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有喜歡的人了

鹿呦呦所在的寰宇投資公司打算進軍飲品行業，國內幾家飲品企業紛紛投來橄榄枝，表達了合作意向，鹿呦呦這段時間一直在做投資分析報告，今天上午暫時告一段落。吃完午飯，打開微博，看看有什麽新鮮事發生，休閑放松一下，好友石上流又掐點似的發來了消息。

【石上流：知道了嗎？昨天你在空山新書論壇發表的評論火了！】

【石上流：空山親自下場給你的評論點了贊】

鹿呦呦不鹹不淡發了一個“哦”回應。

【石上流：？】

【石上流：這麽淡定？】

本來今天早晨鹿呦呦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是很開心的，可是突然被表弟周行通知周五晚上回家吃飯的消息當頭棒喝，因為她從周行陰恻恻的笑容，以及之前舅媽假裝不經意地拍她照片的種種跡象中猜出了一點苗頭。

鹿呦呦心情沮喪地回了一句：

【小鹿亂撞：家裏人讓我周五晚上回家吃飯】

【石上流：這不是好事嗎？團圓飯】

【小鹿亂撞：恐怕是宴無好宴】

【石上流：怎麽講？】

【小鹿亂撞：99.99%的概率是要給我安排相親（唉）】

想到這兒，鹿呦呦的心情又郁悶起來，頭又開始發脹。

【石上流：你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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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呦呦嘆了口氣，回複了一個“嗯”字，便心煩意亂地關上了手機，往椅背上一靠，閉目養神。

一閉上眼睛，鹿呦呦就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偶遇的那個人。

一切就像做夢一樣，差不多有十年沒見了，沒想到竟然不經意間就重逢了，只是他沒有認出自己來。

也不怪他，自己的相貌的确變化很大，就連自己表弟周行去機場接她的時候，也沒認出她來，還把她當成獨行的美女搭讪，結果被她一頓暴揍。

今天早晨鹿呦呦下樓晨跑的時候，遇到了一位住在同一棟樓的老奶奶，老奶奶很和善也很熱情，主動和她攀談起來。

據老奶奶說，她認識這棟樓的所有住戶，鹿呦呦便趁機拐彎抹角打聽了一下住在10樓的鄰居。

老奶奶說，住1001的是個單身小夥子，雖然不清楚他是幹什麽的，但是絕對是個好人。有一次，隔壁樓的張大爺在樓下遛彎的時候，突發心梗，倒地不起，不省人事。正好那個小夥子從外面回來遇見了，他二話不說，做了整整二十分鐘的心肺複蘇，直到救護車來才停下。就這樣張大爺才撿回了一條命。

他還是那麽心地善良，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他。

可是，他那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還是單身呢？難道，這麽多年，還沒有一個人能走到他心裏嗎？

“咚、咚。”

鹿呦呦的思緒被突然的敲門聲打斷，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助理Ady。

“Lucy，這是你要的清泉公司的資料，我整理好了。”

鹿呦呦直起身來，伸手去接文件。不料手上的腕表不小心磕在了桌邊上，發出“喀”的一聲脆響。

鹿呦呦趕緊把文件放下，心疼地仔細檢查着表盤，好在沒有磕壞。

這還是她在國外參加工作後，為了慶祝終于實現經濟獨立自主而買的，花了她整整一個月的工資。

那是卡地亞藍氣球系列的一款女士機械腕表，表盤是獨特的粉色，配上藍色的劍型指針，以及表冠處一顆靜谧的藍寶石，浪漫而又優雅。

當年一邊實習一邊準備精算師考試的鹿呦呦第一眼看到它，就被深深吸引了，便暗自下定決心等掙到錢，一定要買下它。

等她終于得償所願，擁有了人生中第一塊機械腕表的時候，還特意發了個微博記錄這美好的一刻。

轉眼，這塊腕表已經陪伴了她五年了。

回憶起五年前，那真是一段漫長而又痛苦的歲月。

好在一切忍耐和堅持都是值得的，她現在終于可以盡情展示自信而又美麗的笑容了。

——

晚上下了班，鹿呦呦只身來到臨江市最有名的夜店，“夜色”酒吧。

這間酒吧的老板薇薇安是她在國外留學時結識的一位好友。

薇薇安兩年前就回了國，因此兩人也有兩年時間沒見了，期間只是偶爾聯系。鹿呦呦回國後，兩人才又開始了密切交往。

酒吧裏燈光暧昧，人影幢幢，現場樂隊正演奏着一首自由随性、曲調迷人的樂曲。聚光燈下，女歌手一襲緊身長裙，長發披肩，烈焰紅唇，纖細的腰肢随着音樂節奏緩緩擺動，略帶沙啞的嗓音更為其增添了幾分慵懶和性感。

酒吧裏的客人們無不徜徉在這由燈光、音樂、酒精共同營造出的，短暫的、虛幻的，無拘無束又舒适輕松的精神世界之中。

鹿呦呦穿過這些意亂情迷的人群，來到二樓薇薇安的辦公室。

鹿呦呦一走進薇薇安的辦公室兼休息室，坐在辦公桌前正在看賬本的薇薇安就打趣她說：“呦呦，你是唯一一個敢穿着職業裝就進我酒吧大門的人。也就是你，要是換了別人，我早就把她轟出去了。”

鹿呦呦并不在意，笑着回她：“我又不是來玩的，我是來看你的嘛！”

說着便徑自朝休息區的南瓜型沙發上一坐，整個人舒舒服服地陷進柔軟的懷抱裏。

“哼！看你嘴甜的份上饒了你。喝什麽？酒還是果汁？”薇薇安從辦公桌後面站起來，走到酒櫃前，示意鹿呦呦做選擇。

鹿呦呦本來對酒沒什麽感覺，但是今天她卻突然很想喝。

“威士忌吧。”

薇薇安勾了勾唇角，從酒櫃裏拿了一瓶威士忌和兩個酒杯坐到鹿呦呦對面。

“呦呦，今天你有心事？”薇薇安一邊倒酒，一邊問道。

鹿呦呦沒有回答薇薇安的問題，坐直身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立刻皺起了眉頭，然後放下酒杯，把身子重新埋進毛茸茸的沙發裏，發了一會兒呆才說道：

“薇薇安，你說一個長得好看，又有才華，人品又非常好的人，為什麽快三十歲了，還是單身？”

“噗”，薇薇安把剛喝到嘴裏的酒噴了一地，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呦呦，你不是在變相地誇自己吧？我還是頭一次知道，你原來是這麽自戀的一個人！哈哈哈……”

鹿呦呦無奈地嘆了口氣，等薇薇安笑得沒勁了才說道：“薇薇安，不要笑了，我不是說我，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薇薇安收了狂笑，斂了神色，說：“別人我不清楚。呦呦，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已經開始戴牙套了吧？”

鹿呦呦點了點頭。

薇薇安接着說道：“那時候其實已經開始有人追你了，你為什麽沒有接受呢？”

鹿呦呦不假思索地說：“因為那個時候我半工半讀，還要考精算師，你是知道的，精算師非常難考，我必須全力以赴，沒有時間談情說愛。”

“那考下來之後呢？你有了體面的工作，薪水又高，有錢有閑，為什麽至今還是孤身一人呢？”

“因為……”鹿呦呦想了一下說，“因為還沒遇到合适的吧。”

薇薇安未置可否，搖晃着杯裏的琥珀色液體，眼神迷離地說了一段耐人尋味的話：

“呦呦，你有沒有想過，你過分壓抑自己的感情，或許并不是因為你的高度自律或者還沒遇到合适的人。

你回想一下，在你小的時候，你的生命中有沒有出現過一個特別與衆不同的人？與衆不同到讓你終身難忘，難忘到讓你覺得，從此以後你人生中見到的任何一個人都比不上他。

如果曾經有那樣一個人，那麽你将很難接受別人，更別說和別人産生感情了。”

薇薇安說完這句話，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勾起豔麗的紅唇，沖鹿呦呦淺淺一笑。張揚的大波浪卷配上深邃濃豔的五官，格外動人心魄。

鹿呦呦聽完她的話，表面上雖然不動聲色，內心卻被深深震撼了。

仿佛一瞬間，多年來一直籠罩在心頭，說不清道不明的一團迷霧被驅散了，豁然開朗。

——

轉天就是周五，到了去舅舅家吃飯的日子。下班前，鹿呦呦更新了一條微博，“夜赴鴻門宴”。

很快收到一條評論，是石上流。

【石上流：需要樊哙嗎？我可以cos】

鹿呦呦笑了，這個石上流，竟然拿我開涮。

【小鹿亂撞：你在上海怎麽來？】

【石上流：？】

【石上流：我可以打飛的】

這個問號讓鹿呦呦敏銳察覺到，他資料上的地址應該是假的，人的第一反應是不會騙人的，只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既然他選擇回避，那麽自己也就沒必要說破。

【小鹿亂撞：不用了，我已有對策】

——

晚上，鹿呦呦心懷忐忑地來到了舅舅家，進門之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舅舅家清一色的紅木家具，一進門撲面而來的古香古色和沉穩高貴之氣。不過對于此刻心情沉重的鹿呦呦來說，無形中又增添了幾分沉悶和壓抑之感。

身為醫務工作者的舅媽，百忙之中特地為她做了一桌好菜，都是她愛吃的，引的表弟周行連連表示不滿。

結果不出所料，周行的抗議，最終以被舅舅、舅媽狠狠數落了一頓而偃旗息鼓，弄得鹿呦呦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在鹿呦呦的家族裏，從來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反倒是女孩比較受優待，這是無比幸福和幸運的。況且，他們家還“唯才是舉”，從小誰的學習成績好，誰就有雞腿吃，誰就有話語權。所以，鹿呦呦從小是被家人寵大的。不過她從來沒有恃寵而驕過，得到什麽好吃的好玩的，總是偷偷地分享給那個“呆頭呆腦”的表弟。而表弟呢，嘴上雖然不滿，但背地裏卻是無比維護擁戴自己的表姐，誰要敢說表姐的一句壞話，他一定會沖上去給他一拳，哪怕自己也打不過人家。

表弟現如今出落得一表人才，可智商像是被封印了一般，用舅媽的話說，只長個兒，不長心眼。周行為人直率，心思單純，既不适合從政，也不适合經商，學醫又沒有天分，因此當年依照興趣報考了體育學院，現在是市直小學的一名體育老師，也算是發揮特長了。

看着人高馬大的表弟，仍舊一副小時候委屈巴巴的憨直樣子，鹿呦呦決定送他一件心儀已久的禮物，以資安慰。

可是這其樂融融的溫馨畫面還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任勞任怨、為了外甥女的終身大事而煞費苦心的舅媽生生打破了。

“呦呦，明天你有時間吧？我們醫院心外科有個小夥子人不錯，博士學歷，業務精湛，人長得也好，跟你很般配，明天你們一起吃個飯，看個電影，認識認識？”

望着舅媽殷切熱情的笑臉，鹿呦呦有些不忍心出口拒絕。正當她左右為難之際，善解人意的舅舅，一馬當先，擋了上去。

“好了，呦呦才回來多久，有必要這麽着急嗎？再說，她還小呢，年輕正是拼事業的時候，這麽早結婚幹什麽？”

舅舅周禮是臨江市的副市長，分管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等方面的工作，一開口帶着不容置疑的氣派。但這些，在與他同甘共苦了三十年的舅媽那裏，完全不管用。

“她還小呢？都二十八了！女孩這個年齡不能再等了，再等就過了最佳生育年齡了！”

身為婦産科主任的舅媽，在這方面顯然更有話語權，只見她白了舅舅一眼，“紙老虎”舅舅便不再吭聲。

其實連鹿呦呦自己都覺得，舅舅說她還小，太勉強了。突然想起了“他還是個孩子呀”那個惡搞梗，可能這不靠譜的溺愛，恰恰代表了天下父母長輩對孩子的最真摯樸素的愛吧。

既然長輩們都在為了自己的幸福而努力，自己又有什麽理由，不去主動争取呢。

鹿呦呦向舅舅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然後不再猶豫。

“舅媽，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