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章

第 75 章

趙瑤君直接領取了苜蓿種子包。

一瞬間, 嬴政只見她腳下蔓延出無數及膝的嫩綠小苗,攜帶着花香的微風輕輕拂過,那綠草頂端便長出了一朵朵淡紫色的小花。

華陽宮外安靜的長廊, 忽然就無比廣闊起來。望不見的天空與綠草鏈接在一塊, 入目便是天蒼蒼, 野茫茫, 風吹草低現牛羊的景色。

兩人置身于蒼茫天地之間。

一頭頭瘦弱的牛、羊、兔子、豬、甚至馬匹等牲畜,一頭頭出現廣闊無垠的草地之上, 津津有味的吃起了這一片長得特殊的綠草。轉眼間, 那瘦弱的馬匹變得雄壯有力,它們揚起前肢嘶鳴一聲,便歡快的在這片操場上歡快奔跑起來。

豬、兔子等家畜越吃越長肉, 看上去十分肥美。

嬴政只感覺心中多日的抑郁頓減, 他伸出手, 忍不住抓住一把苜蓿草仔細端詳起來。

在他的手捧到苜蓿草的一瞬間, 這場景全數消失, 一代成人男子拳頭大小的樸素黑布袋, 緩緩朝趙瑤君落了下來。趙瑤君下意識用雙手捧住。

嬴政最愛雄壯開闊的景色, 眼前的仙境消失, 他心裏有些不舍。但看到趙瑤君手中的黑色布袋,他唇角彎了起來,心情有些激蕩:“這便是那苜蓿種子?”

趙瑤君将黑色布袋子打開, 露出了其中同小米粥顆粒一般大小的苜蓿種子, 拿出幾顆放到嬴政掌心:“這便是苜蓿種子了。”

嬴政小心的放在手中觀察。

趙瑤君輕輕嘆氣,将黑色布袋子遞給嬴政:“可惜此物最好秋日種, 如今時節不對。”

嬴政小心将種子放進黑色布袋子之中,骨節分明, 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眼裏有些滿足:“神祗能降下這喂養牲畜的好草料,已經是求而不得的幸事了!哪裏能求別的呢?”

趙瑤君笑了笑:“這倒也是。阿父可以先收着這苜蓿種子,等秋日讓治粟內使找精通農學之人種植下去。”

【這苜蓿草本也不該在此時出現,按照原定歷史,差不多一百年,張骞才會從西域帶着它回來呢。這苜蓿,含有超級的營養元素,不僅動物能吃,人也可以吃。它還有很厲害的止血功能,能止一切出血症候,如鼻血、龈血、吐血、咯血等等,可以拿來做止血藥呢!】

嬴政聽着趙瑤君的心聲,一時沒有說話。他心裏卻卻默默思索,原來西域還有這好東西。那不知道,西域會不會還有別的好東西,是中原不曾有的?

兩父女有一句每一句的說着,都沒有坐車,就這般慢慢往章臺宮中走去。

等走到章臺宮,趙瑤君給嬴政倒了一杯水,忽然道:“阿父,要不我即刻啓程,去楚國将阿兄救回來?”

嬴政立即搖頭,語氣格外堅決:“不行!你不可再貿然行動。上回去趙國,我兒憑借一身勇武,打了趙國一個措手不及。但如今昌平君、昌文君兩個叛臣已經去了楚國,他們抗秦之心尤其堅決,這一回定然對你有所防備。”

趙瑤君一點也不怕:“那有什麽,就算他們楚國再防備得嚴密,瑤君也不怕!”

“你是不怕,可是寡人怕。”嬴政放下手中的書卷,摸了摸趙瑤君的頭發,眼裏不自覺流露出鄭重,“我兒神力是無人能及,若是你單兵作戰,這世間無人是你一合之敵。”

趙瑤君有些小得意的翹起小下巴,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小狐貍幼崽:“嘻嘻,那是當然了!”

嬴政啞然一笑,收回手來:“若是那楚國當真魚死網破,用軍隊圍困扶蘇一人,車輪戰你一人,縱然你有無上神力,也有消耗殆盡的時候。”

趙瑤君翹起小下巴又收了回去,不喜歡弄封建迷信活的的她,現在她忍不住嘟囔:“可我是神使啊,我不僅是神使,我還是仙人轉世呢!那楚國難道敢對神明大不敬嗎?”

嬴政繼續低頭看書,漫不經心道:“不一定,若寡人是楚王,若是當真到了無可奈何,陷入絕境之時,莫說是神使了,便是神明在世,說不得也要謀劃一二。”

趙瑤君睜大眼睛:【難道阿父你真的敢弑神?不愧是你啊!】

嬴政立即擡頭看了眼趙瑤君,心裏苦笑不得。

弑神?小女兒真敢想啊!

就泰山山神那來無影去無蹤的樣子,以及劈山倒海,轉換天地的神通,凡人又如何能與真正的神明抗衡呢?他們最多只能通過各種謀劃,盡量達到自己的目的罷了。

嬴政岔開方才說的話,淡聲道:“他們輕易不敢動扶蘇,你便乖乖跟着你家先生學習便是,事便交由阿父解決。”

趙瑤君只好點頭。

于是她乖乖跟着王绾學習,因為她心裏一直擔心扶蘇的安危,也沒心情再搞東搞西,就十分規律的生活,每日兩點一線的在鹹陽宮和王绾府中早出晚歸。

可前線傳來的消息也不容樂觀!王翦、李牧竟然戰敗後退了!

趙瑤君覺得不可思議!

自趙遷這個昏君繼位以來,趙國朝政混亂,奸臣當道,民生多艱難。再經過趙瑤君大鬧趙國,搜刮走人家的英勇将領,謀臣能人,又狠狠傷了趙遷之後,趙國各地都陷入混亂之中。

加上趙國今年春日無比燥熱,開春一點雨水都沒有便罷了,那河床也一日比一日裸露。不過短短半月,竟然十分巧合的發生了地動!

本就是青黃不接,百姓肚餓之時,又遭此大災,趙國的倒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但細細數來,好像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是從趙遷即位,趙瑤君被綁後大鬧趙國開始的!

于是趙國民間紛紛流傳出,趙遷惹怒神明的流言,本就民生多艱的百姓,如今更是活不下去,趙國各地流民起義此起彼伏。

趙國真眼見一夕之間,便會搖搖欲墜!

秦國大将軍王翦、李牧此等胸有丘壑,用兵如神的将領帶着大秦的虎狼之師去打趙國。原本是輕而易舉,如探囊取物一般。

誰知,魏國、楚國、燕國、齊國,四國竟然聯合到了一起,不知何時将無數兵馬埋伏再秦趙銜接之地,同王翦戰到了一起!給他來了個奇襲!

趙瑤君坐在朝堂上,看着深重的怒氣籠罩住了嬴政,朝堂上氣氛凝結,所有人都不敢說話。

只有斥候嘶啞哀凄的嗓音在麒麟殿大殿回蕩:“那日王大将軍、李将軍等諸位将軍兵分兩路,自趙國南北包圍,可是途中卻遇上了魏、楚、燕、齊四國聯軍的埋伏!因兵力相差太大,王大将軍和李大将軍見情勢不對,立即下令撤退,如今正于上黨屯兵固守,雖然大軍得以保存,可是退離途中四國聯軍來勢洶洶,我大秦将士依然戰死者衆啊!”

趙瑤君攥緊了手裏的筆,神情僵硬。

斥候想起俘虜的慘狀,眼眶發紅:“如今四國聯軍已經攻入了趙國,此次戰敗,我大秦實在損失慘重。那四國聯軍及其可恨,俘虜我大秦戰士之後,他們在井陉駐兵紮營,每日将一俘虜分屍,然後将其頭、上身、下身與四肢,懸挂在城門口。如今那井陉城上,已經懸挂了十餘具頭身分離,四肢斷絕的殘屍!”

朝下文武百官嘩然!

嬴政咬牙切齒,對四國軍隊只恨:“放肆!竟敢欺我秦國至此!”

趙瑤君眼神越發冰冷,身子一動不動,僵直得很。

斥候看了眼趙瑤君,字字泣血:“那叛秦的昌平君、昌文君,更是将公子綁在城頭,大聲言我秦國神使之事是彌天大謊!四國聯軍此戰乃是為了除去禍亂天下、蠱惑人間的妖孽而來,兩個叛臣說四公主殿下便是那妖孽!”

嬴政臉色徹底晦暗下來,他看向趙瑤君,慈愛憐惜的眼神裏燃燒起了對這四國的仇恨。

敢胡言亂語,污蔑他的孩兒,魏國、楚國、燕國、齊國定會灰飛煙滅!

衆臣嘩然,下意識将看向趙瑤君,眼神并無對她的懷疑,反而只有對魏、楚、燕、齊四國的仇恨。

“咔嚓。”

趙瑤君手中的毛筆斷成了兩截,自從在秦國新生以來,濃重的憤怒湧上了心頭,如同沸騰的開水還在持續升溫冒泡,渾身血液躁動,殺意克制不了一點。

【好好好,好久沒生過這樣的氣了!】

“胡言亂語!什麽四國聯軍,不過是四個不敬神明,還敢撒下彌天大謊渎神,心思龌龊的小人罷了!”王绾立即站了出來,安撫性的看了眼趙瑤君,唇角牽起,法令紋路帶着濃重的嘲諷不屑,平日喜怒不行于色的臉上,厭惡的情緒明顯無比。

“魏國,便如那畏首畏尾的小人,風從何處吹,便從何處倒的牆頭草!不愛行自強王道之策,偏愛行迂回曲折之術!馬陵之戰時,更是同盟友韓國翻臉背叛,兩面掃刀令人不恥!我武安軍在伊闕殺魏人便如殺雞屠狗一般!哼,魏人,半點風骨都無,不過兩面三刀,唯利是圖的小人耳!”

嬴政聞言,點頭:“丞相所言甚是。”

趙瑤君以及衆人點頭,對對對,丞相說得對。

王绾繼續一頓輸出:“楚國,呵,不過是個盜賊起家的國家罷了!如今說的更是愛言污濁浪蕩之語,行下坐污蔑之事!想當年,楚國立國的第一代君主熊繹,不過是個窮酸低賤的偷牛賊!想來這偷盜下做的行徑,是一脈相傳,自诩風雅的楚人不過是僞君子與盜賊罷了!”

司馬尚忍不住出聲:“盜賊之語,這話從何說起啊?”

不了解這些事的官員忍不住豎起耳朵聽。

王绾冷笑:“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在祭祀大典之上,立國者熊繹無牛祭祀,竟從鄰國鄀國盜竊牛犢祭天。由此可見,楚國男盜女娼,不正之風自其祖傳承,如今更是令人唾棄!”

趙瑤君聽得連連點頭。

【啊,我家先生記性真好,我家先生嘴巴真強,我家先生還思路清晰,文采豐富,我家先生吵架、諷刺天下第一!】

王绾頓了頓,繼續說話,說的話比上朝一年說的還多:“至于那齊國、燕國,一個為太公呂尚(姜子牙)之封國,一個為周天子之支脈燕兆公封國,兩國來歷悠長,底蘊深厚。兩位初代國軍智珠在握,品行高潔,不與奸人同流合污!可看現今齊國、燕國君主,竟然聯合楚、魏兩國的做派,不過狼狽為奸耳!”

他昂首冷笑:“若這世上當有靈魂,昔日太公與召公之英魂見到後人如此,定會顯靈,指着如今齊王、燕王的脊梁骨唾罵不休!說不得兩位賢聖,都要羞于面對世人了!”

出身他國的臣子,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的。雖然自己投了秦,但到底出身不在秦,聽到這些話,還是有些不舒服。

“不過殿上來秦的他國客卿、各位大人,你們又跟這些不分青紅皂白,行事龌龊之人自然不同。你們自是眼明心正,心系天下之人,我王绾心中佩服!你們對大秦,對天下嘔心瀝血的付出,當得王绾一禮!”

王绾說着,真就轉身拱手拜了拜。

出身他國的臣子臉色立即好看了,連忙道:“不敢當不敢當。”

王绾雖然年邁,但因常年習武,嗓音不似平日溫和,今日反而如武官一般發音聲若洪鐘,吐字铿锵有力,字字句句又将四國聯軍貶低、刻薄到了至極,偏偏他所言之事,都是實施,無一編造。

大殿之上,一句話後,所有人都靜默了下來。

這還說什麽了,丞相大人已經開大了,這一波啊,這一波除了秦國還在地面,其他幾國全被踩到腳底下去了,王丞相還覺得不夠,還要在上邊用力踩實,幫這幾國壓一壓土。

他們沒什麽能說的。

只有王绾少見含笑的看着趙瑤君,嗓音溫和含笑,如同春風拂面,同剛才唇槍舌劍之人大相徑庭:“所以殿下,您這尊為國為民,心系民間疾苦,為我大秦所有人喜愛的‘小喜神’實在不必為這些小人傷懷,因為他們實在不配。”

衆臣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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