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報應’來了

第 6 章 ‘報應’來了

蘇蔚跑了,渾身抹油似的滑溜,江飲沒抓住,追到門口,人已經消失在樓道拐角。

站立幾秒,江飲最終探身去拉門把手,不經意低頭,看見門與地面間兩半截穿拖鞋的腳掌,頓時無語。人就藏在門後。

就說不可能跑那麽快。

心中白眼翻上天,江飲不作聲,合攏門反鎖,關閉客廳燈。

蘇蔚立即把耳朵貼到門上,等待片刻不聞動靜,确定昆妲不會被江飲逐出家門,才折身快步下樓。

沒急着回房間,借卧室燈透出的一片溫暖黃光,江飲給自己接了半杯水,走到陽臺,看樓下蘇蔚小跑着消失在綠地叢後,才擱下水杯進屋。

昆妲閉眼裝睡,雙腮無瑕,長睫纖濃,頭微微偏向一邊,顯得柔軟又乖順。

江飲揚手就掀開她身上夏涼被。

本意是給她個下馬威,不防兩朵雪白猝然撞進眼簾,她受驚本能一抖,兩朵便微微晃蕩了下,随即被細瘦的胳膊圈住。

昆妲睜開眼睛慌忙抱住自己,卻難掩胸前風光,她面上驚惶,手臂很心機将雪白堆擠出撩人的形狀,眸子盈盈盛了一汪水,擡頭望去,模樣好不嬌怯。

江飲只能重新扯了被子給她蓋上。

昆妲裝睡也裝不了,保持原本姿勢不動。

江飲扶額長出了一口氣,原地轉個圈,指着她問:“你不是夢游?”

昆妲細細“嗯”了聲。

江飲質問:“夢游能把自己內衣都夢不見,你怎麽不在大街上脫呢?”

被子底下伸出一只小手,理理邊蓋好肩膀,昆妲小聲:“穿着睡覺不舒服。”

人家又沒打算在大街上睡。

“我就允許你在我床上睡了?”江飲上前一步,隔着夏涼被攥住她手腕把她拉起來。

她扭身掙紮,薄被滑落,白花花一片在人眼前晃,還嬌滴滴喊:“你弄疼人家了——”

“少給我來這套。”江飲大力拖拽着她出了卧室,手臂一推把她扔到客廳沙發上,随即轉身大步回房。

老式皮沙發,涼涼的有點冰屁股,昆妲攏着被子坐那,這個角度卧室內情形一覽無餘,她看見江飲直接把她躺過的床單和枕套扯下來換了。

“我洗過澡的!”昆妲氣得喊。

江飲冷哼一聲,“誰知道你身上有沒有攜帶什麽病毒。”

昆妲氣結,江飲挑釁望來。昆妲想到江飲初到昆家那日,她也說過類似的話,大意嫌她滿身汗味,嫌她髒。

風水輪流轉。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果然現在報應來了。

“沙發就沙發,沙發還涼快呢。”昆妲扯了個胡蘿蔔抱枕墊腦袋,給自己蓋好被舒舒服服躺下,“總比睡馬路強。”

江飲“砰”一聲踢上卧室門,沒有多的夏涼被,只能扯個被套出來蓋。

兵荒馬亂的一天終于落下帷幕。

一小時後,江飲按開臺燈從床上坐起來。

她意外失眠,輾轉反側,毫無倦意。

煩躁揉搓兩把額發,思忖片刻,江飲黑暗中悄然起身,将卧室門拉開縫,借朦胧的室外光往外看。

破碎的幾何光斑投射在牆壁和地面,昆妲臉朝着沙發背方向,黑發長長披散,應是熟睡,姣好的身體輪廓浮現在黑暗中,像一幅再難添筆的畫。

這個看臉的社會,對于美人總是格外寬容,江飲實在難以想象,她是怎地落得如此境地。

大小姐和她的小書童位置徹底天翻地覆,窮困潦倒到極點的昆妲住進了江飲的家。

江飲想起自己第一次進昆妲房間,也是第一次與她同榻而眠。

……

暑假結束後,江飲和昆妲已經徹底熟絡起來,昆妲是被寵壞的大小姐,向來任性妄為,江飲是保姆的女兒,寄人籬下,逆來順受。

有趙鳴雁諸多叮囑在前,江飲很有當跟班的自覺,對昆妲的許多無理要求都不提出異議地全力配合。

倒也不覺得委屈,好像昆妲天生就是該享受,她天生就是該付出。

昆妲極其鐘愛大小姐和丫鬟游戲,她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你是我的貼身丫鬟,但你也不是一個普通人,你會武功。”

江飲點點頭,按照昆妲的意思,半跪到地上擺好架勢,使昆妲能踩着她膝蓋和肩膀翻越面前這堵矮牆。

山裏長大的小孩爬坡上坎不在話下,把昆妲送到牆頭,江飲踩着牆上突出的磚角,摳着牆縫一蹬就上去。

昆妲有逃課的膽,沒翻牆的本事,次次都得靠江飲。牆另一面地勢高,她還是不敢跳,橫坐牆頭上,身子伏低,等江飲來抱。

蘇蔚笑話過她幾次,昆妲并不理會,相比逃課換來的玩耍時間,她更期待是此時江飲朝她伸出雙臂,眸光堅定而無畏的模樣。

昆妲喜歡被江飲接在懷裏,江飲也喜歡她兩手軟軟的手臂挂在脖頸,頭發癢癢掃過面頰。

“你身上好香。”江飲抱着她說。

女孩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還故作不解,“我怎麽沒聞到。”

江飲把她放到地上,順着她意思說下去,“自己是聞不見的。”

“真的?”昆妲先擡臂聞了聞自己,又湊近去聞江飲,翹挺的鼻尖微微抽動。

窄巷兩邊布滿茂盛的爬山虎,下午最後一節課,太陽已經偏西,日光從巷子盡頭斜斜淌進來,江飲看見她鍍金的睫毛如蝶翼顫動,感覺酥酥的癢意輕掃過臉頰,不自覺屏住呼吸。

“你不臭了,也有一點香香的。”昆妲說。

在昆家養了幾個月,江飲變白了些,穿藍白兩色的秋季校服,頭發喜歡捆成個低低的團子,身上總帶着淡淡的肥皂味兒。

她背很直,很瘦,十三歲,已經在抽條,像一棵挺拔的小樹,昆妲極中意她這副身板,有事沒事就朝她身上挂。

這條巷子是她們結伴胡逛時意外發現的,不常有人經過,昆妲朝外望一眼,說翻牆好累呀,身子便沒骨頭似偎過去,下巴靠在江飲肩膀,“我覺得味道有點熟悉,暫時想不起來是什麽。”

江飲站得筆直,兩只手輕輕搭在她的腰。江飲聞不出自己身上味道,也不知道怎麽接她話,索性沉默。

昆妲歪頭想了想,“要不你晚上去我房間,跟我睡,你喜歡我身上味道的話。”

“去你房間?”江飲驚訝。

昆妲以為她不願意,小腰一挺,豎起根手指,“難道你不願意?你敢不聽我的話!你是丫鬟,你忘記了!”

“我沒有。”江飲揣着小心,“我可以去嗎?”

“你也是我的護衛,貼身保镖。”昆妲理直氣壯,“貼身保護我,有什麽問題?”

沒問題。

“那你是不是喜歡我的味道?”昆妲致力為自己的邀請尋找合理借口。

“我覺得好聞。”江飲誠實。

“那你就是喜歡。”昆妲拉起她手,牽着她走出巷子,“就這麽說好,晚上你來我房間睡,肯定就能染上我的味道了。”

江飲“嗷”了聲,她繼續補充,“這樣我也能從你身上聞到我的味道,我只是比較好奇我的味道。”

當日晚飯後,昆妲借口寫作業把江飲從保姆房叫到自己房間。

她一開始很愛往保姆房跑,找江飲玩,同她說話,可趙鳴雁的眼神總讓她感覺不自在。

趙鳴雁在的時候,昆妲會注意收斂許多,同江飲說話聲音都放得很低,欺負她當然也是萬萬不敢的。

江飲收拾書包準備走,趙鳴雁叮囑她早點回家,別打擾人家休息。

昆妲鼓起勇氣,“江飲今天跟我睡,我們一早就說好的。”

也是奇了怪,她在家天不怕地不怕,卻偏偏對趙鳴雁頗感到忌憚。

拉着江飲跑出保姆房,走出一段路昆妲才偷偷說:“你知道你媽像什麽,像皇後娘娘身邊那個容嬷嬷。”

江飲“啊”了一聲。

昆妲又推翻,“不對,像老佛爺。”

江飲說我媽沒有那麽老吧,你不覺得她其實也很好看,只是不像你媽媽那麽會打扮。

昆妲說不是老,是一種很厲害的感覺。

江飲笑起來,說我媽媽就是很厲害呀。一個人掙錢,一個人養家,還把她接到城裏來上學。

沒有了很厲害的媽媽在身邊看護,江飲又被昆妲欺負了。

電視裏大小姐的暗衛都是睡在房梁上的,昆妲站在床上發號施令,“你必須在房間保護我,但是不可以睡我的床,你得自己找地方睡覺。”

江飲左右環顧,看中昆妲床一側鋪的地毯,“那我有枕頭和被子嗎?”

“不可能!”昆妲一屁股坐下,抱住枕頭,被子也團在懷裏,“給了你我蓋什麽。”

“那我要一個枕頭。”江飲指她床上的娃娃。

她反應更大,“你想得美!”

最後江飲選了衣櫃。

床邊一整面牆,從上到下都是昆妲的衣櫃。

櫃子裏滿是昆妲的味道,底部是挂衣區,江飲推開移門找了塊毯子鋪在下面,貓腰鑽進去,昆妲長長短短的一排裙子掃在臉上。

她用力地嗅,心中充滿各種微妙的暗昧情緒,唯獨欠缺一點被欺負的屈辱憤懑。

“我就在這裏睡。”江飲從裏面合上移門,安心躺在充滿昆妲香氣的世界裏。

她身上還穿一件昆妲不要的舊睡裙,白色吊帶,質地柔軟,更浸飽了昆妲的氣味。

江飲閉上眼睛,伸手去摸,片片裙擺像花朵綢滑馥郁的花瓣。

昆妲坐在床上,喊了幾聲“江飲”,無人應答,立即下床推開門去看,一堆衣服裏扒拉出江飲的臉。

“你怎麽不說話?”昆妲把頭伸進去看。

江飲睜開眼睛,臉上充滿一種傻氣的幸福,“沒聽見。”

“怎麽樣?”昆妲問。

江飲說:“挺好的。”

昆妲手扶着衣櫃門,幾分蠢蠢欲動,“會不會很硬,很難睡。”

“還好。”江飲撥開身上衣裙,半撐起拍拍身下的厚毛毯,“我第一次睡衣櫃,感覺挺好玩的。”

“那我也要睡!”昆妲纡尊降貴擡腿邁入。

櫃體深度足夠兩個纖瘦的女孩平躺,她們靠得很近,頭挨着頭,肩并着肩,昆妲好玩把臉頰在一條雪紡裙上蹭,“涼涼的,滑滑的。”

“就像你身上的皮膚。”江飲話語直白。

“真的?”昆妲心裏美壞了,“我也這麽滑。”

江飲“嗯”一聲,随即感到一只柔軟的小手摸進衣服裏,昆妲撩起衣服同她貼上去,“我們來比,你滑還是我滑。”

“好癢。”江飲被她弄得直笑,“你別撓我。”

昆妲扭來扭去,“你身上真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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