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045章 第 45 章

阿加雷斯正在用抹布擦拭椅子上的灰塵, 聞言轉過身道：“在英國的時候，它也經常在外面亂晃，它會自己找吃的, 不用特別投喂，大概是自己出去玩了吧，你也知道，烏鴉畢竟是野生鳥類，不适合被人類圈養。”

布魯斯裝作一無所知地問：“你不是說, 它對你來說, 就像是代替父母來守護你的, 難道你一點也不擔心它？”

“如果我擔心它離開我的話, 就會給他打造一副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的腳鏈。”阿加雷斯開玩笑似的說, “它總會在我危急的時候出現，沒關系的, 我也希望它能不受我的束縛, 自由自在地享受屬于它的生活。”

他答得非常風淡雲輕, 仿佛這份對許多人來說是恩賜的奇異力量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但布魯斯覺得他簡直滑不溜手。

不過看着他認真對照畫作擺放家具的樣子，又覺得自己似乎确實對他過于苛刻。阿爾弗也許是對的，即使阿加雷斯有一些超能力，但直到現在為止，他也并沒有發現他利用這種能力作惡, 好像也沒有對這種能力表現得非常執着或者狂熱。

當初因為他過分地警惕超人，偏執地認為（其實他現在也這麽認為）, 一份諸如超人這樣擁有毀滅地球的力量僅僅靠個人的道德去約束，是非常離譜的事, 蝙蝠俠見過太多好人變壞的例子，所以他根本無法相信那個外星人, 所以他把這份偏執化作行動，使兩個人之間度過了一段非常沒有必要的劍拔弩張的時期。

但話說回來，同意讓阿加雷斯留在韋恩莊園，又何嘗不是自己的妥協和改變，而他想要的只是知曉有關他力量的所有，無論是布魯斯還是蝙蝠俠，都不能忍受超出自己控制或者不在自己控制之內的力量不被他知曉。

只有了解了他的能力，洞悉了他的弱點，蝙蝠俠才能放心地讓他留在哥譚，布魯斯也能更放心地讓他留在韋恩莊園。

就在他準備說話的時候，迪克，達米安和喬将最後一批家具搬上了樓，恰在此時，阿爾弗端着托盤走來，擡手示意他有電話。

“是誰？就說我沒空。”布魯斯看着托盤裏的手機，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耐。

“是塞缪爾小姐打來的。”阿爾弗雷德回答道。

布魯斯深呼一口氣，揉了揉臉，等手放下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一副布魯西式的營業微笑，他接起電話，按掉靜音鍵，用和剛才的警醒試探完全不同的語氣甜蜜地說：“Hi，蜜糖，你怎麽會打來，那天的宴會之後，我還以為你不想再理我了呢……”

喬納森早就知道布魯斯有好幾副面孔，但還是第一次現場觀賞他的變臉技藝，顯得非常驚訝，達米安則更直接一些地表達出了他的不高興。

“那個塞缪爾又是誰？”他板着個臭烘烘的表情質問阿爾弗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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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非常忙，除了夜巡，平時父子兩很難找到時間共同去做一件事，今天本是非常好父子時光，尤其今天還有自己最看重的哥哥和朋友一起參與，偏偏有不識相的人來打擾。

阿加雷斯看着達米安的表情，覺得如果這個打電話的人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的話，說不定韋恩小少爺會放狗咬對方。

“她是市長的女兒，在之前的慈善晚宴上認識的。韋恩集團最近一個項目的推進需要疏通政府關系，市長夫婦非常寵愛女兒，如果布魯斯老爺能哄得塞缪爾小姐高興，整個董事會都會非常感激他，畢竟在他們看來，這是布魯斯老爺唯一的可取之處。”

這回不但達米安的臉色不好看，連阿加雷斯的表情都算不上愉快。

什麽辣雞董事會，竟敢看不起布魯斯？原地解散算了。

“這群沒用的老東西，居然要父親出賣色相去取悅一個女人來換項目推進，韋恩集團養他們有什麽用？殺手王和提圖斯坐上他們的位置說不定都知道對着給他們買狗糧的父親搖尾巴。識相的話，他們應該立刻引咎辭職！”達米安怒道。

阿加雷斯在一旁使勁點頭。

“對！可惡的資本家！”喬在一旁也跟自己的好朋友同仇敵忾。

迪克在一旁聽的直翻白眼。布魯斯這麽做也不算是為了讨董事會歡心，這個能源項目進展順利地話，不但可以優化瞭望塔的能源利用，從而減輕支出成本，還能讓福克斯幫他開發出更有威力的裝備。這完全是他自願出賣色相的好吧，更何況，韋恩先生本人就是哥譚市最大的資本頭子。

不過喬納森說得也不錯，資本家确實都挺可惡的，每個月領微薄薪水的可憐小警察心裏的某一部分也非常贊同這句話。

“看來布魯斯短時間內是不會回來了，我們繼續吧？”迪克拍了拍兩個小男孩的肩，招呼他們繼續幹活。

果然，布魯斯接完電話後就沒有再回來，梳洗打扮一番後就離開了韋恩莊園，不過離開前他還請阿爾弗雷德送來了一幅畫。

“這又是什麽？”

将大部分家具擺好後，迪克好奇地盯着這幅被布蒙起來的畫問道。

“看看不就知道了？”灰頭土臉的達米安也不客氣，直接拉下了畫布。那是一幅筆觸并不算成熟的花卉油畫，但迪克和達米安都認出了這幅畫，這原本是挂在這個卧室書桌前的畫，是提姆當初選這個房間作為卧室時，親手畫的。

但這幅畫早在當初提姆砸毀這個房間的時候，被他徹底砸壞撕毀，之後達米安選了這個房間作為畫室，将整個房間的殘骸都清理掉了，包括這幅畫。

“布魯斯從哪兒找到一模一樣的畫的？”迪克驚訝地問。

達米安伸手摸了摸畫紙，才低聲說：“這畫畫完不超過三天。”

說完他看向阿爾弗雷德，問道：“這是父親親手畫的嗎？”

阿爾弗雷德點點頭：“恐怕是的。”

達米安原本還算平和的表情立刻變得扭曲，看上去比聽說布魯斯去出賣色相還要生氣。

“明明是他自己毀掉的這一切，父親憑什麽……”

“小D。”在達米安口不擇言之前，迪克打斷了他。

達米安意外地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憤憤地瞪了這幅畫一會兒，才招呼喬納森一起将畫擡進屋，挂在了書桌前的牆上。

阿加雷斯微微挑眉看着迪克和達米安之間的互動，覺得這怼天怼地的韋恩少爺竟然意外地聽這位養兄的話。

幾人一直忙到傍晚，房間已經整理得差不多，迪克将一個表面布滿裂紋的青花瓷花瓶放在茶幾上。

看到衆人疑惑的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是當初我收集起來的碎瓷，已經找了最好的工匠盡量修複了，只能做到這樣。”

說完他像是怕被其他人再多問什麽似的，拎過早就放在一邊的警服套在身上，又擡起手腕看了看表，看向阿加雷斯，說：“我今晚要在警局值班，就先走了。”

他的話還沒落音，達米安也開口道：“我和喬還有其他安排，晚上也不在家裏吃飯。”

說着他拽了拽喬的袖子，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走。

“啊？我……”

喬納森一臉茫然，他還想留在莊園吃個晚餐呢，剛才一起幹活的時候，迪克已經把韋恩莊園這位新管家的廚藝誇上了天，讓他很想嘗試一下。但看到達米安正用一種“你敢忤逆我就死定了”的表情看着他，只好說，“哦，對，是這樣的……”

話沒說完，就已經被達米安拽走了。

迪克看着兩個小男孩離去的背影，轉頭對阿加雷斯說：“小D大概是害羞了，他以前和提姆……”

他說到一半停住了，轉而說：“你在莊園待久了也許會有機會了解到，總之，剩下的掃尾工作就拜托你了。”

阿加雷斯猜想就達米安那樣的性子，如果他當初剛來到哥譚時，提莫西·德雷克·韋恩已經存在，那兩人一開始的關系一定是劍拔弩張的。但他對此并不是特別感興趣，只要和布魯斯沒有關系的事，他都沒什麽探究的欲望，所以禮貌的點頭道：“我知道了，請您放心。”

不過迪克剛離開莊園沒一會兒，就聽到樓下有車子開進莊園的聲音。

阿加雷斯從窗口看下去，那是提姆的車。

阿爾弗一如既往地站在大宅門口迎接他，提姆從車裏走下來，在司機幫他從後備箱取行李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擡頭往樓上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個身影一閃而過，而看那個身高顯然并不是達米安。

他微微皺了皺眉，阿爾弗雷德順着他的眼神看上去，隔着窗戶看到微微擺動的窗簾，笑道：“是阿格在為你的卧室做最後的打掃。”

提姆知道那個房間已經改成達米安的畫室很久了，他愣了一下。才有些狐疑的說：“那不是達米安的畫室嗎？”

阿爾弗雷德溫和地說：“您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提姆心裏隐隐有一些預感。

那是他作為羅賓時，曾在韋恩莊園的卧室，但當初布魯斯失蹤，迪克不但認為他所說的布魯斯還活着是瘋言瘋語，甚至在他繼承蝙蝠俠的披風後，還剝奪了他羅賓的身份讓達米安來繼承。當時他被悲憤裹挾，一怒之下将這個在韋恩莊園曾屬于他的房間砸了。

他孤身上路去尋找布魯斯，費盡周折，不但找到了布魯斯還活着的證據，甚至還将刺客聯盟攪了個天翻地覆，又從拉爾斯手裏成功逃生，回到哥譚之後，才發現這個房間已經被改成了達米安的畫室。

雖然這些年無論是父子還是兄弟之間，他們的關系都有所緩和，也刻意在回避這件事，但提姆恐怕永遠都忘不了看到這個房間變成達米安卧室時的心灰意冷和失望。

後來他搬出了韋恩莊園，也是不想再面對自己的失敗。

再後來，他有時會回到韋恩莊園參加家庭聚會，但也總是刻意避開這個房間。

但是現在，他正站在這個曾經證明了他的失敗的房間門口。房間裏是莊園的新管家，他向門的側後方小退了一步請他進去。

提姆站在房間門口沒動，他一言不發的環視着整個房間，房間裏所有的擺設和裝飾都和還沒被毀壞前一摸一樣，就好像那些對自己來說孤獨又艱難的時光從未有過。

他的視線先停留在房間茶幾的花瓶上，提姆還記得那支青花瓷花瓶，那是他從德雷克莊園帶過來的，是他小時候最喜歡的一個花瓶，但那天他第一個砸的就是它，他還記得自己摔花瓶的時候完全沒有留力，它被重重砸在地上摔的粉碎，可是現在，它的瓶身上毫無瑕疵，連一點裂痕都看不到。

他走近茶幾拿起花瓶查看，瓶底的邊緣那個小小的豁口竟然還在，那是他還住在德雷克莊園的時候，有一次抱着花瓶走路時不小心摔倒時磕到的。

這确實是原來的那支花瓶，但提姆知道當初這支花瓶碎成什麽樣，就算請到技藝最高超的修複師，也無法将它還原成當初毫無裂痕的樣子。

“這是迪克少爺放在這裏的。”阿加雷斯适時的為他解惑。

提姆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惑，将花瓶放下後轉身看向身旁挂在書桌前的油畫。那是他剛來韋恩莊園時畫的，畫的是一大束向日葵。

雖然這幅畫和他自己那副很像，但還是可以看出細微差別的，其中最明顯的就是筆觸。他走過去伸手輕輕摸了摸那副畫，畫面還隐隐透着些潮氣，應該是剛畫完沒太久。

“這是達米安畫的還是布魯斯畫的？”提姆看着油畫輕聲問。

“是布魯斯老爺。”阿加雷斯如實回答。

提姆的嘴角稍微勾了勾。

“但是整個房間多虧了達米安少爺的畫，才能這麽快布置好。”阿加雷斯柔和的說。

提姆深吸了口氣，他走回茶幾再一次拿起那支花瓶，問阿加雷斯：“你覺得碎掉的瓷器真的有可能恢複成毫無瑕疵的樣子嗎？”

阿加雷斯微笑着回答：“有什麽不可以呢？您面前的花瓶不就是嗎？”

提姆也笑了，他将花瓶輕輕放在茶幾上，然後對這位年輕的新管家說：“阿加雷斯，你是真的不懂人心。”

阿加雷斯溫和的回應他：“提姆少爺，我只要照顧好這座莊園以及莊園裏的主人就好了，我不需要懂人心。”

只要我懂布魯斯·韋恩就行了，其他人不重要。他在心裏暗暗補充道。

提姆笑了笑沒說話，他坐在茶幾旁的沙發上，遠遠的觀賞着那副花卉油畫，對阿加雷斯說：“可以讓我獨自待一會兒嗎？”

“當然可以，有什麽需要請及時叫我。”說完，阿加雷斯就退了出去，同時體貼的為他關上了房門。

阿加雷斯一離開，提姆就拿起手機給迪克發了一條消息：謝謝你送的花瓶，修複的很完美，幾乎和它沒碎時一模一樣，如果這是你的歉意的話，我接受。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把貓的視頻給你，因為布魯斯送了我他親手畫的油畫，你還是棋差一招：）

很快迪克就回消息過來：得了吧鳥寶，想要視頻的話我會另外想辦法，這個花瓶只是花瓶，不是籌碼，是我一早就準備好的，就等你回莊園的時候把它給你。還有，我知道上面有很多裂痕，但這已經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修複師了，抱歉。最後，我當然知道比不上布魯斯送你的，畢竟那是他親手畫的。

提姆将花瓶拿起來反複查看撫摸了好幾遍，然後給花瓶拍了張照發給迪克：裂痕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