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賞花宴 靖春湖山

第13章 賞花宴 靖春湖山

只是第二日，趙煜雖然是自己獨身快馬加鞭趕回來，但既已入京，首要便是上朝述職，一時間樁樁件件都是要事，只好遣人來知會一聲，改日再見。

裴元辰趁着天氣尚且不熱，也帶着亭竹到各處莊子裏，一年之計在于春，此時桑蠶茶葉尤為重要，有時雖然與裴元逸碰上，也只是簡單寒暄，便各自忙碌。

過了半個月，孫慕青探親歸來，又由三房林青宜做主，且在府中置辦了一場小宴且做拜師宴，裴容蘭也正式開始學習琴棋書畫。

而裴容詩雖然仍舊到墨池居讀書習字，但是如今則多了一項樂趣——每日午膳時分，高高興興地到裴容蘭院子裏，又要吃鄭媽媽做的新鮮膳食，又要故作嚴肅地考教裴容蘭上午所學，然後大誇特誇。

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月，剛過清明，天上小雨濛濛的天亮時分，陸家的商隊終于也進了都城，陸家在皇城外便有自家府邸，于是城中不乏有人拜見，倒引得都城中一時熱鬧。

而此後幾日，便是雨水朦胧，滋潤萬物，玉蘭花盛開，遠遠望去如一片白雲春雪；裴家院子裏不單是海棠惠蘭競相開放，亦有杜鵑連翹接連不斷，其中最矚目的則是牡丹盛放，一時之間滿園春色，百花争妍。

而滿都城最為爛漫的則是皇家園林——靖春湖山。

此處園子中心為一片潋滟湖水，中有小島，其上建立行宮，而四周假山小丘環繞，溪水蜿蜒圍繞流入其中，亭臺樓閣皆備，而一年四季各色花木不斷，元祖建國之時親筆賜名，以作皇家別苑。

于是到了四月初六* ，宮中發帖，于皇家園林興辦賞花春宴，廣邀都城中年輕的公子小姐。

這日清晨，天色舒爽，裴家的三位小姐，兩位公子，具在宴請名單上，于是早早聚集，一同乘着馬車向皇室園林去。

到了園林入口，便不可再乘馬車，而園林除卻中心湖島，其後在多年間擴建兩側，分為東西兩園。

此次賞花宴男女分席，男子在東園，小姐們則在西園，故而從入口處走了沒多久，便要分道而行。

告別諸位妹妹，裴元辰和裴元逸便相伴而行，只是沒走多遠，正沿着石路朝着東園行走時，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呼喚裴元逸的名字，于是兩人停下腳步，回頭看時，卻是裴元逸身邊的門客追上來。

裴元辰見裴元逸微微一頓，輕輕看了自己一眼，便知兩人有話要說，于是裴元辰垂眸朝道：“兄長且忙，我先進去了。”

裴元逸點頭答應，随後便回身走去，而裴元辰自己繼續往前走，待進了東園大門，便見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只是如今他剛開始接管商鋪，大多數官家子弟只能算得上是一面之緣，一時之間沒能尋到什麽熟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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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辰抿唇，微微嘆了一口氣，見旁側有一條石子小路蜿蜒進竹林深深處，便自己轉了方向沿着走進。

此處竹林郁郁蔥蔥，竹竿粗壯，青翠高聳，只有在頂處才能在竹葉的密影重重中窺得片縷天光，湛藍清澈。

而此處幽靜，不消幾步路，身後的人聲已漸漸模糊，随後便被飒飒的風吹葉片之聲取代。

裴元辰順着竹影搖晃的石子小路緩緩行走，風聲在耳邊微微吹過，等看到竹林中一道白牆烏檐，便知此路走進了竹苑。

入得門內，便見竹影深深而遮天蔽日，幾乎是兩側的枝葉交纏密不可分，入目只有翠微蒼青之色，萬籁俱寂。

裴元辰擡首，而在竹牆之間的細風湧動，輕聲呼嘯，像水流一樣拂過面頰，此時山水無波，天遠地闊。

倏忽間，卻又有一道腳步聲傳來，裴元辰輕輕轉頭望去，卻見竹影重重間，一位公子獨身走來。

那人面冠如玉，額上一枚鑲嵌玉蓮心的春辰抹額，更襯的面如羊脂般細膩柔和，不見半分瑕疵；而長眉入鬓渾如漆墨，一雙桃花眼微挑似喜非喜，宜喜宜嗔，鼻梁軒挺，薄唇微抿。

穿着明綠水波紋錦緞華裳，一頂青玉冠束發，腰間系一枚翠青玉蓮紋平安佩，其身姿列翠如松，通身氣派清貴矜持，行走間态度安閑，而蕭疏軒舉，豐神隽上。

這公子似乎沒想到此幽靜處還能遇見旁人，看到裴元辰時微微一愣，而趁着竹林光影婆娑，只見面前少年一雙清泠泠的眉眼，如一汪清泉，澄澈淡然，而年歲尚輕，似乎只有十六七歲。

這綠衣公子上前幾步站定，臉上的笑疏離而适宜，開口詢問：“不知這位公子是？”

裴元辰淡淡看向他，拱手行禮，平靜道：“裴家元辰。”

聽了這句話，那公子也拱手行平禮道：“原來是裴家的小公子，在下陸氏陸良淮。”

陸良淮仍微笑着道：“既在此處遇見公子，不如一同去宴上？”

“嗯。”裴元辰應聲，淡淡點頭。

陸良淮仍舊微笑，擡手作出客氣的動作，裴元辰微微颔首示意，兩人便并肩而行。

林中忽有一陣風，吹的竹林頂撲撲簌簌，地上大片的陰影晃蕩，引得衣袂翻飛，風聲輕微呼嘯。

兩人并肩走在竹蔭小道上，此時更覺園中寂靜，連鳥鳴都聽不真切，雖結伴而行，卻一時無話。

約摸一刻，便走到了竹苑的路口處，于是兩人朝右走出，等再出一道門，便見竹子漸漸稀疏，不多時便又見牡丹花叢。

再往前看，便能看到置辦宴席的花廳，正簇擁在一片花叢中，各色牡丹灼灼盛開，一片綠濃映襯，格外鮮妍。

此時花廳中已經陸陸續續聚集了許多人，互相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笑，裴元辰遠遠一看，便看到了自家兄長，于是正要向陸良淮道別上前，便聽一旁有人通傳，正是太子駕到。

衆人已經散開預備接駕行禮，裴元辰也只好站定，與陸良淮站在一處等待。

而太子趙燃則與三皇子趙烨、七皇子趙煜一同走進園中，今日賞花宴除開幾位皇子地位所占高低，其餘的年齡相近、并無輩分之差。

于是趙煜不等諸人行禮，便開口道：“今日賞花宴，諸位不必多禮。”

太子走在前面，衆人此時也不必多加顧及，仍舊四散談笑，也有少許公子上前與太子談話，一同進了花廳。

三皇子趙烨已經參政許久，然剛過十八，身量高大而修長，寬肩窄腰，樣貌俊朗，英氣勃勃，正是富有朝氣而氣宇軒昂的年紀。

他與都城中許多公子都相交甚好，于是見他與太子分開行走，便有許多人圍上來說話。

而趙煜則左右探看，瞧見了裴元辰便高興上前，見到陸良淮同他站在一起，微微一詫，但仍笑着問好。

“七殿下好。”陸良淮含笑颔首，趙煜和陸良淮想來在宮中宴席上已經見過面了，于是也并不過分生疏，三人便伴着一同走進花廳。

花廳六面為雕花長窗，皆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而房中六角也擺上了上好的牡丹名種，如綠幕隐玉、金絲貫頂、白雪塔等，各有千秋風姿。

今日所邀賓客甚廣，主要為官家子弟，也不乏如裴家一般的商業門第，而房中俱為八仙桌宴，見太子在正中席上坐下，諸人也各自選了位置坐下，三皇子和趙煜也各自帶了自己的好友另選桌席。

此時天光明媚，而自花窗中望出去，則各處姹紫嫣紅一片，美不勝收。

宮人們一一奉上茶點，趙煜繼續同裴元辰談話：“本想着還能去找你，但事務繁多，一時之間也不好丢開手……”

還沒等他話音落下，便有一個少年帶着個小公子走進花廳來，卻見那少年也正是十七八歲的年紀，身着漢白玉錦緞長袍，束袖束腰顯得削背瘦腰，一雙柳葉眼風流潇灑，高鼻薄唇，相貌堂堂，只是卻緊緊皺着眉，似乎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又見一旁的小公子，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生的稚嫩清俊，身量堪堪到少年腰間，穿着鵝黃色錦繡花團衣裳，腰間平安佩、小香囊等，看起來養的富貴又仔細，

那少年方才進門，三皇子便笑着道：“子笙，你今日不是不來嗎？”

此少年正是林尚書家的大公子，林笙，而拉着他的小公子則是柳尚書家的龍鳳胎中的弟弟，柳承安。

林笙站定，微微皺眉道：“我倒是不想來。”

小公子進門後微微站定，見到諸人，看起來倒有些稚嫩羞怯，聽到林笙的回答，擡頭看他，林笙嘆息一聲，只好引着他到三皇子身側坐下。

眼看宴上諸人已齊，也不必太過拘束，諸人便順着今日的賞花主題談笑起來，一時之間也算悠哉熱鬧。

其實今日事，首要是在女賓席位上，想來晉王郡主此時也已經駕臨。

晉王郡主，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