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相傳,數萬年前,仙魔之戰,有一魔族寶物掉落人間,名為永生鏡。
“你的意思是,永生鏡就在滄月城?”重九問。
沒人知道永生鏡究竟有什麽用途,但聽過的人,都覺得此寶物可助凡人永生,因此,永生鏡剛落入人間的那幾百年争鬥不斷,直到後來,永生鏡在孤雲十六州消失。
如今看來,滄月城之所以避世而居,就是為了掩蓋永生鏡的秘密。
沈瑞卿點了點頭:“數千年前,滄月祖先發現永生鏡蹤跡後建立了滄月城,并在城外設立了秘境摘星攬月,我與兄長本是雙生,我只知自己自出生後就被困在雙生鏡裏,直到五百年後才被放出長大成人,而其中緣由我并不知曉,在滄月城裏,也沒人會和我說實話,所以,我從摘星攬月離開,來到了北蒼群峰,摘星攬月有一空間可直通雙生峰,因此,我拜入師父門下,想要在兄長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找尋那個答案,只是到現在,我都沒找到。”
重九聽後擡頭望着不見天日的船板,所以沈瑞卿已經活了五百多年,只是那五百年以一個新生兒的狀态被封在了永生鏡裏。
看來,這名震孤雲的天下第一城,也藏了不少秘密。
她低下頭繼續問:“那你的靈力是怎麽回事?”
“這個……”沈瑞卿解釋道,“我也不知道,從摘星攬月離開後,我的靈力就消失了,師父說,是因為摘星攬月本就不是活人之所,才會對靈力産生影響,而陌上桑是靈力最旺盛的地方,自可破除。”
倒是也說得通,只不過……
“寒灼知道你的身份?你不會還相信你那個師父吧?”聽沈瑞卿這語氣,對寒灼依舊信任,若是寒灼有不軌之心,滄月城怕是無法再置身事外。
“我只跟師父說了,我是滄月城人,誤入了摘星攬月,其他的,師父并不知道,”沈瑞卿道,“而且,師父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日你也看到了,師父她沒想過要殺你。”
說起那日,要不是沈瑞卿及時趕來,她早已命喪黃泉。
重九站起身,急切道:“那是因為她不出手,我也一樣活不成,或許,她和寒杉不同,但你對她也該有警惕之心,你曾經說過,寒杉不是那樣的人,可事實證明,他就是那樣的人,你還說過,人有好壞,妖有善惡,可我怎麽覺得,在你眼裏,這世上只有好人,而沒有壞人。”
沈瑞卿也站了起來,他拉着重九的胳膊,卻被一把甩開,他道:“重九,我知道,掌門他想殺你,但他也是一心為了北蒼,為了人族,這次,我帶你回雙生峰,回滄月城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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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九垂了垂眼,如今局勢瞬息萬變,回滄月城躲一躲,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寒杉此人,萬萬信不得。
她擡起頭,向前一步,與沈瑞卿近在咫尺,她道:“若我告訴你,寒杉與我妖族有勾結,你還覺得他只是為了人族才想要殺我嗎?一個有着殺戮之心的人,怎麽可能清清白白?”
不将寒杉的真面目揭開,沈瑞卿根本就不會生出防備之心,她不知道滄月城是怎樣一個地方,但從沈瑞卿的身上,可以看到那個地方簡單無華的影子,而這樣的人,如何在寒杉那樣心思詭谲的人手上活下去,回到北蒼,就是再入狼窩。
沈瑞卿果然神情一動:“什麽意思?”
“二十年前,世人皆傳,我隕落于弑神山荒原之上,你就沒想過,是什麽人能殺了我嗎?”重九再一次靠近,看着沈瑞卿的眼睛道,“我現在就告訴你,那夜,狼族族長金明樞設計偷襲,我重傷在殺陣之中,而那殺陣,必有修仙宗師助力,且修為極高,而此次弑神山妖王令出世,顯然是背後之人謀劃只為取我性命,七位宗師中,唯有北蒼兩位還有那水雲宗宗主,現在由你來告訴我,那個背後之人會是誰?”
天下宗師巅峰,也只有這三位了,那一夜,這位宗師可謂是盡了全力,毫無保留,恐怕是沒想過,她居然還能活着,因此,她再次歸來,又一次設局殺她,同樣,圖謀已久。
沈瑞卿向後一步,黑色的長袍在昏暗的燈光下更加沉重。
“那當年,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重九坐回床上,沈瑞卿信了她的話就好,她道:“妖王令,上古大妖之物,上古神樹所鑄,有控萬妖之力,除此以外,還曾為天神璞月所持,璞月乃是世間最後一個神明,乃是掌管時間空間之神,那夜,我将自己半數修為注到妖王令裏,借此來到二十年後,也就是你見到我的那一日……”
“我來自二十年前。”
沈瑞卿又退了半步,而後反應過來,向前兩步,站在重九面前道:“我知道,我不該向你隐瞞身份,從滄月城偷跑出來後我就後悔了,但遇見你,我只覺得自己慶幸,現在,我沒什麽瞞着你了,你能不能不要生氣?”
她看起來很像生氣的樣子嗎?話說回來,沈瑞卿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身份的?
是說笑讓她去奪妖王令的時候,就已經知情了吧!
她微微仰着頭道:“我什麽時候生氣了?你就沒想過,我也向你隐瞞了身份。”
這個傻子。
沈瑞卿搖了搖頭:“你,誠心以待,我能感受到的。”
這話說的,還是那個傻子。
她低眼一笑後再擡頭,剛好對上沈瑞卿那雙眼,明明這身黑袍讓他多了份五百年的沉重,但只要看到他那雙眸子,裏面裝的,就只有清澈,或者說,此時此刻,那雙眸子裏充滿了別樣的情緒。
或許,她沒有想錯。
忽然,她開口道:“沈瑞卿,我是個妖,你是修仙者,你是要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的,我怎麽會對你誠心以待,你又怎麽會……”
點到為止,沈瑞卿果然情緒再次波動:“邪為妖,惡為魔。”
他的右腳忍不住向前半步,又在一瞬收了回去:“你非邪非惡,是你,救我一命。”
重九嘴角上揚,輕輕低下頭:“你也救了我一命,你我,就此兩清。”
沈瑞卿這一次邁上前的腳再也沒有收回:“可我不想與你兩清。”
鐵鏈微動,安靜的空間內仿佛連呼吸聲都能聽見,重九收好嘴角後擡頭,一雙眸子平靜地看着沈瑞卿。
他的眼睛裏,是愛意嗎?
當年,離人照就是這樣看着伏滅。和離人照不一樣的是,沈瑞卿不敢再進一步。
地牢外的風卷起發帶揚在了沈瑞卿臉上,與此同時,重九忽然張開嘴一笑,随後發帶緩緩落下,她含着笑意的嘴角裏帶着幾分僵硬。
“若我偏要與你兩清呢?”
這一次,沈瑞卿沒有反駁,沒有解釋,而是急了般彎下了腰,黑色的袍子與白色的紗裙交纏在一起,沈瑞卿彎腰的同時,還抓住了重九手腕上的鐵鏈,在空蕩的地牢裏再一次晃動。
重九雙手無法動彈,她還是那樣看着沈瑞卿,她倒要看看,沈瑞卿的內心究竟在想着什麽。
咫尺之遙,仿佛千萬裏遠。
沈瑞卿的墨發劃過肩頭,落在了重九腿上,他輕輕碰了下重九的鼻尖,等待他的不是罵聲,也沒有任何反抗。
“我不想。”
聲音過後,沈瑞卿毫不遲疑地覆上了重九的唇,沒有想象中自己被重九扇一巴掌的情形,此時此刻,他無法松開半分。
重九閉上眼,果然,這就是沈瑞卿心裏想的事,如春風化雨般柔軟,而她的內心,竟絲毫不想推開,甚至,想伸出手,拉着沈瑞卿向自己靠近,是什麽時候?
她好像也不知道。
還是剛剛?
她只知道,這世上只有沈瑞卿這一個傻子。
“嘭——”
驟然,耳邊傳來聲響,重九一下子睜開了眼,剛才的柔軟在這一刻化作了驚吓。
反應更大的當屬沈瑞卿,一下子從沈瑞卿身上彈開,差點連鐵鏈都拽了出去。
“吱呀吱呀——”
地牢的鐵門又一次不合時宜地發出聲響,站在門口的年輕人身着北蒼群峰弟子青衣,手中舉着一火折子,他默默吹滅了那一縷火,才敢再次擡頭。
“那個,我剛才,什麽都沒看見。”
這話,屬實有點欲蓋彌彰了。
沈瑞卿忽然手忙腳亂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随後伸出手介紹道:“這位,是我師兄,江雲。”
說罷,江雲伸出自己右手,搖了兩下,尴尬一笑。
重九當然記得此人,若不是此人,沈瑞卿還不一定會從北蒼群峰上下來,又或者,不一定那麽巧地就在白雲深處遇見。
她笑了笑:“你好,我是重九。”
“好,都好。”江雲胡亂開口後反應過來,差點就要轉身撞上鐵門了。
緊接着,江雲向着沈瑞卿道:“那個,師弟,師父找你,話已帶到,我先走了。”
就這麽一溜煙兒地跑了,這江雲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沈瑞卿摸了摸腦袋,重新站在重九身邊道:“師兄他人很好的。”
重九擺了擺手,笑着道:“他平時也這樣嗎?”
沈瑞卿長長呼出一口氣:“我去看看,你說的話,我都記着,等我。”
看沈瑞卿這難為的樣子,重九只好點了點頭,再說下去,一會兒從這地牢裏走出去的,還不知道紅着怎樣一張臉。
沈瑞卿得到重九的允許後,便向地牢外走去,他輕輕關上鐵門,走了兩步後,又回頭看了一眼,才轉身離去。
人走後,重九雙手抱胸,兩腳一擡,重新躺回了床上。
剛剛拿回妖王令,她的身體還很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