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風沙迷人眼，萬妖窟外，聚集了諸多人妖，只不過因為風沙太大看上去只有黃沙一片。
重九和沈瑞卿盤腿坐在人群中央，只能在風沙吹過時隐約看見萬妖窟的外圍，擡眼不見有多高，側眼也不見有多寬。萬妖窟的範圍一直以來都不曾被估計出，因為位置特殊，一眼望不到有也就算了，走進風沙更是極易迷失方向。
今日亥時，距離萬妖窟關閉正好一百年，屆時，天色剛剛黯淡，萬妖窟的大門會在風沙中開啓不再關閉，所有人妖皆可入內。
忽然，重九身前傳來說話的聲音：“大師姐，大師兄傳信來，說是前幾日在鵬船上碰到了雙生峰的沈瑞卿，還與一妖邪勾結在一起，那妖邪将大師兄與幾位師兄弟皆是打至重傷，若是此次碰到，大師姐打算如何處置？”
“師父可有傳信？”那大師姐的聲音聽上去倒是穩重，有作為師姐的風範。
只不過，另一人說起話來也是極為針對沈瑞卿，她言：“師父未曾傳信，但沈瑞卿與妖邪勾結，按北蒼群峰門規，應當誅之。”
那大師姐又道：“他是我們的師弟，事情未弄清楚前，怎能妄下定論，若是碰到，我自會将人帶回北蒼群峰，請師父與寒灼師叔一同決議。”
“可是……”那人還想繼續說下去，卻是被大師姐打斷了，“沒有可是，穆師弟受了傷，可是回了雲頂峰？”
“是，大師兄已經回去。”那人道。
“我們此次來萬妖窟為師父尋東西，本就是來妖族的地盤，傳令下去，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與妖族起沖突。”大師姐又交代道。
“是。”那人應了聲就離開了。
大師姐也似乎随着風沙向前行去。
重九看了眼一旁的沈瑞卿，倒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她調侃道：“沒想到百年之後，這萬妖窟，妖的地盤，也讓天下修仙者如此神往。”
沈瑞卿似是嘆了口氣，低着頭道：“停留在金丹境界太多年，等同于這輩子都沒希望再進一步，而元嬰境界又有哪一個不想修到宗師之境，被天下修仙者稱頌，被萬妖畏懼。”
重九轉過頭：“我看你，倒是不太感興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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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剛開始修煉，日子還長着呢！”沈瑞卿擡起頭昂首挺胸，“再說，這麽多人，我也搶不過啊！就算是搶到了，妖族功法哪裏是凡人能夠修煉，若是中途走火入魔，怕是會斷送自己的性命，我這年紀輕輕的，還不想死呢！”
這話說的，着實有意思。
重九輕輕搖頭瞥過眼：“你那大師姐說是來為她師父尋東西的，你可知是什麽？”
沈瑞卿沉默須臾後才道：“我也奇怪，掌門修為已至宗師巅峰，是現在修仙者裏修為最高的，來這萬妖窟又能尋什麽東西？”
重九清楚地知道，一百年前萬妖窟關閉，裏面究竟藏了多少妖族至寶，但就連她自己也不确定，三境之後，是否真的能見到自己想見的人，而北蒼群峰掌門要尋的東西，她也無法斷定。
“天下三位大宗師，許是你們那位掌門也想在其中有一席之地。”重九笑道。
沈瑞卿“啧”了聲：“掌門看上去也不是那樣的人啊！”
重九皺眉：“不是那樣的人還能将你趕出北蒼群峰，你沒聽你大師姐說麽，你與我這個妖邪勾結，按你們北蒼群峰的門規，你是要被誅殺的。”
“那是因為他們不了解你，”沈瑞卿據理力争，“師父說過，妖有善惡，人有好壞，妖族裏有惡妖襲擊凡人，誅殺同類，修仙者裏也有人修煉邪功走火入魔屠戮蒼生，至少你，是個善妖，我有一善妖在一起，自是無錯、無罪，便是回了北蒼群峰，師父也定會為我做主，掌門也不是那般不分善惡之人。”
重九再次轉過頭，看着沈瑞卿對自己師父和掌門深信不疑的眼神，不禁感慨道：“真是個傻子，你确定嗎？”
沈瑞卿倒是堅定：“我确定。”
重九淡淡一笑：“那你和我說說，你是怎麽被趕出北蒼群峰到了孤雲十六州，來……鍛煉的？”
“我……”沈瑞卿猶豫了一下才道，“是我師兄，有一天晚上，因門規所束，師兄偷偷離開北蒼群峰被我撞見，第二天被穆盛發現，便告訴了掌門，按門規師兄是要被逐出北蒼群峰的，我知道師兄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于是……”
重九接道：“于是，你替你師兄認了錯？”
“是，也不是，”沈瑞卿解釋道，“我在雲頂峰，在掌門面前指出了門規不對之處，那穆盛見狀果然将矛頭對準了我，不再去針對師兄，穆盛拜入掌門座下多年，掌門又時常閉關，他作為大師兄料理諸事因此深得信任，他便以我頂撞掌門為由将我趕出了北蒼群峰，至于師兄，他修為高，穆盛不敢将他如何，更不敢得罪師父，最後只是關了師兄禁閉。”
重九算是聽明白了，恐怕整個北蒼群峰都只有沈瑞卿一個傻子。
她問：“既如此，他怎麽就敢得罪你？你不也是你師父的弟子，還與你為難。”
沈瑞卿低聲道：“我不是修為低麽。”
重九故意道：“你能不能大聲點！”
沈瑞卿遲疑了一下，幹脆破罐子破摔，聲音比平時還要高：“我修為低，北蒼群峰很看重這個！”
“不不不，那也不對啊！”重九搖頭，“你沒說實話，定是你師父沒表态，他才敢如此放肆，若你師父護着你，他斷然不會做得如此決絕。”
說完，她仔細看着沈瑞卿的神情，果然愣了一下，這小子，看着傻不愣登的，還知道藏着掖着，也是不容易。
“不想說就算了，”重九長嘆一聲，“你的事我不感興趣。”
沈瑞卿又一次遲疑後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師父說，弑神山的陌上桑裏有能助我提升修為的東西，正好借此機會前去一試。”
弑神山？陌上桑？妖王令也在弑神山上，這算是一種巧合麽？不過陌上桑是天地靈氣最旺盛之地，有不少人妖會特意前往修煉，提升靈力，也引起不少血雨腥風。
重九道：“原來如此，看在你對我坦誠相待的份上，等出了萬妖窟，我陪你去一去那陌上桑，我倒要看看，那地方究竟能不能助你提升修為。”
沈瑞卿猛然一驚道：“你也要去陌上桑？”
“我這不是陪你麽，”重九露出一副淡然的樣子，随後盯着沈瑞卿道，“再說，你就這麽想甩了我？是我一天給你吃得太少了是吧！”
“沒，沒有，”沈瑞卿還是吓了一下，縮了縮身子道，“你若無事，那就同去。”
重九不再逗趣沈瑞卿，看了看天道：“天色将暗，我帶你進去以後，千萬不要離開我身側，現在出現在這裏的所有修仙者與妖族，你一個都打不過，元嬰修為的不在少數，化形千年的妖也有。”
沈瑞卿點頭：“寸步不離。”
黃沙吹過，只見一片土黃的天逐漸暗了下來，一點一點進入黑暗，與此同時，萬妖窟門口散發出光亮，萬千螢火一湧而出，于黑夜中照亮。
重九側身施法，在沈瑞卿手腕上施下一道靈力，随後她手一揮，帶着沈瑞卿，兩道身影化作靈力直接穿過上空進了萬妖窟。
進入的那一瞬間，仿佛置身于銀河之上，如同進入一片虛空，無法視物，也無法擁有感觸，似是發不出聲音，除了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什麽也做不了。
重九施法拿出那匕首，剎那間眼前藍光閃爍，施以靈力于匕首之上，窟中萬象盡可見，也看到了沈瑞卿半天一個步子都沒邁出去，來回摸索，至今原地踏步。
這畫面該如何形容才是，重九忍不住偷偷笑了笑，随後才将靈力施到沈瑞卿身上。
沈瑞卿幾乎是瞬間轉身，臉上那叫一個茫然：“方才？”
“萬妖畫像萬妖像，俯首聽令拜崇因。”重九向前走了兩步，站在沈瑞卿身旁解釋道，“這萬妖窟最初建造，就是為了萬妖朝拜，而拜的那個妖就是萬妖之祖——崇因，因此，只要進入萬妖窟，就會同方才一樣，朝拜者只有破除此術，才有資格見到萬妖之祖，去拜見崇因。”
沈瑞卿問：“那，若是破不了此術，又當如何？”
“可以選擇離開，”重九拉着沈瑞卿繼續向前走，“若是執念太深，那便只能一輩子困死在這裏，我帶你來的這個地方最為靠近崇因像，馬上，你就能見到真正的萬妖窟。”
不多時，窟中高度斷崖式上升，擡頭根本無法看到盡頭，而映入眼簾的，是萬妖畫像于石壁之上，懸于窟中。
五踩斑斓與石壁融為一體，每一個妖的神韻都極為靈動，萬千壁畫不見盡頭，站在其中，仿佛被萬妖注視，如入幽冥。
沈瑞卿走進後于中間轉身：“這裏面真的畫了萬妖嗎？”
此地于重九而言，極為熟悉，但終究多年未見，也是感慨萬千，她道：“那倒也沒數過。”
再走過一段路，又進入一個新的大窟，裏面乃是萬妖像，嵌于石壁，大小不一，色彩萬年依舊，如同看到活物，就這樣栩栩如生出現在眼前。
沈瑞卿指着一像問：“那是狐妖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