于此墜亡。

宇智波田島,身邊是泉奈和斑。

河對岸,對應的,是千手家的兩兄弟,和他們的父親千手佛間。

下一瞬,刀刃相向,發出足以擊碎金石的鳴震。一切的殺意不過轉瞬,兩方交手。

兩位父親神色冰冷,意在殺死對方的子嗣。

苦無與短刃,分別向着各自的孩子投擲而去,帶着下死手的鋒利與冰冷,勢均力敵無法解決對方,那就從下一代削弱彼此的家族實力。

或許,這才是忍者。

精神高度集中時,他們卻陡然聽到一聲嘆息,幽晦如川水的流動。

兩枚手裏劍擊飛苦無與短刀,分別釘入兩柄忍具柄端的圈環,錐刺進兩岸的屹立的樹木上。

餘力未消,苦無與短刀在手裏劍下晃動。

宿敵的默契在這一刻凸現,他們同時看向突然出現的人……這一眼。

佛間與田島面色上同樣警覺而冷漠,只是心下駭然。

佛間心驚于此次情勢的徹底逆轉,盡管他并未在與宇智波的戰場上見過對方,但既然如此年輕,沒準是集宇智波全族之力秘密培養。

今天的一戰,果然是個局……卑鄙的宇智波!佛間心中暗罵。

田島不知老對手的心中所想,否則一定會大喊冤枉。

他根本沒有見過對方,在這種時候突然冒出來,那張臉怎麽看都與尚且年幼的泉奈極為肖似,比斑更像是親兄弟。

宇智波田島腦袋裏回旋翻滾自己早亡的幾位兄弟的名字,面上波瀾不驚。

來者姿容端俊,神色清淡,半垂的眼目無法遮住他疊蓋勾玉的殷紅。

――那赫然,是一雙三勾玉寫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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