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第 34 章
林璟的話, 一下子把姜弦給控住了。
但平安結的事,在給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唯一不好的是, 玉佩其實根本沒給林璟。
林子默在這,姜弦反而不好解釋了。
果然人撒謊,就要用更大的謊言去圓回去。
所以姜弦表現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在林璟看來,就是信任塌房。
白天的時候,林璟還想說着試試, 現在看來,他根本就不知道姜弦瞞了自己多少事情。
姜弦在公司大搖大擺的進出自己的辦公室,在家裏也能随意出入書房,能輕易看到他擺在桌上的文件, 不知道多少消息都可以流到林子默的耳朵裏。
這段時間來, 林子默跟自己的業務範圍越來越接近, 先不說別家,光是他們內部, 就要互相搶占市場份額, 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內鬼就在身邊, 而自己竟然愚蠢得什麽都不知道, 還妄想着跟對方建立信任的橋梁。
頭一回感受到,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真的很疼。
林璟将手抽出來, 眼神帶着隆冬的嚴寒:“回答不出來, 可以不用說話。”
林子默在一旁聽了全程, 指了指手腕的平安結:“你說的是這個嗎,是姜弦給我的回禮。”
他對姜弦笑笑:“手工很精致, 很漂亮。”
姜弦摸着眼睛,嘆了一聲氣。
林璟已經走遠了,他跟上去,這會兒能解釋了,但林璟兩耳不聞,連觸碰都不讓。
到地下停車場,林璟沒給他開門,姜弦繞到副駕駛車門,自己坐上去。
“不止林經理有,石曲也有,我家裏人都有。”
林璟抓着方向盤,微微僵硬,視線沒有扭轉半分的說:“你做這麽多,想也知道是為了送人。”
“可我給你的,都是獨一無二的。”
“獨一無二”這個詞撥動了林璟的神經,他的态度緩和半分,目光正視前方。
姜弦說:“給林經理是出于禮貌,你也聽到了,是回禮。”
林璟略微失控,用不屬于自己的風格開門見山的問道:“你們私下做了什麽交易?”
“……額。”姜弦從包裏掏出一塊溫潤精致的玉佩,放在車的凹槽裏,玉佩頂端綴着的繩子是一條閃着光澤的銀鏈,在黯淡的環境下閃着微弱的光輝。
林璟一看:“這是什麽。”
“你家裏人給你求的玉佩,林經理大概是奉命送你,但怕你不要,所以委托了我。”
“跟回禮有什麽關系。”
“因為他也送了我一個。”姜弦從兜裏拿出個一模一樣的玉佩,“我要是不回個同等分量的東西,就相當于欠下林經理一個人情。那個平安結我都覺得還不夠,我甚至想給錢過去,但林經理說不要。”
理由都說得通,林璟想不出姜弦欺瞞他的理由,所以對他說的應該都是真話。
他的視線在兩枚玉佩之間來回探尋,一肚子的悶氣突然啞了火,反倒是憋得無處發洩。
“為什麽要收下林家的禮物。”
“以我們的關系,除非你跟家裏人斷絕親緣,不然以後還是有機會跟他們相聚,而且這是家裏人為我們求的,情侶款,為什麽不要。”
這次的理由不僅說得通,還很好的取悅到林璟的心情。
一時間火氣也消了,精神也好了,似乎又活過來了。
但林璟臉上還得繃着:“嗯。”
他拉起手剎,發動汽車,一言不發的駛離停車場。
玉佩一般都是随身帶着的,姜弦将他放在自己經常用的包裏,至于林璟這個,他不要的話,自己也可以先保存,所以姜弦伸手過去打算把玉佩摸回來,被林璟用眼神捕捉,餘光瞥着這小偷:“你幹什麽。”
“玉佩怎麽處理。”
林璟語氣淡淡:“就放在這裏,不是你說的嗎,保平安。”
姜弦嘴角微翹:“哦。”
關于林璟的家事,姜弦知道得很少,所以他才會這麽心安理得的接受林子默遞過來的東西。
換位思考,如果林子默當面給他,林璟說不定直接視而不見。
但讓他跟姜弦坦白家裏的那些事,林璟是不願意的,這相當于把負面情緒跟自己身邊人一起承擔,好不容易才換了個新環境,沒必要弄得這麽壓抑。
如果有可能,林璟可以一輩子不會讓他們見面。
這些黑色會吃人的負面壓力,還是讓他一個人承受吧,想到這,林璟就覺得自己很偉大。
林璟情緒爆發後,頓時安靜了不少,姜弦也不好再說些踩雷的話。
于是兩人相安無事的回到小公寓,對于剛才爆發的小矛盾,當做從未發生過。
今天沒在家吃飯,阿姨只是簡單收拾了一下房間,林璟搶回來的那捧花,如今有枯萎之勢,本來就是養不久的。
姜弦尋思着要不索性做成幹花,能保存久點。
他洗了個澡出來就開始搗鼓這個,林璟看了一眼收回視線進書房。
沒在工作,只是簡單的整理文件。
如果姜弦說得都是真的,那他豈不是誤會了,幸好姜弦也沒有太生氣,但是……自己沒有任何表現,這樣一來,似乎又太過理所當然了。
以後翻起舊賬,林璟完全沒有回擊之力。
而且這件事就是他做錯了,不分青紅皂白就在公共場合撒脾氣。
林璟知道自己脾氣不好,性格也差,但還是不想在喜歡的人面前留下過于深刻的不好的形象。
父親母親以前是很恩愛的,但生活中很多小矛盾尚未解決,就又産生新的小矛盾,雖然不足以讓他們徹底破裂,但時間長了,情緒積累起來,會變成彼此傷害的利器,一戳一刀,毫不留情。
所以因為事業而被迫離婚的他們,依舊是相愛的,諷刺的是,他們在後面的相處中,漸漸的感情變得模糊,經常的争吵中會透露着一句,那當年為什麽非要離婚。
嘴上說的不介意,實際上像魚刺,偷偷藏在喉管裏,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刺破出來,傷人傷己。
不管怎麽說,矛盾還是及時解決掉比較好,讓姜弦一個人自己消耗情緒,遲早有一天,他會不需要自己。
林璟出門時,姜弦正在玩手機,聽到動靜後,擡眼看去,兩人無端四目相對,空氣莫名浮現淡淡的尴尬。
林璟沒話找話:“你餓嗎。”
姜弦:“……”
餓倒是不餓,只是每晚睡前都習慣性吃點東西,所以嘴饞的成分比較大。
他以為林璟餓了,今晚他吃得很少,多數在跟文星衍較勁,或者是幫自己夾菜。
想到這,姜弦尴尬感散去,只剩下淡淡的暖意,“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林璟疑惑,“确定嗎。”
“是啊,我最近跟阿姨學了一點小技巧,我也想看看手藝有沒有進步。”
這段時間以來,林璟只知道他的成名作品,生米炒雞蛋,炒到一半還哭唧唧的來問自己,為什麽炒不熟,為什麽不跟電視上那樣是粒粒分明。
或者是蒸蛋,水放了一堆,也不會按照比例,煮出來的蛋可以說跟海水裏的巨人觀,在某種程度上有得一比。
姜弦最多也就會把買來的巧克力融化,然後做成自己喜歡的形狀的巧克力……
不過唯一的好處是,姜弦從來沒炸鍋過。
林璟問:“你學了什麽。”
“煎炸餃子。”
阿姨會提前包一些餃子放在冰箱裏,餓了就可以蒸幾個吃,這個一般是林璟操作,因為蒸餃子沒有什麽技術含量,放水,放餃子,起火,等時間到了,就開鍋,熟了就撈起來吃。
但煎炸這一類,林璟也不是很懂,但他會沖浪上網。
林璟不是特別放心他,“一起吧。”
“我想自己試試……”
林璟換了個說法:“我在旁邊監督你。”
姜弦勉強接受。
他轉身去冰箱把一袋生餃子拿出來,細心的數他們能夠吃幾個就拿幾個,放在精美的瓷碟裏。
點火燒鍋,姜弦一手拿着蓋子當盾,另一手小心翼翼的放油,沒一會兒就噼裏啪啦的炸個不停。
油飛濺到姜弦的手臂上,燙得人咻的一下躲得遠遠的。
林璟看不下去了,挽起袖口要幫忙。
姜弦開始放餃子,瞬間鍋裏就起了煎炸的聲音,很像是引爆的炸/彈。
姜弦:“阿姨煎得時候好像沒這麽恐怖。”
就在此時,姜弦用鍋鏟小心翼翼的翻了個面,結果根本沒熟,又重新翻回去。
林璟在手機點開計時器:“可以翻了。”
姜弦速度很慢,等翻到最後一個的時候,已經糊成一片黑色,他懊惱:“他怎麽不等我呢,等下就把他丢了。”
林璟:“……”
後面黏鍋,餃子皮直接翻爛了,林璟過去奪過鍋鏟,全部翻了一遍,幾秒之後擰關火,頓時煙火肆意。
家裏沒安置煙霧警報器,不然這個時候早就開始響了。
林璟一頓:“你沒開抽油煙機。”
姜弦一臉天真:“那是什麽,怎麽開,你都沒跟我說過。”
“……”
姜弦又重新奪回鍋鏟,将黑白分明的餃子裝出來,對着林璟,仰鼻子一笑:“我厲害吧。”
林璟将剛才摸到的黑色物質,抹在他鼻子處,面無表情:“超厲害。”
讓姜弦下廚簡直是災難,看來之前調查姜弦的資料可以報廢一部分了,剩下的要由林璟重新編纂。
第一條,首先就是不要讓姜弦進廚房。
第二條,不要仗着姜弦心眼大,而随意對他發脾氣。
這條更像是林璟對自己的規範,但放在姜弦這裏,他會記得更牢。
姜弦口味單一,不怎麽挑食,但腸胃挑,所以阿姨平時多數做的是營養餐。
餃子也一樣,能補足碳水,方便姜弦補充能量的食物。
林璟看着姜弦碗裏的兩個餃子,就覺得他跟貓吃東西似的。
也不知道姜家人是怎麽養得他,竟然養成這個樣子。
林璟思維發散,懷疑姜家保姆小時候虐待過姜弦,才導致他現在這個樣子。
關于姜弦身體不好的信息是一筆帶過,就文字看起來,似乎沒什麽大礙,但接觸下來,姜弦好像不是這樣的。
林璟吃完了,姜弦還在吃他的餃子皮,林璟問:“你小時候做過什麽大型手術嗎。”
姜弦一愣:“沒,沒有啊。”
“你回答遲疑了幾秒,是有事瞞我嗎,關于身體,我勸你最好坦白。”
“……我覺得沒有。”姜弦想了想。
“嗯,知道了。”
“……”姜弦覺得這輩子的心髒沒出過什麽大問題,體檢顯示非常健康,沒出現高血壓,冠心病而引發的肺積水的症狀……總之,三個字,死不了。
姜弦笑了笑:“你不用太擔心我。”
林璟嗯了一聲。
他只是不想剛準備築起的一個家,又轟然塌陷,也希望這一次,他會守護得很好。
天氣高溫不下,立秋已過,但溫度還是持續在三十五度左右,只在早晚有些涼意。
林璟今天要參加高層會議,西裝革履必不可少,關于領帶,他征求姜弦意見。
“暗紋的可以嗎,還是純色的。”
“……都行啊。”
林璟深黑的瞳仁盯着他,
“選一個。”
姜弦見他很犟的樣子,随口一說,“暗紋吧。”
姜弦只在有人接近林璟,或者對林璟有異樣心思的時候,才會警鈴大響,其餘時候,林璟就是穿成非主流,他都覺得很man。
高層會議不在平大集團內,林璟坐車去林氏集團,期間碰到了正在等電梯的林子默。
這裏是專屬管理層用的,這個時候也沒什麽人,四面光滑映照着兩人的身影,無人說話。
林璟目光沉靜,踏入電梯內。
林子默跟了上去。
兩人平時一開口就互相嗆嘴,此刻卻沒人說話,顯得異常安靜。
林子默主動開口:“小叔聽說你把秘書室的位置讓出來了,打算給姜弦嗎,那之前的文星津是不幹了嗎,他要回學校嗎。”
一臉幾個問題,林璟聽得心煩:“你問得這麽詳細,問得還是兩個男人,你是gay嗎。”
不知道為什麽會扯到這上面,但也确确實實讓林子默感到心慌。
林子默一噎:“小叔,我們都挺像gay的。”
他內心還有點恍惚,但做都做了,沒辦法自欺欺人。
林璟目不斜視:“你現在才知道。”
“前兩天才知道的。”
林璟心想,那我比你早。
見他不語,林子默大膽假設求證:“小叔,你跟姜弦在一起了嗎。”
這個定義很難下結論,他們之間盡管還差一步,但那也是他們的問題,還輪不到外人先知曉一步。
林璟忍着體面,謹慎回答:“你問這個做什麽。”
“給我參考意見。”
“?”
林璟想起姜弦跟他提過林子默的事,忽然覺得事情很有趣,那老家夥要是知道自己寶貝孫子也是個同性戀,豈不是要氣死。
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離會議還要一段走廊的距離,這會兒人滿為患,記者媒體蹲守門口,林璟跟林子默配合着拍了幾張照片後,繞到其中一間休息室,繼續剛才的話題。
林璟開門見山:“你剛才是直接對我出櫃嗎。”
林子默很心慌:“是吧,我還沒跟我爸,爺爺他們說過,我不知道怎麽提起,但我确實應該要對文星津負責。”
林璟搖頭:“你找我沒用。”
林子默一愣。
林璟睫毛微垂,掩蓋住漆黑的瞳孔:“別忘了我為什麽離家出走。”
林子默一時無言。
會議開始,周圍環境襯托出一種古樸嚴肅的氛圍,這次林承業沒來,主要負責人是坐在最上方的林啓。
他們很久未見,林啓也只是瞥了一眼看去,林璟禮貌性點頭。面對衆多媒體,林璟一直很注重打理外在形象,基本不會給媒體亂說話的機會。
這次的主題是關于最近新發布的政策讨論,林璟沉靜的聽他們說的每一句話,腦海裏初步形成對應的策略。
會議結束後,林啓借此機會留下林璟希望能共餐,林璟推脫了,表示自己接下來還要忙,沒時間吃飯。
林啓嘆氣:“真是倔驢,這都多少天了,一直沒回家,不像話。”
林子默一句話都不敢說:“……”
林璟沒有逗留在林氏集團,而是趕路似的回去,踏進平大大樓的那一刻,感覺空氣都順暢許多。
回到辦公室門前,王助理跟他說,姜少爺已經提前上來休息了。
進門後,正在休息的姜少爺跪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吃着小番茄,看着落地窗外的美景,一點也沒有成為基層員工的自覺。
聽到門口開合的聲音,姜弦轉過頭,驚喜道:“你回來了,我以為你要在那邊睡覺。”
姜弦噠噠噠的走到林璟身邊:“要休息嗎,我先給你倒杯水。”
正要轉身走,卻被林璟彎腰抱了抱,緊繃的眉眼露出些微倦意。
姜弦一動不動,踮起腳雙手摸他的兩邊臉頰:“怎麽了,他們給你說難聽話了?”
姜弦的手指纖細,手掌很小,掌心柔軟如一塊雲,一陣風。
“沒有。”林璟轉而去抓他的手腕。
他不打算透露關于林家的任何事情。
只希望姜弦的注意力可以多多放在自己身上。
喝了水,脫下外套,扯下領帶,一些很不經意間的動作被林璟做得賞心悅目。
姜弦無意間看了幾眼,覺得很性感。
姜弦趁機摸上去,兩人在一張床上,床不窄,雙腿隔着柔軟的布料貼合纏繞在林璟的下/半、身。
“你今天看起來好累。”姜弦用指尖拂過他的眉心,停留在高挺的鼻梁,最後落在薄唇上,弄得一陣瘙癢。
他的另一只手握着林璟的幾根手指,順着指縫插/入,十指相扣的親密,林璟竭力維持着鎮定,如往常那樣,卻還是忍不住汲取溫暖,五指合攏,緊緊的合住。
姜弦睫毛微顫,心頭怦然狂跳,正要湊上去一吻,被林璟捂住嘴。
他心有餘悸:“嘴不要亂動。”
姜弦睜着大眼睛,圓溜溜得像葡萄,直直往心裏看去,林璟心虛得想蓋住他的眼睛,卻無能為力。
他對姜弦的感情不是一般的複雜,有憐惜,愛護,抵觸,甚至還有非常矛盾的唇吸引,跟性/吸引。
這點在上回舌吻時,已經體驗過一次了。
非常危險的越界行為,要不是他自控力強,或許會淪落到林子默那樣的下場。
更遑論,姜弦的身份比文星津的還要更危險。
林家的死對頭姜家的寶貝親兒子。
往大了說,那就是世仇,敵人。
往小了說,林璟沒有這麽小的敵人,算算日子,他十歲的時候,姜弦還在穿紙尿褲。
他讀高一的時候,姜弦剛上一年級,這對比,無端讓林璟産生了罪惡感。
林璟可以說是中年,不老不年輕,但對于姜弦來說,應該也是擔得起叔叔這一稱呼的。
姜弦被捂着嘴,卻沒捏住他的聲帶:“為什麽不能親。”
他說話時,嘴唇在蠕動,在林璟的掌心裏上下開合。
林璟松開了手。
姜弦繼續說:“我們很久沒親過了。”
“這是在公司。”
姜弦:“那又怎麽樣,上次主動舌吻我的,是一個無師自通,吻技非常厲害的男人。”
林璟:“……”
姜弦控訴的樣子得像一只狡猾的狐貍,笑起來:“那時候,我嘴都在發麻,你/吸/得我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