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所謂遠香近臭, 康熙在道觀裏只享受了半個月不到,孝莊和蘇麻喇姑就開始嫌棄:“聖上最近是不是胖了?”

趙公明對這種不事生産、只知享樂的豬……人,也非常不滿:“每天吃了睡, 睡了吃。知道大清的國庫為什麽空虛嗎?胖了你,瘦了國庫。”

“???”我平時很辛勞的好吧, 康熙反駁道,“石氏和郡郡不也胖了。比朕胖多了。”

“……”青陽進門就聽這句, “您可真有出息……我看看,這幾天修養的也差不多了,要是沒什麽問題,就準備回宮吧。”

康熙任青陽檢查,只是有些猶疑:“現在回去,那和尚不會再找上門來?大師, 朕這些天仔細想了想, 還是想請您做國師。”

“您怎麽還沒放棄?一百兩銀子一個月是真幹不起!”青陽推開窗戶說,“你看看我這一觀, 上有老下有小, 多少張嘴嗷嗷待哺……”

窗外的陰兵們立刻很應景地喊起了餓,一張張鬼嘴大張, 催促供齋。

“……”雖然是在打配合,青陽看到這一張張黑洞洞的嘴,也難免感到窒息, 噎了一會才痛心地說, “以前只有香火時, 還沒花這麽多……我這簡直就是開了個大食堂啊, 而且食堂大廚還不會颠勺, 每次盛菜盛飯都恨不得照豬的量給。”

康熙沉默了一會, 幾乎生出幾分自我懷疑,半晌才緩緩道:“可之前內務府整頓,雞蛋三文一顆,魚肉三十文一斤,照這麽衡量,單以青福酒樓的盈利,養鬼應該綽綽有餘?而且,什麽銀子?當初我說的是黃金。”

“?!”青陽選擇性地只聽了後一句,腦袋頓時轉過來了,“黃金?那我當初為什麽拒絕。”

“……??”康熙的眼睛瞪得比青陽還大,“不是你說,修道之人,遣欲坐忘,有難必出,多銀不取?”

當時青陽淡笑着乘車辇飛天的場景,康熙還歷歷在目,也是青陽的果斷拒絕,讓康熙對青陽始終保持着一絲信任、敬意。

青陽沉吟:“那可能,是因為我太高風亮節了吧,這都能記錯。”

青陽皮厚地頂住康熙的瞪視,撓撓頭,想着這事兒之前也和張雙迎、絕明他們談過,松口道:“可以是可以吧,但先說好哦,我還是要留在青福觀,方便接義診。您回宮,我可以派青恣陪您,在旁守候。還有,工資要月結,畢竟我也不知道啥時候就飛升了,萬一沒來得及領怎麽辦。”

青陽甚至還想要加薪:“真的不考慮多給點嗎?這一張張嘴早晚輪到青恣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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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完全沒有三顧茅廬成功的喜悅,甚至想錘死諸葛先生,面無表情地說,“孩子長大了,是該自力更生了。”

“好吧,”青陽遺憾了一會,“那把銀子付一下……”

康熙:“????”

毫不誇張地說,康熙差點從床上跳起來:“什麽銀子?!哪來的銀子!不是說封竅不收錢,就算是月俸,那也是走馬上任一個月後再給!”

“不是啦,”青陽低下頭摸出一張單子,看得出是進門前就準備好的,“我只說封竅不收錢,幫您調養身體,還有食宿費,包括青恣的陪護費,您得給下吧?這是賬單。”

“……”康熙快死了一般,他就知道,不該指望占大師的便宜,有句俗話說得好,不是不刮,時候未到。

看看總額,康熙試圖掙紮:“這陪護費,就不用了吧?兒子照顧老子,不是天經地義?”

“可以哦。”青陽難得的好說話,掏出筆劃掉陪護費,康熙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見青陽輕快地将同等的金額加到了夥食費上。

康熙:“?????”

怎麽還帶當面漲價的呢??

“呦,還不樂意了?”趙公明飄過來,陰陽怪氣道,“知不知你有多幸運,父憑子貴。否則一般人哪能吃得上竈王奶奶做的飯菜?你這個表情,是覺得竈王奶奶親自下廚做的飯菜,配不上這個價錢?”

康熙:“……”

父憑子貴?????這詞是這麽說的嗎???

群鬼環伺下,康熙還是痛苦地把錢掏了。

“往好處想,等五世同堂,這銀子不還是花到你自己身上?”青陽勸慰康熙,“對了,我們觀開的密室逃脫,終于開業了。作為青恣的家屬,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體驗一下?就算是送別禮。”

康熙第一時間拒絕:“不去!”

還以為他會上當嗎?呵,說什麽送別禮,恐怕是送別一刮吧!

相比較之下,康熙問:“保成人呢?什麽時候回宮?”

“來了來了。”胤礽牽着郡郡溜達進屋,“急什麽嘛,體驗一趟再回去,自家的産業。這次真不用花錢了。”

“……”不知道為什麽,康熙的腦海突然浮現“父憑子貴”四個字。

郡郡已經雀躍着跑來抱瑪法的大腿了,石氏也在門口拘謹地等着,康熙本想拒絕,卻已經被胤礽和郡郡一塊推得推,抱得抱,走出大門。

“看這個,”胤礽興致勃勃地給康熙展示,“師父給我做的法器!郡郡,給你瑪法介紹一下。”

“……”郡郡如遭雷劈,快樂頓減一半,沒想到出門玩還要被考教功課,“嗯……嗯……!這個,這個叫做法鞭,也叫淨鞭、打神鞭……”

“嗯嗯,”胤礽殷切地看着小女兒,“還有呢?”

“……不記得了……”郡郡鹹魚一樣地将臉埋進石氏懷裏,惆悵地說,“阿瑪,郡郡不想努力了。阿瑪帶着郡郡的份加油,好嗎?”

康熙看着胤礽語塞,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是,當初也是你自己說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康熙心情大好,接過法鞭擺了擺,沒試出什麽特別:“這我聽過,法鞭是闾山道派常用的法器,除此之外,辰州傩戲、湘西的苗族法師,也會用法鞭。”

“和闾山道派什麽關系……”胤礽嘟哝地說,“這就是我師父看我愛用鞭子,所以做的。”

康熙噎了一下,又是一怒,心想那你之前考教郡郡,考考考考個屁。

青陽和羅睺一道出來,清點了一下人數,看都到齊了,便伸手捏訣,借由陣法将衆人瞬移到了店面後屋。鑒于惡趣味,陳圓圓、鳌拜等陰鬼們一致投選了鬼怪主題的密室,得意地表示,想看看店員們會怎麽處理。

店員緩緩擡頭,啪地在衆鬼身上一人貼了一張符箓:“出門回收,請勿折損。”

店員擡手,比了一下:“折損賠償這個數。”

衆鬼:“………………”

啊!!!這是什麽恐怖故事,吓死鬼了!

貧窮令惡鬼老實,大家順從得如同小綿羊一樣,被店員分成數波,帶上眼罩走進密室的不同角落。等所有人到位,店員才用他空曠的嗓音說:“密室已開啓,唯一線索:刮油水的惡鬼。祝大家好運……”

“……”

所有曾被青陽刮過的人或鬼,統統都感覺到了渾身一寒,瞬間感覺這密室一定非常恐怖。

只有青陽在小密室裏好氣又好笑:“暗喻我呢?這群鬼……唔。”

密室又小又黑,能觸發光線的機關沒被打開,青陽眼睛上的絲帶還沒解,就被羅睺摁住了。

一旁盡職盡責飄出來,準備給線索的鬼店員:“……”γ

靠,這是誠心來玩密室的嗎?????

帶着滿滿的悲憤和酸意,鬼店員穿牆而過:“幽暝未分,金雞啼曉。”

鳌拜直愣愣地看着鬼店員,莫名其妙:“什麽金雞,這門可以踹開不?”

仗着一身蠻力,鳌拜擡腳就把自己的密室門踹飛了,還很得意:“雕蟲小技,老夫——嗷!!”

這密室,可是由生前為帝皇做陵墓的工匠制成的,自然也把強力拆卸納入考量中,門才倒下,機關就被觸發,鳌拜立時就被貼着符箓的鈍箭射中了。

鬼店員在鳌拜呆滞的眼神中,緩緩勾起一個笑容:“恭喜玩家,已被淘汰。鑒于符箓被破壞,請自覺去前臺賠付。”

鳌拜還想說什麽,已經被傳出去了,只剩衆人在密室裏,聽那鬼陰陰地笑:“刮油水……刮油水……刮掉了一個,剩下的人裏,誰最肥美?誰的腦袋裝滿了水?”

四處轉了一圈,除了鳌拜和青陽這兩個屋子有點意外,其他人都乖乖在解密,鬼店員一時又有了好心情,愉悅地往最開始的那間密室而去。

也就剛探頭吧……鬼店員就僵住了。

反正那動靜,肯定不是在解密,他也不知道裏頭為啥還有鈴,伴随着清脆急促的鈴響,鬼店員也同樣急促地縮回腦袋。

青陽貼在牆壁上,試圖汲取些微冰冷,但很快,牆壁就也溫熱起來。

與此同時,一牆之隔,對面密室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選這主題幹嘛啊,要我說,玩兒就該玩點新鮮的,鬼怪主題不好嗎?”

“就是,在外頭也是支鍋,進了店花錢玩樂,還支鍋?”

青陽猛地一喘,反手摁住羅睺,用氣音道:“等會……你聽對面說什麽?”

支鍋,乍一聽不理解,似乎在說竈臺架鍋,其實是舊時的一種黑話。

青陽聽師父講過,當時還是師父的父親被鬼拘魂,後來抓到這個販賣明器的盜墓賊,學會不少切口。像這個“支鍋”,意思其實是組隊一塊兒盜墓,一般在陝西、陝西等地的盜墓賊用的多。

羅睺差點憋死,但青陽按得挺堅定,他只好轉了個身,把自己也貼燒餅一樣貼在牆上,好物理降溫。

一牆之隔,

“呸!誰告訴你們,我們是來玩樂的。看看這些機關,不覺得眼熟嗎?”

“嘶……好像是有點兒?”

“诶,你看這機關結構,前些天咱們走空的那個墓,是不是有個機關和這一樣?”

“?”羅睺也不禁側過耳朵聽。

盜墓說走空,當然不是說墓穴裏空空如也,沒有東西,而是說失手了,沒成功。

青陽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了,迅速穿好衣服:“別慌着過去,看他們還能說出點什麽。”

“……”羅睺委屈且不甘地套上衣服,心想我沒慌着過去啊,是你的心飄過去了吧!

“什麽意思?你是覺得,做着機關的人,可能和當年建明孝陵的工匠有關系?”

“又或者,在我們之前,就有人去踩過點,所以仿造了這些機關。”

“你別說了,說得我瘆得慌。之前咱們從那鬥裏逃出來,可是說好了不會再下去,咱們支鍋那麽多次,鬼都見過,也就是這明孝陵最讓我心有餘悸了,沾都不敢再沾。”

那群盜墓賊又争執了一番,不過就沒什麽有營養的信息了。

青陽眯起眼睛,直接提起三清鈴,灌注法力一晃。因這些年的長進,三清鈴雖無龍氣加持,但法威絲毫未減,鈴聲穿透牆壁,對面的盜墓賊瞬間噗通噗通坐倒在地,魂魄被牽引過來。

羅睺霎時出劍,将牆壁、地面刮了一遍,意外碰到機關,整個小屋亮了起來。

“我問你們,為什麽說明孝陵最讓你們心有餘悸?”青陽總覺得不對。

幾條生魂為三清鈴所攝,眼神渙散:

“那裏……特別冷,特別冷,進去就被迷了心竅,死了大半兄弟,才逃出來……”

“裏頭的機關不對……我看到的,不光有舊的,還有新的,有人一直在維護……”

“老三死前,說他看到鬼了,好多鬼……還有龍,三條龍!”

這密室是徹底玩不下去了,青陽直接招來還在辛苦扮演NPC的店員:“去隔壁,把那幾個客人捆了。關閉機關,把青恣他們放出來。”

店員看着被刮去一層的牆壁和地面發愣:“……”

這……要不要……讨賠償呢?

羅睺用訓話的口吻說:“看什麽看?本尊是見你們連怎麽做舊都不懂,屈尊降貴出手幫忙,怎麽,你們是想付工錢嗎?”

“……??”鬼員工不禁睜大雙眼,都刮成這樣了還好意思要工錢?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鬼員工駝着背飄出去,青陽忍不住笑了一下,親了羅睺一口:“這可能就是夫妻相了叭。”

拘着幾條生魂,青陽和不明所以的衆人、鬼碰面:“我可能找到那和尚的線索了。”

“???”康熙茫然中帶着一絲震撼,他密室都沒玩明白,怎麽青陽大師還能運籌帷幄,在密室裏把敵人的尾巴揪住了。

青陽看康熙的眼中重新生出贊嘆和敬意,頗有點不好意思的側了側臉。

真是陰差陽錯呀……他就是和羅睺那個啥,耳朵貼牆,意外聽見的……

帶着衆人回觀,青陽立即發信,将張雙迎等人都叫來,将盜墓賊的事情一說:“……當初我們超度的時候,确實沒有下墓。一般來說,在法場範圍內,陰魂自會被超度。只是我們忽略了,如果陰魂已經被人控制,那齋醮也對他們無用。”

“明孝陵……”絕心喃喃,“這可就在南京啊,就在我們眼皮底下。”

“這都好說,我就想知道,那盜墓賊說的三條龍是什麽意思?”張雙迎猜測,“鬼迷心竅?龍形鎮物?總不能有真龍被那和尚所擒吧!”

羅睺鄙夷地抱臂環胸:“龍鳳大劫後,所有的龍、鳳、麒麟三族,都在天庭登記造冊。如果有龍失蹤,還是三條,玉帝怎麽可能不發現。那和尚要是有本事上天庭抓龍,還在這人間興什麽風,作什麽浪。”

“那……如果不是真龍,也不是鬼迷心竅、龍形鎮物,就是龍氣呢?”青陽在聽到盜墓賊的話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種可能,“之前我們不是一直想不明白嗎?為什麽聖上有龍氣護身,卻被那和尚傷害,甚至奪走了龍氣。那和尚現在的落腳點,可是明孝陵啊。”

“你是說……”張雙迎不确定地道,“他進了明太祖的墓,抓了明太祖未下地府的魂魄,煉了陰龍?”

“還記得嗎?地府的生死簿,才修補到五百年前,”青陽一邊捋着思路,一邊說,“五百年啊,從元,到明,到清,三朝更替。那和尚肯定是利用了生死簿毀損,三朝陰魂無法下歸地府,便趁機擒了元、明二朝皇帝的陰魂,利用他們煉陰龍。至于為何沒對清朝皇帝下手……”

絕明合掌,道了句佛號:“想要影響陽世,煉陰龍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破陽龍。”

“哦——懂了!打從一開始,這和尚的目的就是奪取現在龍椅上坐着的皇帝的龍氣。”張雙迎的思路瞬間清晰了,“但是陽龍難破啊,怎麽辦呢?他就想到,用陰龍破陽龍。陰魂到底不是生人,搞定陰龍比破陽龍簡單多了。他煉了兩條陰龍加持,所以才能對聖上下手。而那盜墓賊下墓的時間,就在近日,那時候聖上的龍氣,已經被抽走了,所以看到了三條。”

思路越縷越順,青陽正要開口,蘇麻喇姑已經在旁邊抖腿、搓手:“就講什麽時候打吧。”

“……?”在旁邊聽得很沒有安全感,突然覺得五世同堂說不定也挺好的康熙,忍不住望向蘇麻喇姑。

蘇麻喇姑帶着渴望:“這次對那和尚就不用留手了吧?可不可以把他的陰魂扯出來,撕一撕?”

康熙:“?!”

青陽也很汗顏,這被陳圓圓同化的也太嚴重了:“好歹做點準備吧,斬草要除根啊。你看八相寺,攏共仨名額,到現在就倆和尚。對了,優昙宗主呢?怎麽下個地府,這麽久沒上來。”

“怕不是借口吧!”陳圓圓眼神一亮,第一時間蹿過來落井下石,“其實就是離開了,不想被這麽窮酸的佛寺供奉。”

話音剛落,從地下升起一道白影來,優昙淡淡看了陳圓圓一眼:“我下去找了生死簿,查了一下。現有成吉思汗,朱元璋的陰魂不知所蹤。成吉思汗的四個兒子,陰魂也沒下地府。”

張雙迎不知覺嘆了口氣。這來龍去脈立刻就能捋出來了,肯定是那卑鄙和尚,先抓了人家元太祖的四個兒子,趁機擊破元太祖,再用元太祖去對付明太祖。

“還有,這事兒我和魔祖也就只能插手到這裏,”說是這麽說,優昙的話卻還沒停,繼續瘋狂露題,“記得之前的朱三太子起義軍一劫嗎?那劫還沒結束,仍有個張念二,怕是和這和尚聯手了。白蓮教剩餘那些教團,恐怕也會出現。”

所有人都在消化這些消息,優昙輕松地說:“哦,對了,分享一個笑話。知道為什麽算不準那和尚的名姓嗎?他托了假名,叫做摩尼。”

青陽:“……?”

摩尼不是明教那個創始人嗎,說自己是佛祖、瑣羅亞斯德和耶稣的繼承者的那個。

……摩尼已經算是假少爺了,這個和尚還想來替代摩尼?

替代假少爺的假少爺?

青陽:“……禁止套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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