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靠近他

靠近他

黎向浠做了個夢,夢到很多好吃的,有烤鴨火鍋串串蛋糕等等,她太餓了就一直吃,吃着吃着覺得開始失重,然後身體一驚,從睡夢中醒來了。

她腦袋從門上滑落,隐約間,好像有一只手把她托住了。

手掌很大很溫暖,手上有白天陽光曬過的味道,幹幹淨淨。

但睜眼的時候,又沒有了。

黎向浠打着哈欠,模模糊糊看到一米之外屹立的人影,她吓得踢了一下腿,手肘撞到門上,一陣麻木。

等緩過來才發現,是裴非。

他手插在口袋裏,身形高大,把月光擋住大半,模糊陰影下,五官英隽,眼神冷冰冰瞥向她身側。

黎向浠順着他眼神看過去。

是石像雕塑的底座,水泥制成,又硬又尖銳,就在她太陽穴旁邊,剛剛她失重那一下,應該會撞上去,但是沒有。

所以那只托住她的手,應該不是錯覺。

黎向浠嘴角起了笑意,但裴非一副并沒有要承認的樣子,她索性不提這件事。

“你回來啦!”她咧開嘴角打招呼。

緊接着,黎向浠突然反應過來,她正在看他的比賽視頻。

黎向浠慌亂找手機,看看手,又看看地板,直到在自己腳底看見那黑屏了的手機,她才松了一口氣。

幸好,要是被裴非發現她在偷偷看他的視頻,估計又要生氣了。

黎向浠撿起手機,起身,“我是不是擋你……”

坐了好幾個小時,站起來時,視線地天旋地轉,陷入一片漆黑,她手指拽着門環才能保持平衡。

不遠處,裴非見她搖搖欲墜的模樣,察覺她似乎不太對勁。

他擡手,走過去半步。

恰好,向日葵從黎向浠手裏滑落,像是被人扔掉那樣,孤零零躺在地上。

裴非懸空的手蜷了蜷。

他自己以前那些被摧殘的花,被無盡羞辱的童年。

晦暗的光線裏,裴非眼底閃過一絲恨意。

他回到原本的位置,垂下帽檐,當做沒看見。

須臾。

黎向浠視線恢複正常,她撿起花,往旁邊挪動,“我是不是擋路了?怎麽不叫醒我?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站很久了嗎?”

裴非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冷冷問:“怎麽不進去睡?”

“我下午出去買花,忘記帶鑰匙了。”黎向浠拍了拍花束,往裴非跟前伸了伸。

裴非錯開眼不去看它,問:“不叫沈推凡幫你?”

“還是別打擾他了,而且,他應該會讓我叫開鎖的比較快,我看這房子你保護得很好,叫開鎖的話,我怕會弄壞。”黎向浠呢喃,自顧自打理着向日葵,并沒有發現裴非對花束的異常。

裴非眼神落下去,嘴角自嘲起剛剛的冷漠。

沈推凡根本不會在她身上浪費時間的。

“怎麽……”裴非想問,怎麽不叫他。

想到她根本就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他又不說話了。

黎向浠讓出位置,裴非走過去,開門。

“下次聯系我。”他拿出手機。

看着爬滿青筋的手,把帶有二維碼的手機遞過來,黎向浠受寵若驚地咧着嘴巴。

盡管此時,裴非只是給她留了一個冷漠的側臉,但黎向浠覺得,他們的關系在慢慢變近,他不但主動和她講話,還會主動示好了。

“好呀!好久之前就想要你的微信,這樣以後聯系方便,就是不敢,我還擔心你不給呢。”她手忙腳亂安頓好一堆花和盆栽,這才騰出手。

裴非深深咬緊後槽牙,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要別人的微信,只是因為覺得與她同病相憐。

他的手臂因為要握緊方向盤,所以經過許多針對性訓練,力量很強。

但此時,他覺得手機好重,跟個千斤頂一樣,恨不得扔出去。

黎向浠拿出手機,按了兩下,屏幕毫無反應。

難怪剛剛它自己黑屏了。

她尴尬咬了咬下嘴唇,把手機展示給裴非看,“它沒電……”

話沒說完,裴非迅速将自己的手機放回口袋,當做什麽也沒發生。

他面無表情推門,走進去兩米後,裴非才想起來怎麽咽口水。

黎向浠趕緊抱着虎皮蘭和向日葵,湊到他旁邊,探腦袋問:“我以後可以在門口放一把備用鑰匙嗎?放在我買回來的虎皮蘭底下。”

說着她還往裴非跟前伸了伸虎皮蘭,要他看一看。

“這邊會有會有賊嗎?會不會進來偷東西啊?雖然這個方法能解決以後沒帶鑰匙的問題。還有還有,我手機充電的話,等下還可以加你的微信嗎?”

裴非停下腳步聽她講完,簡單回答:“可以,不會,不會。”

對最後一個問題,裴非拉長了回答時間,卻簡單地“嗯”了一下。

黎向浠努力對着答案,露出開心的笑容。

裴非要擡腿上樓梯,黎向浠又想到新問題了,“你吃過飯了嗎?待會兒還要出去嗎?”

她問的時候,眼睛裏有期待,話落時,肚子又叫了一聲。

裴非收回腿,喉結滾了一番。

別墅區很大,住的人卻很少,尤其到了晚上,和荒郊野嶺的區別,僅僅在于,這裏有路燈。

盡管他對她有些同情,但到底她以後會是沈推凡的妻子,孤男寡女住在這沒人看見的地方,不合适。

“我拿個東西就走。”裴非說完,直徑上樓。

黎向浠眼神暗下去。

她沒住過那麽大的房子,走起路來都有回音,她以前很愛看恐怖小說,但來到這裏後總是不能靜下心來看,空蕩蕩的,沒辦法集中精力。

二樓房門關上的聲音傳來,黎向浠不再抱有希望,她先給手機插上電,又走去廚房,煮泡面吃。

她下了兩包,裴非也在,她習慣性地,有幾個人就煮幾份。

泡面煮好,黎向浠端到客廳的茶幾上,一直沒聽見下樓梯的聲音,黎向浠确認裴非還沒走。

她沒有先吃,而是轉去把花瓶裝水,插上向日葵,擺到茶幾中央。

金黃色豔麗的花瓣,讓沉悶的客廳多了一絲活力。

這時,裴非插兜從樓梯下來,像是要走。

黎向浠趕緊拿了手機小跑過去,“我充好電了!”

她說話的聲音永遠會拔高一個調子,和她跟沈推凡說話的那晚完全不一樣,裴非今晚才發現這件事,因為之前他沒有注意過。

裴非拿出手機,點開二維碼。

黎向浠掃完之後,認認真真打下自己的名字,“我的浠是三點水的浠哦,好多人都會弄錯。”

“嗯。”裴非餘光掠了她一眼。

她埋頭給他備注,因為笑容,臉頰為數不多的肉攏起兩個可愛的章魚燒。

“你的名字真好聽。”備注完畢,黎向浠擡眼說。

裴非迅速錯開視線,将手機放入口袋,鼻腔一個淡漠的輕哼。

“我說真的,意義非凡的非,你媽媽一定很喜歡你。”黎向浠朝他笑盈盈。

意義非凡的非,确實是個好名字。

但裴非的非不是。

他眼底有些厭惡,沒有接話,壓低帽檐往前走。

黎向浠“哎”了一聲,拽住他手臂。

裴非像是被刺紮到一樣,迅速甩手和她拉開距離,攥着拳頭。

在暗沉的燈光裏,裴非臉色冰得可怕,像是一只發怒的白獅子,瞳孔高度警惕追蹤着某個敵人。

黎向浠吓得連連後退。

她舉起手示意自己不是故意的,又指了指桌子,內疚說:“對不起……我只是想問,你會願意吃這個嗎?”

她不知道裴非會如此應激。

裴非看過去,桌子上,兩碗還在冒着熱氣的泡面,裏面加了溏心蛋,旁邊還有一碟小菜,筷子擺得整整齊齊,在暗紅色家具環繞的空間裏,有一種溫馨小家吃飯的感覺。

他颔首,像是獅子收起獠牙,卻轉身往門口走。他想,還是不要走太近的好。

“這個很好吃的,小菜是我們山城那邊的特色,我自己帶過來的,我媽媽做的,我媽媽廚藝很好,你可以試試。”黎向浠小碎步跟上去,明亮的嗓音帶着毫不掩飾的期待,極力推薦着。

裴非:……

-

老宅客廳很大,天花板很高,燈光從吊燈照下來,抵達地面時,變得柔和許多,加上家具顏色,一股複古年代感,讓人看得親切。

沙發前,兩個人坐在毯子上,中間空了一個位置,相隔遙遠。

桌上,兩碗泡面飄着濃稠的香味,充斥整個客廳,掩蓋了老宅舊木頭的味道。

對于裴非肯留下來和她一起吃泡面這件事,黎向浠驚喜不已,這側面說明,裴非也會接受火鍋的,她想等他們再熟悉一些,她就請他吃。

可惜,她寫的清單不見了,可能是裴非收拾的時候,以為是廢紙,一起扔了。

她并不打算問,萬一裴非因為這件事內疚的話,就不好了。

黎向浠給裴非夾了一塊小菜,放到他碗裏,眉眼彎彎,“你試試,如果不喜歡這個口味的泡面,我下次換別的。”

裴非猶豫了一下,拿起筷子。

黎向浠也跟着拿起筷子,她把碗挪得和裴非近了些,看裴非吃下第一口後,她湊上去,滿眼期待問:“好不好吃?”

裴非其實是擰眉的,他第一次吃這些東西,而且一股很濃的配料味道。

但他同時也點頭了,黎向浠的聲音總是這樣,讓人覺得,否認的話,會是一種罪過。

“我就說好吃吧!”黎向浠喜笑顏開,“其實火鍋更好吃,你肯定沒有吃過吧?我們山城火鍋最好吃,下次你去山城我帶你去吃,其實那種不起眼的老店才是最正宗的……”

黎向浠并沒有吃,坐在一旁侃侃而談,喋喋不休。

她想争取一切時間和別人聊天。

裴非兩口已經吃了大半,黎向浠還沒有停嘴的意思,小嘴像是麻雀,叽叽喳喳。

不知不覺,碗裏的面見底,裴非筷子夾面的量慢慢減少了,從一大口,到一小口,再到一根一根地夾。

吃了半個小時,黎向浠問東問西,裴非總是三兩個字回答了。

黎向浠的手機是落在裴非那邊的桌角,她全程沒看信息。第二次消息震動的時候,裴非吃完了溏心蛋,碗空了,她才讓裴非拿過來。

是許子炀發來的,第一條:【小美女你好。】

第二條:【你會喝酒嗎?】

黎向浠看向要離開的裴非問:“你朋友給我發的消息,我可以跟他出去玩嗎?他看上去很有趣,我只是覺得無聊而已。”

至少,許子炀話也挺多的,那樣她就可以少說一點。

裴非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點頭。

畢竟他沒有權利剝奪她交朋友的資格。

裴非叮囑一句:“我們的關系,不要跟任何人說。”便離開了。

老宅又安靜下來,黎向浠嘴角放平,開始吃自己那碗坨了的泡面,順手回複許子炀的信息。

【你好,我不會喝酒。】

對面沒有回答,黎向浠點開裴非的微信。

頭像是海邊一條寬敞蜿蜒的,沒有盡頭的柏油路,看得人油然生出孤寂的感覺。

裴非的朋友圈幹幹淨淨,連背景照片都沒有設置。

黎向浠甚至以為自己被屏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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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夜裏一點,訓練基地的燈早已暗下去,基地宿舍卻亮堂堂。

許子炀坐在電競椅上,抱着手,眼神打量另一邊雙眼緊閉、毫無表情的裴非。

許子炀湊上去,吸了吸鼻子,“你身上為什麽會有這麽濃的味道?”

裴非将他推走,壓下帽子蓋住整張臉,厭煩說:“你是狗嗎?”

許子炀不依不饒湊近,“別逃避,你什麽時候會吃泡面?而且,你不是剛吃完回去的嗎?怎麽又吃了一頓出來了?不是回老宅住了嗎?你剛剛去哪裏了?”

一連串不要命的問句轟炸。

帽子底下,裴非的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家裏一個話多的,外面還有一個話多的,他覺得耳朵快要爆炸了。

“滾。”

許子炀嘴巴抿成一條線,“OK,這個問題放一放,下一個問題,剛剛我跟黎向浠确認了,她确實不會喝酒。”

許子炀:“所以,你怎麽知道她不會喝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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