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有問題!
雖然胤禩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 但憑借青陽多次被迫家庭調解的經驗,單憑“被排擠了”這幾個字,就已經本能感覺到不對, 猶豫了最多半秒,當機立斷地起身回頭, 對胤禟肅然道:“我來是看病的。”
胤禟:“嗯……嗯?”
青陽聲音低了八度:“如果要做家庭調解, 那是另外的價錢……”
“什、什麽看病,價錢!”被胤禩突然垂死病中驚坐起吓到的管事總算回過神來, “你這道人, 到底對主子用了什麽妖法, 為什麽主子這幅模樣!”
原本看是九皇子帶來的,還說是大夫, 管事根本沒懷疑,誰知道這道士上來就搖鈴铛, 這是正經大夫看病的方式嗎?
管事立馬就張開嘴,揚聲想喊, 青陽使了個眼色,羅睺随手一拍,就将人震暈了, 順手擱在旁邊椅子上。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胤禩也沒有反應,他還被三清鈴震懾着,只黯然神傷地流着眼淚, 腦袋也喪喪地往牆上一靠,悲傷簡直凝聚成實體。
“什麽家庭調解啊, 大師你怎麽還趁亂加錢!……加就加, 我不差這點, 你快幫我八哥開藥。”胤禟看着胤禩,心疼又惱怒地說,“難怪之前我問八哥怎麽回事,八哥總不告訴我,原來是在朝堂上受了委屈!我就知道那些個文官最難纏,說起話來比小鬼還尖酸,居然傷我八哥如斯!”
青陽:“……?”真的嗎,是在工作單位上被排擠嗎,不是家庭糾紛?
胤禟的語氣還挺篤定的,底氣十足,青陽狐疑地坐回去,又晃了晃鈴铛:“那你能細說一下嗎,怎麽被排擠了。”
“哎呀,大師!”胤禟着急地咋呼起來,都想跺腳,催促道,“這還有什麽好問的,你開點安神調養的藥,回頭我就去找那些該死的文官麻煩!”
胤禩流着兩行清淚:“……大哥和九弟突然不與我親近了,反倒時常和太子、三哥湊在一起。”
正義憤填膺的胤禟:“……啊?”
胤禩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只覺心也和牆一樣冰冷,悲戚地控訴道:“哪怕是有什麽計劃,與我知會一聲呢?為何一聲不吭就這般态度大變?是我哪裏做錯,惹得大哥不信任?九弟來看我這麽多次,為何也一句都不告訴我……”
Advertisement
胤禟張口結舌,半晌說不出話,最後對上青陽無語中夾雜指責的眼神:“不是,我們,沒不信任……哎呀!怎麽是這樣,誤會!天大的誤會啊!”
就因為這個,八哥病成這樣?這可真是天大的烏龍了!
青陽面無表情,他就知道肯定是家庭糾紛:“這麽長時間,你們就一直沒告訴過他,我的存在?”
青陽表面平靜,內心其實已經吶喊起來了:就這?就這??
他啥都帶來了,甭管是治病的,還是捉鬼的,準備齊全,大老遠地從秦淮趕來京城,就給他聽個這???什麽玩意兒……
“這不是,大哥一直忙,我又想着合作的事兒……”胤禟辯解的聲音,在青陽的盯視中虛虛地小下去了,低頭摳床欄,“看八哥病了,我光顧着關心怎麽治了,也沒想到因為這個啊……那八哥怎麽不問。”
青陽無言以對,晃了下鈴铛,胤禩便傷感地道:“他們不說,我又怎麽好問呢?既然已經決定疏遠我了,我問又能問出什麽呢?不過是自找沒趣罷了……”
唉,慘,老八,慘。
青陽在心裏給胤禩點蠟。
胤禩還一心拿着奪嫡劇本,以為胤褆和胤禟是疏遠、孤立他,哪裏曉得隊友單純只是沒腦子。
老八慘就慘在他太有腦子上了,想太多,愣鑽牛角尖把自己給鑽病了。
青陽問的差不多,也将這一通烏龍解開了,這才又晃了晃鈴铛,将胤禩從被攝神的狀态下解放出來:“你們自個兒聊吧——不,我還是看着。”
事是沒多大的事,但誰知道這倆人沒人看,最後會聊成什麽樣子?說實話,青陽目前不是很信任胤禟的談話能力……
胤禟丢臉地說:“我,我可以的,我能行。之前,之前我就是沒想到。”
胤禩緩緩從魔怔的狀态下清醒過來,方才的記憶浮上腦海,他的臉色先是因為自己的口無遮攔而唰得一白,随後敏銳地察覺到不對:“你和大哥,不是故意孤立我?那和這位……大師又有什麽關系?”
三清鈴上本就有郁氣,胤禩受郁氣的沖擊,狠狠流了一通苦憋在心中的眼淚,宣洩過後,狀态稍微回升一點,理智一回來,他就瞬間将方才發生的一切,和之前種種串聯起來:“所以,你和大哥,之所以和太子、三哥走得近,不是因為政治上的籌謀,純粹……就只是因為大師?”
胤禩險些再暈過去,那他這些日子的痛苦掙紮,都是為了什麽啊!他甚至都想過,眼看着自己身體越來越差,要不要整合手頭上的人脈和財力,交給大哥和九弟,自己再放心的去了!
胤禩忍不住咬牙:“而你們一句都沒跟我提,只不過是因為忘記???”
傳出去笑掉別人的大牙!他胤禩就是因為這種烏龍,自哀自怨,差點病死?
胤禩完全不抑郁了,非但不抑郁,還有點躁狂,如果不是這些日子身體虧空太多,他都想從床上跳下來,暴打胤禟的狗頭。
還撓頭,這腦袋這麽空,要它作甚!
胤禟腆着臉:“八哥,你別氣,你讓大師給你看看,這身體怎麽調養回來。”
這一點青陽還是認同的,拉來胤禩的手,給他診脈:“給你開幾副逍遙散吧,平時多運動,心态方面……向九阿哥學習。”
胤禩:“……”
學什麽,學他的沒頭腦嗎??
氣歸氣,作為小團體中唯一一個還牢牢記挂奪嫡劇本的人,胤禩雖然帶病,仍不忘心思缜密地試探:“此番失态,之前所說的話多有不妥,還請大師代為保密。”
青陽眼神都是死的:“……我本來也沒想聽。”
好氣,治了個寂寞。什麽“特別難治的大病”,還“宮裏的太醫開的方子都治不好”,“會不會也有可能不是病,是有惡鬼纏身”,虧他信了胤禟的鬼話!
看胤禩仍然緊盯不放,青陽喪氣地說:“我是方外之人,不管這些俗事。”也希望這些俗事自覺一點,不要找上他,“這藥方你拿去叫人照着抓,現在的藥就停了吧,有些藥材有傷神志。”
說着,青陽沖胤禩伸出手。
胤禩:“……?”
胤禩茫然地伸來另一只手:“要搭這邊的脈嗎?”
“……”青陽推開,“給錢。”
胤禩:“……??”
胤禟這才想起之前青陽說過的話:“這也不算什麽家庭調解吧……”在青陽死一樣的眼神凝視中,胤禟降低了聲音,而後機靈的腦袋瓜靈光一閃,“對了!這錢八哥給啊!”
胤禟為自己絕妙的主意兀自激動:“八哥不是說,覺得被排擠了嘛!沒有啊,這錢你給,恭喜你正式加入我們的行列中了!”
胤禩:“……?”
你們這到底是個什麽行列??
太子東宮內。
宮女、太監被屏退出門,屋裏只剩胤礽、索額圖二人。
香爐冒着袅袅婷婷的白煙,四下裏堆砌的全是道門典籍,胤礽坐在書桌後,一邊懶散地拿筆圈圈畫畫,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索額圖說話。
“太子!”索額圖急得上火,這幾天嘴上都起燎泡,“您,您怎麽突然這樣。聖上這些日子,可是又給了直郡王不少肥差,您卻坐守東宮,看這些玩意兒!”
胤礽淡定地說:“這些玩意兒怎麽了?大哥拿着那些肥差,手上富裕了嗎?”
沒有,還不是有九文銅板就掉光。
索額圖詭異地沉默了一下,顯然是大皇子的黴運已然在朝堂傳開:“那,那您也得為自己争取啊!”
胤礽直白地說:“孤沒那個心思,随他去吧。”
索額圖整個人都是一震:“太,太子,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胤礽沒再說話,索額圖卻從太子的沉默中,讀出一種讓他驚怒不已,又倍感心涼的含義:“太子……走到今天這步,您難道想要放棄?太子!是誰蠱惑了你,淨看這些不知所謂的東西!”
索額圖只覺心口發堵,差點倒不過氣來,扶着旁邊的椅背勉強支撐:“太子!你放下書,看看老臣,告訴老臣,您不是這個意思!您打生下來,就是大清未來注定的主人,是聖上親封的太子,這些年,我們苦心經營,都是為了什麽?您現在,又怎麽能有放棄的念頭!”
索額圖看着仿佛全然沒聽見的太子,被傷透了心,幾番質問不得果,只能絕望又痛心地說:“朝堂之上,宛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太子,你……好好想想。”
進東宮前,索額圖還懷揣着野心,離開東宮時,他就像一個被侄輩傷了心的普通老人,行走間都帶着幾分踉跄。
明珠自乾清宮出來,遠遠看見老對手索額圖,還遙遙喊了聲:“索大人!怎麽看着腿腳都不利索,年紀大了,是不是打算告老還鄉?”
索額圖正被戳到痛處,怒發沖冠地大步邁來,指着明珠的鼻子罵:“你休要逞一時口舌之利!直郡王心性不定,你給他撈那般多的差事,辦得好是他的能力,辦不好那些受牽涉的官員豈不是白白受難!貪心不足蛇吞象,早晚你會懂的!”
明珠也是只老狐貍,哪能聽不出索額圖話裏話外的意思:“哼,能拿下的,那叫有能者居之,那叫物歸原主。拿不下,再說貪心不足蛇吞象的事。”
東宮之位,但凡聖上還沒退位,誰都有可能,豈是索額圖幾句話能罵消的。
索額圖猛地上前幾步,一把抓住明珠的手腕,下手之重,明珠的表情都有些扭曲:“有本事,你讓直郡王手上拿十個銅板給老夫看看,”索額圖壓低了聲音,話語只在彼此之間能聽得見,“大清的皇帝,怎麽可能手上連十個銅板都拿不住。單此一條,直郡王就做不成皇帝!”
索額圖撒完氣,扔開明珠的手,幹脆利索地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明珠站在原地,是手也疼,心口也氣得疼。索額圖這話可算是踩到他的痛腳了,偏偏他還沒法反擊。
這些日子明珠什麽辦法都想過了,還懷揣着僥幸的心理,輾轉托人去黃廟向喇嘛求請關聖帝君,心說指不定這位武財神能克一克直郡王的黴運,誰知道請來的武財神像,一尊兩尊統統一點用處沒有,還白搭了他不少錢出去。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回到府裏,明珠就坐在自己桌邊喃喃,恰好去青福酒樓分賬的老管事拿着賬本回來:“老爺?什麽事這麽心焦?先看看帳吧,這些日子咱們可賺了不少。對了,青陽大師也來京都了,就在分樓裏住着,要不要請他上門——唔唔!”
大師和上門這倆詞放一塊,立刻觸發了明珠的心理陰影,第一時間就順手拿起一塊糕點,堵住老管事的烏鴉嘴:“呸,瘋了我。”
上次大師上門,他就賠出去了兩箱銀子還有個兒子,這次再請大師上門,他還有什麽可賠的,再賠賠成大皇子了。
明珠郁悶了一會,突然靈光一閃:“上門?對啊!”
“之前是不是有風聲說,索府鬧鬼?”明珠思量着說,“我讓人盯着索府的呢?還沒線報回來?”
老管事拼死把幹巴巴的綠豆糕咽完:“回了,說是還挺嚴重的,不過也就只知道一些細枝末節。”
明珠露出算計的表情,高深莫測地眯起眼睛,拍拍手上的糖粉:“備車,我要親自去見大師。”
…………
青陽看胤禟在信中描述的胤禩病症,懷疑是抑郁,特地準備了至少三個月的行囊,打算留在京都,幫胤禩好好調理,哪裏知道幾鈴铛下去,心病就沒了,不光白瞎了他的準備,還聽了一耳朵康家秘辛。
回到酒樓,青陽問後廚讨來一整籃黃瓜,回廂房裏恨恨地片:“怪我心太善!都說醫者父母心,來這一趟,根本沒有什麽醫者,光當便宜父母了!”
錢應該問康師傅再讨一份的,自己的兒子都不管。
青陽練習這麽長時間,如今已經能在手掌上片黃瓜,且片出的黃瓜薄如蟬翼,藕斷絲連,拉開一繞便是一朵半透明的花兒。
“……”羅睺坐在床邊,腰背繃直,以一種相當緊張、凝重的架勢盯着青陽,看誅仙劍就在他手掌上這麽飛快切動,背後寒毛直豎,等青陽将手頭上的黃瓜切完,準備換下一根的時候,瞬間出手,“我們在桌上切。”
青陽被羅睺拉着,手擱在桌上:“……不會切到手的,我練得很好了。”
羅睺沒聽見一樣,把瓜籃也提到桌上,把下一根黃瓜在桌上擺好:“你繼續。”
“唉。真不會切到。”青陽說歸說,心裏還是蠻熨帖的,“調養的藥也開了,既然八阿哥的病沒什麽大礙,我們明天——”
“哆哆哆。”
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大師啊,方便嗎?我是明珠啊。”
“——正準備說明天回去。”青陽洩氣地收回誅仙劍,起身開門,“明珠大人,你怎麽來了。”
“哎呀……”明珠很不見外地就往房間裏擠,“剛剛明明聽到人聲?”
明珠面上挂着笑容,眼神卻犀利地到處看:真沒人?不是什麽其他的阿哥跑來招攬大師吧。
青陽看了一眼滿是不爽的羅睺:“是嘛,有一半是人聲吧。”
“……”明珠脖子一僵,頓時就把探察的眼神收回來了,“是這樣的啊,之所以上門叨擾,是因為我有位老同僚,最近府中似有些詭異之處,想問問大師能不能出手相助?”
明珠說:“他每晚都會夢見有人在他床頭晃悠,想醒又醒不過來,第二天早起,因為在床上直挺挺睡了一晚,腰酸背痛,全府上下都是如此。還有府中的人說,晚上巡邏時見到祠堂鬧鬼,白天的時候去看,好幾個牌位都翻倒了,吓人得很。”
和家庭調解無關,單純地看個事,青陽覺得完全可以順手幫個忙:“擇日不如撞日,剛好我有時間,咱們現在就去?”
明珠大喜:“好好好,迎您的車早在樓下備好了。”
來了啊!索額圖!現在我就就帶着刮油水的窮神去你家!!
…………
索府。
索額圖疲倦地坐在亭子裏,就着陽光打盹。剛閉上眼沒一會,就被嬰孩的哭聲驚得猛睜開眼:“怎麽回事?”
“是孫少爺,”老嬷嬷匆匆抱着襁褓轉出來,“三夫人怕孫少爺在外頭睡覺着涼,讓抱進屋子裏睡,剛沒一會就哭了。”
“胡鬧!是這麽疼孫子的嗎?”索額圖氣得拍了一下石桌,“一個個的,都把老夫說過的話都當做耳邊風?都說了孩子要睡,必須在有陽光的地方睡。”
老嬷嬷的精神狀态也很憔悴,比索額圖還差些:“明白——”
“老爺!”管事匆匆跑來,“老爺,明珠大人在外頭敲門,說是不請自來,知道府上不太平,特地帶了高人襄助。”
索額圖一愣,而後盛怒起身:“府上鬧鬼,老夫從未洩露出去,就連太子也不知此事。明珠這老匹夫,哪來的消息?這般光明正大,都将挑釁遞到老夫的家門口了嗎?!好!讓他進來,老夫倒要看看,他帶個跳大神的江湖道士進門,又能有什麽花招!”
索額圖的憤怒,青陽不知道,他只是仰頭看着規模宏大的府邸門牌,謹慎地思索:“……這個索府……不會是我想的那個索府吧?”
明珠:“啊,是索額圖大人——诶诶,大師別走啊!”
青陽手腳并用地往車上爬:“撒手啊,說好的只看事的,又騙我!我不搞家庭調解!單位調解也不做!”
太過分了,就沒有人的目的是單純的嗎?
青陽腿都跨上車辇了,索府的大門轟然打開:“納蘭明珠!你現在是越發不将老夫看在眼裏了!”
索額圖眼尖地看到青陽的屁股:“那就是你找來的高人?我們府上的事,不會是他和你合作,賊喊捉賊吧!”
“?”青陽這腿又下來了,“不是啊!我只是不想做單位調解而已!明珠大人你害我名聲!”
明珠慌忙搖手,他來是想讓大師搞索額圖的,怎麽幾句話變成他害大師了:“絕無此意,老夫真的只是出于一片好心。”
索額圖冷眼旁觀,逐漸疑惑,怎麽看着明珠對這道士的态度還挺尊重:“……是真是假,進來一試便知。”
索額圖唯一招手,二十來個身強力壯的護院整齊地圍上來:“明珠大人,這位高人,請吧。”
青陽幹巴巴地咂咂嘴:“來的時候可沒告訴我有這出。”
“加錢,”明珠正大光明地引導窮神:“索大人不差這點銀子,對吧?你看,盡管讓他出,出兩倍。”
索額圖沒察覺到哪裏不對,只想着,如果真能解決府上的問題,出兩倍就出兩倍,全府上下太久沒能睡上一個好覺了,再這麽下去,就算是鐵打的漢子也撐不住。
管事看到索額圖使來的眼神,連忙上前引路:“最開始,是府裏幾位女眷的房間,總會在晚上聽到門外傳來奇怪的聲音。大家只以為是風聲,沒想到過了幾日,女眷屋裏只要一到晚上,太陽落山,就點不起蠟燭。”
青陽一愣,對這麻煩事的抵觸減輕了些,正色道:“然後呢?是不是事态又嚴重了。”
“是,最開始是下人們夢到晚上有人坐在他們床邊,吓病了好幾個,過了三天,就連老爺也做上這樣的夢了。而且還不是一兩個鬼,是好一群鬼在他床邊兒打架,偏偏他能感覺到,又怎麽都醒不過來,被鬼壓床了一般。”管事推開主院的大門,“這就是老爺的院子了,那是老爺的卧房。”
“嗯……”青陽沒進門,一雙眼睛直往後頭瞧,“那邊呢?那是什麽地方?”
索額圖本不做聲的跟在旁邊,一直到青陽擡手這一指,臉色才一變:“是祠堂。你怎麽知道,是不是明珠告訴你的?”
青陽趕緊伸手把一副想打人模樣的羅睺拉回來,緊緊拉住羅專家的手,面不改色:“那裏鬼氣最重。現在還有。”
“這、這可是中午!”管事抖着聲音說完一句,就怕得說不出話了,腳下也定住。
不只是他,身邊路過的好幾個仆役也是,有個丫鬟還吓得摔了臉盆,砸在地上發出哐地一聲,驚得人耳膜一痛,莫名心生不祥。
青陽左手手掌一翻,一柄寒氣四射的長劍便須臾間出現在他手中:“我去看看,你們最好是別跟去,免得拖後腿。”
他也不管後面的人怎麽打算了,祠堂處确實有群鬼混雜的氣息,少說也有幾十來只,難怪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全府上下都被禍害了個遍。
順着鬼氣,青陽一路尋去,只見祠堂坐落于松柏之間,樹蔭蔭庇,從糊了紙的窗戶捅個洞往裏看,只見鬼影幢幢,屋內時不時傳來摔砸撞擊的轟鳴。
“怎麽還不是一夥兒的?争地盤呢?”青陽納悶地說着,一腳踹開大門,“道士捉鬼!通通舉起手來!”
正摔打的鬼們齊齊回頭:“?”
青陽拿劍面拍過去:“看什麽看,舉手抱頭啊,還聚衆圍毆?”
誅仙劍劍芒寸吐,橫掃間驟然變長數尺,被拍中的鬼齊齊慘叫一聲,毫無還手之力地被掃開。
青陽如法炮制,直到撥開層層的鬼,露出裏頭被圍毆的那個。
被圍毆的鬼看上去六十來歲,蓄着山羊須,魂魄已經被打得潰散分離,幸好青陽來得及時,不然差點被這群惡鬼分而食之。
老鬼見到青陽這般厲害,頓時眼中有光,都已經魂魄潰散,其中一魂還執念地叫道:“保、保我家門!”
“這是你家啊?”青陽看向供桌,牌位全都被打翻了,“別叫了,你這魂魄都散了,有點麻煩。”
老鬼的三魂都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
“保我家門。”
“道長,殺了這群惡鬼,我子孫會重重報答你的!”
“道長救救我,我也不想魂飛魄散的……”
索額圖、明珠一前一後踏進祠堂,就聽見青陽在對着地上空氣說:
“哦,百年?那你有什麽特長嘛……可以可以,我陰兵剛好還缺個軍師。我們定個鬼契好了,你叫啥?”
老鬼的魂魄本能地齊齊看向門口的索額圖:“我,我叫索尼……”
“索尼……”青陽撓了一會頭,他清史也沒有看全啊,有這號人物嗎,這名字聽得跟開玩笑似的,“那個,索大人,索尼是誰啊?”
青陽拿三清鈴沖着老鬼一晃,就将老鬼的三魂七魄收進鈴铛裏了,輕松地站起身,給雇主彙報情況:“你家是進野鬼啦,我都給驅了。這位索尼是一直護着你們的,不過因為受傷,他和我達成交易,日後百年為我役鬼,我為他重聚三魂七魄,蘊養陰魂。”
還不錯,聽這位索老爺子說,他對行軍打仗還蠻有經驗的,順手給陰兵牽了個軍師回去。青陽一邊想,一邊向索額圖伸出手。
索額圖:“……”
他木然低頭,看看青陽的手,又擡頭盯着青陽。
青陽:“?報酬啊,說好的兩倍支付。”
索額圖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非常精彩,整個臉頰都在抽動。
半晌,索額圖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索尼,是我爹。”
索額圖隐忍地說:“你……收了我爹,還問我讨錢???”
明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