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情況呢我們已經都了解了,這邊已做好登記,感謝您的到來。”記錄好的警察握了握老板的手,随後領着傻子正要往裏面走。
眼睜睜看着傻子要被人帶走,老板抿了抿唇,被苦苦壓抑的心此刻砰砰直跳,終究還是艱難開口,“等等,我想知道如果找不到他家人的話,你們會怎麽處理?”
本來例行公事,警察要對這傻子詢問姓名、家庭住址以及家屬聯系方式等等,可惜這是個傻子,除了會回答一些簡單的話以外根本問不出什麽,在走失人員名單上也查不到類似于這個男子的信息,那只能等,如果許久後還沒有結果的話……
警察回過身,“我們會把他送往當地的救助站予以救助。”
他身旁的傻子手裏緊緊攥着老板送給他的小蒸籠,眼睛卻直勾勾盯着老板的方向,一步三回頭地看着老板,目光中滿含不舍和留戀。
老板鼓起勇氣,“他去救助站的話,不如由我來照顧?如果他家人找上來的話,就告訴他們人在我這,來找我。”
“也行。”警察詳細詢問了老板的情況,竟破天荒地答應了。
當老板拉着傻子的手走出警察局時,本來耷拉着眉眼的傻子頓時眉開眼笑的,看得老板心頭也掀起陣陣漣漪。
在路邊他掏錢買了根糖葫蘆塞給對方,餘晖之下兩人的身影漸漸依偎在一起,逐漸交疊得密不可分。
“好了,你乖乖坐在這吃糖葫蘆,我先去和點包子餡。”
老板搬了一張椅子放在後廚角落,戴上圍裙洗幹淨手開始剁肉餡,他用的肉都是一早去菜市場挑來的新鮮肉,根本沒有什麽淋巴肉、雜碎肉,他動作麻利極了,這麽人高馬大的立在流理臺前,活似一堵牆。
傻子小口小口地舔着糖葫蘆,有化開的汁水順着簽子流到手上,黏黏糊糊的,他又低頭去舔。
老板活了一會兒餡,加了自家秘制的料汁,聽到後邊沒動靜扭頭一看就見到這麽刺激的場景,見到鮮紅的小舌一下一下舔着手指,帶着點笨拙,豔紅的嘴沾了糖水渡上一層亮晶晶的汁,看起來比揩了唇膏還色澤誘人。
若是舔那處……
他下腹一緊,冒了一身火氣,不敢再去看,連忙止住腦中旖旎,回身去調餡料,轉頭又開始和面,摔摔打打把面揉得勁道十足,直将所有火氣都發洩在上面。
Advertisement
傻子從始至終一直抱着小蒸籠不放手,和寶貝似的。為了迎接傻子的到來,老板特意新蒸了一籠包子想給他嘗嘗自己手藝。
早前退伍後他幹過快遞員、當過保安,也送過外賣,最終還是用上了自家老娘早些年傳給他的手藝盤下了一間小小的早餐店,在大學城附近賣起了包子。
他的包子餡料厚實,個頭也足,成人拳頭大似的一個才一塊八,胃口小的女生一個也就吃飽了,即便是胃口大的男生,三個下去肚子也個頂個的飽。
雖從一開始因為自己相貌粗犷身量高大吓退不少顧客,但這些年下來名聲打出去後回頭客不少,攢下不少錢,連帶着早餐店規模擴大,周圍緊挨着早餐店的一間門面也被他盤了下來,拆了新蓋了兩層小樓,白天開門做生意,晚上就鎖門上二樓睡覺,生活倒也過得有滋有味。
“剛出鍋的,熱乎着的。”老板夾了一個鮮肉大包遞到傻子面前。
傻子樂呵呵接過,剛一觸手就被燙着了,嘴裏“嘶嘶”往指尖吹氣,一副滿臉委屈的模樣。
老板連忙把他被灼得通紅的指尖放耳垂那,自己手上長了厚厚的老繭,加上常年取包子已經被燙習慣,但傻子卻是細皮嫩肉的,身上沒一個旮瘩傷痕,比那白瓷瓶還白淨,無怪乎會被燙着了,也怪自己不仔細。
思及此,他便拿着包子俯身遞到傻子嘴邊。
傻子這邊淚水盈盈,氣鼓鼓的還在傷心,包子遞到面前後,肉香米香齊齊湧入鼻尖,他情不自禁向前探頭,白生生的小牙咬了一口包子,只咬破了一點皮,露出裏邊鮮香的肉餡,亮涔涔的肉汁快要溢出來。
“吃啊?怎麽不吃了?”見傻子停住動作,老板語帶誘哄說着。
傻子搖搖頭,慢條斯理将嘴裏那一點包子皮吞了,指着蒸籠內因為調的面團過多、老板随手揉的白面饅頭說:“我要吃那個。”
“你要吃饅頭?”
傻子點點頭。
稀奇了,放着個大味美的包子不吃,偏要去吃白面饅頭。
見傻子不吃,他三口五口把包子囫囵吞下肚,又轉頭去夾饅頭。
這次吹涼了點遞到傻子手裏,對方就這麽樂呵呵地捧着大饅頭,低下頭小口小口啃着,吃得津津有味。
給老板也看饞了,難不成今天的白面饅頭格外好吃?他也去抓了一個嘗嘗,一口咬下去和平常一樣啊。
令他驚奇的是,沒曾想傻子飯量格外大,吃了一個又一個,中間連口水都不帶喝的,最後足足吃了五個才歇下來,摸着凸起來一點的肚皮癱在椅子上打飽嗝,把老板看得直樂。
晚飯就這麽對付着過去了,收拾了一下他拉着人去附近的超市買些生活用品。
什麽牙膏牙刷杯子,想起傻子應該是講究人家出來的,連盆和毛巾也買了四個,洗臉洗身子洗屁股洗腳各一個,想起人說衣服穿着不舒服,更是自掏腰包在商場裏買了好幾身衣裳。
這商場裏擺出來的一捏就知道比老板身上的十塊一件的地攤貨料子要好不好,穿起來舒坦,版型也好,襯得傻子瞬間明豔起來,人也亮堂不少。
這些簡簡單單沒啥設計感的衣裳一套就要兩三百,他付錢時格外大方,二話不說就要掏了,反倒是一直糯糯跟在老板身後的傻子扯了扯他衣角,輕輕蹦出三個字:“要講價。”
老板扭身一看,嘴巴一咧笑了。沒想到這人竟然還懂要講價。
賣衣裳的年輕姑娘早前見人試穿衣服的模樣就心生喜歡,每一套都格外合身,好似自家衣服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見這哥哥帶着弟弟出來買衣裳,大的英挺俊朗,小的雖怯怯的但也模樣可人,又聽這小的換完衣服後躲在大的身後怯怯說要講價,姑娘也笑了,很爽快地給打了八折。
提着袋子回去路上,他又哄小孩似的買了個棉花糖,心想對方心性如此單純,可不就是個小孩嗎?
不過今日已足夠讓他驚喜的,這人倒還明白買衣服要講價,或許往後會越來越聰明也未嘗不可能。
他讪讪一笑,說不定是那五個饅頭的功勞。轉眼又覺得不可能,誰會吃饅頭越吃越聰明的?
老板沒想到,這還真是因為饅頭。
天已擦黑,要提前做好明早開店的準備工作,期間傻子一直乖乖坐在椅子上看老板幹活,吃完棉花糖後就捧着饅頭慢慢啃着,不吵也不鬧。快十一點後老板本來還要再繼續,可見人坐在椅子上,腦袋早已垂下一點一點的正在打瞌睡,心下不忍落,還是帶着人上二樓去洗漱。
今天太晚了,老板聞了聞傻子身上的味道,沒有一點異味還是那股淡淡清新淡雅的米香,兩人就在淋浴下簡單沖了沖,想着明天閑下來再好好給人洗澡洗頭。
沖完澡後兩人湊在浴室的鏡子前刷牙洗臉,一個認真教、一個認真學,刷得滿嘴泡沫,在傻子快要把泡沫吞下肚子前,老板趕緊制止,爾後演示了怎麽兩次吐泡沫再用清水漱口,傻子眨着滴溜溜的眼睛看會後就有樣學樣。
老板總覺得傻子的目光清澈許多,性子也沉穩下來,不再如初見那般懵懂,霧蒙蒙的眼睛依舊那般幹淨,深得好似要将人靈魂都吸進去。臨到晚上睡前,老板一拍大腿才想起來沒給人買睡衣,無奈下翻找出自己一件老頭汗衫,已洗幹淨了上面還飄着淡淡皂角香。
穿在傻子身上怎麽說呢……不違和,但明明是一件穿舊的老頭汗衫,怎麽硬生生穿出情.趣.內.衣的味道?
老板不明白,傻子更不會懂。
眼下二樓只有一張床,老板之前從未想過自己會帶人回來,他早就做好了孤獨一生的準備,當初裝修時他一個單身漢,怎麽着也不會花冤枉錢買兩張床,所以現在只有一張床。
抱來一床新被子放在床上,他詢問着身邊人意思,“你想睡裏面還是外面?”
傻子不假思索:“裏面。”
“行。”
等人脫掉拖鞋撅着屁股膝行爬到床裏邊去,老板眼睛盯着人渾圓的屁股,喉結滑動一下偏過頭去。
晚上躺在同一張床上各自蓋着被子,舒坦極了像陷入棉花堆裏,側頭看傻子的睡姿極其标準,手放在身體兩側、躺得筆直,頭也擺得很正。
老板嘗試着重複在警局時問過的話,他不期望能挖出傻子的曾經,只是深夜一個人覺得無聊,總想找些話頭,“你還能記起你的名字嗎?”
出乎意料的,在警局悶不做聲的人竟開口回應,“饅頭。”
“啊?”老板愣了,難不成想吃饅頭了?可剛剛坐在椅子上已經吃了八個了,說實話要不是自己開的是以饅頭包子為主的早餐店一時還真找不到那麽多饅頭給傻子吃。
“我說,我的名字叫饅頭。”傻子、不,或者說是饅頭一板一眼回道。
老板樂了,還有父母會給自己孩子取名叫饅頭的嗎?
轉念一想說不準這是人家小名,因為人不怎麽聰明、也記不住事,家人就一直用簡單的小名喚他,喚久了說不定饅頭就以為自己叫饅頭了。
他就聽那些時髦的大學生排隊時聊起說很多大明星會給孩子取一些食物的名字當小名,什麽糯米、粽子、團子……
所以這麽一個大男人,小名叫饅頭也不奇怪。
老板輕輕喚了一聲:“饅頭。”
“嗯。”
“饅頭。”
“嗯。”
老板樂此不疲地又叫了幾次,饅頭也不惱每次都認認真真回了,回應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最後聽到自己喚他也只有幾聲快睡着的哼唧聲。
老板:“饅頭?”
饅頭:“……”
看來睡熟了啊。
老板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第一次身邊睡人心卻異常踏實。
饅頭,在你家人找來之前,将來有一段時間我們要一起度過了。
老板唇角揚起微笑,好夢伴清風徐來,他也跟着陷入黑沉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