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數十萬陰魂, 再加上明教餘孽、白蓮教衆、朱三太子起義軍,這次的敵軍規模空前強大,誰也不敢保證不出疏漏。y

康熙見青陽很緊張地念念有詞, 心裏也有些沒底:“很……棘手?”

“嗯。”青陽難過地說,“一想到打起來可能會破壞珍貴的歷史文物……”

康熙:“????”

青陽帶着希冀說:“有沒有辦法,能讓這個假摩尼自己從墓裏出來呢?”

胤礽站在旁邊, 也幽幽嘆了口氣:“有沒有辦法,能讓我也跟着去打架呢?”

“帶帶我, 帶帶我。”胤礽抓住青陽的胳膊,“師父你留的那些功課,我都會了,放我出去打架吧!”

青陽:“……”他這個徒弟,是不是對自己的物種有所誤解,“不行啊, 你看這裏還有張大爺和你阿瑪需要照顧。”

胤礽別過臉:“阿瑪, 您什麽時候才能獨立一點……”

康熙:“……??”

這不孝子,康熙決定忽略:“不管明孝陵裏有什麽,那群賊子既然進去了, 多半早就劫掠一空。這明教能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潛伏那麽久, 定是不經常露頭, 否則肯定會有破綻。但這麽多活人,總不能不吃不喝?或許這計劃早就開始準備,陵墓裏也囤積了不少糧食。”

胤礽眼睛一亮:“那要是沒糧食了呢?雖說陵墓機關重重, 但我們可以直接召五鬼運財,将所有的糧食偷來。”

“可以試試, 但希望不大, ”青陽下意識想請五靈公的, 後想起這場劫難神佛都不能插手,索性打發胤礽去召鬼,“那和尚苦心籌謀,估計也想過這問題,不知道有沒有在糧食周圍下禁制。”

曹十去得快,回得也快,張嘴就肯定了青陽的猜測:“我連明孝陵都進不去。”

雖然沒進去,但是,曹十伸出鬼手:“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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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

真是……這一道觀的人鬼,狼狽為奸,一丘之貉,沆瀣一氣!

“這可就難辦了,不光是禁制,那個假摩尼手上還有數十萬陰魂,再加上聖上的龍氣,咱們投鼠忌器啊。”張雙迎愁眉苦臉,“龍氣旁落,只怕天下很快就會亂起來。但凡他打的主意是硬拖到水攪混再出來,我們那時候再制服他,之前天下大亂所造成的損傷也是不能回複的了。”

“等等,”青陽突然尋味出不對,“既然如此,那盜墓賊怎麽還能進出明孝陵?和尚能允許他們活着出來?”

衆人都是一愣,接着大喜:“快,快問問!”

這算不算天助他們?如此難找的漏洞,就被他們撞上了。

青陽也在旁邊幹咳一聲,沖着羅睺暗暗豎起拇指。

這一波情趣搞得好,說不定就是破這一劫的關鍵。

車開了半道的羅睺完全體會不到快樂:“……”

盜墓賊才被拖下去,又被帶回來:“怎麽,怎麽進去的?就跟以前一樣啊,挖盜洞。我們進的耳室……耳室懂吧?就是主墓室左右兩邊的那兩個房間,其實一般挖不到那兒的,得繞很多偏路。這可是個好地方啊,墓主人生前的用品和陪葬品,都放在耳室裏頭。”

“沒問你挖墳經驗,你們挖個洞就下去了?”張雙迎不信,“皇帝陵的耳室能那麽容易被挖穿?”

“這……我就不知道了。”盜墓賊遲疑,“當時我也覺得奇怪,但就是很輕松挖穿了?如有神助一般。”

衆人默然,可不是如有神助麽,根本想不通怎麽做到的。

青陽想了想,對盜墓賊說:“你帶我去那盜洞瞅瞅。不要你下去,指給我看就行。”

也不知道這會兒那漏洞還在不在,畢竟剛剛連曹十都沒發現……

未免打草驚蛇,青陽和盜墓賊兩人單獨前去,又叫上了鬼神中最沉穩的張元伯也跟着。雖然神佛不能插手劫難,但青陽也只是想防備着探路被發現,到時候要迎敵護不住盜墓賊,張元伯身為鬼神,将盜墓賊安全送回觀肯定綽綽有餘。

來到明孝陵外,青陽遙遙望去:“還真是夠狡詐的,之前我來這裏超度,守陵的可都是活人,現在就全是虛影了。只怕就連之前的活人,都是賊子假扮——啊!”

盜墓賊的聲音和青陽的驚呼同時響起:“有人!有人!那地兒!”

緊急之下,盜墓賊一時說不出完整的話,只擡手對着自己所記憶的盜洞的地點狂指。

青陽也看見了,自遠處明孝陵地下突然冒出一道身影,身着紫裘,袖綴太極圖,腳下踏着霧也似的白雲,轉過身露出一張冷漠中帶着邪氣的俊臉。

只頓了須臾,青陽又和張元伯一同驚呼:

“師父!?”

“師侄??”

猝不及防看到熟悉懷念的面容,青陽整個人都懵了,甚至沒聽進去張元伯的話,只本能地幾步追出去:“師父……!”

紫裘道人的腳步本因張元伯停了一下,聽到青陽的稱呼:“?”

有病。

對方那雙狹長挑起的鳳目明明白白寫着兩字,轉過身去,整個人化作一團紫色的熹光,消隐無蹤。

“師……”青陽晃了晃混亂的腦袋,“難道剛剛是我鬼迷心竅?”

他師父分明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張元伯也很訝然:“你喊他師父?這是趙公明的師侄啊,老子師伯的徒孫。只是從秦朝開始,不知怎麽的不再和師門聯系,老去騙皇帝錢。秦始皇那遭最出名了吧,前後騙了兩次,都上陽間的史冊了。”

青陽的心跳猛地停滞了幾拍,這描述……跟他師父曾和他說的回憶一模一樣!他師父的俗家名就叫徐福。

……可能嗎?師父其實本來是這個世界的人,跟他一樣某天突然穿到另一個世界,收留了年幼的他。

張元伯還在茫然地追問:“怎麽可能呢,就師侄那脾性,收徒?”

青陽不語,掉頭就走,心中壓抑着狂喜。

“耶?耶?幹嘛?不下去了?”盜墓賊被青陽倒拖着,思維還有點跟不上節奏,“出來前不是說要燒什麽糧食。”

“不用了,”青陽幸災樂禍的笑簡直抑制不住,“那和尚老婆本沒了。”

張元伯也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

帶着狂喜,青陽沖回觀,将事情簡單一說:“神助攻啊!等着吧,那和尚龜縮不了多久了!”

師父刮油水,那下手多狠吶,好比是個西瓜,連皮都不給留的。他就人性化多了,少量多次,可循環重複薅毛……

絕明聽得驚嘆不已,回頭想看看絕心:“……師弟,你怎麽了?”

絕心兩眼發直:“當……當年,給我設計陵墓,刮空了我私庫的道士,就叫青福……”

青陽立刻給予貼心的安慰:“是好事啊,更加說明我們可以安心等和尚出洞啦。”

都城隍廟的道士們被張雙迎派出去,監控明孝陵的動靜,等待的期間,收到燒信的道士、和尚們也各展神通,再次聚集起來。

佛道二門擴大了包圍圈,将明孝陵團團圍住,整整三天三夜過去,直到天邊破曉,明孝陵外守衛巡邏的假相才被人從內打破。

為首出來的是一道騎着鬼馬的陰魂,身材高大魁梧,做蒙古打扮,其後跟着四個同樣騎馬的陰将,毫無疑問就是成吉思汗與他的四個兒子。

所有人都沒動,更沒出聲,只靜靜埋伏着,看那打開的地宮中不斷走出泾渭分明、看起來矛盾很大的隊伍。先是魚龍混雜的朱三太子起義軍,再是白蓮教,随後是被擒抓來的數十萬陰魂,最後才是明教和尚們。

天空被浩蕩遍野的陰魂遮蔽,一時間晦暗森冷起來,假摩尼就被明教和尚們擁簇在中心,眼中蹿着怒火走出來。

“多好的一個計劃……偏偏被一個刮油水的惡鬼打亂了!”青陽掐着嗓子給假摩尼配了個音,與此同時,潛逃出來的大部隊已然踏入陷阱,由數千佛道二門弟子共同繪制的陣法,剎那間豎起根根光柱,便如同五指山一般,不論走到哪裏,也逃不出陣中心。

幾乎不用指揮,雙方在同一時刻進入戰鬥狀态,無數神佛寶相在這片并不算廣闊的地盤上升起,除了金色的佛,青色的神,亦有純黑的佛相,拆招間掀起的震動,若不是光牢穩固,幾乎将大地拍裂開。

青陽靈活地避開各路牛鬼神魔,直沖那假摩尼而去,對方手裏的龍氣是最先要搶回來的。

“娘啊——救命!”

“不要啊,俺錯了,俺不想死!”

一路都是起義軍的慘叫哭嚎聲。在這種情形下,張念二帶領的數千起義軍,就顯得非常渺小了,都是肉體凡胎,根本沒有任何戰鬥力,只會驚恐大叫着捂頭逃竄。黑佛當然不會因為這些在祂腳下亂竄的鼠輩留情,反倒在發現道士和尚們束手束腳後,故意以利用活人,或提起做盾牌,或惡意去踩踐。

青陽只得半途折返,去救這些瀕臨危機的活人,這黑佛倒行逆施,若是真讓祂手上見血,只怕會增加他的力量,別的不提,新鮮出爐的陰魂就是一口吞掉也很滋補。

随着戰況愈見焦灼,各路役鬼們也悍然加入這場戰鬥,叫嚣得比反派還像反派:

“啐!矮鬼!識相的趕緊跪下叫爺爺,老子就不撕你的嘴!”

“噫嘔,禿頭你醒醒,長得這麽醜,還指望成佛嗎?那你的佛臺豈不得換成夜壺!”

這都還好,還有公然追星的:

“陳姑娘!向陳姑娘學習!”

“向鳌将軍看齊!!”

正把救下的活人送到光牢邊緣的青陽:“……”

……這一屆的役鬼不能好了。

罪過啊罪過,不該把青福觀的鬼,放到這群本來純潔的役鬼行列中的,都說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

正想着,青陽手上突然一輕。

曹十等陰将不知何時蹿入戰場,以極快的速度将所有抱頭逃竄的起義軍一一送到光牢邊緣。

青陽一愣:“——青恣!你怎麽來了,”青陽往胤礽身後一看,黑線,“……怎麽還背個棺材。”

胤礽居然也是滿臉震驚的樣子,過了會才反應過來,惱羞道:“故意吧!!曹十,虧我還給你們塞了那——麽多的香火,你們就是這麽運財的??”

“我們哪裏做的不好嗎?”曹十已經結束工作了,數千號起義軍統統被運到了光牢邊緣蹲着,他掰着手指故作不知地說,“讓我們把你運到戰場,讓我們把這些起義軍運到光牢邊,都運到了啊,很完美。”bγ

“那也沒讓你們連棺材一塊運來啊!”胤礽想把棺材往外推,藏起來,但光牢只進不出,推了半天,胤礽狂怒地一把扛上,“等着的,等我打完架!”

“哎——”青陽還想叫住胤礽,胤礽已經扛着石棺,兇殘地撲進戰場裏了,大約是在石棺上刻錄了符文,石棺外表熠熠生光,一米來長的棺材呼呼作響,掄到誰誰倒黴。

白蓮教的和尚大約也沒想到,有人的法器是棺材,胤礽簡直是将石棺優勢發揮到極致,縮起身可躲在棺材下抗揍,掄起來可仗着加持砸得白蓮僧人滿臉是血。他整個人躲在掄圓的棺材下,辟邪除惡的法鞭如同邪惡的觸手一般,三不五時從棺材下吐出信子,抽得白蓮僧撲倒在地,或是将白蓮僧拖曳到棺材下,用石棺給予重重一捶。

“……”場上的人鬼都注意到這兇殘血腥的戰鬥方式了,從胤礽身邊逃開的白蓮僧都變成了血葫蘆,還有幾個不太抗揍的,哀嚎着往遠離胤礽的方向爬。

幾個蓄着白須的老白蓮僧蹿出來,惱怒道:“黃口小兒,休要張狂!這些不過是我教道行低微的弟子而已,有本事的對上我等試試!”

原本與他們對戰的道士也緊追了過來,拿劍的還好些,用符的牙酸地說:“這幾個老和尚忒抗揍,符都用完了。”

“早說啊,我這兒有。”

胤礽踹開腳邊昏迷的白蓮僧,将石棺重重豎杵在地,棺門一揭開。

滿滿一石棺的符箓迅速噴湧了出來,可見之前是如何被塞擠進館的。這都是胤礽每日必練的符箓之一,清淨符。

“啪!”

法鞭被青陽握住蛇頭,揚手一振,這厚厚堆積了滿地的黃符便如同被龍蛇卷起,形成一道飓風,胤礽一掀道袍,于黃符中央就地而坐:“臭禿驢,今日便教你們何為柔弱不争!”

“??”敵我雙方都瞪眼,正要麽心急,要麽嘲笑地想要出聲,胤礽已然手拈三清指,請三清天尊加持,口中頌念《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

“……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滅……”

“……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無無既無,湛然常寂……”

當年,青陽初入青福觀,便是在觀中憑借《清靜經》鎮住了想來搗亂的童子劫,如今胤礽端坐于此,請三清加持,灌注三清之力再次念起《清靜經》。

白蓮長老們本還想嘲笑胤礽,戰場上打坐,還真是“柔弱不争”,哪知風中黃符張張泛出青光,瞬間貼向白蓮長老們身上,以無上道法鎮壓邪心野望。

拿劍、拿符的道士們互看一眼,連忙也加入“柔弱不争”的行列。

能将石棺填滿,黃符又豈是尋常可數,幾乎将白蓮長老們包成木乃伊,張張以柔力向內灌輸道門教義。

要說不争吧,胤礽他們确實放下了法器,可要說他們柔弱吧……戰場上強度敵人入道門,正被強壓着灌輸道門教義的白蓮長老們恐怕第一個不同意。

也是此時,一直引而未發的假摩尼終于怒而呵斥,鬼馬嘶鳴,成吉思汗與四子疾馳而來,手中刀劍各自洞穿一位白蓮長老,再一齊齊橫轉,狠狠劈向盤膝而坐的胤礽——

“锵!”

“……”成吉思汗和四子沉默地和被他們狠劈腦袋的假摩尼對視。

胤礽發出失望的嘆息:“和尚的腦袋可真鐵啊,這都能抗住。”

“……”才搬完成吉思汗和四子的曹十等五位陰将忍不住深深吐槽,“你的想法可真多啊,運財術給你玩出花兒。”

正嘴貧着,胤礽就見假摩尼似乎突然感覺哪裏不對,猛然擡起手臂:“诶,挂他手臂上那三條大金龍呢?”

一直刻意降低存在感的青陽,淡定地捧着龍踱過來:“我也就是被啓發,試了一下,運財術。”

老子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所謂道法自然,意思是說道是一切本原,但還是要按照自然規律辦事,遵循法則。

運財術的“原理”,就是施術者召請鬼神,搬運財物,能不能成,不看財物兇不兇,只看施術者和被施術者的能力高低。

之前青陽處處受掣肘,不過是因為假摩尼利用龍氣當擋箭牌,但運財術卻能将假摩尼和龍氣剝離開來,只單比青陽和假摩尼的裸實力。青陽嘗試了一下,只派出了陳圓圓、沈萬三、索尼,就搬成了。

“……”周圍的佛道弟子都不約而同地在心底一操。

運財術還能這麽用呢?

佛門弟子還在震驚,道門弟子已經有機靈的開始念咒了。

一時間,敵方人鬼被到處亂搬,甭管最開始他們的攻擊面向誰,眨眼對面就變成了自己人。

青陽感嘆:“這可能……就是不忘初心吧。”

假摩尼慘,很慘。這就好比伏地魔遇到哈利,正兒八經念個奪命咒,卻被除你武器幹掉。

“你懂什麽,”老道士一邊綁螃蟹那樣綁兀自罵罵咧咧的白蓮僧人,一邊訓導弟子,“是你說的那麽輕巧嗎?你學五鬼運財術這麽多年,你悟出來其中妙處了嗎。道就是這麽回事兒。當年女娲娘娘成聖,不就是玩個泥巴?只是現在的修道之人,很少有自己摸索法則的啦!都是按部就班的修煉。”

所有的敵人都被控制住,假摩尼苦心經營的大劫難,就這麽消弭于無形。優昙直接斬斷所有邪僧的慧根,假摩尼尤甚:“要不是小道士和他弟子出奇招,這一戰不知要折損多少有靈性的子弟。此人狡詐,斬去他部分智慧,叫他想不出奸計。”

“……”青陽閉着眼若有所悟。因破劫,在場的佛道弟子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功德,他的感覺尤為明顯,道行猛增,能清楚地感知到離飛升只差臨門一腳。

張雙迎遠遠看見康熙也領兵過來了:“一起做個超度吧,數十萬的陰魂呢。”

青陽忖了一下:“不了吧……”

“??”一直在主戰場正經幹大架的絕明,和師弟一塊頂着臉上的擦傷回來,第一句就聽到這個,“欠條不要啦?”

“要啊,但是,”青陽尋思,“我這國師還沒當一個月呢,一枚銅板沒拿到啊,好歹憋到一個月後,拿一次月俸。”

“……”高師兄聽出青陽言下之意,羨慕之餘不禁黑線,“你這才叫不忘初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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