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第二天早上,周露早早起來,準備到周風的住處去,她想不能送他們到機場,總要送他們上車。到了門口,聽見周媽媽大聲說:“我說不行就不行!你趁早斷了!不聽我的,你早晚會後悔!談談戀愛就算了,婚姻大事,不能這麽草率!”
周露呆呆的站在樓梯口,剩下最後一個臺階,卻怎麽也邁不上去。
“我沒有草率。”周風平靜的說道。
“家世、人品,你什麽都沒有了解清楚,就開始交往,還不叫草率?後面了解情況了,還繼續交往。。。。。。”
“媽,人家家世清清白白,只不過是父母意外去世了而已,至于人品,我自然清楚,這些天你們也能看到,沒什麽問題吧?怎麽就不能交往呢?”
“年輕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作主吧!”周爸爸說。
“自己作主?一輩子的婚姻,不是三天兩天的事。他又不是說找不到條件更好的,偏偏找這樣一個,會拖累你一輩子的!”周媽媽的聲音越來越高,周露的眼淚瞬間奔湧而出,她轉身想要趕緊逃走,但是卻兩腿發軟。
“我也覺得露露姐挺好的,跟我哥挺般配的,老媽你老是用老眼光去評價人,有點。。。”周雲說道。
“有點什麽?你是想說你老媽勢利嗎?只是外表上般配有什麽用?那般配的人多了去了。。。以前那個小林。。。”
“媽,你提這做什麽?多少年前的事了。”周風打斷周媽媽。
“老媽你說得對,光般配還不行,那不還得互相喜歡嗎?你看,以你的條件,肯定能找個比我爸更般配的,但你就是單單看上我爸了,對不?”周雲一邊說一邊笑。
“就你這嘴能說!”
“好了好了,大過年的。這事也不急,周風不是說了人家周露也在自考大學文憑嗎?我看這孩子挺好的,上進、懂事、也會照顧人,就讓他們先處着,都還年輕,以後的事還不好講呢,就你剛剛想說的,以前那個小林,咱們都見過面了,那麽滿意,那不還是沒成?咱們作不了主!”
“媽,你就支持我們吧。”周風感謝的看了周爸爸一眼說道。
“我。。。。。。”
“他倆要是能成,以後過年過節那不都是回昆明?過年過節都能回家跟咱團聚吧?要是找個獨生女、離得遠的,那你這兒子就算給人家養了,你說是不是?”周爸爸又道。
“我頂多不反對,先處着,不要着急結婚。”周媽媽臉上松快了一些,但仍有些不情願。
“謝謝媽。”周風說道,又悄悄的用眼神謝謝周爸爸。
“走吧走吧!得收拾下樓了。”周爸爸說道。
周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滿臉是冰冷的淚,慌慌張張下了樓,像一個游魂一樣在路上悠悠的蕩着,頭和腿都很重,卻又覺得每一步都踩在雲裏似的。走到路邊,一輛車停在她旁邊,車窗落下來,是餘總。
“周露,你這是去哪裏呀?”
“餘總,早上好,我。。。去辦公室加班。”周露說道。
“我也正好要去辦公室,上車吧,捎你過去。”
“不用了,我走過去就好了。”
“上車吧!”
“那,謝謝餘總。”車子在路邊也不能随便停那麽久,再扭扭捏捏就顯得太不懂事了,周露只好上了車,心裏卻還響着周媽媽的話。“不聽我的,你早晚會後悔”、“會拖累你一輩子”。
“你怎麽了,心不在焉的。”
“啊?沒有沒有,沒有。”周露一連說了好幾個“沒有”。
“怎麽啦?跟男朋友吵架啦?他沒有陪你在深圳過年?”
“啊,沒有沒有。”
“是沒有吵架?還是沒有陪你在深圳過年?”
“沒有吵架。”周露紅着臉說。她心裏還想着,昨天晚上她跟周風說,早上要送他父母上車,可是她沒有去,他會怎麽想。正想着,周風的電話來了,她沒有接,不知道怎麽解釋沒有送他父母上車的原因,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她在餘總車上的原因,挂掉了。
“還說沒有吵架,電話都不接。”
電話又響了,她只好接起來。
“我不過來叔叔阿姨了,我去辦公室加班了。”沒有等他說話,她便開口說道。
“哦。。。。。。那好吧。”他看着她上了一輛黑色奧迪,又看了看旁邊的家人,沒有再說什麽。
她松了一口氣,幸好他沒有問她在哪裏。一直到辦公室,餘總也沒有再問她什麽,她又松了一口氣。
打開電腦便收到了劉緯光的郵件,幸好,還有工作,很快讓她忽略了壓在心頭的沉沉的、悶悶的情緒。
周風陪着家人去機場的路上,周媽媽說:“今天我們走,都不來送一下。”
“昨天她說了早上要來送你們的,但是今天一早就到辦公室加班了,說有緊急的事情要處理,來不及過來送你們。”周風解釋道,但心裏卻默默的回放着,剛剛她上了別人車的場景。
因為各自藏着心事,中午誰也沒有聯系誰,周露在公司食堂吃了飯,周風在家裏随便泡了一杯泡面。彼此一直等到了晚上,她在心裏想,是不是周媽媽的話,讓他對兩個人的事情有了新的考慮和想法。他在心裏想,昨天車送回來,今天車接着走,而且,今天說好了早上要來送他爸爸媽媽上車的,是不是她有了新的選擇。如果是像于建楚那樣的選擇,他是完全不擔心的,可那是一輛奧迪。他是不是要像當初對林芳蓉一樣?也對周露說:“我尊重你的選擇?”
就這樣彼此架着自己的自尊在火上燒烤着,似乎都聽得見那滋滋的響聲,一晚上沒有睡好,自從兩人戀愛以來,第一次一天都沒有聯系,沒有見面。
第二天一早,周風早早起來,以前,他每天都是要去接周露一起上班的,而且,從他的住處走到公司,正好也要經過周露的住處。
今天他出門極早,雖然一夜沒有睡好,卻醒了個大早,不自覺的,便走到了周露的樓下,擡頭看了一眼,便在路邊站住了。往常,他到了都會給她發個信息,今天他沒有,只是等着。
等了許久,也不見周露下來,肖逢逢也沒有下來,哦,肖逢逢還請了幾天假在老家,他想起來周露說過。他終于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喂。”他的聲音裏帶着小心和詢問。
“怎麽了?”她的聲音卻是冷冰冰、毫無感情的。
“我在樓下。”
“我已經到公司了。”盡管讓他白白等那麽久,她的聲音仍然是冷冷淡淡的,沒有抱歉,也沒有責備,他的心陡然沉了一下,卻沒有詢問為什麽,又小心的說:“中午一起吃飯吧?”
“晚上吧!”她答道,沒等他回話便挂了電話,雖然說話是冷冷淡淡的,可心裏一腔委屈早就快溢出來了。
周風一個人走到辦公室,覺得腳像注了鉛似的沉重,他一點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怎麽了?
辦公室裏的同事陸陸續續的到了,大家都喜笑顏開的道着“春節快樂!”“春節好啊!”同事們都鬧着去餘總辦公室讨個開工紅包,只有周露默默的坐在座位,靜靜的看着電腦,手不停的滾動着鼠标,卻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春節好啊!周露!”葉美走了過來,“你怎麽不去餘總辦公室呀?大家都在抽紅包!一人一個,據說有個168的大紅包,還沒人抽到呢!”
“哦,我。。。我就不去了。”
“去呀、去呀!”葉美催着。
正說着,大家都鬧着從餘總辦公室出來了,有抽到大的興奮激動的,有抽到小的沮喪不甘心的。
“去呀!餘總手裏就剩兩個紅包了,大的就在那裏面。”葉美又催着周露。
“我真的不去了!”周露說道,心情似乎被大家吵吵鬧鬧的聲音撫平了一些。
“唉,周露好像還沒抽呢!”緯光最後一個從餘總辦公室出來,拉着門說道:“周露,大紅包,看你的了!”
周露只好走了過去,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說道:“餘總春節好!那我也抽一個?”
“來來來,就剩兩個了,你和金愉的,看看你手氣怎麽樣?”
“那我抽了?”
“嗯,選一個。”餘總說道。
周露從餘總手裏抽了一個紅包,打開一看,果然是那個168的大紅包。”
“恭喜你!”餘總說道。
“謝謝餘總。”周露笑道。
“還是周露運氣好!”
“哇,周露開門紅呀!”大家又哄哄的鬧着,周露也笑着,又不敢笑一樣,怕自己實在笑得慘淡得很。好在,大家很快投入了工作,沒有人關注誰的心情是開心還是慘淡。
到了晚上下班,周風早早到了周露辦公室樓層,在過道裏靠着欄杆等着。他原本想去她座位,又怕她難為情,更怕彼此見着了無話難堪。周露也早就看到了過道裏的他,之前在心裏還想着,晚上見了他,還是不要理他、晾着他,然而早上的一腔委屈,在看見他之後,已經消解了一大半了,卻因為不知道見了面說什麽好,久久的躊躇着,慢騰騰的收拾着東西,若是往常,見了面說什麽也不重要,總是彼此笑一下,然而,今天笑是笑不出來的。
周露終于還是走了過去,站在他斜後方停下了,他回過頭來,把靠在欄杆上的手拿了下來,一臉憔悴,想必早上胡子都沒有刮,周露什麽也沒有說,也沒有笑,徑直從他身旁走了過去,他本來說點什麽,看她徑直的走了過去,便又咽了回去,只是默默的跟在了後面。
出了電梯,周風終于問道:“我們去哪裏吃飯?”
“食堂。”她冷冷的說,他只是跟在後面。
“那你先找座位坐下來,我去買飯菜。”他說道。
她“嗯”了一聲,找了個離人群最遠的角落坐了下來,心裏想着,一會要說點什麽,卻又總是不能釋然。周風端着飯菜過來坐下,把碗筷遞給她,她接過筷子,卻沒有看他一眼,他給她夾菜、挑出辣椒和蔥姜,她只是默默的吃着,不說一句話。
“怎麽了?”他問。
“沒怎麽。”她答。
“那為什麽生氣?為什麽不理我?”
周露正在夾菜的筷子停了下來,剛剛見到他,因為心疼他而消解掉了的怨氣、委屈又升騰了起來,心裏想,都是不理人,為什麽她的不理人就是在生氣,而他的不理人就那麽坦然?從昨天早上打完電話後,他下午、晚上明明沒有事情,可他沒有聯系她,就算他有事,往常的時候,他也會告訴她。夜裏回想着他媽媽說的話,和他一天的冷落,她一夜都沒有睡好,然而此刻,他來問她,為什麽生氣?為什麽不理他?
她原本想着,他若是好好的說一說昨天為什麽一天都沒有給她電話,哪怕編個謊話也好,她就原諒他了。然而他卻來質問她為何生氣。
“你不是也沒有理我嗎?”她說。
是啊,他昨天也一天沒有理她啊,他才想起來。他想問問昨天早上她怎麽沒來送他家人,問問她早上坐了誰的車,但昨天看到的時候不問,現在卻又問起,又顯得他小氣多疑。
“我。。。”輪到他沉默了,“昨天你不是說來送我爸媽上車的嗎?”他最終還是說道。
周露不想說她去了,不想讓他知道,她聽到了他媽媽說的那些話,那樣只會讓她更加難堪,于是說道:“領導催我早點到辦公室加班,所以我就沒去。”
“那你也不給我打個電話。”周風說道。
“我忘了。”她說。
周風沒再說話,他當然不相信她忘了,但是,只要她不再不理他,那就好。
“是我不好,是我小心眼,別生氣了,啊。”
回去的路上,周風緊緊拉着周露的手,好似怕她一生氣再跑了似的。
“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你也不要這樣不理我,好不好?有問題咱們一定要在睡覺前和好,不然我一晚上都睡不着。”
“那要是你先不理我呢?”周露說道。
“我以後不會的。”
“你不會那我自然也不會,既使我不理你,你還一直理我,我不是也就理你了嗎?”
“嗯,有道理。”他笑,她也笑了,雖然在心裏悄悄的嘆了一口氣。
初升的月亮像一瓣桔黃色的印章,淺淺淡淡的印在霓虹照耀下灰藍色的天幕上,寧靜又悠遠,好像和他們剛剛的約定,拉了一個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