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荒村

第三十六章荒村

越往西走，路上碰到的流民就越多，無論男女老少，人們身上都分布着不同大小的黑色斑點，那些人只是在大漠裏漫無目的的走着，運氣好的能走出大漠，不過最後也會死于這疫病。

顧清尋于心不忍，若不是因為他，西呈的百姓也不會受此煎熬。

路過的一位老婦手裏牽着七歲的孫子，看起來面黃肌瘦，骨瘦嶙峋，顧清尋将水壺裏不多的水還有布袋裏的馍一并都給了那位老婦。

“老婦人，別再往前去了。”

老婦接過了顧清尋的東西，而後便給了身後的孫子，那小童也懂事得很，只喝了一口水便還給了老婦，“奶奶我不渴，你喝。”

老婦人笑着搖了搖頭，“好心人，你們才是別再往前走了，染上了這病就會沒了命。”

顧清尋柔聲道：“我們要去白縛鎮，不知老婦人有沒有聽聞過。”

那老婦思索片刻，而後道：“你們去那晦氣地方作甚？那裏是一座荒村，沒有什麽人的。”

看老婦的神色，那地方的确和安塵遠說的一樣玄乎，只是不知會不會有那離魂草。

“多謝老婦人告知。”

那小童也有模有樣的朝顧清尋作了個揖，“我們還要多謝大哥哥呢。”

顧清尋面上帶着笑，他伸出手想要去揉一揉那小童的頭發，只是卻被那小童躲開了。

“哥哥別碰，會染上病。”

疫病突發，百姓們也都以為和尋常鼠疫無差，卻不知是通過那紅眼黑蛾來傳播，黑蛾在寄主死後會悄無聲息的在另一個人上産卵，一只飛蛾就可以感染許多人，就像那舞姬一般，若不是有那位俠士出手，想必長風樓就成了下一個西呈。

已經臨近西呈，這周邊有許多的驿館茶棚，想來方才就路過了一個。

“哥哥不怕。”他捏了捏小童枯瘦的臉蛋，而後又道：“遮住臉上的黑斑，往前走有一家茶棚，去讨杯茶喝。”顧清尋從荷包裏掏出了碎銀，放在那小童的手裏，而後便上了駱駝。

那小童感恩的點了點頭，“哥哥再見。”

老婦人走後，方圓嘆了一口氣道：“天災人禍，受折磨的往往是天下的黎民百姓。”

顧清尋一時無言，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眼底有些落寞，莫名的自責湧上心頭。

“天災人禍，連年烽火，都比不過一顆害人之心，而那些心存善念者也往往會成為禍端裏的負罪者，和利用對象。”安塵遠的話不輕不重的砸到了顧清尋心上，語氣也很平淡。

所以不必自責，因為你也是受害者。

顧清尋眸色閃動，心裏好受了許多，他無言的笑了笑。

如今已到西呈境內，雖說和皇城還有些距離，但隐隐約約也能看見一些村落。

走出了沙漠便有草棚來放置他們的駱駝，看着草棚的是一個老頭，躺在草堆裏頭上蓋着鬥笠不知是死是活。

顧清尋将駱駝牽至蓬中，他輕手輕腳的生怕擾了人家休息。

“幹嘛呢小夥子？”

顧清尋打了一個激靈，老頭拿開了鬥笠，從地上起來時拍了拍身上的幹草。

方圓在一旁栓繩子，見狀笑了笑，“老頭，我們把駱駝放這兒，給我們看好了。”說罷便跑出了碎銀子，那老頭雙手在空中一握便接住了。

“嘿，還真有不怕死的，去吧去吧，你們回不來了，這駱駝也就是我的了。”

“哎？怎麽說話呢，一點也不吉利。”方圓抱怨道。

顧清尋将駱駝安置好後，問道：“這裏的官府不管嗎？”

那老頭吹了吹手上的碎銀，一臉沒好氣道：“這地方官就是狗屁，朝廷放下來錢赈災，全讓這狗娘養的給吞了。”

還真是什麽時候都有人吃人血饅頭。

老頭見他不說話，又道：“看你們這穿着想必是北離來的吧？有什麽想不開的啊，大老遠的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做什麽，前幾日也來了個北離的，問我有沒有看到過紅眼…紅眼什麽蛾？”

顧清尋即答，“紅眼黑蛾！”

那老頭恍然大悟，“對對對，就是這個，莫非你們也是來找這蛾子的？”

“我們是來找離魂草的。”

此言一出，那老頭沒說話了，只是拿着鬥笠搖了搖頭，“找那死人東西作甚，快走，快走，我怕沾了晦氣。”

顧清尋無奈笑了笑，想必來問那黑蛾的人和長風樓裏殺那舞姬的人是同一個，他只好厚着臉皮又問道：“還請問老伯可否知曉那人的名字？”

老頭不耐煩道：“誰會記着他的名字，臉都看不清楚。”他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又道：“我想起來了，他背着一個大木箱子，看起來神神秘秘的。”

“師傅……”

方圓興沖沖的道：“皇…公子那人是我師傅！”

顧清尋也有些驚喜，“你師傅怎會來此地。”

“不知道，師傅他總是到處跑，有時回來一兩月，之後便消失兩三年。”

那老頭道：“我可不認識你師父，你們快些走吧，別擾了我清淨。”

方圓臉上帶着笑，他揮了揮手，“走了，您老慢慢睡吧。”

顧清尋無奈的搖了搖頭，跑了兩步跟上了方圓，安塵遠則是在前面帶路。

腳下不是柔軟的細沙，而是紮實的泥土地，景象也有了變化，西呈的房屋大多是石頭堆砌而成，周邊還有許多遮天的樹木，只是破敗了一些，而且沒有什麽人煙。

天色漸漸暗沉，殘陽如血挂在山際，腳邊的雜草也多了許多，有些甚至都能沒過膝蓋，顧清尋趟過雜草， 又爬上了一個小山丘，再下來時，便看見了一個石碑。

白縛鎮。

方圓抱着胳膊上下搓了搓，“公子你不覺得變冷了嗎？”陰風四起，吹過稀疏的樹林時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響，除了這些聲音，這裏安靜的可怕。

顧清尋自我安慰道：“可能是太陽落了山，所以感覺到變冷了吧。”

安塵遠忽然止步，他指了指前面，道：“方圓去附近撿些柴火，今晚我們就在那裏落腳了。”

顧清尋随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座破廟，看樣子已經荒廢了有些年份了。

方圓望了望遠處的幾座荒墳心裏不禁有些發怵，就連聲音比平日裏緊張了許多，“若是我撿柴火沒回來，侯爺，皇上，可千萬要來找我。”

顧清尋笑道：“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

方圓好似簡單了活神仙一般，突然就和顧清尋站在了一起，他感恩道：“皇上不必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于是本來一個人去撿柴，現在變成了三個人一起。

安塵遠也只是在後面跟着，手裏随便撿了一根小木棍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