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氤氲香氣蒸騰着整個後廚,一籠饅頭在黑暗中的蒸籠內靜靜等待,等待蛻變的那刻。
老板和饅頭坐在從前頭拖來的躺椅上,縮在後廚一角,黏黏糊糊抱作一團。
“所以說之前我問你住哪裏,你說在一處黑漆漆的、頭頂腳下都是木頭的地方就是蒸籠了?”
血液重新回籠到大腦,他也逐漸回憶去許多細節,此刻正抱着饅頭玩起了投喂的小游戲,問一句投喂一瓣烤橘子。兩人間濃情蜜意的宛如熱戀期的愛侶,是刀都剖不開的密不可分。
“是啊,我以為我形容得很詳細了呢。”饅頭點點頭,将喂到嘴邊的橘子含入空中。一米七八的個子,在成年男性中有算高大了,加上精壯的身子,在南方普遍算矮的個子中似是一堵牆,可在老板懷中卻像個小手辦。
“那你一個饅頭,哪裏來的身份證?”這個疑惑在上次他帶對方去醫院就産生了,如今開誠布公,自然是要好生拷問一番。
“我也不知道,那串數字一嘟嚕就說出口了,”饅頭嘴被塞得鼓鼓的,一邊嚼一邊說,“而且我記得,自己好像是有家人的。”
感受到身邊人瞬間緊繃的身子,他連忙安撫:“放心,他們也是和我一般成精的精怪們,大都各自生活,輕易不會攪擾對方的,何況這裏還有你,我不會抛下你跟着他們走的。”
“那就好。”老板這才放下心來,他嘻嘻笑着故意用胡子去紮嫩滑的臉,“你說你不會抛下我,是不是離不開我了?”
說完隔着褲子還故意頂了頂,輕輕蹭過屁縫。
“還是說……你真正離不開的是它?”
饅頭臉不覺一紅,明知對方在調戲自己,故意大大方方應承下來:“是啊,我就是離不開它,才不是離不開你呢,有你沒你都一樣。”
老板臉一黑,還沒作出什麽反應,饅頭又霸道道:“還有如果你敢背叛我和別人好了,我就把它割下來,帶着它遠走高飛,讓你再也找不到。”
“……”即便心知肚明自己一輩子都離不開饅頭,更不會做出什麽劈腿的事,但聽後還是下意識一痛,連帶着下面精神頭也萎靡不少。
感受到底下膈着自己的硬物軟了不少,饅頭調整了一下坐姿,舒舒服服地坐得更舒服了。裝作不知般睜着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懵懂地看向老板,嘴裏小小驚呼一聲:“哎呀,它怎麽現在就吓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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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
他咬牙切齒,用膝頭颠了颠饅頭,再兩天沒刮的硬硬的胡子去紮,見人笑嘻嘻用手不斷推拒的模樣,吓唬道:“看來是好了,晚上有你好受的。”
“你看我什麽時候怕過?”饅頭頗為驕傲。
聞言老板眼睛寸寸逡巡過對方,連一點細微之處都不放過。
兩人分明操勞了小半個晚上,從七點整整到十一點,老板是常年做苦力力氣大,但饅頭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最多嘴巴上破了點皮。
就蒸一籠饅頭的功夫,身上的紅痕都消了大半,什麽事後該有的腰酸腿軟此刻通通沒有,最多消耗過多餓了點,喝了一鍋熱辣辣的姜湯就又生龍活虎了,當真是天賦異禀。
老板沉思一下,“饅頭啊,我和你打個商量。”
“你說。”饅頭被姜湯和烤橘子喂得肚皮溜圓,連帶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我怕我滿足不了你,我現在更怕你會再找一個了。”老板誇張地搖頭嘆息,一副已被負心漢抛棄的傷心模樣。
他想起那夜程老板的挑釁,篤定對方觊觎上了饅頭。自己是男人,也懂男人,程老板看向饅頭的眼神絕對不清白,分明是帶着欲|望的。
即便心知肚明饅頭不喜歡那小白臉,胸口還是有點堵,酸酸脹脹難受得很。因為饅頭很單純,耳根子也軟,就像自己當初被三言兩語拐走一樣,保不齊也會被別人幾句話拐走。
而若不是饅頭出自他家廚房,或許現在抱着饅頭的就是別人,而不是自己了!
一想到饅頭和別人在一起,就莫名喘不上氣,他想他會瘋的。
“不會的,”饅頭擡手摸了摸老板硬茬茬的短發,帶着涼絲絲的癢意在手心拂過,在黑亮的發絲中他眼尖地看到幾根白發。
他知道對方是憂心這段時間的生意,又硬生生在一天一夜中熬出來的,心不覺一窒,聲音都軟下來許多,“其實作為饅頭,我對這方面需求不大,但是你喜歡。而我也只喜歡你,那事我也只會和你做,其他人我是絕對看都不看一眼的。”
語調雖軟,可其中的堅定誰都能聽出。
敏感的頭皮被柔軟的手輕輕撫着,舒泰得快要閉上眼睛,饅頭的話無疑給人喂了一顆定心丸,比任何甜言蜜語、海誓山盟都令他心安。
“好饅頭……”他眼一熱,腦袋埋在對方柔軟的脖頸間,貪戀嗅着人身上清淡的香。
他心中充滿感激,老天爺在他快要對愛情失望、覺得就要孤獨一輩子的時候将饅頭賜給他,只覺得踽踽獨行這些年歲都是為了遇到饅頭,都是值得的。
最好的安排往往在最後一刻,不是嗎?
腦袋靠在一起,饅頭拉過老板的手指放在掌心比着大小,玩具般捏來捏去,愛憐地撫摸着上面的繭子。
掌心的手骨節異常粗大,皮膚和自己比起來粗糙,光看手不像三十多歲的,像是四五十歲的,慣用手的兩個指甲都變形了,這些都是多年辛勞的證明,看來在沒遇到自己之前,老板吃了很多苦。
正說着暖心的小話,蒸籠上方的水蒸氣愈發濃烈,老板拍了拍饅頭肩膀将人放下,起身來到鍋竈前關掉火。
在悶的過程中,他一直在不大的廚房內踱步,饅頭坐在凳子上瞧着腦袋也跟着轉,老板沒走累,他都快看累了。
“你歇歇吧,走得我頭暈。”
“……好。”老板拉過一條凳子,就枯坐在蒸籠前倒數。
時間難熬得很,與饅頭歡鬧時五個鐘頭恍若一瞬,如今堪堪五分鐘都等得心焦。
饅頭也跟着來到身邊,“到了,開吧。”
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成功與否就看這一鍋了。
分明結果近在咫尺,莫名生出怯意不敢将蓋子打開,垂落的手緊攥成拳。
饅頭不由催促:“快打開看看。”
他微紅着眼看向身旁一同等待結果的饅頭,嘴張了張聲色都凝滞了,“我怕如果不成功……”
“不會不成功的。”饅頭連忙打斷。
“可是那鍋饅頭還沒揭開蓋子,我就能聞到很濃郁的香氣,不像這鍋……”淡淡的幾不可聞。
“笨蛋,那是你用水稀釋了無數倍的緣故。”在這節骨眼上,饅頭倒是顯得難得的聰明,“你開不開?不開我可開了。”
“還是我來吧。”怕對方被熱氣傷着,老板咽了一口唾沫掀開蓋子,更為清冽的香氣争先恐後湧來,這香氣他很熟悉,是饅頭情濃時身上的氣息。
怕是成了!
瞬間雙眸一亮,兩人對視一眼,顧不得燙滾出一個饅頭,饅頭在指尖燙得很,連忙低頭吹了吹,颠來倒去等不再那麽燙了低頭張口。
剛出籠的饅頭帶着熱氣,還是很燙,燙得十根指頭都紅通通的,掌心都被熱氣熏到了,隔着厚繭燙着了。
可吃到嘴裏又香又軟的,先頭兩口狼吞虎咽,還沒嚼出個饅頭味來大半就沒了。待回過神細嚼慢咽,麥香從內裏層層透上來,飄香的何止是饅頭,還有鍋氣和陽光。
饅頭是最廉價的食物,一塊錢一個量大管飽,老板開這家早餐店這麽多年,吃過的饅頭不知凡幾,如今卻差點想落下淚來。
饅頭兀自尋了根筷子插了蒸籠最中心的那個,穩穩當當舉起遞到嘴邊。
兩人就這麽站在蒸籠前,連地兒都來不及尋、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分食着将整整一籠白饅頭吃完了。
老板站在水槽前洗着那一屜蒸籠,洗到一半感嘆道:“直到現在我還不敢相信,我成功了,我覺得和做夢一樣美。”
“食物是最通人性的,只要你好好對待,它們就會給予最真摯的回報。”
老板一笑,手上動作越發麻利,“沒想到你還能道出這樣不簡單的話。”
饅頭瞬間像是受到什麽了不得的誇獎,眉飛色舞的,“嘿嘿,沒想到吧,其實我本身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啊,你對我好,我自然也會對你好。”他壓低聲音色厲內荏道:“當然,如果你對我不好,看我跑得比誰都快。”
話音剛落,額頭被敲了一個暴栗。
“這輩子我就吃定你了,你就別想着跑了。”
稍微一對視,老板就低下頭,攫取那殘留饅頭屑的唇,饅頭自發張嘴,任由對方熟練撬開自己的牙齒長驅直入,直到兩條甜津津的舌裹挾在一起。
晚上摟着睡覺,老板難得的睡了這段時間來最為安穩的覺。
第二天剛蒙蒙亮老板照常起床,沒有之前早起的隐隐頭疼,神清氣爽的。
他也開了十幾年店即便荒了兩天,做起來依舊手到擒來,熟練麻利地準備開店事宜。
煮粥、和面、拌餡、包包子、做饅頭……他将乳汁用水稀釋了,加入制作包子和饅頭的面團中,一切都在有條不紊、按部就班地進行。
六點開門,直到六點半多來了一二個客人。很明顯的,他們本打算邁入對面茶樓的腳步在聞到老板特意搬到店門口的大蒸籠內散發出的清香,瞬間轉變方向朝着這邊走來。
連日幾天沒有客人,只在前天昙花一現,猝然見到客人,老板很是高興,臉上忙堆起笑容招呼客人。
一個要了一碗粥、兩個包子坐在店裏吃;另一個提着一兜子饅頭走了。
那個坐在店裏吃的客人走之前還對老板道:“老板,手藝不錯啊。”
“是、是,以後常來啊。”
“行。”
臨近七點,陸陸續續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甚至堆在一起一窩蜂的來,門口重現人來人往的場景,甚至比茶樓還沒開起來的時候還多。
八點半,饅頭睡醒下來,自個兒夾了五個饅頭喝了三瓶旺仔,就套上圍裙幫着老板做生意,算錢他還不會,但是遞個盤子、套個塑料袋,收拾桌面還是很在行的。
九點半左右,早十的大學生上課前來這買包子,十點後人流才漸漸少下來,直到十一點徹底沒人。
兩人累癱成一團,一個窩在躺椅上直哼哼,不時捏着胳膊腿,感覺眼前陣陣發黑又發暈;一個坐在店內的塑料板凳上,用汗巾擦着額頭的汗,從沒迎接過這麽大的客流量,恐怕是往日的兩倍還多,甚至三倍不止。
這才第一天,就有許多買了饅頭回去和家人分享又轉頭回來買,說根本吃不夠的回頭客,所幸老板長了個心眼,生怕第一天改良後的饅頭太成功就蒸了許多。
饅頭踢踢一旁老板的腿,“你媳婦快歇散架了,你中午給燒點好菜呗。”
“那是肯定的。”老板揉了揉手底下黑絨絨的腦袋,手感很好有些愛不釋手的,就忍不住多揉幾下。見人擡起手在一下一下拍着肩膀,連殷勤地上手揉着,讨巧道:“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你想吃什麽,和老公說,我都給你滿足了。”
饅頭眼睛亮了亮,掰着手指頭開始報菜名:“幹鍋蝦、羅宋湯、可樂雞翅、炸帶魚。”
老板一聽,這不都是吃過的菜嗎?這些前兩天吃過,也該換換口味了,正想問饅頭還有其他想吃的沒,一道靈光猝然滑過腦海。
饅頭是一張白紙,不能以常人來對待,他所知道的只有曾經接觸過的,自己讓本就不甚了解的饅頭報菜名,可不就只能重複吃過的菜嗎?
哎,可憐的饅頭,還不知道世界上有許多好吃的,更不知道自家老攻會做許多許多菜填飽這個貪吃的小肚腩。
他想了想,爽快道:“行,中午就做這幾個。不過饅頭,以後我們做一份菜單怎麽樣?方便你以後點菜,我可是會将上百道菜。”
“這麽厲害!”
“是啊,以後呢,咱們就學那個餐廳,一道菜一道菜做過去,我把菜給畫出來,由你填色,在前頭寫上菜名,用硬卡片裝訂,等一年後呢,就能收獲一本專屬于你的厚厚的菜單了。”
“聽起來就很有意思!”
“菜單就拿你最愛吃的當招牌菜怎麽樣?我就是專屬于你的周大廚師。”
饅頭被老板畫的大餅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開始暢享,絲毫沒在意肩上正在揉捏的手逐漸變了味,悄無聲息地把手探進領口,一下一下重重揉着,順手将上邊幾粒扣子解開更方便将手探入更深處。
“啊……!”饅頭驚呼出聲,被很有技巧地揉着,那塊白皙柔軟的肌膚早已紅了一片,熱辣辣的,而始作俑者還在一邊不懷好意地開疆拓土,企圖探得更深。
他試圖将作怪的手擠出去,故意用雙手往中間擠壓令其寸步難行,以為自己成功了,便擡頭朝老板示威般笑了笑。
老板可愛死他這小模樣了,低頭在白膩鼻尖咬了一口,手抽出來後将人從躺椅上抱起。
饅頭下意識驚呼出聲,失重感令他緊緊攥住老板領口,仰頭看到對方望着自己晦澀的眼神就明白了一切,腦袋靠在人胸口,“我昨天給你那一小瓶子都用完了?這麽快就要?”
老板磨了磨後槽牙,“是啊,是用完了,就麻煩媳婦了。”
他只是想把饅頭抱上去給人捏捏胳膊腿,等自己做好飯再叫下來。雖是有些情動但現在還是大白天,自己可以等等自動就消下去了,沒想到饅頭如此熱情。
那自然是要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