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天高海闊, 任你來去。

分明只是取個道號而已,胤礽卻不覺間雙手顫抖,微風拂過面龐,感受到滿臉冷意, 匆匆擡手一擦, 竟不知何時淚滿衣襟。

納蘭容若亦是倍受觸動, 忽略了屋檐上垂下的一雙雙鬼腿,斜倚在廊檐下呢喃:“何處金衣客,栖栖翠幙中。有心驚曉夢, 無計啭春風。漫逐梁間燕,誰巢井上桐。空将雲路翼,緘恨在雕籠。”

這詩,是他生前所作,說這籠中的黃莺,是從哪裏來,為何被桎梏在這富貴人家?清晨時,黃莺能用悲啼将主人從夢中驚醒,卻無法打破牢籠, 重回春風裏自由歌唱。梁間的飛燕爛漫地追逐、嬉鬧, 梧桐上的鳥兒躍動着在枝間築巢。唯有這黃莺,空生着一對羽翼, 想要飛翔卻是奢望,唯有在華麗的鳥籠中郁郁而終。

絕心不禁合掌, 垂目喃喃:“阿彌陀佛……”

庭院裏的氣氛突然就被這仨人搞得低沉起來,青陽本還想自誇一下自己取名的水平呢, 這會只好努力組織語言, 想着怎麽安慰了。

正要開口, 跑回去端菜的竈王奶奶扭着胖乎乎的橘貓屁屁,貓腦袋頂着一大盤雞腿回來了:“?起個道號哭什麽,恣這個字很好嘛!”她去夥房端菜,漏了一小段,完全在狀況外,抖着耳朵思忖了一陣,豁然開朗,“是不是餓哭的嘞?早說嘛!奶奶給你夾雞腿。”

大橘貓胖歸胖,身手敏捷,幾下蹿上桌子,活像橘色的熱水袋成精。它頭一低,先把腦袋上的盤子放下來,然後人立而起,那毛爪子也不知道咋操作的,兩爪墊一起抱着筷子,三兩下,就穩、準、狠地往胤礽的碗裏堆起一座雞腿山。

胤礽還沒從情緒中緩過來:“……@#¥!”

不是……!別!卧槽,這貓怎麽做到的,是不是想喂死我。

橘貓摸摸自己胖得像熱水袋一樣的肚皮,毛爪沖胤礽的腰比了比,一張毛臉露出憐愛、慈祥的神情:“天可憐見的哦,腰還不如奶奶粗。宮裏的規矩記得是一頓只能吃三筷,奶奶這兒沒有,敞開肚皮吃,就你這個年紀,應該餓鬼投胎,一頓吃他三大碗!”

胤礽:“???”

那倒也不至于……!

…………

胤礽的額娘赫舍裏氏,因為難産,生下胤礽便去世。胤礽打小能感受到的愛,零零碎碎從奶娘、康熙、孝莊身上汲取,還都帶着距離感,甚至因為利益上的摻雜而不甚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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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這個,面對竈王奶奶的滿臉慈愛,胤礽愣是沒能把拒絕的話說出來,吃了三大碗後,平坦的腹部微微隆起,整個人都被撐得癱靠在椅子上,兩眼發直地晾肚皮。

十月,又是桂花飄香的時候。青陽買了不少丹桂樹,在西院裏種上,陽光透過花與樹的間隙灑在胤礽身上,熱融融的溫度仿佛滲進了骨頭縫裏,令人懶散。

青陽四處轉了一圈,把附近溜達的陰鬼們叫回來,站在胤礽邊上拍拍手:“好嘞!難得有活人入觀,大家都排成排,讓人認識一下!”

話是這麽說,被檢閱的役鬼們卻愣是憑借對八卦如饑似渴的眼神,站出了一種強勢圍觀的氣勢。

“……”胤礽捂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緩緩在板凳上坐直了。

這就能看出胤礽和竈王奶奶臉皮上的差距了。同樣是被包圍,胖橘貓依舊仰躺在草地上,舒坦地曬着毛肚皮,兩只前爪揣着,偶爾撓撓耳朵,粗粗的貓尾巴悠閑地甩來甩去。

孝莊和蘇麻喇姑是不用介紹了,之前第一次來遞交入觀申請時,胤礽就見過其中不少人。只是當初納蘭容若還沒搬回來,沈萬三、索尼也沒進觀,青陽着重給胤礽介紹這些初次見面的,講起來很是興致勃勃:“……索老爺子就是這麽進觀的。唉,還是要感謝明珠大人啊!給我介紹這麽好一生意。”

胤礽:“…………”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這個故事,但他還是要說:納蘭明珠,何其歹毒!居然能想到這種縱鬼入室的詭計。難怪索額圖支支吾吾,不肯說怎麽認識的師父。

青陽又讓索尼大概介紹了一下,目前他輔佐鳌拜将陰兵發展到了哪些區域,數量、兵種分別如何,随後又帶着胤礽依次向幾位在觀的神仙見禮。

等到一圈拜完,胤礽的眼神都虛了,走出偏殿的腳步有些發飄。

“怎麽這幅表情,”青陽回頭一看,心裏就一咯噔,“不會現在就打退堂鼓了吧!雖然我們觀裏的神明很多,但都是供奉的牌位。觀裏地方不大,正經神像也只有主殿裏的那三座,打掃起來并不累啊。”

“師父……”胤礽哪裏是怕累,他眼淚都要從嘴裏流出來了,腆着臉先叫了一聲,垂涎地說,“我就想問一下,等以後您飛升了,這,都給我繼承啊?”

這些陰兵?這些役鬼?這些神明?

哈哈哈哈哈哈我是放棄了一個皇位,又得到了另一個皇位?

“……”青陽不禁轉過身來,幽幽地說,“我還沒正式收你呢,你就想着繼承的事了?但凡我中途發現你德行有失,青恣這道號我就收了。還有,做夢呢?還想繼承神明?”

胤礽略微失望了一下,很快眼睛又亮了起來:“那這役鬼和陰兵,确實是能繼承的咯?”

青陽:“???”

這個徒弟也真的好直接不做作!拜師的流程還沒走呢,就已經正大光明在問他的遺産了!

胤礽厚着臉皮說:“那可不可以再進一步了解一下,什麽算作‘德行有失’呢?我為師父祈福,祝願師父早日飛升,這算是做壞事嗎?”

青陽:“……”

倒也不算,但……

怎麽回事,這個徒弟還沒收,就不太想要了。

雖然胤礽剛來,但青陽也沒機會陪他多适應。眼看着道觀外排起了長龍,都是來上香或是看病的客人,青陽在胤礽身上施了個障眼法,拜托孝莊陪胤礽多轉轉,就打算去開門了——順便把絕心趕回去,一個大和尚老在道觀裏晃悠,成何體統。

“等等。”羅睺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拉住青陽,“之前那小金身,你不是已經做完了?昨晚我都看見了!你現在就戴上。”

“小金身?”胤礽剛走出幾步,好奇地回過頭,“戴上?怎麽個意思,多小的金身,戴……”

後面話,胤礽說不出口了。他眼睜睜看着青陽滿臉無奈地從口袋裏掏出一條金鏈子,往脖子上系,魔祖還帶着幾分迫不及待地伸手主動幫忙。

動作之間,細鏈上墜的小金像微微晃動,衣帶當風,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胤礽:“…………”

這個完全已經超出了胤礽迷惑的範疇,以至于他迅速汗毛倒豎了,胤礽忍不住結巴地說:“這,這以後,我不會也要戴這個吧?”у

羅睺猛地扭頭看了胤礽一眼,随後:“哕!”

胤礽:“——?????”

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他剛剛還在想,不愧是魔祖,供奉的方式都頗有邪神獻祭的風範,怎麽他都主動努力在做心理建設了,魔祖看他一眼就哕了??

青陽也挺納悶:“您哕什麽呀,不是說把我當弟子嗎?那這以後說不準就是您徒孫,我還想着把小金像傳給他——”

“住嘴!住嘴!”羅睺的胃被激得直翻騰,暴跳如雷地威脅道,“你敢!不許傳給任何人!”

“……為什麽啊,都說隔代親。”青陽順手把衣領一提,就把小金墜兒放進去了。

直到胸口被小金墜兒冰了一下,青陽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這不是什麽尋常護身的玉如意,是羅睺要浮居的金身。

“……”羅睺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還保持着發怒的姿勢,眼神卻不受控制地跟着自己的小金身,一路望向衣領裏。一股莫名的躁意随着莫名鼓噪起的心跳,一路攀上他蒼白的耳尖。

羅睺的身上甚少有其他顏色,純然的黑與純然的白,以或冷峻、或暈染的筆墨,勾勒出他的輪廓。曾經,大道青氅便是他身上唯一的彩色,而後多了青陽給他做的花花綠綠的桂花香囊,現在又有一抹紅,自他白得驚人的皮膚上迅速洇染開。

青陽看得近乎呆住了。

……胤礽也看得呆住了。

這氣氛……怎怎怎麽哪哪都不對呢???

趙公明在庭院裏閑晃溜達,順着胤礽呆滞的眼神,看了互相對視的兩人一眼,輕描淡寫地道:“嗐,能習慣就習慣,不習慣就別看。”

孝莊也不好置喙魔祖的事,只拉了拉胤礽,岔開話題:“看房子,看房子。小東家說,之前你來了幾次,都只是在東院的庭院裏逗留,最多進了偏殿。現在道觀擴建了,你看,這東院的主殿與偏殿都挑高了一丈,這西院哪,祠堂蓋了兩層,上放女眷,下置男丁,還有這主屋……”

孝莊卡了一下。

“主屋?”胤礽好不容易跟着老太太的介紹岔開思路,“那這就是觀裏道士住的寝卧了吧!”

沒等孝莊反應過來,胤礽已經興致勃勃地推開主屋大門,正要跨進去:“……這,空的?”

胤礽傻眼。就他所想,即便主屋沒有主殿那樣富麗堂皇,好歹桌椅板凳都得齊全,沒想到進門只是一片空蕩蕩,別說桌椅板凳了,蛐蛐兒在這兒打架都嫌空曠。

胤礽的身體晃了晃,有些承受不來地慘然說:“好,好歹給我留個蒲團。”

“給你留什麽?這是魔祖的屋子。”趙公明又兜兜轉轉地逛回來了,“你什麽心态,想在魔祖房裏擁有一個蒲團?”

……魔祖才是什麽心态!為什麽要住空房子??胤礽沒說出聲,但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內心。

趙公明指了指寮房:“看見沒?那才是你們道士住的屋子。一樓是你的寮房,還有小金貴坐診的屋子,二樓是小金貴的房間。魔祖現在是住在小金貴屋裏的。”

“……??”胤礽又要窒息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這是什麽原因?以後我供奉神明,也要和神明一起住??”

“呵。”趙公明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不一定哦,你要不要問問你師父。反正魔祖和小金貴住一塊,是說師尊要陪徒弟睡的。”

胤礽:“?????”

這他娘的是什麽師門傳統!

胤礽被離奇得頭皮發麻,當即就掉回頭去想找青陽問這事兒,結果轉頭一看,青陽居然還和魔祖倆人像兩根木樁子一樣杵着:“……師父!”

不行了,這個問題一定要問清楚的,我是來修仙的,心很誠,不亂搞關系!

胤礽壯着膽子喊了青陽一聲,沐浴着兩人同時投來的目光,硬着頭皮問:“趙趙趙師伯說,魔祖現在和您住一塊兒呢?”

羅睺在青陽之前“啊”地應了一聲,神情很是理所當然,還帶着淡淡地疑惑,仿佛不知道胤礽問這幹嘛。

胤礽:“??”怎麽的,這其中沒有需要交代清楚的問題嗎,“是因為,師尊要陪弟子睡?”

“當然不是,”羅睺語氣頓變傲氣,糾正道,“是徒弟如果撒嬌,師尊可以視情況陪弟子睡。”

青陽:“……”

放……!咳,瞎說吧,我什麽時候撒嬌過了。

一邊想,青陽一邊暗暗瞪了羅睺一眼。

羅睺立馬道:“看見沒有,這就是撒嬌了。”

青陽:“……”

胤礽:“……”

那我以後和師父見面,是不是得把眼睛蒙上啊!就是瞪眼——還是帶着氣忿的那種,也叫撒嬌嗎?

胤礽按羅睺這邏輯推了一下,忍不住吐槽道:“那我以後豈不是天天得和師父睡。”

“?!”羅睺的千重紗瞬間張牙舞爪起來,語氣和眼神都變得陰恻恻,“你說什麽?好一個忤逆徒弟,竟懷着這般龌龊心思!”

胤礽:“????”

不是,這哪裏龌龊了!胤礽勇敢地直面雙标狗:“又不是我想的!魔祖,您捋捋您這個邏輯,你陪我師父睡,因為您弟子撒嬌,所以您身為師尊,可以酌情陪弟子睡。”

“啊!怎麽了!”羅睺理直氣壯。

胤礽:“據此可推,那是不是我師父的弟子撒嬌,我師父身為師尊,可以酌情陪弟子睡?”

“……”羅睺硬是給噎了一下,随後惱怒,“啐!你這小子,油嘴滑舌,今日本尊就把你打出門去!”

“?????”青陽實在忍不住了,上去一人捅了一拳,“睡什麽睡!你們睡之前,問過我同意不同意嗎??”

羅睺捂住腰眼,指了下青陽的手,嘴角微微上翹:“撒嬌。”

青陽:“……”

就魔祖這症狀,擱在現代那就是嚴重的妄想症。

瞪眼是撒嬌,打人是撒嬌,那是不是他呼吸一下都叫撒嬌啊??

“……”胤礽痛苦地搗住自己的眼睛。

這和他想的道觀生活不一樣!

可能是一報還一報,當年胤礽給青陽寫了那麽多封信,吐槽自己的家事,這一次,胤礽也體會到了當初青陽被迫了解他家家事時的心情。

胤礽憂心忡忡:怎麽辦,都說感情會讓劍變得慢,師父要是真跟魔祖好上了,會不會耽誤修煉,進而耽誤飛升,進而耽誤我繼承道觀?

一邊想着,胤礽一邊默默往旁邊蹭了蹭。剛剛他的膝蓋不小心碰到魔祖的大氅了,羅睺一個猛回頭投來森寒的目光,哪是看徒孫的眼神,分明是看敵人。偏偏青陽專心開方子,頭都沒擡。

胤礽面無表情地摸出竈王奶奶給他做的花生糖,拿糖當魔祖的頭那麽咬,邊咬便幽怨地想:診室本來就這麽小,加上病人四個人擠一個小屋,挨碰不是難免?嫌擠,您倒是別進來啊!我看您往大師身上貼,也沒嫌擠嘛?那青氅都給壓扁了。

“發什麽呆呢?”青陽開完方子,手都抻到胤礽眼前了,“記錄下來啊!光知道吃。不是說想跟我學醫術?剛剛的病案記了幾句?給我看看。”

胤礽心虛,把冊子慢吞吞地遞過去,還好下一個病人迫不及待地進門了,救了他一把。

“王夫人?怎麽又來了,”青陽挺意外,看着貴夫人款款進門,“……您……怎麽拿把棕扇?”

王夫人嫣然一笑:“大師還不知道吧,這是從宮裏貴人們傳出來新風氣。現下時人都知曉了,莊子雲,‘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争美’。如今哪個有身份的女眷,不用棕扇?”

一邊說,王夫人一邊擡手摸了摸自己精心簪好的發髻,優雅地扇了扇手中的棕扇,表情中透露出一絲矜傲。

青陽:“……”

無語,什麽鬼,莊子都出來了。

“那什麽,還是診脈吧。”青陽決定不搭這茬,伸手将小枕頭移過來。

王夫人放下棕扇,一邊把手腕遞來,一邊暗示地眨眨眼:“大師,我早聽說你不是全真龍門派的道士?”

“……?”

不光是羅睺,就連胤礽都将警惕的目光投了過來。

王夫人是個爽快性子,委婉了一下就直言道:“其實呢,我是來說媒的。我家弟弟有個女兒,今年芳齡十六……”

“咳咳!”青陽猛咳起來。

不光是因為王夫人說的這姑娘年紀太小,另一方面,羅睺一副要暴起的樣子,青陽趕緊在桌下伸手過去,把羅睺的大腿摁住了:“這個,我目前還沒有娶親的打算。”

“對!!”胤礽猛地站起來,調門高得窗邊甩着尾巴曬太陽的橘貓都喵嗷地一驚,“不行啊,別來。大師是要一心修仙的人,不要用低俗的情愛阻礙他飛升的步伐!”

青陽無語,看羅睺居然還頭一次向胤礽露出贊賞的目光:“……謝謝夫人關心,我師父給我算過命,說我不能結親。”

這還是頭一次聽說,羅睺和胤礽都不禁齊齊投來眼神。王夫人也愣了一下,急急地問:“怎……怎麽個說法?”

青陽撓撓頭:“他說我紅鸾星兇得很,如果結親,那這新娘子必然在結親前就長輩被腰斬,兄弟魂魄散,不光是克她,甚至于她居所在何處,方圓百裏都人煙俱滅,生人絕跡。”

嗬!胤礽在心底倒抽了口冷氣,這也太兇了,誰受得了這個。

想着想着,胤礽又砸巴出不對:“……”

長輩被腰斬?兄弟魂魄散?住所方圓百裏都沒有生人?

“……”胤礽緩緩将目光挪向尤自震驚的羅睺。

這可能就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青陽和羅睺完全沒品出半點不對,青陽還挺溫和地對王夫人說:“不知夫人家住的離那位姑娘近不近?煩請勸勸她吧,貧道并非良人。”

這誰還坐得住,王夫人猛地站起來,脈都不診了,小臉發白,歪歪斜斜地疾走出去,看樣子是下定決心一定要勸那位姑娘家放棄不該有的念頭。

你結親可以啊,不要害我們周圍人!

胤礽在窗邊遙遙看了一下,瞧見王夫人走到門口還崴了一下,被笑嘻嘻擁簇在門口的其他女眷圍住,似乎問了點什麽。王夫人匆匆說了幾句,女眷們臉上的暧昧笑意頓時沒了,統統驚惶失措,也不繼續占位置排隊了,一哄而散。

再轉回頭,羅睺已經從“滿臉震驚”,到“暗藏竊喜”。

胤礽:“……”

胤礽進觀,除了受青陽教導,研習道法和醫術,平日裏除了吃就是睡,啥也不用心煩,直到康熙的第一封敦促的信寄來,他才驀然想起:嘶……好像把那幾個太醫忘了。

這一個月下來,也不知道太醫們過得好不好?錢都被撈光了嗎?

青陽并不知道太醫還在春盛酒樓自掏腰包,苦等太子的召喚,拿着要講習的道經進來,剛在胤礽面前坐下:“——你是不是胖了?”

“師父說笑了,怎麽可……”胤礽後面的話,在他将手摸上下巴的瞬間,消音了。

……這是什麽東西??胤礽捏了一下下巴突然多出的肥肉,猛地看向青陽:“這是不是痄腮???”

青陽:“……”

你真行,雙下巴就雙下巴,還能愣說成腮腺炎。

胤礽不敢相信地猛摸了幾把,整個人都不好了。

是觀裏的夥食太好,竈王奶奶又太能喂,愣把他喂胖了。

青陽其實心裏覺得挺好的,心寬才體胖嘛,開玩笑地虛指了他幾下:“讓你抓緊時間打基礎,你就學出肥肉。”

埋下頭,青陽就開始講經了。倒是胤礽暗自悔恨地記上了心,康熙第三、第四封信來的時候,他還在加油鼓勁,試圖通過每天兩次大掃除,恨不能将三清像擦禿嚕皮,努力保持體型。

在熱河行宮裏,苦等兒子把大師撈回來的康熙:“……?”

怎麽回事?為什麽太子還不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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