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放完豪言壯語後沈漪奪門而出,直接略過企圖問好的客棧掌櫃,一股氣沖出了客棧。
可等走出了客棧,望着眼前來來往往游人如織的街道,心中一直提着的氣又洩了出來。
我是誰?我在哪?我又要去哪?
沈漪覺得這三大人生問題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擺在了眼前,就好像當身處大海中時,啓明星的消失也就意味着徹底的迷失。
沈漪捏緊了拳頭,低喃道:“我才不會靠簡含之來找到方向。”
“對了。”沈漪忽而想起被自己放過的那師徒二人,自己完全可以去找他們,監督他們有沒有好好完成封印任務啊!
說幹就幹,沈漪閉上眼開始感受封印的氣息,只要那對師徒人在沈漪百裏之內,沈漪就能憑借些許封印的氣息找到他們。
只是越找沈漪的眉頭就蹙得越緊,她竟然感受不到絲毫封印氣息。
“不應該啊……”沈漪輕啧一聲,“沒有靈力怎麽可能短短幾日就走出百裏地,按理來說不可能啊……”
等等!除非……
除非那對師徒死了!
沈漪的封印是針對靈魂的,即使是将身體都換一遍,但只要了靈魂還在封印就依舊起效。
除非是人死了,靈魂去投胎轉世了,那樣的話封印便會消失,自然找不到氣息。
這似乎是最合理的理由,沈漪不知為何心中空落落的,這樣真正生死由天不由人的世界,她還是難以接受。
正當她還在唏噓之時,身側忽然有一股力道撞向自己,沈漪雖然是個脆皮法修,但身體素質對于普通修士來說依舊是難望其項背的。
故而被撞的沈漪紋絲不動,而一不小心沖撞到沈漪的大漢一個屁股蹲摔在了地上。
“小心點!人命關頭擋着我誰負責……”大漢擡頭看向沈漪,頓時呆滞住。
被反彈到地上的第一時間不是震怒也不是抱歉,而是震驚,沈漪清清楚楚地瞧見了他眼裏無處安放的驚訝和自我懷疑。
大漢看起來是個刀修,肩寬背厚,看起來快有三個沈漪那麽寬。長得兇神惡煞的,臉上還有一道自左眉起,落至右眼內眼角的猙獰刀疤。
沈漪伸出手想拉他起來,“你沒事吧……”
大漢視線下意識望過去,看見沈漪那雙白皙纖長,沒有一點老繭,看着就知道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時,仿佛又受到一記暴擊。
他嘴唇顫抖幾下,“閣下……可是體修?”
有些體修的肌肉與骨骼強度已經遠超常人能想象到的地步,看起來是弱不經風的樣子,其實一拳能将人打飛八百裏地。
刀疤大漢算是将自己的自尊賭在此處了,這女子定是體修!
沈漪開朗一笑,“不是啊,我是法修!”
法修?!脆皮法修?!
那一瞬間,刀疤大漢好像要碎掉了一樣,他失魂落魄地站起來朝沈漪拱拳行禮。
“冒犯了……”說完轉身就往方才的反方向走。
“欸!你走反了!”沈漪提醒道。
大漢搖了搖頭,側頭露出半張堅毅的側臉,“修行還未至臻,我仍需努力。”
“啊?”沈漪懵了一瞬,“不是有什麽人命關天的事嗎?”
大漢搖了搖頭,背影越看越落寞。
也不怪他沒想到沈漪修為高超的可能,只是但凡大能,行至鬧市人流中旁人也難以靠近其身。
哪有像沈漪這樣,站在街道中間還能一不小心被人撞到的大能。
大漢沒說清楚的話引起了此時茫然無事的沈漪的強烈好奇心,她往街上看了眼,猛然發現路上不少修士都行色匆匆地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她随即拉住了個女修,問道:“姑娘,不好意思耽擱你片刻時間,請問是哪裏發生了什麽大事嗎?怎麽這麽多人都急着往一個地方跑。”
“你不知道?前面的有福客棧死人了。”
沈漪不解道:“死人不該是衙門管嗎?怎麽都是修士往那跑,難不成死的是修士?”
“是啊,就是修士!師徒倆一死一失蹤,在客棧的房間裏還發現了邪修的氣息和血跡,所以大家都往那邊趕。”
師徒倆?會不會是……
女修回答了問題後便急匆匆走了,沈漪思忖片刻後也趕往了那間客棧。
死的若真是那對師徒,那和自己多少有些關系,也該去看看才是。
等到沈漪趕到了那間客棧,客棧周圍早就圍了一圈的修士,客棧門口的地上躺着一具男屍,臉被白布蓋上。
人群中叽叽喳喳,都想着能上前判案去,只是大多數修士都被攔在外頭,真正能靠近屍體和案發現場的反而多是年輕面孔。
幾個面容稚嫩的小年輕穿着形制相似的衣裳,護腕的邊角處用銀絲縫着個寶劍的圖案,看着像是什麽宗門的标志。
“要我說幾個娃娃能懂些什麽啊,不如放我進去瞧瞧,我殺的邪修不計其數,保準能找到兇手。”身旁一個男劍修抱怨道。
與他同行的法修白了他一眼,“你說的話人家一定會信嗎?萬一來個賊喊捉賊的,我們不是得被玩得團團轉?”
劍修嘴硬道:“那他們怎麽就一定可信了!”
法修捂住額頭,“平日就讓你不要只知道練劍,其他的常識也該知道點,寒劍宗的人若是都不能信,那邪修早該滿大街都是了。別看人家弟子年紀小,手上估計也沾了不少邪修的血。”
“真的?我不信。”
“……那你信不信我能讓你去和那個屍體作伴。”
剩下的拌嘴內容沈漪沒再偷聽,她努力擠到人群的最前端,剛想趁着那些寒劍宗弟子不注意偷偷用靈力造風掀開屍體臉上的白布。
那領頭的寒劍宗弟子視線忽然定在沈漪臉上,蹙眉深思的樣子,沈漪面色一僵。
完蛋,被發現了!不對,她還沒動手吧!
“昭華尊上!您怎麽在這?”領頭弟子板着的臉瞬間綻開一朵如花般的笑容。
沈漪一頓,“……你認識我?”
弟子笑了笑,“寒劍宗弟子哪有不認識您的啊,您可是寒劍宗的傳說,學子堂現在還擺着您的畫像呢。”
“沈漪”不是散修嗎?怎麽會有畫像被擺在寒劍宗的學子堂裏?
難不成她也曾是宗門弟子?
“您也是聽說了有邪修作祟,所以特地趕過來的嗎?”弟子崇拜道,“怪不得大長老總說您是她的驕傲,當真如此。”
沈漪:……你确定?
寒劍宗弟子的幾句話暴露出來的東西實在太多,沈漪暫時沒空将疑惑一一解開,便一股腦全抛到腦後。
心中腹诽無數,面上卻依舊一副高深的模樣,颔首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寒劍宗只有你們幾個在嗎?”
“弟子安華,此次帶幾個師弟師妹來是為了劍魂草,所以并沒有長老或執教跟随,不過弟子方才已經發出了信號,想來附近的同門若是看見了自會前來會合。”
安華看着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只比她身後的師弟師妹們大上一點,但是行為處事瞧着分外成熟,很有師姐該有的樣子。
沈漪點點頭,拍了拍安華的肩,很自然地走進了人群的包圍圈,站到屍體邊上去。
她彎下腰将屍體臉上的白布掀開,男屍面孔映入眼簾,沈漪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瞳孔微顫。
當真是那對師徒中的徒弟!
只是徒弟在此,他的師尊怎麽不見了?若只是失蹤,怎會連封印的氣息都徹底消失。
難不成是被邪修給擄走了嗎?
沈漪思量許多,半晌才擡起頭問:“你有查到什麽嗎?”
安華:“說來奇怪,此人分明是修士,可看他脖子上的指印應該是被人掐死的。”
說着安華一臉不解地看着地上的屍體,“居然會有修士沒有任何反抗餘地被掐死!只要運轉了靈力,便會留下痕跡,可他身上一點痕跡都沒有。”
沈漪心虛地移開眼,小聲道:“有可能是身上被人下了什麽封印。否則怎會連運轉靈力的行為都沒有。”
安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不愧是尊上,一出手便解了一大難題!”
“嗯那個……”沈漪摸了摸鼻子,“其實是因為那封印是我下的,讓他沒辦法用靈力。”
安華一愣,随即道:“想必是尊上與他的私怨,弟子便不追問了,弟子相信尊上定不會與邪修為伍。”
沈漪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這樣的信任,剛被簡含之傷透的心頓時又活過來了,朝着安華投過去了個感動的眼神,肩上不知何時自覺扛上了長輩的擔子。
“除了這個,安華你還知道什麽還有其他線索嗎?”
“有,從現場來看,殺死他的應當是他的師父,可問題是客棧中有邪修的氣息,并且還在他們師徒的房間裏勘察到了邪修的血跡。”
邪修與正常修士的修行方式不同,連血液的氣息都不同,邪修的血液惡臭且蘊含着濃重的怨氣與戾氣,一眼便能辨別出來。
安華:“我們原先猜測是他的師父堕落為了邪修,失手将其殺害,随後逃離了現場。”
安華的推理本是合理的,但那是在沈漪未曾出現前。
沈漪搖搖頭,沉聲道:“他們師徒我都施了封印,連靈力都使不出的普通人如何走火入魔堕為邪修。”
安華皺眉道:“那便是現場還有第三人,還有一個看不見的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