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密林之中，不見一絲光亮，整個地方都充斥着一種陰森森的感覺，盡管樹木茂盛，無比高大。南宮千裏半躺在地上，眼睛已經快要閉上了。
好像有人在說話。
“別睡，南宮，別睡。”
緊接着，他便發出了一道無比慘痛的叫聲：“啊——”
這一瞬，被迫清醒，醒後便看到玉如婵手中的小木棍，而小木棍的頭頭被削尖刺進了他的胳膊，袖子被抹上去，而鮮血還在繼續往地上流。
一刻鐘前，穿過瘴氣時，他被一蟲子咬傷，剛開始還只是腦袋暈暈的，到後面就開始陷入短暫的昏迷，直到進入這片密林，才能得以短暫休息。
玉如婵摸上南宮千裏的額頭道：“不熱，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南宮千裏看着自己被刺傷的胳膊，那小木棍現在還在那兒插着，他使力讓身體向上靠了靠：“疼，但是不暈了。”
“我們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玉如婵看向身後，“我有直覺，南梧公主就在密林之後。”
南宮千裏從腰間掏出一飛镖，快速将那小木棍削短，随後咬住下衣擺扯了一塊布出來，黑色的布條纏上那被刺的地方，鮮血流出的速度不再那般快。
玉如婵眉眼輕輕一動，随即起身。
南宮千裏另一只手抓住身後的樹，一點點站起：“走吧！我現在清醒得很。”
玉如婵猶豫了一下道：“你中的毒很深，若不及時解毒，活不過半個時辰，我不通醫術，不知你，有沒有辦法壓制毒性？”
南宮千裏靠在樹上，漂亮的臉蛋蒼白之中有帶有一絲紅潤，額頭上因疼痛滴下汗來，浸濕了脖頸，被挽起的袖子下方，是黑布纏繞，血腥味濃重，時不時獻血就從指尖滑出。
他仰着頭，卻低着眼，似是在思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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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如婵也緊跟着道：“若是沒有，我們還是捏碎那珠子，去找小白吧！”
“有，”忽然，南宮千裏開口，随後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個小木盒，舉在玉如婵面前道，“這是忘川蠱，只要服下子蠱，百日之內，任何毒藥的毒性都會被壓制，而百日之後，服子蠱者若還是沒能找到解藥，就會毒發身亡，而服母蠱者也将忘卻前塵往事，與一切塵緣不再相幹。”
玉如婵打開那個木盒，裏面正是兩只蠱蟲，她道：“相傳，南梧之南有蠱師，可制百蠱，控萬物，曾于沙場之上以一母蠱卸敵軍三萬甲，從此現于人世，後來因蠱師以蠱術掌控人心，颠覆南梧國運，南梧皇帝下令，将所有蠱師趕出京都，永不錄用，自此以後百年，蠱師再未現于人前，世人皆以為，這世間再也沒有蠱師。”
南宮千裏捏着木盒的手指緊了緊：“在南梧之南，有一群人食不果腹，那裏沒有官民，沒有修仙者，沒有妖，只有蠱師，他們以身體養蠱，只是為了活下去。”
話音剛落，玉如婵便将自己手指伸了進去，南宮千裏來不及将木盒收回，只能擡起自己那受傷的胳膊，放進去一根手指。
只聽玉如婵道：“如果我是南梧皇帝，我會将天下蠱師趕盡殺絕。”
“都說，自古生在帝王家，生來便是無情，”南宮千裏自嘲一笑，“可終究，沒有人，能夠殺盡天下，除非天地重開，人間不複。”
蠱蟲入體，南宮千裏收回手指的同時，将那木盒收回了乾坤袋。
玉如婵這才擡頭道：“這忘川蠱可有解法？”
胳膊上的傷痛并未減輕分毫，南宮千裏扶了扶那胳膊道：“有，殺了子蠱，殺了我，母蠱自解。”
玉如婵倒是毫不意外，繼續問：“那若是母蠱死了呢？”
南宮千裏靠在樹上：“那子蠱便會自行消散，就當是我多活了些時日。”
玉如婵那冷漠的表情裏竟然出現了一絲仿佛在說“原來如此”的意味，南宮千裏看到後也輕輕揚起嘴角，半天都沒能壓下去。
他輕聲道：“忘川蠱還有一個名字，叫情毒蠱。”
他再次去看玉如婵面上的表情，卻什麽都沒看出來，随即玉如婵道：“你若好得差不多，就該繼續走了。”
話雖如此，玉如婵的步子卻在說了一半的時候已經邁了出去。
南宮千裏靠着的身體從樹上起來，扭了扭脖子，快步向前而去。
密林深處，只有一片漆黑，聽不見任何活物的聲音，就連掉落在樹上的葉子也因太軟而踩不出任何聲音。
總之，就是靜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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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迷霧，便得見仰月谷的真容，和迷霧之下的景象極為相似，只不過這裏，多了許多正常的活物，一只蝴蝶從高大的草木中飛過，落在重九的肩頭，天空中黑雲密布，唯地上綠茵如夏。
蝴蝶從肩頭飛走，重九與沈瑞卿也繼續向前。
聽見水流聲，卻不見水流。沈瑞卿一邊四處看着一邊道：“這地方，似乎很久沒人來了。”
“那是因為所有人都死在了迷霧之中，”重九解釋道，“我們雖然出來，但那蛇陣是一有着千年修為的蛇妖所設，普通人在裏面根本活不下去，若是在那個岔路口見到那些屍體後能轉頭回去，自有一條生路，但若是選擇了繼續向前，對于宗師以下的修仙者來說，就只有死路一條，況且，迷霧之後，更是有着與宗師之力相匹敵的千年蛇妖，縱是哪位宗師進來，不被剝去一層皮，還不知道鹿死誰手。”
沈瑞卿接着道：“我就知道，你早就探到這邊更危險。”
忽然，重九止住腳步，沈瑞卿在身後差點撞上去，停下後問：“怎麽了？”
“踩到陣法了。”重九低眼看向腳下，一道黑光似在地上閃爍，“別動。”
她伸出手，靈力向那黑光而去，霎時間，天空中黑雲變化，如同雷雨将至，連帶着天色都暗淡了幾分，地上草木搖晃，一道詭異的狂風從仰月谷深處而來。
她收回手，腳從那陣眼上離開，一手拖着沈瑞卿向後退去。
“找到了，”她擡起頭，“千年蛇妖的老巢。”
下一瞬，一黑蛇拔地而起，掀翻那些生得正好的草木，龐大的身軀仿佛是要将這蒼穹捅出一個窟窿來。
黑色的鱗片緊密相連，散發出若隐若現的光澤，只可惜被天上的黑雲全部給遮住了。
“何人來犯仰月谷！”
這聲音從四周而出，如同要打進人的腦袋，沈瑞卿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随後，匕首劃出，直直向那黑蛇的眼睛刺去，重九出手，毫不遲疑，逼得那黑蛇在剎那間身軀變小，最後化作一道人形。
黑衣襲地，黑紗遮面，僅僅是露出一雙眼睛，也能感受到此女子動人心魄的美。
只是，戴着面紗，着實奇怪。
重九收回閉上向前一步道：“活了千年，竟連自己的臉都不敢露出來。”
那蛇妖倒是不為所動，一雙眼睛盯住了沈瑞卿，須臾後道：“一個千年狐妖，一個修仙正道。無端端地，跑到本座這裏來撒野，是想讓本座将你們一起吃了嗎？”
重九握緊拳頭道：“這仰月谷本是仰月鎮人采藥之地，卻被你霸占至今，傷人無數，究竟是誰在這裏撒野！”
“哈哈哈哈，”那蛇妖大笑出聲，“你是個妖，卻在這裏為那些人類鳴不平，有誰會領你的情，你身後那個連金丹初期都不是的小公子嗎？”
“妖就是妖，與人類混在一起，是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那蛇妖繼續道，“本座知道你們是來幹什麽的，那個人類女子已被本座困在後谷三日，有幾十個人來救她，就是沒想到，還有千年狐妖來救她，還真是她的本事啊！”
南梧公主果然是被困在裏面，不知此時，南宮千裏和玉如婵是否已經穿過密林，此刻，還需得将這蛇妖留在此地才行。
重九擡手，一道靈力将沈瑞卿罩在裏面。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管你這位小公子呢！”忽然，那蛇妖大怒，眸子裏生出血絲，“你靈力受損，想在本座的地盤上将人帶出去，還要護下一人，怕是要留下你的命。”
重九那把匕首重新化出：“命留在這裏的，只會是你。”
那蛇妖一個擡步，向天空而去，頓時黑雲壓來，她于空中施法：“狂妄！”
重九翻身躲過那一擊，随後閉上向蛇妖刺去，黑色的身影在空中一閃而過，速度之快，也讓她愣了一下，差點被其所傷。
就連被重九護在靈力中的沈瑞卿都看出了這蛇妖不好對付，比當初幻境中的伏滅更難，想來幻境之中所化，還是有所削弱。
而此刻，他正全神貫注看着這一場大戰，他幫不了重九什麽，卻試圖靠自己，找出這蛇妖的破綻。
只是下一瞬，愣住的就是他了。
那是……
提星步！
漫山紅葉，一池星河。八十年前，一狐妖手持皇天弓，腳踏後土箭，于蠻荒之境，三箭射殺妖王伏滅，奪妖王令，一戰成名。
重九的身形飛快地在谷中來回穿梭，可謂是不給蛇妖留下任何機會，每一步，都如同星星點過，留下因速度過快而沒來得及收回的幻影。
因此，得名提星步，正是與伏滅一戰而被後人記下。
天下絕無第二人會此功法。
沈瑞卿的腦海裏閃過這些日子與重九相處的點滴，似乎每一步都在告訴他答案。
“你們妖王都隕落了……”
“誰，誰隕落了，還隕落，我告訴你，我就是妖王……身邊最忠心的下屬。”
蛇妖劃出黑蛇本體，身軀龐大，似是遮雲，以沖天之勢向重九而去，重九翻身躲過後還是不幸被擊中，單膝跪在地上，向後滑出十米遠。
一口鮮血吐出，她擡起眸子，一手伸出，擦去嘴角的血跡，神色中出現一股清晰可見的怒火，那是沈瑞卿從未見過的樣子。
這才是化形千年的妖。
下一瞬，重九周身白光乍現，靈力噴湧而出，漫天妖氣彌漫，白狐本體破雲而出，通體白色，成為天地間最顯眼的白。
高大的身軀将黑蛇壓住，怒吼一聲，哪裏像一只白狐。
“千年狐妖，百戰成王。”沈瑞卿擡頭，喃喃道，“原來，她就是……妖王。”
妖王為何會在二十年後，重現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