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荀星河做了足足半個月的工作狂魔,老趙那一整組的人也哭天搶地了半個月,每天除了改圖就是改圖,一個新的想法提出來,第二天就有可能被完全推翻。

随時随地一個崩潰小技巧。

傅悅時每每拿着杯子去接咖啡從辦公區走過的時候,看着公司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都不由老懷欣慰。

這才是年輕人應該有的樣子嘛。

對于為什麽突然産生了工作熱情這件事,荀星河給出的解釋是,傅悅時倉促之下找的那套房子自己不太喜歡,想早點換個地方,最好是複式大別墅啊什麽的。

“別墅這麽大,你一個人住着晚上不怕鬧鬼啊?”傅悅時當時是這麽問他的。

荀星河眼皮一撩,眉頭輕挑:“怎麽?你想跟我一起住?”

“免了,我不配伺候祖宗您,您還是換個人吧。”

其實荀星河未必真的想換房子,可能只是為了讓自己忙起來,這樣就沒工夫去想別的事了。

傅悅時也未必不知道這一點,但這終歸是別人的事,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沒了界限了。

今天荀星河依然是最後一個走的,他電腦裏全是這半個月來反複修改的圖紙,為了方便,辦公桌上擺了有三臺電腦。

傅悅時交給他的兩個單子都是大體量,當然報酬也很豐厚就是了。

八點左右,天完全黑了下來。

荀星河撐了個懶腰,動了動僵硬的脖子。

坐的太久,他現在整個人都不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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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星河這個人,忙起來三餐不繼是常有的事,到現在還沒吃上晚飯。

剩下的活差不多二三十分鐘就能搞定,他準備點個外賣,趕在外賣送達前結束,吃完就回去。

剛打開軟件,腹部就開始一陣陣的抽疼。荀星河吸了口涼氣,手撐着桌子站起來,挪到茶水間給自己倒了杯熱水。

鑽心般的疼痛,到來不過是幾個呼吸間的事。

杯子掉到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荀星河摔倒前的最後一個想法居然是——

還好買的不是玻璃杯。

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荀星河只覺得胃像被絞在了一起,恨不得直接原地暈過去。

荀氏破産後,荀星河換過一次手機卡,他忍痛點開已經不剩幾個人通訊錄,手指顫抖着找到傅悅時的位置。

電話響了足足半分鐘才被接起,這半分鐘對現在荀星河來說仿佛長達半個世紀。

他疼得只想罵人。

“姓傅的,我要死了,快來救我。”

“你在哪?”

電話那頭應聲的卻不是傅悅時,而是跟傅悅時隔了兩個字母,中間恰好沒有別人的池旭。

荀星河愣了一下,又瞬間被磨人的疼痛扯回思緒。

他也沒功夫問什麽“怎麽是你”,報完地址電話一挂,就如自己先前所願,暈了過去。

池旭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荀星河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裏了,聽醫生在和池旭交代注意事項。

“你男朋友這個情況,飲食一定要好好注意,最近吃點清淡的,好消化的。”

“好,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又在對着別人胡說了。

荀星河挂着水,意識尚未完全清醒,很快就撐不住又睡了過去。

醫院裏消毒水的味道很重,荀星河很不喜歡這個氣味,聞着這個味道,很容易夢到過去一些不好的事情。

也是在這樣一間到處都是白色的病房裏,日漸消瘦的文惠女士勉力維持着臉上的笑容,緊緊握着病床前幹淨男孩的手。

她說:“就算以後媽媽不在了,你一個人也要好好的。”

彼時的荀星河還不姓荀,他跟同樣一個人帶大媽媽的外公姓,姓孟。

只有十四歲的小星河紅着眼說好,轉頭就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別哭。”文惠一直笑着和他說話,“掉眼淚就不帥了,以後還怎麽找對象……”

找對象對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來說還太早,可文惠總怕以後就沒有機會說了,恨不得将這一輩子都同他交代一遍。

可是想了想,自己這一生充滿戲劇和坎坷,實在沒有什麽值得學習的地方。

“找一個愛你的人吧。”她最後這樣建議。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池旭就趴在他病床邊沿上,或許是忙前忙後一晚上的緣故,眼底有圈淡淡的青。

荀星河側着頭,正好将池旭的略顯憔悴的臉收入眼底。

睡夢中的池旭狠狠皺着眉頭,仿佛夢見了什麽特別不好的事。

真是個傻孩子。

幫忙叫個救護車就好了,何必費心照顧他呢。

他越是這樣不問緣由地對他好,荀星河就越是不敢有任何多餘的想法,只想逃得遠遠的,最好再也不見。

荀星河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腦袋以作安慰,卻在離發梢還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像個怕被發現的膽小鬼一樣,悄悄收回了手。

他害怕池旭突然醒來。

七點半,時間還早,不過荀星河估計自己這個情況是去不了公司了,于是找到手機,去跟傅悅時請了個假。

傅悅時大感驚訝。

[活才幹到一半就沒熱情了,你的大別墅不要了?]

荀星河低頭打字:[病假。]

他也沒說什麽什麽病,一般人大概就覺得,無非感冒發燒之類,但傅悅時下一句就是問他在哪個醫院。

沒辦法,荀星河只好實話實說,又發了定位過去。

感謝科技,還有手機定位這種東西,否則他這會兒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你醒了?”

荀星河又跟傅悅時閑扯了幾句,忽然聽到身邊帶着困頓略顯喑啞的聲音。

“……嗯,醒了。”

兩個人都有點尴尬,盡力避開對方的視線,最終一個翻身面對牆壁,一個借口買早餐暫時離開了病房。

半個小時後,護士給他挂上水,傅悅時也到了,反倒是去樓下買早餐的池旭遲遲不回。

“怎麽搞的?”

荀星河移開視線:“沒什麽,就是胃疼,現在已經好多了。”

傅悅時立刻投來譴責的目光:“讓你就知道折騰自己,這下好了,直接進醫院了。”

荀星河是很不喜歡來醫院的,這裏除了病痛,就是生死,還有噩夢般的經歷和記憶。

就在剛剛,又新添了一項——

和池旭待在同一個地方的尴尬不自在。

傅悅時把人狠狠訓了一頓,最後問道:“誰送你來的?”

荀星河默了默,一擡眸瞥見匆匆轉過去,留了個衣角在門框邊的身影。

“沒誰。”他說,“一個多管閑事的人。”

正是這樣一副避而不談的模樣,反倒叫傅悅時一下确認了對方的身份。

“池旭?”

“啊。”荀星河又偷偷看了眼門口的位置,“他比較有正義感。”

傅悅時被逗笑了,“不是因為喜歡你嗎?”

“喜歡能值幾塊錢,小孩子一時興起而已,過不了多久就忘了。”荀星河接着話茬說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年輕人多巴胺上頭,要死要活以為自己是什麽情聖。”

他說着,一臉嫌棄咋舌道:“早知道這麽麻煩,當初還不如直接鑽林軒套裏去的好,起碼他比自以為是的小屁孩好解決多了。”

“嘭!”

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

護士從門口經過,“诶?你的粥不要了?”

傅悅時回頭看了眼大門方向,嘆氣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剛才那段話說到一半他就察覺了不對了,那些完全不像是荀星河平時會說的話。

果不其然,早有預謀。

荀星河猝然一笑:“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早點斷幹淨對誰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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