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是蜘蛛精
第 30 章 是蜘蛛精
昆妲第一次見到趙鳴雁是十一歲。
期末考試的前幾個星期, 有天早晨才剛從房間出來,劉阿姨就把她手牢牢牽住,她掙了兩下沒掙開, 有點不高興, “我不想給你牽。”
“你說了不算。”劉阿姨扯着她胳膊往樓下走,花園繞路往後門去,送她上學的車子早就等在外面。
大門前人聲雜沓, 小片黑黑的人頭上面長出些長的方的木牌子, 昆妲遠遠看了眼, 沒來得及分辨牌子上寫的什麽,已經被劉阿姨拖着走遠。
作為一名合格的五年級小學生, 家裏大人們的事,昆妲理所當然稀裏糊塗又充滿好奇,揚起臉問:“今天為什麽不從大門走。”
“你沒看見門口那麽多人吶。”劉阿姨把她往前扯扯, “別回頭了, 看不見了。”
“那麽,那些人到我家門口來幹什麽呢?”昆妲又問。
走出後院小門, 劉阿姨牽她到路邊, 拉開車門把她塞進去,“行了走吧。”
“那麽, 那些人到我家門口來幹什麽呢?”昆妲只好去問司機。
“你坐好。”司機說。
身體快速在椅背貼一下, 昆妲攀着前面椅背, 再次傾身靠攏, 手指頭戳人家肩膀, “問你呢, 你回答我呀。”
“問你爸去。”司機說。
沒有一個人重視她,沒有一個人願意回答她的問題, 昆妲獨自在後座生悶氣,心中暗暗發誓,放學一定要找媽媽告這兩個家夥的狀。
又或者,我可以自己尋找問題的答案,昆妲抿着小嘴想。希望中午放學的時候,家門口那些人還沒走,到時只要随便逮一個問,困惑就能得到解答。
暗暗為自己的聰明感到得意,昆妲在後座翹起兩只小腳,莫名“哼”一聲。
所以這天中午放學,她提前就收拾好書包,等鈴一響就飛快沖出學校,混在擁擠的人流中,躲開司機視線朝着大馬路跑。
上學的路每天來回兩趟,昆妲早就記住了,只是車裏的視角和路上的視角略有不同,她感覺有些陌生,每走出一段路就要停下來想一想,将視角在腦海中轉換,确定無誤才繼續往前。
到下午兩點,別的小孩都準備出門到校上課,昆妲終于看到家附近的街道路牌。
路兩邊人行道栽滿了高大的鳳凰木,樹木葉片細長,兩側對生,花朵大紅團簇,花期持續一整個夏季,落地也不褪色,遠遠看像一條火紅的緞帶橫貫,景色相當壯觀。
昆妲又餓又累又渴時,在路面看見個女人。
坐在馬路牙子上,發頂和肩頭落了幾片花瓣,手邊一只用舊的大水壺,她正就着水吃饅頭,身側木牌倒扣在路面。
女人瘦,後背兩片肩胛骨高高支起,衣服很舊,卻很幹淨,頭發也幹淨,黑亮順滑,在腦後盤成個髻,側臉輪廓瘦削,鼻梁很突出,因此顯得有些不好接近。
昆妲先沒跟她說話,往前走了幾十米,遠遠看家門口人都散了個幹淨,又回頭看看路邊的女人,最終調轉腳步朝她走去。
“你找我爸爸吶。”昆妲挺着胸脯站她面前,額頭一圈的絨絨汗,眼睛往她手上的水壺瞟。
女人轉過頭來,唇慘白無血色,很憔悴的一張臉。
她喝了一口水,不過兩三秒時間,對面女孩的身份心裏已經有了大概。
“你的這個牌牌上寫的什麽啊。”昆妲蹲到她面前,伸手去點。
“沒什麽。”女人扭過頭去,繼續啃饅頭。
“你們找我爸爸幹嘛,我上午看到了,在我家門口。”昆妲手指頭戳她胳膊。
女人擡起頭,看滿天緋豔的鳳凰花,“你家大人沒教過你,不要輕易跟陌生人講話嗎。”
“是不要輕易接陌生人的話,現在是我主動跟你說話。”昆妲指着她的水壺,“能不能給我喝一口。”
女人詫異回頭:“你不知道陌生人的東西不能随便吃?”
“可是你已經吃過了呀,肯定沒有毒的,不然你已經暈倒了。”昆妲沖她嘚瑟揚眉。
城裏孩子就是不一樣啊,小嘴叭叭一套一套,趙鳴雁想起家裏那個呆頭呆腦的江小水。
她把水壺遞過去,褲兜裏摸出手機看,已經兩點過了,于是又問:“你怎麽沒去上學。”
昆妲抱着大壺喝水,壺裏碎茶葉跟着灌進嘴,被她頂到舌尖,手指揪出來扔掉,繼續喝。
等小孩終于喝夠,咂咂嘴巴說“有點苦”,趙鳴雁又問了一遍。
“我剛放學。”昆妲扯扯書包帶子,沒有放棄追問:“這個牌牌能不能給我看看。”
“已經兩點多了,到下午上學的時間了。”趙鳴雁說。
“可是我真的才剛剛放學。”昆妲沒有手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現在對地上那塊木牌牌更感興趣,指着不依不饒:“給我看看嘛。”
心中略一思索,趙鳴雁把木牌翻轉,上面紅油漆書寫的八個大字,昆妲嘗試着念出來,“欠,還……人……”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趙鳴雁聲調毫無起伏。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句話昆妲只在電視裏聽過,她兩眼驚懼大睜,“誰啊?!”
“沒有誰。”趙鳴雁旋緊水壺蓋子,站起來拍拍屁股,徑直去牽了她的手,“我送你回家。”
昆妲沒有反抗,揚起小臉看她,“你認識我爸爸嗎?他不可能欠你錢的,我們家很有錢。”
木牌被留在馬路邊上,昆妲扭頭看一眼,“那個東西你不要啦。”
某個瞬間,趙鳴雁心裏閃過一些不好的念頭,電影裏、報紙上,她看過很多類似的案件,求薪無果的勞苦人被逼得走投無路,一時想不開鑄下大錯,最終人財兩空……
她當然不可能那麽做。
趙鳴雁加快腳步,“你家裏人肯定已經等着急了。”
昆家司機沒在學校門口接到昆妲,把消息告知主人,昆家上下亂成一鍋粥,發動了廚師保姆一起出去找,正猶豫要不要報警時,外面門鈴響了。
白芙裳上一秒還戳着昆志鵬腦門子罵,下一秒人已經飛奔出了房子。
隔着門口的小噴泉,她看見被陌生女人牽在手裏的昆妲。
“妃妃!妃妃!”白芙裳上前把女兒緊緊抱在懷裏,“你吓死媽媽了!”
趙鳴雁簡單講述經過,沒有誇大功勞,只說在路口遇見她,就順手帶過來。
“阿姨給我喝了茶葉水。”昆妲歪在媽媽懷裏,越過媽媽肩膀看到小跑過來的爸爸,到底是孩子,醜話不懂避着人,“爸爸是不是欠人家的錢,早上那些人是不是都來我們家要錢的。”
“胡說八道什麽!”昆志鵬虎着臉訓她,白芙裳立即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你沖孩子發什麽火?”她把昆妲塞給昆志鵬,命他領孩子進屋去,通知外頭人不用找了。
等孩子走得看不見了,白芙裳才單獨把趙鳴雁拉到一邊說話。
“謝謝你。”她一只手捂着心口,小幅度動了動上身,算是給趙鳴雁鞠躬,“剛才真的吓死了,我們都以為妃妃被綁架了。”
她太着急,不小心說漏嘴,趙鳴雁看着她的臉,聲音竟然有一絲嚴厲,“你們确實太馬虎,孩子不跟人見外,我坐在路邊,她上來就跟我搭話,還找我要水喝,換個人是什麽結果,還真說不好。”
“你說得是。”白芙裳連連欠身,“确實是我們大意,尤其這樣的緊要關頭。”
她們都知道所謂緊要關頭的潛臺詞,但白芙裳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我覺得你們應該也知道,這場事故,主要責任方不在我們,我們損失也很大,還要被罰款,你們這麽鬧是讨不到結果的。”
“可姓錢的跑了,我們怎麽辦,一年幹到頭,命都賠進去。”趙鳴雁快速掃了眼鐵門裏的房子,她在城中村租住的小屋還沒她家的噴泉大。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的難處,可這完全是浪費時間,假如我們報警,警察完全可以以聚衆鬧事為由把你們抓起來的。”
在這瘦高女人面前,白芙裳竟罕見感到局促,她猶豫着:“要不我以個人名義,向你提供一些幫助吧,也是感謝你今天送我女兒回來。”
幾位逝者家屬白芙裳都簡單了解過,面前這位此前她并未留意,今天見到本人,又是這樣的情形,不得不對她引起重視。
她說跟孩子只是偶遇,誰知道呢?
“我想要錢,直接綁架你女兒不是更快?能要得更多?”趙鳴雁一眼看透她。
白芙裳嘴角的笑有點上不去下不來,“那你們圍在我家門口,難道不是想要錢?我現在可以給你錢。”
“太太,這是兩碼事。”趙鳴雁捉住了她的眼睛,不讓她躲,“我也是有女兒的,你女兒今年上五年級吧,好巧,我女兒也是。”
她調查過她們!白芙裳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看好你的孩子吧,不要說我沒提醒過你。”趙鳴雁轉身離去。
白芙裳原地怔了幾秒,追出去,女人步子很快,脊背筆直,不卑不亢。
之後昆妲就被嚴加看管起來,除了上學放學不準離開家門一步。
鐵門口還是每天都有人來堵,白芙裳在二樓房間拿着望遠鏡看,倒是沒再見那女人。
很難講清楚為什麽會對她産生關注,也許是認為她存在威脅?也許是對她感覺有一絲特別?
清貧,卻不覺得土氣。
還蠻漂亮,眼窩很深,看人時神态專注,似是用情至深。
倒不是對窮人有什麽偏見,但窮确實會讓人變得面目可憎,當然富人堆裏也沒幾個好東西就是。
可凡事也不能以偏概全,群體數目太過龐大,好人壞人是不分窮富的。
白芙裳又觀察了幾天,那女人還是沒出現,圍在門口的人一天天少了。
他們到底是耗不起,少幹一天活,就一天收入,住在城裏樣樣都要用錢,每天搭那麽遠的公交過來,日子久了也是筆不小的花費。
到晚飯時,白芙裳說起這事,問昆志鵬情況怎麽樣了,姓張那王八蛋抓住沒。
昆志鵬把湯碗遞給她,摸摸肚子嘆口氣,“抓不抓得住的,撫恤金我都替他發下去了。”
“你給錢了?”白芙裳給他碗裏盛湯。
“那不然怎麽辦,我們總不能一直不出門。”昆志鵬朝桌對面的昆妲撇嘴,“你女兒天天在我耳邊嚷嚷。”
昆妲聲音脆嫩,“欠人家錢本來就要還的嘛!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白芙裳沒有說出心中的擔憂,撫恤金的數目未必能讓他們滿意。
果然沒過多久,鬧事的人又聚起來,每天舉着牌子來要錢,昆家上下龜縮不出,白芙裳舉着望遠鏡看。
那女人不在。
她應該也領到錢了吧。
昆志鵬猶豫要不要再發筆錢下去,可沙場坍塌事故确實跟他沒什麽關系,他只是出資的一方,這次事故虧損也不小,撫恤的錢不能他一個人出,其他股東不願意,事情也談不攏。
“現在只能盼着姓張的快快落網,那王八蛋手裏肯定有錢。”昆志鵬說。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轉眼昆妲放暑假,門口鬧事的人到底撐不住,某天早上醒來,已經完全散了個幹淨。
趙鳴雁從在路邊遇見昆妲後,再沒跟着那幫人去昆家門口舉牌,之後不久她收到一筆撫恤金,但僅僅是男人勞作該得的工錢。
男人不能白死吧,活着的時候不能創造價值,死了再不能,那他曾活在這世上的意義是什麽呢?
趙鳴雁原先也不是這麽想的,她只是這些年見得多了,有點不甘心。
給家裏彙了生活費,剩下錢存起來,趙鳴雁回到租住的小屋,隔壁炒完菜,她在走廊上借鍋煮面條,洗了把路邊不知道誰種在泡沫箱子裏的青菜苗進去。
沙場出事後她和另外幾個女人一起在城裏找的房子,有兩個已經回老家去了,剩下這個領到撫恤金後也打算回去。
趙鳴雁想留下來,最近一直在找工作。
面條撈進碗裏,隔壁女人端着飯碗出來,喊了一嗓子,趙鳴雁點點頭算打過招呼,女人湊近,帶來一股子厚重的口氣混雜食物的詭異味道,趙鳴雁假裝扭頭找東西,趁機躲開。
不知怎地,彎腰時她腦子裏莫名就冒出鳳凰路八號的那個漂亮女人。
好香,隔着半米多遠都能聞到香,香也好聞,一點不俗,淡淡的,霧似的撲到臉上,浸潤進身體每一個毛孔,多說會兒話,身上好像也染了她的香。
少見那樣豐腴妖嬈的女人,她吓一跳的樣子還蠻可愛。
趙鳴雁不自覺勾唇,身邊的女人再次靠近,“你高興啥?”
“我高興啥。”趙鳴雁端着面碗往屋子裏,就着四鄰們的爆炒香氣吃那碗素面。
女人毫不見外跟着她進屋,端着晚飯同她坐到小桌邊,“跟你說個事。”
趙鳴雁沒應聲,筷子挑起面條,等她下一句。
“就之前我跟你說的那事!”女人手背橫抹過嘴巴,逼近,趙鳴雁屏住呼吸。
她叽叽咕咕講了一大堆,最後“啧啧”搖頭,總結說:“拿到錢就走吧,找工作啥時候找都行,明年,年後再來也不遲,可千萬別跟那幫人扯上關系。”
趙鳴雁問他們還打算幹什麽,女人道聽途說,也答得不明不白。
跟鳳凰路八號女主人的上一次見面已有月餘,昆家門口清靜下來,大人小孩都放松了警惕,趙鳴雁在附近徘徊一陣子,大概摸清楚女主人的出行規律,提前在一家美容院門口蹲點。
美容院門前有棵大樹,樹下有花壇,趙鳴雁換了身還算利索的新衣坐在樹下等她。
白芙裳十五分鐘後出現,從一輛黑車上下來,同行還有另外兩名富太太。
趙鳴雁擡腕看表,她很準時,她的司機也很準時。
幾個女人說笑着走近,趙鳴雁目光直白毫不掩飾,白芙裳瞬間就感覺到她。
瘦高女人很顯眼,存在感強烈,看人的眼神更是大膽。她竟然找到這裏來了,本事還不小嘛,白芙裳掃她一眼,還打扮過。
她看見我了,趙鳴雁确定,接收到視線時忽地局促起來,不自覺快速扯了下衣服邊。跟這些富家太太們比起來,趙鳴雁确實沒什麽好行頭,也不在乎自己比她們窮比她們難看,可怎麽會緊張呢。
是緊張要見她,還是緊張被她發現換了新衣裳。太新了,太明顯了,過了道水那筆直的褲線還像刀一樣挂在她小腿。
幾位太太說笑着從面前走過,趙鳴雁垂下眼簾,很敏銳捕捉到白芙裳“哼”的一嗓子。
嬌矜矜的,帶點看穿一切的小脾氣。
趙鳴雁擡起頭,女人腰扭得好狂,似是挑釁。
她們在美容院整整待了三個小時,趙鳴雁不知道白芙裳就在樓上看她。她不着急,坐得很踏實,累了就站起來在附近走走,然後繼續坐下等。
直到日頭偏西,全世界都沐在金燦燦的夕陽裏,白芙裳終于出來了。
她挎着包跟另外兩名女伴站在美容院門口說話,大概是商量好了分道揚镳,臨別時互相擁抱過對方。
另兩個女人朝路邊黑車走去,車子發動,白芙裳揮手,随後轉身沿着人行道往前,趙鳴雁立即擡步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趙鳴雁視線落在她纖細的腳踝,她踩雙絨面大紅的細高跟,裙擺掃在膝彎,裙子上大朵的玫瑰,布料緊貼腰身,長發垂蕩,行走間風情萬種。
這麽豔的顏色穿她身上一點也不土,倒襯得她皮膚更白,她的白是天生,也是鈔票養出來的,她結婚應該蠻早,看着年輕漂亮,卻絕不是小姑娘的氣質。
大概高跟鞋不好走,她在路邊停下。
趙鳴雁也停下。
“跟了我一路,到現在還不過來?”白芙裳斜飛一眼。
趙鳴雁朝她走過去。
“快點!”她催促。
趙鳴雁加快速度,人還沒靠近,她身子先歪過來了,香味像一張網瞬間把人罩住。
蜘蛛俠,趙鳴雁腦子裏蹦出來個詞,是蜘蛛俠吧,好像是。
她半偎在趙鳴雁懷裏,一手勾着她脖子,一手脫了高跟鞋,扭着腰往後看,“磨破皮了!”
“我要一直走,你是不是就一直跟着?”她把鞋脫了,光腳踩在地面,“你真是害人不淺。”
脫了高跟鞋,她頓時矮人半個頭,心有不甘,又無可奈何,繼續拿人撒氣,“跟着我幹嘛?”
“要不你穿我鞋吧。”趙鳴雁說。她穿一雙黑色淺口低跟皮鞋,下身修身西裝褲,上身襯衫,身條靓,便宜貨也穿得好看。
“黑撲撲的,土了吧唧。”白芙裳萬分嫌棄。
“那總不能光着腳。”趙鳴雁把鞋脫下來,彎腰擺在她面前,“穿吧。”說着從褲兜裏掏出來一塊手絹遞過去,“給你擦擦腳底板。”
“人造革。”白芙裳說她的鞋。
趙鳴雁始終平靜,“人造革的也能穿。”
“你有事求我啊。”白芙裳看穿她,心中為與她再次相見而暗暗欣喜,全沒了上次的謹小慎微,兩手抱胸,竟開始耍起德行來,唇角一彎笑。
趙鳴雁詫異她的态度,本來沒想那麽深遠,這時不自覺被她牽着走,“也可以這麽說吧。”
“跟我家妃妃有關系,你有那幫人的消息,對不對。”白芙裳一猜就猜到。
聰明女人,還是漂亮的聰明女人。
趙鳴雁笑笑,“對。”
“好,那不管你有什麽目的,總不會害我,也不會害了我家妃妃,我可以先答應你。”白芙裳說着一只腳伸出來,繃直了腳尖在地面上點點,“你給我穿鞋,伺候我滿意了,我們找個地方細說。”
刁蠻的女人。
趙鳴雁垂下眼簾,視線凝聚,她腳背上有個凸出的小骨頭尖尖,整體線條流暢,腳趾圓潤,塗了黑色細小亮片的指甲油。
被看的時間久了,白芙裳有些退縮,思考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正要收回腳,趙鳴雁已經彎腰蹲到她面前。
單手捧起她一只腳,手帕輕輕擦拭過腳底的碎石和灰塵,大一號的鞋子輕輕松松套上去。
粗糙的手心摩擦過細嫩的腳部皮膚,白芙裳心裏沒由來一癢,趔趄兩步,趕忙撐住她肩膀站穩。
“小心些。”趙鳴雁說,随後捧起她另一只腳,如法炮制。
白芙裳垂眼睨着,女人襯衫領口兩根鎖骨隐隐約約,一縷沒梳好的長頭發從後脖頸垂下來,領口處落進深處,若有似無勾人欲探究竟。她不自覺呼吸急促,啓唇緩緩吐氣。
“穿好了,太太。”趙鳴雁起身,與她面面相對,畢恭畢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