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6章 第 6 章

大夫又拿出一個小罐,扶螢看過一眼,扔給李硯禧:“喏,自己抹抹。好歹也是跟着我一路進京的,若是被旁人瞧見,還以為我苛待你了呢。”

“多謝小姐。”李硯禧接過藥瓶,朝床鋪走近兩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你會受傷。”

“關你屁事!”扶螢惱羞成怒,若不是身子不舒服,早要下床拿起馬鞭再往他臉上來幾下了,“李硯禧!我最後提醒你一回,給我将那幾日的事全忘了!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你就只是我的狗奴才,若是再要我聽見你提起這事,你的狗舌頭就別想要了!”

他抿了抿唇,不再多說,只道:“大夫方才說了,帶的那些藥便能喝,現下已差不多涼好了,小姐喝了歇一會兒吧。”

扶螢又瞅他一眼:“将藥拿來。”

藥碗遞過去,扶螢一口喝下,苦着臉道:“好了,我要睡了,你給我滾出去待着,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門。”

“是。”他悄聲退出房門,站在門邊守着。

廚子路過,看他站那兒,忍不住多嘴一句:“半夜就起了,還不給你休息一會兒啊。”

他垂着眼,沒接話。

廚子給他拿了個凳子:“坐着眯一會兒吧。”

“多謝。”他坐在小凳上,靠着柱子,一會兒便睡着了。

李扶螢倒是沒怎麽睡,稍眯了會兒便醒了,躲在被子裏給自己抹藥膏。

她身上有許多那狗留下的痕跡,像是淤血一些,青青紫紫一片,倒是不疼,她昨日發了脾氣也不生氣了,只是擔憂到舅舅家時還消不掉,被丫鬟瞧見,那就麻煩了。

她也管不了那樣多了,挖出幾坨藥膏,往那些痕跡上抹了抹,默默祈禱着這些痕跡能早些消了,而後再嘀嘀咕咕将門外那狗奴才罵一頓。

天要黑了,她有些餓了,又朝外喊:“李硯禧!李硯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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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硯禧恍然驚醒,猛得推門而進,拍得木門哐一聲。

扶螢瞅他一眼:“你是想吓死我嗎!”

他垂着頭,清醒不少:“我錯了。”

“我餓了,讓人送些吃食來。”

“是。”他擡步又往門外去,仔細叮囑了要清淡些的食物,随後繼續在門外站着,等着飯菜送來才跟着又進門。

扶螢腰腿仍舊酸乏得厲害,半步也不想往床下挪,要李硯禧置了張小桌在床上,靠在床頭不緊不慢地用。

李硯禧餓了一日了,幸好有那罐小米粥墊了墊,此時才有氣力仍舊守在一旁。他看她一眼,低聲問:“小姐,明日出發嗎?”

扶螢也想盡快出發,出了這檔子事,她還是心有餘悸,況且,現下更不比從前,若要人知曉她與下人有了茍且,婚事恐怕便不好說了。

如今,只有早些抵達舅舅家,早些定下親事,早些完婚,她心裏才踏實些。

“我也想走,可渾身哪兒都不舒服,腰也酸,腿也酸……”她忍不住埋怨。

李硯禧又看她一眼,低聲試探:“我可以給小姐按按。”

她狐疑打量他一圈,未見他臉上有多餘的神色,也諒他不敢有什麽不敬的想法,便道:“用完膳再按。”

李硯禧喉頭忍不住重重滾動一下,又怕被她瞧見,趕緊将頭垂得更低了些。

她卻以為是這狗奴才挨了頓罵,恭敬許多,心中不覺舒坦許多:“你好好跟着我,聽我的話,好處少不了你的。等我嫁去了舅舅家,便提拔你做管事。”

李硯禧才不想當什麽管事,但他不好發作,輕應了聲:“多謝小姐。”

“剩下賞你了。”扶螢往後一靠,動了動脖子,“快些吃,吃完來給本小姐捏肩揉腿。”

李硯禧餓了許久了,可他更想給她捏腿,幾乎是嚼都未嚼幾下便咽了下去,幾大口便将幾盤子菜混着飯一塊兒吃完了。

扶螢看他憋得臉紅的滑稽樣兒,心情愉悅極了,嘟囔一句:“算你識相。”

他沒說話,立即走過去,往床上一坐,便将她的腿抱到懷裏,輕輕揉捏。

“你!”扶螢一開始還有些不自在,可這狗奴才捏得還挺舒服,她便也沒什麽不自在了,閉了眼,一臉享受地躺着。

她眼一閉,便覺得有一道灼熱的目光盯着自己,可她再睜眼,那狗奴才低眉順眼的,也沒什麽不對。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要是明日我腿不酸了,我們便啓程出發,屆時将馬和車也運上。”

“嗯。”李硯禧盯着自己手中白花花的小腿肚子裏看。

李扶螢蹬了他一腳:“可以了,去地上睡吧。”

他依依不舍松開那雙腿,悄聲鋪開地鋪,躺在薄褥子上,盯着房梁看。

扶螢又睡了,他又睡不着,眼幾乎睜了半宿。

翌日,扶螢身子稍舒坦了些,還有些低熱,稍稍走走,發發汗便好了。李硯禧駕車采買了不少東西,緊趕慢趕着登上了大船。

她還沒全好,走路走不快,步子稍邁大一些,底下就微微發疼,呼吸也急促,聽着像是要喘不過氣了。

李硯禧一開始還只是扶着她的手,到後來幾乎是将她摟着抱上了船。

上了船,她又開始發熱嘔吐,折騰了兩三日才算是好一些,能趴在窗邊看風景了,只是仍舊看着病恹恹的,臉和嘴都是白的,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李硯禧煮了紅棗姜茶喂到她口邊,她喝了幾口便喝不下了,又放在一旁。

她這幾日一直這般,胃口格外不好,本就消瘦的臉頰更瘦了些,似乎只剩薄薄的一層皮緊緊貼着骨頭。

船上沒什麽好吃的,李硯禧只能想辦法自己做些吃食,看看能不能合她心意。

“何時才能到?”她又問。

“還得些時日。”李硯禧也不知具體要多久,可從饒州要一直坐到京城,不是一兩日能到得了的。

“算了。”扶螢擺了擺手,回到床上躺下。

李硯禧默默放下手中的棗泥,低聲問:“小姐,要按頭嗎?”

“嗯。”扶螢眼也沒睜一下,背對着窗外的光,蜷縮在一起。

李硯禧快速淨了手,坐去床頭的小凳上,雙手托着她的腦袋,用指腹從她的後頸到頭頂上輕輕按壓。

她哼哼幾聲,那股混沌腫脹感終于消散,迷迷糊糊睡着了。

李硯禧眼睫動了動,将她輕輕放下,悄悄在她眉心親了好幾下。

船抵達沔州附近,她身子終于好一些,可以在甲板上走一走,船靠岸時,還在岸上逛了逛,添置了些東西。

天稍涼爽了些,白日也沒那樣熱了,她倚靠在床邊看書,也不需李硯禧再來扇風。

李硯禧覺着可惜,好幾次想悄悄靠近她一些,想看看她在看什麽,又怕被她察覺,只能退回去。他沒讀過多少書,略識得幾個字而已,夜裏偷偷捧着那本書,翻來覆去也看不懂。

夜裏風大,一陣冷風鑽進來,他悄聲起身将窗關緊,路過床時忍不住停留,去握扶螢的手。

扶螢的手又有些發燙,臉和脖子也燙得厲害,李硯禧還沒來得及去拿濕帕子給她降溫,突然被她抓住了手腕。

“我、我……”她喘得厲害,“我好難受,李硯禧,我好難受……”

一回生,二回熟,李硯禧一看便知她又中了那種藥了。

可他們這些日子都在一塊兒,又一直在船上,時時警惕着,船上的飯菜都沒吃過幾回,若吃也是用銀簪驗了毒的,這到底是從哪兒中的毒?

李扶螢也百思不得其解,難受得快哭了:“為何為何又難受了?是不是又有歹徒?”

李硯禧一把抱住她:“這些日子并未有什麽異常,興許是上回的餘毒未散。”

“不許抱我!”她一把将人推開,又忍不住向他求救,“那我該怎麽辦?我好難受……”

李硯禧淡淡道:“小姐忍一忍吧,熬過去說不定便好了。”

扶螢在他肩上重重錘了一下:“你這是什麽語氣?難不成對我還有不滿了?好啊,平時畢恭畢敬的,看到我有難了就敢對我甩臉了是不是?”

“我不敢。”他別開眼,“小姐若是忍不了,那便只有一個解決辦法了。”

扶螢咬了咬牙,雙手撐在褥子上,低垂着頭,眼淚全掉進褥子裏。

若非是父親突遭意外,驟然離世,她又怎會淪落到這般境地?

她哭了一會兒便更喘不上氣來,冷聲警告:“你最好将你的嘴老老實實閉緊,若是讓我知曉有別人知道,我一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李硯禧沉聲答。

“你來。”扶螢擦了擦眼淚,釋然躺下,“你幫我。”

李硯禧早已要壓制不住,湊過去便要親她的嘴。

“啪!”她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怒罵一句,“狗奴才,你也配親本小姐?當心我将你的狗嘴縫了!”

李硯禧眼神暗了暗,緩緩直起身,雙手捉住她的腿往前拽了拽,毫不留情,恨不得不留一絲空隙。

她驚叫一聲,忽然想起是在船上,急忙捂住嘴要踹,可她的腳腕被人緊緊抓住了,像上了鐐铐,哪裏還動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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